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尚
能让乡亲们在明知道可以省下一块钱的差价时仍然选择离开, 周记频繁涨价固然是原因之一,但不是全部, 让人受不了的还有打油坊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周遭环境以及油坊内的卫生问题。
先说价格的问题,做生意不是不能涨价, 只是忌讳频繁涨价,如果一年甚至半年涨一次的话,顶多会引来两声嘀咕, 意见一般不会有, 但一周之内涨两次真的过分了吧。
再来说打油坊, 它是一座临街的普通民房改造而成,只是主人家为了给家里创收把紧挨着菜市场的西侧两个房间的院门封死,对着街重新开了两扇门出租给买卖人, 每月赚点零花钱。
周丰强就是租的北边那一间,不到三十平的样子,空间本就不大,角落里还拉了一个布帘隔出一张床,中间摆上一台榨油机,再来几袋花生就显得有些逼兀,赶上好天气倒罢,遇上下雨天连打油的人带花生都在屋子里真的是挤肉饼了。
这时候很容易就暴露另一个问题,周家两口子实在太邋遢了,吃住和做买卖都集中在这一间小屋子里,平时又不注意卫生和通风,吃剩的饭菜和脏衣服臭鞋子都堆在角落, 地也不扫,偶尔还飘来一股尿骚味,让人不由怀疑他们的夜壶是不是还在床底下忘了倒。
因为时不时被在屋子里等着打油的人嫌弃,但两人又不想为了他们改变自己多年来的生活习惯,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周丰强和胡桃去割了几米加厚塑料布,在门前竖了两根木头搭了个塑料棚,简陋是简陋了点,起码轻来轻去是个遮风挡雨的去处,不用再挤在屋子里受罪。
以上是油坊的内部卫生问题,现在再来说一下它的周遭环境。打油坊处在没有经过规范化管理的无秩序菜市场,整洁情况堪忧,隔壁还是一个卖羊肉的,每天定时定点的杀羊宰羊,一天到晚停不下来的血腥膻味。对面是水产摊子,卖各类活鱼,摊主现杀现收拾了卖。再远一点是调料摊子和酱菜摊。
因此,在周记打油坊排队打油,要被迫闻数不清种类的混合大异味,之前吧,每一百斤花生能节省三块钱时,滤镜超厚,一切都可以忍受;后来降到节省两块钱,勉强能忍吧;再后来节省一块钱,去你的脏乱差吧,老子/老娘不伺候了!
但这类人毕竟只是少数,他们带走了五分之一的人流量,周记打油坊的日平均入账加工费仍然维持在70块以上。
周丰强和胡桃用他们不太好的数学反复算了几遍,终于弄明白了日收入没有受到客流量减少的原因:原来是涨价部分和它相互扯平了。如此,两人彻底将流失顾客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
孟大山带着儿子关店在家休息,他也没有真的闲着,而是找了信得过的人帮忙去周记探了下情况,得知对方那边环境很差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安心在家等待时机。
果然没两天,周记的新消息不断,先是榨油机坏了关店,买新机器后涨价重新开店,没过几天又涨。
涨价到9块钱的时候,孟大山觉得差不多是时候重新开张了,便喊上孟京成三兄弟到了镇上,果然不出他所料,当天,零零星星的生意开始上门了。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他们的日收入稳定在了30块左右。
随着又一场降温的到来,八八年已经在向人招手了。
而随着阳历年的逐渐临近,孟大山的情绪越来越亢奋,好像在期待着什么重大的喜事,这还要从一通电话说起。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打油坊生意不多,孟大山觉得四个人都守在那里浪费人力,便安排了轮班,他和老二守单日,老大和老三守双日。
这天,因为老大要带媳妇儿闺女去老丈人家,孟大山就让人先走了,自己在油坊里等到下午四点半,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不会再有人上门,扫了下地关店回家,洋车刚骑进村子,经过小卖部的时候就被老板喊住,“山子叔,山子叔,有你家的电话。”
孟大山猛地急刹车,“你说啥?我家的电话?谁打过来的?”
“安省那边的,管你叫舅舅,我正要去你家通知人呢,就见你骑洋车过去,赶紧给叫住了,听电话里挺急的,叔你快给回一个。”
“舅舅?”孟大山念叨了两边,眼里忽然迸发出强烈的惊喜,“难道是大姐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涛子还是波子。”说着把洋车往墙角一歪就大步跑过来,拿着话筒就回拨过去。
接电话的是大姐家的老大何安涛,告诉舅舅母亲今年过年想回老家探亲,因为好多年没回来过,想多住几天,阳历年前后就过来,问他换不欢迎。
孟大山当然欢迎,欢迎“死”了好嘛,年纪不小的人了听到大姐要回家的消息激动的语无伦次的,抱着电话差点哭出来。
因为大外甥也是跑出来打得电话,为了让他赶紧回去给等在家里的母亲报告好消息,孟大山没有拉着他聊太久就主动挂了电话,之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回家的路上也不骑车了,就推着走,边走边想小时候的事。
*
孟大山是家里的老小,孟老娘四十二岁的高龄生的他,而孟老爹比媳妇儿还要大三岁,两位老人身体也不太好,强撑着等到孟京成出生就相继去世了。
孟大山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当年孟老娘进门三年接连生下了老大孟大海和老二孟大河,第五年生闺女孟兰花的时候大出血伤了身子,原本是能调养好的,可是老二孟大河在和小伙伴出去玩的时候走丢了,孟老娘伤心欲绝,不顾产后还没有恢复的身体,硬是月子里跑出来找儿子,因为苦寻无果多年来始终郁郁寡欢,也一直没有怀孕。
本以为自己不能生了,不成想孟老娘在四十多岁的时候老蚌生珠有了孟大山,那时,21岁的孟大海被选拔去外地当bing已经五年,孟大河早早失踪,18岁的孟兰花刚刚嫁出去,膝下正寂寞的老两口虽然觉得这个年纪生孩子有些羞耻,但到底有了寄托,高兴的不行,疼孟大山疼得入肺入骨的,也因此养得他颇有些脾气,不过本性不坏。
当孟大海和孟兰花知道家里多了一个比自己小21岁/18岁的弟弟时,大概是年龄足以当他的爹娘,对孟大山的疼爱里还夹杂着一丝对小辈的宠溺和怜惜,虽然远在外地,但时不时往回寄好东西,信件不断,因此三兄妹间的感情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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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
孟大山一路哼着小调回家, 因为心情好,在门口碰到因为去菜园子挑萝卜大白菜特意穿了一身灰扑扑旧衣服的孟京庭, 也没有想以往那样说些吐槽儿子穿衣服不讲究显得本人更丑的嫌弃话,罕见的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 还主动招呼他,“老三啊,我今天打包了几个你们爱吃的菜, 一会儿咱们爷几个喝几杯。”
因为一反常态的一句话石化在原地的孟京庭狠狠唾弃自己:真是个贱皮儿, 平时爹没事没事的时候都能怼回去, 现在猛地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太没骨气了吧。
唾弃归唾弃,完事以后孟京庭还是老老实实把菜挑到仓房放好, 回家换了身干净衣服抱着刚睡醒的宝贝闺女和媳妇儿一起去了老宅,身后还跟着吃饱了出来闲溜达的灰灰。
一家人刚进院子,耳尖的听到动静的孟京晖第一时间从灶房里探出头,神神秘秘的朝弟弟打手势,小声喊他,“庭子,你过来。”
见状,周雪主动把闺女抱过去,朝身边的男人道,“你过去吧,我先带繁繁进屋。”
“嗯。”孟京庭应了一声,大步走向灶房, “二哥,找我有事?”
孟京晖低声问他,“你不觉得爹今天很不对劲吗?”
“觉得,我穿破衣服他都没嫌难看。”孟京庭如实说道。
孟京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今天上山让树枝子把脸刮了道口子,咱爹不仅没拿失宠威胁我,反而叮嘱我别吃辣椒和发物。”
哎哟,兄弟俩觉得自己真是太奇怪了,爹不念叨他们是好事啊,平时不是总嫌烦嘛,现在人家真的不念叨了,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看爹的心情很好,应该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等着吧,他憋不了太久的,一会儿吃饭时准保和咱们分享。”
“嗯,也是。”孟京晖把锅里闷好的菜盛到碟子里,和弟弟一起去了堂屋。
兄弟俩猜的没错,饭桌上的爹干了两杯酒以后,宣布了一件大事,“你们大姑今年准备来咱家过年。”
“大姑?”孟京晖和孟京庭错愕出声,两人同时茫然,因为他们虽然一直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大姑,但因为对方嫁的远,身体不好不方便回来,平时都是和爹写信或电话联系。兄弟俩从来没有见过。
见他们这幅表情,孟大山不由好笑,“你们觉得陌生也是正常,毕竟没有见过,老大应该有印象,小时候我带着他去安省探过亲,不过他这会儿不在。”因为刚轮完班,想着媳妇儿好久没回娘家了,孟京成索性带着她们在老丈人家留宿,明天上午再回来。
其实不止小辈,就连许若君自己,都对这个大姑姐了解不多。当初她嫁给孟家的时候,对方已经出嫁多年,只在她和孟大山结婚的时候回来过,参加完婚礼又匆匆离开,这是她和大姑姐唯一的一次见面,直到如今。
想到这里,她问道,“这么说,大姑姐的病好了?”
“嗯,那会儿我回来的时候经过小卖部,巧了,涛子的电话刚好打过来,说是大姐的身体有了好转,想回老家看看。唉,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心病,大姐夫意外去世以后才有的。不过听电话里涛子的意思,大姐应该是走出来了,这次回老家过年就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嗯,走出来也是好事,人活着总要向前看嘛,那大姑姐什么时候过来?我给预先收拾下房间,把被褥提前晒一晒。”
“计划是阳历年前后,不过还没买票,具体得等她们电话通知。”
“行,我有数了。”
*
接下来,孟大山每天扒着手指头数算日子,从十二月下旬盼到月底,再盼到阳历年当天,就在心下嘀咕着大姐怎么还没消息时,因为临近年关,打油的队伍再一次壮大起来,这次由于孟记和周记只相差一块钱,且有的人因为赶时间嫌在周记排队麻烦,直接过来孟记,就这样,渐渐地孟大山又带着儿子忙起来,倒是没那么多时间纠结大姐怎么还不来的问题了。
阳历年过后的第二天就是腊八节,孟大山在家里腊八粥以后,和儿子们一起骑车去油坊,经过小卖部的时候例行交代一句,“树青,有安省的电话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家呀。”
孟树青第N次哭笑不得的应下,“知道了山子叔,这话你说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那什么,我这不是怕你忘嘛。”
“我一准儿忘不了,您尽管放心就是了。”
“那行。”
靠近年节的时候应酬多,油缸下的快,打油的人更多,即便被周记抢去了不少生意,这几天孟记的榨油机也是没闲着。
这不,孟大山和孟京成他们组成的洋车小分队刚拐进中心街,远远就看到自家打油坊门口已经有一辆牛车在等着了。
牛车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六旬左右的老汉,看穿着不是很富有的样子,但是从头到脚收拾的很立整,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很爱干净。
事实的确如此,两方人一打照面儿,老汉首先注意的就是孟家父子的衣裳鞋子,发现都洗刷的很干净以后赞许的点头。
这还不算完,在孟大山开门以后,老汉制止了孟京成兄弟几个欲给他抬花生的动作,自己背着手到油坊里转悠了一圈:嗯,地面整洁,榨油机表面擦拭的一尘不染。接着他凑在花生倒入口和出油口看了看,嗯,明显清理过。
老头这才觉得满意,招呼着等在一旁的三个青年一起往屋里搬花生。
兄弟仨一人扛一袋还来回了两趟,不由和老汉搭话,“大爷您打的不少哟。”
“是呀,在家称好了来的,五百斤,能打两百斤油不?”
“是今年新起的花生吧?”孟京晖问。
“是呢。”
闻言孟京成放心承诺,“是就一准儿能,说不定还能冲刺个两百一十斤呢。”
老汉听了乐呵呵道,“那感情好啊。”
“这位老哥打这么多油应该不是光自家吃吧?”去里屋拿罩褂的孟大山边穿边走出来,把胳膊肘上搭着的剩下三件分给儿子,这才顾得上和今天的第一个顾客说话。
“嗯,准备分给我两个闺女,她们在城里上班,啥都要花钱买,家里能给她们准备的就准备了。”
同样是当父母的孟大山表示赞同,“嗯,是这个理儿,不过都能去城里上班,你这闺女养的好哇,有出息。”
听人夸他闺女,老汉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俩闺女是双胞胎,从小就省心,上了学以后学习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好,就冲这个,我和孩子娘砸锅卖铁也咬着牙把她们供出去了。”
孟大山听着不住点头,“这位老哥,你的决定是对的,瞧瞧,如今这不是苦尽甘来,凤凰挣出泥土地了嘛。”
“老板你说话真是中听,就冲这句话,我来你这儿打油真是来对了。”
之后等着榨油机工作的过程中,两个老头越聊越投机,第一桶油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称兄道弟,等第二桶的时候老汉直接向孟大山说起了过来这里的原因。
“镇上新开了两家打油坊我是知道的,我也不怕孟老弟你笑话,来这里之前我先去了菜市场那家,刚在门口站了一下就被油坊里外的脏乱差给吓退了,不是每百斤贵一块钱吗,我宁愿多花这五块钱也不愿意吃着油的时候心里膈应。”
“嗯,其实张老哥你一来,我就看出你是个讲究人。”孟大山实话实说。
张老汉,“我这人就这点毛病,吃穿好坏不挑剔,必须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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