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顶上的小笼包
贺远方被这句话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脸上倒没看出来,耳朵根上全红了。
张卫达看出来贺远方的窘迫,想想他也才二十多岁,人还脸皮薄呢,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次能上那个军校,能学到很多东西。”
贺远方想起未来的大学,心情就很激动,他了解这所学校的历史,很多优秀的军官任教,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至于周湛。”张卫达说着语气有些迟疑,他当然明白老领导的心意,周湛家庭背景颇深,京都目前系别林立,他是大老粗,不懂这些政治,但他就单纯的希望贺远方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兵,“他就顺其自然吧,好好干。”说完就转身走了。
贺远方在临走之前还给贺枝回了一个电报,说了学校的地址。
贺枝这边上午把贺归来顺利的送到省城,都没停,中午在省城吃了一顿午饭,就买了下午去京都的票,带着两个孩子北上。
从省城到京都差不多需要十一个多小时,这算是比较近的了,三张坐票,火车站人太多了,他们提着行李好不容易才挤了上去。
现在的天气虽然不热,但是到了饭点的时候,还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怪味。
贺枝闻着这味也吃不下东西了,不过贺远行和贺南方还好,两个人到列车员哪里倒了一点热水,拿出来在家里烙的饼再沾上辣酱,吃起来还是很好吃的。
第二天早上五六点的时候到的京都,贺远行提着比较大的行李包裹,贺枝和贺南方各自拎着一个想对比较小点的。
不过京都比省城好的一点是有人拉活,在火车站附近蹲点拉人,贺枝找了两辆脚蹬车,带上行李直奔学校附近。
他们三个到地方花了三块钱,虽然贵一点,但是从车站到学校附近还是比较远的,再加上还有那么多的行李。
贺枝让他们两个站在原地,自己找人问了附近的招待所,然后就带着两个人到了招待所,要了两间房。
门口的前台是个年纪跟贺枝差不多大的妇女,“大姐,你这是来送孩子上学。”她看了贺枝两眼就知道什么情况了,手下动作不停的开票找钥匙。
贺枝也笑着热情的打了招呼,“是啊,这人多吗?”
大姐热情的咧着嘴笑,“人还挺多的,主要是这附近学校多,这赶上来送孩子的家长也多,不过这开学的时间不一样,错开了就还不错,好了,这是钥匙,你们上二楼,按照门牌号上去就行了。”
贺远行在后面接过钥匙,道了谢,三个人就上去了。
贺枝跟贺南方一个房间。
“南方,你换个衣服,去那里面洗个澡。”贺枝把包里的衣服给她拿了出来。
贺南方赶紧拿着衣服进去了。
贺枝在外面把去报名准备的资料拿出来。
差不多上午十一点多,三个人收拾好一起去了学校,把行李也带过来了,不过也只有一些简单的衣服什么的。
贺枝先是带着两个人把名报了,贺远方按照上面的提示,去了男生宿舍,自己跟贺南方去了女生宿舍楼。
上辈子其实她来过北大,是在新生入学上,被邀请到这里进行开学典礼上的演讲。
当时她刚刚发表了自己的新课题,是一个新领域的突破,所有人都认为她年轻又有能力,一定会为医学界做出一番贡献,只是没想到二十五岁就死在病床上了。
贺南方报医学她其实还挺意外的,不过也没问过。
“你把东西先放到你的床位上就行了,我们去看看哪里有卖被子什么的,给你们两个置办上。”贺枝说着看看宿舍,这宿舍其实还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柜子,一个宿舍四个人,现在只有一张床上铺好了被子,其他的两张床还没动,估计着人还没来。
贺南方从床上下来,“那奶奶我们走吧。”
贺枝带着贺南方到宿舍楼底下就看到贺远行,正在那里等着呢。
三个人出了门打听了一圈,那边一个胡同里有人赶着开学卖东西。
贺枝就带着他们过去了,果然有个年轻男人戴着一个帽子,看着就是倒买倒卖的,看来这里已经采取了大部分默认的态度了,也没多问,挑了两床被子,还有其他的一些洗漱用品,就算是完事了。
“这是给你们两个的生活费,平时也别不舍得吃,吃饱喝好,好好上学。”贺枝把他们两个人的生活费拿了出来。
贺远行看着手里的钱,只留下一小部分,“奶奶,我不要那么多,这些就够了,而且学校每个月都会发补贴的,会够用的,家里才需要钱,归来还在省城上学呢。”
贺南方也觉的这钱给的太多了,使劲点头,表示同意贺远行的话。
贺枝没要,她手里有钱,家里也不会缺,“补贴是补贴的钱,这是我给你们用的,出门在外,身上有钱心里不慌,都听话。”
贺远行和贺南方对视一眼,钱又回到自己手里了。
“奶奶,明天我们去□□看看吧。”贺南方这次非要让贺枝过来,就是希望她能多出来看看,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她知道奶奶有多不容易。
贺枝赶紧摆摆手,她可不想去□□,上辈子她在北京待过一段时间,上班经常经过那里,看是看的够多的了。
“行了,你们都要开学了,就不用管我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到时候就回家了,家里的鸡鸭还需要我操心。”
贺远行他们两个确实是看出来贺枝脸上的表情不是作假,也就没再多强求。
贺枝跟他们两个分开之后,身上带着钱票,并没有离开学校,她记得胡老师就是北大的历史系的教授,她问了几个学生,就顺利的找到了办公的地方,这个年代打听一个人还是比较好打听的,不过人今天不在学校。
“胡教授好像是身体不大好,今天也没啥重要的事情,就回家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学生跟贺枝说了两句。
贺枝看看时间,现在才刚刚过了中午一会,“那个,你方便把他们家的地址给我吗?”
那个年轻学生疑惑的看着贺枝,推推自己的眼镜,“大娘,这不大合适吧。”“你不要误会,我是今天送我家孩子来报名的,当年胡老师丁老师下放到我们那个村里,帮了我们家孩子很多,这不是想过来看看,还想当面感谢一下。”贺枝随口说了一句。
那个年轻学生果然放松了警惕心,他跟着胡老师有段时间了,也知道他在下放期间过的不错,说那边的劳动人民对他很是尊重,这个大娘还知道丁老师,肯定错不了,自己随便拿了一张纸,就把地址写了下来,“这个是丁老师家的地址,你按照上面找就行了。”
贺枝接过来,连忙道谢,手里拿着这个地址就走了,地址上面显示的是海淀镇七号院,这里距离北大特别近,几乎就是隔了一条马路,然后拐进去就可以了。
贺枝站在院子门口敲门,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她又接着敲了敲。
“我都说过了,别来,再来我也不会认回来你的。”里面的声音说了两句话又开始不停的咳嗽起来。
贺枝听出来他是把自己当做谁了,怕他误会,赶紧就隔着门回答了一句。
“胡老师,是我,我是贺枝。”
胡老师听到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步走过来,猛的一打开门,不成想,还真的看见贺大夫了。
“哎呦,贺医生,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胡勇说着还是不停的咳嗽,不过看着脸上的表情还是非常高兴的。
贺枝进去就打量起这个院子了,确实是个比较大的三进的院子,只是里面已经很破败了,一些比较好的房屋的格局被破坏到了,院子里旁边的一些没有铺上砖的地方还被挖了好几个坑,种的一些花草也都枯萎了,烂在了花盆里。
胡勇也感觉到了有些尴尬,“贺医生快进来坐吧。”
贺枝笑着进了屋子里,这间房子是比外面好点,起码干干净净的,就是简陋一点。
“来,贺医生喝水。”胡勇给贺枝倒了一碗茶。
贺枝端起来喝了一口,“我今天是过来给胡老师送钱的,这是当时你们留给我的,虽说我帮你们一点,但这些钱也太多了,我这要也不合适。”边说边把自己带了一路的钱票拿了出来。
胡勇看着贺枝拿出来的钱票笑了起来,“贺医生,这钱,我们给出去就不会再拿回来了,而且这些也都比不过当初您对我们几个人的照顾。”
贺枝还是把钱票都放到了桌子上,“不管您收不收,这钱我是还定了。”
胡勇正想说什么突然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
贺枝脸上也变的严肃了起来,拉过他的胳膊,开始给他把了把脉,郁结于心,还是来自于心情,身体上也有一些受寒,但这最好还是去医院用仪器检查清楚比较好。
“你这屋子里还是太冷了,而且是不是也没有再运动了。”
胡勇咳嗽的好不容易停下来了,自己喝了一口茶才算是好受一点,刚刚觉的都要把肺咳出来了。
“这回来了,人就容易犯懒,而且前段时间一直忙着高考的事情,也就到这几天才休息下来,明天还有会要开。”
贺枝叹了一口气,知道不容易,想起来刚刚进来看到的景象,这里住的也是他一个人,而且也没听他说过什么家人的事情。
“行,自己注意身体,有时间就去医院检查一下,这钱我就放下了,明天就要回去了,这会趁着人工作人员没下班,去买回去的票。”说完就站了起来。
胡勇也站了起来桌子上的钱票他也没管,估摸着贺家的孩子来上学了,这钱既然贺医生不要,那就再硬给也不合适,站起来就是要出去送人。
两个人刚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外面有人拍门。
“爹,我知道你在家,开开门吧,当年就算是儿子做错了,您是不是也得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爹,我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工作没了,手里也没钱了,你总不能让我饿死在家里吧。”
“快点,叫你爷爷。”
……
胡勇听到外面的声音,就气到开始不受控制的咳嗽。
贺枝赶紧过去扶住他,帮他进行辅助呼吸,帮他拍背,“没事吧,先平复一下心情,慢慢呼吸。”
胡勇在贺枝的帮助下,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点,没有那么的煞白。
“记住以后每次生气的时候,就按照这个顺序,不能任由着使劲咳嗽,对你的身体不好。”贺枝话音刚刚落下,就看到门口门被推开了。
外面冲进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他一进来就对贺枝上下打量,怀疑的目光在贺枝和胡勇身上到处看。
贺枝皱着眉头忍着恶心,“这位先生,胡老师的身体真的不大好,我劝你以后不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过来找人。”
胡勇这会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手还是有些抖,“你,你来干什么?给我滚。”
刚刚那个男人这会反应过来,又换了一脸的苦相,“爹,你这是说什么,我是你唯一的儿子,这是你唯一的孙子,我们都姓胡,你宁愿帮着你那个学生分配工作,都不愿意帮我。”
贺枝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这无理取闹,真的觉的辣眼睛。
胡勇深吸了一口气,手抖的更加厉害了,身体还有些站不住,“你,你,滚,滚。”说着抖着手向外面指着,眼睛通红。
贺枝看着担心的不行,赶紧又扶住,看着他的状况不大好,但还是耐着性子,“能麻烦你先离开吗?胡老师的状况不大好,这会我得先让他呼吸顺畅起来。”
胡勇这会脸已经又变成了充血的红。
那个男人对贺枝又变了一副面孔,带着深深的审视,“你是谁啊?在我家乱指挥,这是我爹,哦,我知道了?你不会也是看上了老爷子这一片宅子了吧,还想嫁给老爷子。”
胡勇听到这句话气的更加厉害了,可是这会他咳的已经呼吸困难了,只怒瞪着双眼看向他,说不出来话。
贺枝越是生气越能保持头脑清醒,这也是上辈子她面对那些无理取闹的家属修炼出来的,“先生,你说话可以先带着脑子,我是一位大夫,胡老师回来的时候身体好着呢,我给他看病,是希望他有朝一日回来能够继续报效国家,不是来这里给你气的,现在我需要你配合一下,赶紧消失,或者闭嘴。”说完就扶着胡勇进了房间,留下那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站在院子里。
让他半靠在椅子上,开始给他进行胸腔的按压,让他的呼吸更加顺畅起来,再倒上热水,平复心情,其实治疗这个病的主要方法就是病人控制自己的情绪,心情好,心中郁结消散,再辅以运动,身体就会越来越健康。
胡勇顺过来气之后,睁开眼睛看了一会房顶毫无预防的就哭了。
贺枝看见他这样也没接话,看着屋子里放着的还有大米,各种蔬菜,这么看来,确实比在村里吃的好,自己挽起袖子帮他把炉子打开,开火烧米粥。
外面站着的父子这个时候也进来了。
胡勇这会好像也能控制自己了,“我十年前就说过,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还过来干什么?”
那个男人低头看着地上,“爹,十年前我不懂事,再说了那个时候,即使不是我举报你,也会有别人,这样起码还能因为我举报你,能被大家夸奖还过上一段好日子。”
贺枝把米放到锅里,听到这段话,心里冷笑一声。
“你不懂事?你当年已经娶妻生子了,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心里想什么我也清楚的狠,这个宅子我死了之后就会捐给国家,你的工作我也帮不上忙,回去吧。”胡勇说完挥挥手就让他们赶紧走。
贺枝这会已经把粥给熬上了,“胡老师,我先走了,炉子上的粥记得喝。”说着拿起自己的包就自己先出门了。
胡勇强撑着站了起来硬要送贺枝,脸上还带着笑意,“贺医生,你放心吧,我刚刚被你的那一通话说明白了,我这条命留着要给万千的学生,今天是我们这个国家最新的一步,我也一定会好好发挥我的余热,不枉费贺医生对我的照顾。”
贺枝笑着看向他,也放下心了,“明白就行,那胡老师我就先走了。”
胡勇把人送走,就站在宅子门口,这会倒是觉的自己浑身充满力量,中气十足的朝着屋子里喊,“你们两个还不赶紧滚。”
男人拽着自己的儿子,有些心虚的从屋子里出来,走到门口,“爹,我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