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顶上的小笼包
赵大成听到陈秀娟的话，心里有些烦躁，但还是抬眼带着笑意的看看贺枝他们几个人。
“快点，把她带走。”
陈秀娟下了死力气，一把抓住赵秋叶的手。
赵秋叶再挣扎也没有用，毕竟她还是个孩子，没有陈秀娟的力气大。
罗玲看着面前的一家人，恨的牙痒痒，她一想到自己受的苦就是因为这么一家子，就觉的很不值。
“赵大成，现在说说你家儿子推了我媳妇那一下的事情吧。”王向上在村里表现出来的都是老实憨厚好说话的样子，这会脸上也变的很严肃，说话的语气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贺枝站在旁边默默不说话，这件事情还是要两家当面说清楚的。
赵大成还没说话 。
陈秀娟立刻就接了一句，“这件事情不是过去了吗？当年你娘打了我一巴掌，后来罗玲又打了我一巴掌，凭什么还要找我们家的事情啊？”
罗玲这会情绪也被自己默默安抚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陈秀娟的面前，“呵，打了你一巴掌就算完事了吗？这样吧，我等着你怀孕，然后快生的时候，去推你一把，至于这两巴掌，那你打回来可以吗？”
陈秀娟瞬间就结巴了起来，“这，这……”说着就看向了赵大成。
赵大成虽然在他们村里横的起来，在这里可是不敢横，而且还在人村里大队长的面前，虽然公社有关系，可是人家也不会这么一直帮着自己的，他心里转了几圈，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立刻就笑了起来打起了哈哈。
“王大队长，你看看我当时也不再场，不知道这件事情呢，但是这不是我儿子推的啊，是那个死丫头推的，你说不然我咋不让她上学呢，这心思可歹毒了，上学也教不回来呢，这样吧，你看你想怎么罚怎么打，就冲着她来吧。”
贺枝一脸震惊，这还有这样的处理事情的？歪曲事实，指鹿为马。
贺归来不知道为什么吓的抱紧了贺枝腰。
赵秋叶趁陈秀娟不注意，立刻就趴在她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陈秀娟下意识就松开了赵秋叶。
赵秋叶冲进了贺枝家的厨房。
贺枝一看就知道要出事。
果不其然没有一分钟，赵秋叶就把平时贺枝用来做饭的菜刀拿了出来，面色狠厉的看着院子里的人，后来就把目光定在赵大成的脸上，“你就会把恶名向我身上栽赃，我要上学，你让不让？”
赵大成反应算是快的，他看到了刀，就立刻把赵秋树拉到了自己的怀里，防御着赵秋叶，“你想翻天了是吗？老子说话你还敢不听了。”
贺枝拍拍贺归来的肩膀，又给她使眼色，让她进去。
贺归来不愿意，使劲摇头，继续使劲抱着贺枝，“奶奶我不走。”
贺枝看她这么坚持，也没再劝她了，自己小心的抱着她。
“赵秋叶你先把刀放下，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们在场的人都知道，不是说你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有眼睛会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公平，可是伤害别人或者伤害自己，都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你不是想上学吗？如果你爹答应了，你是不是就把刀放下。”贺枝见她目前这个样子，最先紧要的就要把她手里的刀放下来，而且赵大成的做法确实挺恶心人的，他们这些在场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吗？
“是，我要上学，我要离开这里，而且我不要只能上到五年级，我要上到初中，高中。”赵秋叶知道今天是个机会，就一定要多提要求。
赵大成指着赵秋叶，“你个死丫头，给老子死去吧，老子可没那么多闲钱让你上学，想都不要想。”
陈秀娟也一脸着急的看向赵秋叶，她之前还觉的这个闺女很贴心，活干的勤快，在家里能帮她好多，以后再嫁出去，还能得到一笔聘礼，到时候儿子在娶也不迟，“秋叶啊，你可不能这么说话，我们家哪有那个闲钱让你上学啊，这钱都要留给你哥上学娶媳妇的，咱们家也要起房子……”
贺枝在一旁看着陈秀娟一心一意的给赵秋树安排事情，没想到她还有当娘的这一面，幸好他们兄弟俩个没看到，即使再不抱希望也会失望的吧。
赵秋叶看着陈秀娟，“然后呢？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都为他打算，又没有为我打算，我就要为我自己打算了。”
赵大成一脸生气的看着陈秀娟，这个败家娘们，不会说话就别说，又看着旁边一直看笑话的王向上几个人，“好了，把刀放下回家，不然你以后就永远不要回去了，饿死到外面吧。”
赵秋叶拿着刀一步步走了过去。
赵大成护着赵秋树一直后退，“你别乱来啊，不然公社要派人把你抓走的。”
赵秋叶也不害怕，笑了起来，“我怕什么，反正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赵大成有些实打实的害怕了，看着一直拿着刀过来的赵秋叶，而且在他身后平时很嚣张的赵秋树却害怕的哭了起来。
王向上看赵秋叶没注意到他这边了，想从她后面控制住她把刀拿下来。
贺枝当然也看清楚他的意图了，悄悄的挥挥手，让他不要管。
罗玲也是的，不让他多管闲事。
贺枝和罗玲想的不一样，第一是这样做太危险了，万一赵秋叶被突然激到，就得不偿失了，第二是她看出来了赵大成坚持不住了，他开始害怕了，应该会马上就答应下来了。
然后就听到赵大成赶紧喊了一声，“好了，好了，我答应你，赶紧把刀放下。”
赵秋叶倒是没把刀放下，只后退了一步，“好，我要你按手印。”
赵大成瞬间就有些结巴了，眼睛有些慌乱的看向旁边，“这，这还要按手印啊？爹能骗你吗？”
赵秋叶没搭理他，祈求的看了一眼贺枝。
贺枝把桌子上的本子撕掉一页，拿着贺归来的笔，把协议内容写了下来，最后笔一顿，她看出了赵秋叶的努力，起码现在的赵秋叶比之前非要死乞白赖求自己的时候更为让人容易接受，勇于反抗不平等的对待，不管后果怎么样，也总比自己坦然接受的强，如果她能因此变的好，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后面的见证人写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签上字。
“这张协议书上我签上了字，我算是你们协议的见证人，如果你爹回家敢反悔，你就拿着这个去公社告状，或者去县政府寻求帮助，一准成功，我可以作为你的证人。”贺枝把那张协议递给了赵秋叶，看到赵秋叶感恩的眼神看向自己，“不必感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你可怜，可是谁又不可怜，没有人有义务去帮助你，只有你自己帮自己，我更欣赏的是现在你，不是之前你赖在这里死活不愿意走的你。”
赵秋叶现在做下了才理解了贺枝之前让自己回家反抗的意思。
“好了，你不会写名字，就按手印吧。”赵秋叶这次说话的语气都跟之前不一样了，她眼神坚定，又从骨子透漏出一种自信。
赵大成看看周围也没有印泥之类的东西，“这没东西可以按啊？”但是赵秋叶就拿着刀看向他，丝毫不为所动，他没办法才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见出血了，才按了上去。
赵秋叶拿到那份协议，瞬间就把刀放下了，小心翼翼的把协议叠的特别整齐，然后放进自己的兜里。
“好了，你可以去上学了，赶紧回家吧。”赵大成已经失去了耐心，看他回家不打死她。
贺枝看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耐心，不介意再帮她一次，“赵大成，你知道县里有妇女委员会吗？就是如果你再无故辱骂妻女，就把你拉进去，然后到街上□□你。”
赵大成握紧了自己的手，但对贺枝丝毫不敢发脾气，谁不知道以后贺家的那个小子以后也要去当兵的，在县里学习又好，到时候真的上了一个工农兵大学，再说了王向上在这他也不敢乱来，“贺婶子，您放心，我怎么会打人呢，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咱们两家绕一绕还是能绕的出来一家人的。”
贺枝轻笑一声，“那倒也不必了。”
赵大成面色铁青。
“赵大成，不要忘记了，你怀里那个小崽子还推了我媳妇一下呢。”王向上适时的提醒了下。
赵大成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王大队长说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让你儿子不许再出现在我们村里，不准在我们学校上课，我儿子要上学了，万一他又去欺负我儿子怎么办？”罗玲立刻脱口而出，谁知道这个小崽子会不会打击报复，他们差的年龄还有好几岁，不然她怎么会等到现在。
赵大成自然是不愿意的，当初能到这里来读书，那也是听别人说教的好，而且王向上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厚道，让陈秀娟去求没求来，他特意进城里找的人才办来的。
“王大队长，这不大厚道吧，你看这谁不想让孩子好好的上个学啊，别为难我啊。”
贺归来看到了全过程，她不知道赵秋叶的爹真的是这样的，虽然她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奶奶对自己很好，几个哥哥姐姐都对自己最好了，小声怼了一句“你刚刚也没让人赵秋叶好好上学啊。”
赵秋叶眼泪巴巴的看向了贺归来。
贺归来头扭到旁边，她虽然怼了她爹，但是也不代表着自己就原谅她了，毕竟她上午还以自己可怜的名义，威胁过奶奶，她谴责的只是她爹这样的做法不对，而且今天站在这里的不论是谁她都会这么说。
赵大成倒也不在乎对一个女娃说自己，继续对王向上说，“王大队长，你看能不能换种方式。”
罗玲在这件事情很坚持，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有半点受伤的可能性。
赵大成没办法，他只能答应，要回去上学都要回去，谁也不能在这里上，那个死丫头也要回去上，上初中是要考试的，考不上你还能怎么上，只要老师不好好教，她怎么会考的上，自己村里教学水平什么样，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行，王大队长，咱们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以后都不提了，咱们哥俩的情谊还是在的，你看以后有什么好事想着兄弟。”
罗玲冲着地上呸了一声，“我告诉你，以后别在我的面前出现，我们两家算是结仇了，不会有其他的关系，你赶紧给我滚吧。”最后一句完全就是喊出来的。
赵大成看着这个样子，挥挥手，“还不赶紧走。”
陈秀娟这次没忘记赵秋叶拉着她也赶紧走了。
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
贺枝看着罗玲一直在发抖，赶紧帮她摸摸脉搏，还好 ，只是气的了，把她扶下来，“归来，去给你罗婶子倒杯茶。”
贺归来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就跑进了屋子。
贺枝帮她顺着气，“你看看你这比我还年轻呢，身体也不能太折腾了。”她其实也知道罗玲这一生气就浑身发抖的病还是月子里落下的，虽然嘴上不提，都在心里憋着呢，这少折腾一点就比啥都强。
贺归来把茶端过来。
罗玲喝了一口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王向上也内疚，他不是不想报仇，但是没办法报仇啊，当初那孩子太小，能让大人怎么样呢，没办法动他，后来这事情一步步忍到了今天。
“唉，我真是不知道陈秀娟嫁的这个人是这么个胡搅蛮缠的人，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吗？如果今天没有你，我看着那个赵秋叶回家除了挨打没别的办法了。”罗玲有两个孩子，她一个都不舍得这么对待，她也不能理解陈秀娟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娘做的这么糊涂。
贺枝笑笑，“也谈不上帮忙，如果不是她自己反抗，谁都没资格帮她。”
罗玲在贺枝家里又休息了一会，两口子就回去了。
贺枝把人送走之后，就过去把大门关上，走到桌子旁边，把那把刀拿了起来，如释重负的看着贺归来，“好了，奶奶去做饭，估计煎饼都凉了，一会你泡汤里喝。”
贺归来乖乖的坐下开始写作业。
贺枝回到厨房把今天的咸汤做出来，这本来也不复杂，大火烧起来，没过二十分钟就做完了。
贺归来作业就写了一点，就去吃饭了。
第二天贺归来再去上课，果然没看到赵秋树了，两个人回家的路上她和贺双说了整个过程。
“啊，赵秋叶这么可怜的吗？”贺双从小的生活环境和贺枝差不多，而且她跟贺定学的关系还挺好的，所以没有办法想象那种关系到底有多糟糕。
贺归来想了一下那天的过程，“是啊，不过我奶奶已经帮她了，以后她应该能够上学了。”
贺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九七三年十月份国庆节。
贺远方他们放假回来，正好赶上秋收，他们几个都那么大了，也都下地去干活了，是为了多挣点公分。
“呦，这不是贺家的哥几个吗？你们也下地干活啊，看看人家，上了初中也回家该干活就干活，你说是不是啊许婶子？”说话的是个大婶，正巧挨着贺远方他们分到的地，旁边还是许氏，许升的奶奶。
许氏冷哼一声，不接这话，她孙子不干活怎么了，管她啥事，想着就冲旁边的张娟花喊了一声，“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你个懒货。”
张娟花本来就干着活呢，这会也只能加快速度。
贺枝本来在家里待着给他们做饭呢，毕竟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贺婶子，在家吗？”
贺归来听到声音，就赶紧跑了出去，“你是谁啊？”
李欢看着贺归来，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贺家最小的那个贺归来吧，都长这么大了。”
贺枝在厨房听到声音赶紧出来，拿到旁边的毛巾擦擦手，“你怎么这会来啊？有什么紧急的事吗？”她这么问是有原因的，这几年有联系，但是也就逢年过节当成一个亲戚走，也从来没这个时候登过门，而且李欢结婚这么多年了，人级别也升了，从护士变成了护士长，听说她爹的位置也升了一升。
李欢咦了一声，“听听这话说的，婶子，我没事就不能过来了吗？”
“好了，归来你进屋去玩吧。”贺枝让她进屋了，自己让李欢坐在院子里树下的那个板凳上。
贺归来进屋到了一杯茶端了出来放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