作者:茶暖不思
人未至,声先达,云姒提着轻纱紫裙,裹携暖风如沐,从殿外快步而来。
“陛下!”她笑颜灿烂,不知为何欢喜非常,三两步绕过书案,上前拉住了他的手:“陛下,你快来!”
见她如此喜形于色,齐璟眸中亦是漾着温柔,他放下笔,伸手轻轻一揽她细软的腰肢,她便柔弱无骨般跌坐到了他腿上。
齐璟眉目含笑,搂着她娇娆的身躯入怀,而后腾出右手重新握了笔,“别闹,今日事情有些多。”
云姒不依,抱上他的脖颈摇动着,娇语道:“不嘛,等会儿风就停了。”
她红唇微嘟,清潋双眸弥漫祈求,“就陪我一会儿嘛,好不好?”
齐璟望她一眼,一声纵容叹息,又放下了笔。
他抬手轻轻拂开那片落在她肩头的花瓣,而后捏了捏她滑腻的脸蛋,嘴角噙着溺爱的笑意:“好,都听姒儿的。”
云姒眉睫扬起,眼底一瞬荡漾嫣然,她唇边渲开优美的弧度,凑过温软的唇,飞快轻啄了下他的脸,然后牵上他的手,拉他一起往殿外走。
阳光脉脉,仿若点点星辉倒映池面,又闪耀跳跃在一片梨树枝头,风拂过,盛繁枝桠的梨花如云如絮,漫天飘舞下来。
云姒一路拉他到梨树下,恰巧徐徐吹过一阵清风,满树的雪白放肆娆动,梨花舞着春风,在他们周围翩然飘旋,轻轻柔柔落了一地。
那双眼睛清亮绝尘,抬头望着天,尽览所有美好,云姒星眸含光,回眸冲他一笑:“漂亮吗?”
绡纱紫裳浴在温暖柔光下,裙角随着风轻轻飘展,她逆着光,身后是纷纷飞散的梨花,宛如云烟缥缈的仙境中,铺展而来的一副极美画卷。
齐璟眼尾浮笑,想到那年那夜,月色星影,梨花也是这般纷然飘舞,一片一片,落在她的素伞上,她亦是像这样,娇颜如画,冲他挑开笑颜,如若将漫天星河都敛入眸中。
齐璟笑容暖了几分,缓缓轻吟:“落花独立,”迎上她的目光,他眸中似盛了万千风华,深凝宠溺,温声而语:“一念成思。”
锦簇的梨花树下,流光照影成双,相交重叠。
云姒明眸轻眨,将这句话默念了遍,他深隽的情思,令她心底万般柔软,扯着他的衣袖,她娇声娇气地问:“陛下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流光微转,他衣袍轻扬,浅浅笑了笑,齐璟伸手揽上她的腰肢,手臂一收,美人的娇躯毫无阻隔贴上自己,“第一次见。”
第一次,是她入宫退婚又反悔,云姒目光微惑:“金銮殿?”
他眸色明净,凝视于她,深长低言:“更早。”
落花独立,一念成思,月渡桥边那个令漫天星月都一刹暗淡的少女,早已深深镌刻在他心上,是他心底永恒不灭的光。
云姒一愣:“什么时候呀?”
齐璟不答,幽澈的眸中泛出一丝浅笑。
纤臂极快搂上他的脖颈,她不依不饶,仰着瓷白的小脸追问:“说嘛!”
云姒扭动腰身,缠着他问,齐璟唇边依稀一叹,他倒不是有心要瞒,还不是这姑娘早前在步澜宫说讨厌他。
这会儿她偏执非常,他不说,她就想方设法地要他说,又是撒娇,又是亲他,是定要从他口中听到不可。
美人主动献吻,又怎会舍得拒绝,她一将娇嫩的双唇递上来,男人便欣然接受,指腹扣住她的下巴,俯身一衔,将那温热的唇瓣缠绵含吮。
云姒无比乖静,也特别配合,她抱紧他,在他的诱引下,听话探出唇中的柔软香甜,和他温情缠绕。
漫天清辉下,梨花如雨,她思绪尽乱,呼吸被尽数漫夺,待她气息薄弱,他才终于放过了她。
云姒低低喘息着,白嫩的双颊晕染粉霞,红唇水光潋滟,娇艳欲滴,她轻轻一咬,若有似无地推着他的胸膛,声调低绵:“快说……”
男人尝尽甜美,自当餍足,他轻挑着笑舔了舔下唇,谁知却是摇一摇头。
云姒呆愣了一瞬,只觉得他坏透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还是不说,她嗔怨闷哼,挣脱开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齐璟长臂一拦,轻而易举就将人捞回了怀中,见她眸底透着明显恼意,偏过头不理,是在生闷气了,他无奈一笑,拍了拍她的发:“好好好,以后告诉你。”
云姒抿抿唇,斜漾他一眼:“以后是什么时候?”
一朵梨花飘到他们之间,落在云姒衣襟上,齐璟低眸,从她绵软处拈起,修长如玉的指尖掠过发鬓,将雪白的落花轻轻别到她耳后,衬得她玉容娇艳甜美。
他手指继而往后,梳理她如丝如缕的柔软长发,温静又缱绻:“等你嫁我之后。”
云姒嘴唇微微一开,又停住,差点下意识脱口问他何时娶自己了,方又想起他说过,春迟之前,一定会娶她。
她长睫如墨,安静低敛着,在眼睑覆上一层浅影,片刻后那人倾身近她耳边,轻声道:“姒儿有心事。”
云姒顿了顿,垂下头软软低语:“哪有。”
指尖缓缓勾了她的下巴,齐璟注视着她的眼睛,修眸中多了分洞察人心的深澈。
他瞳孔幽邃如染:“兵书上有句话,‘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可有听过?”
听过,但用到战略上,她却是不懂的,想了想,云姒还是摇了摇头。
齐璟笑了笑,眸心掠过莫测浮光:“还有一句,‘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云姒看着他,神情渐渐茫然,不知他是何意。
一抹轻柔在他眉梢凝结,齐璟抚摸着她的头,几缕发丝缠绕在他的指尖,他唇边依旧轻泛淡笑,“就快了。”
即便不甚明朗他话中之意,但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感受到身前他清冷但沉稳的心跳,云姒不自觉便舒展了黛眉,天光梦幻如金,在她脸上映透着娇魅色泽,花雨漫天绽放,云姒望着他轻轻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大概差不多,在正文完结的收尾阶段了~
第80章 媚煞
他所说的“攻其不备, 出其不意”和“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云姒是不明白的, 那样的情况下说出来,多少显得突兀矛盾, 不过凡事他心里都有计较, 云姒也是习惯了他的讳莫如深。
那日他为自己将侯府满门处死,但云姒终究还是为他们求了情,该死的已没了好下场, 恩仇深重, 到底家奴是无辜的, 于是那些身家清白的家奴都被遣散了,从此, 曾风光无两的永安侯府再不复存。
之后的这段日子颇为清闲,无事烦忧,亦无喧嚣滋扰, 齐璟去上朝, 云姒睡醒了便在庭院里赏花吹风等他, 他回来了,她便拎着裙摆绽笑投入他怀中, 两人粘腻一处, 是胜似新婚甜蜜。
这天,齐璟不在寝宫,而多时不见的明华出现了。
春光明媚, 她们挨坐在花园池边的石凳上,水面涟漪轻泛,塘中莲叶层层片片,有不少红鲤穿游其间,在一处投下鱼食,它们一瞬便啄在了一起。
云姒抱着瓷碗,又往池中投入一些鱼食,笑道:“郡主今日怎么没去兵部?”
芙蓉鞋踢踏着鹅卵石,明华撇撇嘴,咕哝着:“别提了,眼不见为净。”
说着她一使劲儿,将脚边的小石子往池里踢了进去,鱼儿一惊,全散了开。
云姒一听这怨愤的语气就了然了,她回眸看向边上的人:“瑞王殿下又惹郡主生气了?”
明华没有否认,皱着眉:“昨日,就因为与北凉通商的事情,一个简简单单的文书,他差点又要将兵部闹得人仰马翻,人家成渊秉公办事,招他还是惹他了,尽找茬!”
兵部近期的状况,云姒也知一二,毕竟齐璟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她都会陪在边上。
云姒眉睫轻弯:“殿下虽说态度是有些不近人情,不过意见倒也不是一无可鉴的。”
对这话存疑,明华歪着脑袋:“他?除了一心挑刺,他还能有可取之处?”
云姒笑了一笑:“当然了,是陛下亲口说的。”
脚踩着石子,前后滚动,明华默了声,似乎因这句话心情平和了些。
想到什么,云姒眼波微动,试探问她:“郡主心绪不佳,是替成大人不平,还是在担心瑞王殿下?”
她语气浅淡,听上去只是随口一说,谁知明华反应甚大:“我 我为什么要担心他呀!他被璟哥哥罚就罚了,谁让他自己要胡乱生事,扰得兵部鸡犬不宁,还不如关回王府去省心!”
云姒忍不住泛出了笑,她还没问原因,她这就自己说出来了,如此明白,看来是无需多问了。
明华却是没什么意识,她突然想到一事,“啊”了声:“对了姒姒,等战马交易的事宜确定下来后,轻妩姐姐要回北凉了,”挠了挠头发,略一思考:“嗯……估计就在这几天。”
闻言,云姒顿了一顿,轻妩姐姐要回北凉了,那哥哥呢,也不知他们之间如何了。
说起来已有好些时日没见着哥哥了,从前是不愿连累他,怕自己狼藉声名影响了他的大好前程,一直都有意避讳着,但柳素锦死前那番言辞,也算是间接替娘亲正了名,如今堂堂正正去寻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待早朝结束,他一定是会去训兵的,云姒这般想着,对明华道:“郡主,我们去趟校场如何?”
一时半会儿是不敢再去午门等了。
明华倒是没多问,一口应下:“好啊,他们应该都在校场商议战马,万一轻妩姐姐到时候离开得突然,我们先去和她道个别。”
喻轻妩身为女子,骑马射箭,武艺剑术,都不在话下,妥妥是明华倾心已久的侠女形象,虽相识不多时,但她却是钦佩至极,也是喜欢得紧。
云姒就更不必说了,喻轻妩帮过她,何况她和哥哥之间似乎有着道不明的关系,说不准将来真会成她嫂嫂。
于是,她们很快便结伴到了皇宫南校场。
往常,这处该是号角声响成一片才对,然而此刻,整个校场空旷冷清,无一兵一卒在训练,唯有几个士兵驻守在城墙处。
云迟对墨玄骑的训练是出了名的严格,寒冬烈日 风吹雨淋也都一日不会落下,今日却意外破了例,云姒和明华都颇觉奇怪,问了士兵才知道,是云迟奉命领兵,前去包围了赫连岐的府邸。
听得此事,云姒和明华都是一惊。
赫连岐恶贯满盈不假,可好歹是大将军,更是太后的弟弟,总是不能平白无据就将他逮捕了的,云姒瞬间心生忧虑,不过有了上回侯府的事情在前,她也知陛下和哥哥都不是不顾后果的人,遂此次神色沉稳了不少。
云姒秀眉微拢,下意识问道:“奉谁的命?是出了何事?”
其中一士兵迟疑了一瞬,才颔首作答:“回云御侍,自然是奉陛下的命,至于事出何因,属下只知是赫连将军凌虐民女,惹了圣怒,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谁能想到派兵包围大将军府,会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明华诧异片刻后,嫌恶地努了努嘴:“以为他只是卑鄙下流,原来还有□□虏虐的恶行!真恶心人……”
相比之下,云姒竟不觉得太过意外,许是之前在那偏僻的空殿见识过赫连岐的本性。
现在想来也谈不上后怕,毕竟不论发生何事,那个人,还有哥哥,永远都会第一时刻挡在她前面,只不过她有点担心,赫连一家暗里作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能否对付得了。
想到这儿,云姒忽然对齐璟的那两句话有了思忖,她若有所思静了会儿,等不到人,便唤上明华先回去了。
……
朝中之人只知赫连岐遇刺,一直在府中养伤,他们这会儿还未从侯府一事中缓过神,又突然被告知赫连大将军竟干了强抢民女的勾当,如何不觉震撼。
今晨,云迟亲率墨玄骑,直入大将军府,赫连岐伤势未愈,反抗不了几下就被钳制了住,他府上虽有众多精兵把守,但如何也不是墨玄骑的对手,何况云迟携令牌,是遵圣上之命而来,无人胆敢抵抗。
而后,云迟更是命人将赫连岐的府邸里外搜寻,费了好一番功夫,还是他亲自动手,才破了赫连岐房内四面连环的机关,发现了密室。
密室入口与床榻相连,位于其下,根本难以察觉异样,机关又是以五行八卦布阵,寻常兵卒家奴不懂四象八卦,便是发觉不对劲,也断不可能破解。
密道深入地下三尺,与外界彻底隔绝,但也留有细缝流通空气,密道顺梯而下,又步行一刻钟,才至尽头,伴随着女子交错的哭喊,见到密室里惨烈的一幕,墨玄骑一众将士都刹那惊愕,连男儿竟也都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密室很大,铁笼中关押了数十个女子,皆是衣衫破碎,瘫倒在地起不了身,有人气息奄奄,有人浑身伤痕,旁侧摆了一张床榻,上面有皮鞭,锁链,棍杵,蜡烛,绳子等等之类。
囚禁在这种地方,每一物都似在昭显主人追求快感的癖好,可想而知,这些女子之前都经历过什么。
密室万分炎热,因为角落有个熔炉,炉鼎很大,足够装下一人。
安抚了那些受害的女子,询问后才知道,她们都是被人贩拐来的,因着有些姿色,被赫连岐瞧中了,圈禁于此。
赫连岐虽有娇妻美妾不少,但那都是官臣之女,到底有身家,他自然不会对她们做虐待之事,故而他只对暗中关押的女子进行奸杀凌虐,将欲癖发泄到她们身上,事后还存有一口气的,就关回铁笼,死了的,便丢进熔炉去焚烧了,寸灰不留。
朝中之人闻此,皆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然赫连岐凌虐民女的证据都摆在了眼前,是不信也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