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陌
宋朝夕眨眨眼,年纪大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敏感?她又没说什么。
容璟看了一会舆图,效率就不提了,过了许久他察觉到屋中过于安静,便抬头看她,宋朝夕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摇曳的珠光落在她脸上,衬得她本就盛极的容貌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这种美让人觊觎,亦让人觉得危险,他抽出她手中的诗集放下,懒腰将她抱起。
她实在很轻,许久前抱她摘桃子时他便已经察觉了,总觉得她这样纤细的身子他一只手就能捏碎。
容璟抱着她下楼,青竹挑着灯笼走过来,见多了这般情景,她已经没有从前那般惊讶了。
“国公爷,我来吧?”
“无妨。”容璟踢开扇门把她抱进去放在床上,俯身的瞬间却忽而被她勾了脖子,容璟不设防低头便对上一双戏谑的眼,他的唇有意无意掠过她的发,眼中闪过些许暖意。
宋朝夕将他拉近,趴在他耳边低语:“国公爷,你今日惹我生气,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第56章
容璟伸出手指让她咬,她便一口咬上去,因刚睡醒,眼睛还有些迷糊。他知道她不爱生气,有些事本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听到了未必毫无感觉。本朝人对于逝者向来极其尊重,生者不能妄议逝者,更何况那人是容恒的母亲,容恒已经成家立业,作为国公府的世子爷他需要体面。容璟跟这个做父亲的不便多言,说多了倒显得冷血。
但他其实不愿她受委屈,很多事并非她想的那般。
宋朝夕不客气,咬在他手指上,削葱一样的指尖勾着他的革带,将他拉近自己。
他唇角摩挲她的耳垂,二人呼吸交缠,宋朝夕叹息一声,“你惹我生气,你都不哄我。”
容璟心又软了些许,他抚着她柔软的发,声音清明:“朝夕,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般,过去的事我不愿再提。不要胡思乱想,你如今是国公府的女主子,若是不喜欢某个下人,直接叫人打发了便是,倒也不必让自己不痛快,你且记住,你嫁给我,是不必受任何委屈的。”
宋朝夕心间没一点波动是假的,不可否认,今日听了程妈妈的话,她心里极其不痛快,只是后来想明白了,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但她毕竟是续弦,也是自己主动求嫁于他,容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从来都没问过。宋朝夕手指在他革带上绕啊绕啊,声音如一滩春水,“国公爷醒来时得知我嫁过来替你冲喜,心里应该不痛快吧?”
容璟明显愣怔,在她耳边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一直没续弦,外人都说你念旧情,说你怀念亡妻,据说之前有很多人给你安排相看,你都没同意,我……最多算是蒲柳之姿吧,就这样被强塞给你,你会没一点想法?”宋朝夕挑眉。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也不知羞,说什么蒲柳之姿,不就是想让我夸你貌若天仙吗?”
宋朝夕忍笑,“倒也不必夸,国公爷还没回答朝夕的问题呢?最初国公爷见到朝夕,是怎么想的?”
烛火摇曳,容璟思绪回到初见她的那一天,那日他初初醒来,她站在他床头,一袭男袍,满身矜贵,他便多瞧了几眼,后来被告知她是他冲喜的妻子时,他确实是意外的。但宋朝夕替他冲喜给他治病,他心里感激,也曾想过若她有别的想法,便放她自由。她医术好,若是不被困于内宅,也该是人人称颂的神医了,没有谁规定这世上的女子就该浆洗做饭,生儿育女,女子也可以行医教书,和男子一样征战沙场,不过她这性子很有意思,后来他竟慢慢觉得有一个人在他身旁,和他挤一张床,分他一半的屋子,渐渐分走他的衣橱,也不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
他一直沉默,宋朝夕嫌无聊,手指在革带上缠绕了几下,革带上金色扣子的纹路有些特别,宋朝夕第一次替人解革带,有些弄不懂这革带怎么解,捣鼓了半晌。她手指就在他腰上来来回回,前前后后摸了好几次,都没把革带解开,容璟阖了阖眼,忍不住叹息一声。
她真是惯会折磨人,这样子谁能受得住?他又不是活菩萨,他本就是武将,日日习练,她这样真是要人命了。
“朝夕,革带不是这样解的。”
宋朝夕挑眉,“剃须我都会,何况区区革带?”
容璟想到那日剃须引来的风波,不由沉默。昨日下朝后皇上还暗落落炫耀,说他妃子非要给他剃须,拦都拦不住。
宋朝夕在他革带上来回摩挲,容璟捏住她的手指,宋朝夕被捏的一疼,无辜地看他,“国公爷,你家暴啊?”
容璟垂头看向连红都没红的手指头,懒得再跟她多说了。
好在她顺势解开他的革带,他袍子松散,外衣很快被扒下了,宋朝夕抿唇,“爷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床上床下话都那么少,你在朝堂上也这样?皇上问你对一件事怎么看,你不说让别人猜,皇上的耐心有那么好吗?”
容璟失笑,“皇上的耐心约莫比你好一些。”
宋朝夕抿唇一笑,“也是,你和皇上在一起的时间比我都多,你平日那么忙,早出晚归,跟皇上朝夕相对,我仔细想了一下,你好像只有在床上时是完全属于我的。”
她模样爱娇,容璟怜惜地亲她耳垂。
“你这吃味来的莫名其妙,那是皇上,我难不成还能跟皇上有什么?”宋朝夕刚要说话,被他捂住嘴唇,他手还捏着她的手指,神色比方才正经许多,“朝夕,听我说,我原先得知自己成亲时,自然是吃惊的,从前不续弦不是因为别的,不过是忙于国事,又没遇上合适的,顾不上那些。你不是小猫小狗,纵然是我母亲做的主,想强塞一个人给我,也是绝不可能的!你比我小这么多,嫁给我我总觉得委屈了你,可让我把你让出去,也是做不到的。”
他看似没脾气,其实想要什么自己很清楚。
宋朝夕顿了顿,似乎对他的答案还算满意,便抿唇笑,“那国公爷至少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
容璟微顿:“一点就够了?”
“够了够了,我也不是很贪心,若是连一点都没有,俩人天天大眼瞪小眼多没意思啊。”
她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他的霸道,让她始料未及,宋朝夕声音发软,再也没心思说那些有的没的,只懒懒勾着他的脖子,“国公爷玩偷袭啊?”
容璟笑意浅淡,动作却不容置疑,他握紧她的手,像是要把人嵌入骨子里,抓的她有点疼,但是又格外充实,好像被人征服一般。“‘出其不意’是制敌良计,夫人你大意了。”
他好像第一次喊她夫人,听着似乎也不错,宋朝夕抿了抿唇,又笑着亲亲他。
顾颜这几日的心情不愉,琳琅这几个丫头都是知道的,那日世子爷明明说了要来顾颜院中的,可晚上顾颜守了很久都没见到人,因着这事,这几日院中的丫鬟们都仔细伺候着,一点差错都不敢出。
一早上,琳琅进来气道:“世子夫人,你不知道程妈妈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这几日世子爷因为公务繁忙没来夫人院里,有个丫鬟去问程妈妈,程妈妈竟然说‘素心漂亮又柔顺,就是屁股不够大,不好生养’,因为她这话,阖府都在传,说世子爷要抬了素心,素心将来就是世子爷的姨娘,连带着下人对素心都客气了几分。”
顾颜明显愣怔,说不清是气还是惊,“程妈妈真是这么说的?”
“可不是,程妈妈算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也不看看正经主子是谁!她不就是看世子爷最近不来夫人房里,便眼头活觉得素心要抬姨娘,她可以靠着素心上位,要我说,这种老东西就是个养不熟的,当初夫人嫁来时对她那么好,还给了封红,她当时舔着脸说夫人仁善,一转脸却这么不要脸。”琳琅是真看不上程妈妈这种做派,琳琅也是下人,虽则没有人想当下人,谁都想做那人上人,可人跟人是不同的,有人出生便是王侯将相,有人出生却贱入尘泥,命该如此,就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程妈妈什么货色,不就是个陪房老货!这府里的下人看的就是主人的脸面,主子都不在了还拿旧情裹挟主子,这种老货就该被逐出国公府,留在府里简直碍眼。
琳琅真看不上这么嚣张的下人,气不过才在顾颜面前说了几句。
顾颜眉头紧蹙,她淡淡地喝了一杯茶,觉得容恒不可能这样打她脸面,毕竟她连嫡子都没生出来,国公府就算要抬姨娘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确定这话是程妈妈说的?”
“那还有假?府里都传遍了,就是程妈妈传出来的,程妈妈还说世子夫人你至今没有孩子,怕是不能……”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猛地低下头,满脸慌乱。
顾颜却听明白了,这次脸彻底冷了。
沈氏提醒过她,要是实在不行,自己人总比旁人要听话,可那时她和容恒感情好,听不进去,这才过了多少日子,她和容恒就闹成这样。顾颜只觉得委屈,当初她就是耍耍性子,把他推出门外,她以为容恒还会和从前一样哄她容着她,谁曾想容恒竟然也拿乔,到现在都没来过她院子里,她纵然身子弱,却也愿意冒险替他生孩子,可他不来她房里,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她一个人怎么可能生得出来?
顾颜原本还只是有点生气,谁知早上去老夫人房中请安时,便听宋朝夕要笑不笑地问:“我听世子爷身边的人讲,说是世子爷看上了素心,要抬素心做姨娘,世子夫人,可有这回事?”
顾颜笑不出来了,世子爷身边的人?世子爷身边伺候的多是小厮,几个丫鬟都不出色,生不出这样的胆子来,他院中的那还有谁?不就是那不要脸的程妈妈吗?这个程妈妈胆子忒大,一面在自己面前讨好卖乖,一面在背后说闲话,还说到宋朝夕面前去了。要知道容璟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宋朝夕院子里风平浪静,自己这边却一汪浑水,顾颜脸上搁不住,咬着牙笑笑:“儿媳与世子爷多日没见,并未听闻此事。”
宋朝夕挑眉看她一眼,蹙着眉头,“素心模样好性子也好,她给世子爷做姨娘倒也是够的,我这个做婆婆的看她哪哪都满意,只是,世子夫人,素心到底是你亲表妹,她是未出阁的闺女,若流言蜚语闹得她清誉受损,传出去实在不体面,你身为世子爷的夫人,一定要早日平息流言,若真有此事,便早日抬了素心,省得委屈了人家,若没有此事,便还素心一个清白。”
一提到素心,顾颜便恨得牙痒痒,宋朝夕竟然夸素心模样好性子好?那素心果然是个狐媚子,天天往老夫人和宋朝夕那跑,把宋朝夕的心都拢了去。顾颜虽然讨厌宋朝夕这个姐姐,恨不得宋朝夕马上消失在她面前,可她不得不承认,女子出嫁后若是没有婆婆的支持,在家中简直举步维艰,就像容恒这事,若她和宋朝夕感情和睦,去宋朝夕房里诉诉苦,宋朝夕肯定要端着母亲的架子,要容恒不要闹脾气,届时这事便解决了。
偏偏她拉不下脸求宋朝夕,她们明明是亲姐妹,现在她处处低人一头,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不过,程妈妈竟然敢在背后说她生不出孩子……顾颜笑了笑,眼神渐渐冷了。
程氏的忌辰就在这几日,原先府中有专门的人处理此事,这次却被指派给顾颜和程妈妈,宋朝夕还给程妈妈开了特例,说程妈妈需要多少钱直接领了就是,不必经过她的同意,因这事是二房在操办,高氏虽为管家的,却也没插手,便交由程妈妈和顾颜全权操办。顾颜身子弱,对这些又不懂,最后便都推给程妈妈,程妈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程妈妈第一次做这么大的主,自觉很威风,这几日走路都精神抖擞的。
这日宋朝夕又隐隐透露,说是这次府中有个管采买之事的周妈妈忽然中风,主家怜惜她在国公府待了一辈子,便送她去郊外的庄子休养,因她不能继续管事,这位子便空了下来。国公府有意从各院的妈妈中挑选一个得力的,填补上周妈妈的空缺。
要知道采买一事油水很足,更何况如今年关将至,国公府只府中这四五百人的过节采买便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笔墨纸砚一个都少不了,如容媛这样喜好过节装饰屋子的,必然要把屋中的摆设换一换,少不得又要府中去统一采买,这还不提烟花炮竹和囤积的食材了。
这还不算大头,即便是寻常的小节日,京中高门世家也少不了走动,更何况是元旦这样的大日子,需得厚礼赠与各勋贵世家旁支血亲,这些不提,老国公爷打了一辈子仗,他在世时好交朋友,老国公爷不在了,这人情往来还得府中续下去。老国公爷去的时候还交代过国公府要供养数十个残疾老兵,这数十老兵都是跟国公爷打仗时伤了腿脚眼睛的,老国公爷怜惜他们生活艰难,有的甚至一辈子没娶亲,交代府中逢年过节要备些日产用品送去,再给些银钱。
这些都是面上要采买的,还不提没考虑到的边边角角。这样想,采买一职其中的油水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程妈妈怎么可能不心动,她手头好不容易攒点私房钱都给了好赌的儿子,手头积蓄已经不多了,若真能混个采买一职,有了油水,打点一下,叫管家把她儿子也收入国公府来做事,届时他们娘俩里应外合,好歹能把下半辈子的傍身钱给赚到。
第57章
程妈妈打听才发现,光是去年府中年关采买便花了一万余两,程妈妈眼都直了,她从前在家时,一家十口人年关花费不足三两银子,寻常的困难户,能花个一两便不错了,国公府还真是响当当的大户,一花就是上万,程妈妈从前只知道国公府花钱如流水,却未曾想竟然花费这么多,但想来府中四五百人,开销不可能小,若是她正能把这采买管家一职弄下来,以后她在府中可就要横着走了。
她是世子爷面前的老人了,这点小事,世子爷不可能不帮忙。
天是阴的,日光朦朦胧胧照进来,容恒手中拿着书卷,闻言才从书里抬头,淡淡地蹙眉,“采买?我倒是没听说还有这事。”
程妈妈满脸堆笑,世子爷是她看着长大的,想当初世子爷还在襁褓时便是她抱在怀里的,如今世子爷大了可以做她的靠山了,只要她拿捏的好,提醒世子爷自己的忠心,世子爷总会看在经年的情分上,给他几分脸面的,程妈妈迟疑:“这事是夫人在拿主意,老奴前些日子提醒夫人要给主子举办忌辰,恐得罪了夫人,就怕夫人到时候记恨我,不让我当这个管事。”
容恒眉头紧蹙,他下意识觉得宋朝夕不是那种人,再说程妈妈一个下人妄议国公府的女主子,总是不好的,他母亲虽然也是主子,毕竟去了那么多年,宋朝夕是正大光明嫁进来的,她没有一点错,妄自非议对她不公。可他又不能责怪程妈妈,毕竟程妈妈是在维护他的母亲。
“母亲她不是那种人,你且好好办事就是,若你有那个能耐,母亲必然会用你的。”
程妈妈有些急,一副为他考虑的模样,“世子爷,话不是这样说,夫人是续弦,必定会忌惮前头的人,老奴是您母亲的陪房,在她眼里就是眼中钉,她如何能真的用老奴?还请世子爷替老奴说几句好话。”
容恒并不想答应,他已经有意避开她了,除了那次一起用膳他与宋朝夕都已经很久没见过,贸然为了程妈妈去求人像什么话!
“不必再说,若没别的事便先下去吧。”容恒语气淡淡的,仿佛手中的书卷有多吸引人,一刻都不舍得离开。
程妈妈欲言又止,想到这事还没定,也不用太着急,便笑道:“世子爷,世子夫人一直未曾有孕,按理说我一个奴才是不该说这个话的,但夫人去的早,老奴看着世子爷长大,不得不托大说一句,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世子夫人也太不成样子,竟然把世子爷拒之门外!她能做的出那等事,世子爷您也不能轻绕了她,这女人啊还是得治,不然性子可就翻天了,您不如把素心给收了,让素心早日给您生个孩子,稳固您的世子位置,否则,若国公夫人生个伶俐的孩子出来,难保国公爷不会偏疼,届时您的世子位置可就不保了!”
容恒猛地看向她,只觉得此言极其荒唐!他自出生以来,无论大房三房有几个孩子,二房便只有他这么一个,别人家嫡子得防着庶子过于耀眼,他的友人也免不得跟家中庶兄弟起争端,在学业上一家的嫡庶兄弟之间也会有争抢,只有他,从小到大便没经历过这些,府中容彦和他一般大,可他们没有可争的,他自小便是世子爷,是这府里的头一份,将来是要袭爵的,父亲十多年没有续弦,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的世子位置不会有变动,现在程妈妈竟然说出这种话来,莫非他真如此昏聩无用,竟让程妈妈一个下人都担心他这位子坐不稳?
容恒面色并不好看,他放下书卷,不悦道:“程妈妈,此等话以后不必再说了,我是世子爷,只要我不犯错,我这位置便不会有任何变动,父亲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昏聩,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程妈妈心里着急,觉得世子爷真是太天真了!虽则宋朝夕是个继室,她也有意提醒宋朝夕认清身份,可宋朝夕年轻貌美,身段风流,到了床上再耍些狐媚手段,国公爷哪禁得起她那诱惑?这世间的男人到了床上耳根子都软!无一例外!
容恒又道:“素心是世子夫人的表妹,我又怎可与她有往来?程妈妈莫非是糊涂了!素心还未出阁,背后议论闺阁女子实在不妥,到底是谁在程妈妈面前嚼舌根子!”
程妈妈一愣,府中都是这样传的,“世子爷您没有姨娘通房,这不成体统!以您的身份怎么也得抬一个,若不喜欢素心,不如就收个丫鬟吧?我瞧着世子夫人身子不好,恐怕难以生养,您是国公府世子,怎么可能只她一个女人!”
容恒并不排斥收通房和抬姨娘,国公府家风甚严,却也不是不许,只要别在外头养外室,闹出些难看让祖宗蒙羞的事,这事一向都是自己拿主意。但他心里暂时容不下别人,也不想被这种事烦心,再说父亲比他先成亲都没有抬姨娘通房,难道他就不如父亲吗?他若是抬了别人,宋朝夕会更瞧不起他吧?毕竟当初他可是非宋朝颜不可,还昏头一样要宋朝夕的心头血。
程妈妈又劝了几句,说通房姨娘少不了,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男人哪能守着一个女人,若真这样,那女人不是要登天了?她说的都是心里话,她打心眼里瞧不上顾颜,嘉庆侯府的顾大人不过是个三品,顾颜还是庶女,小小庶女根本配不上世子爷!
容恒听完却不应,程妈妈觉得无趣转身就要走,谁知一脚还没跨出门呢,便见顾颜面色冷沉地站在阴影中,程妈妈一惊,想到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顿时慌了神,她劝世子爷抬姨娘,还说顾颜庶女地位低下,虽则她说的是事实,可她到底是奴才,顾颜又是世子夫人,若是把人得罪了……
程妈妈擦着冷汗赔笑:“世子夫人。”
顾颜面色冷凝,许久后才慢慢弯起唇角,要笑不笑,“程妈妈好能耐啊,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世子爷是你主子又不是你儿子,就凭你,也配叫世子爷抬姨娘?”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了,程妈妈这把年纪了被她一个黄毛丫头骂,当下脸下不去,转头可怜地望向世子爷:“世子爷,老奴不是那个意思……”
容恒眉头轻蹙,“程妈妈没说什么,你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
顾颜气的不轻,她未出阁前便听说有些婆婆在儿子面前一套,背后便是一套,儿子孝顺,处处维护母亲,宋朝夕虽然给她难堪,却到底不是这等两面派,可这程妈妈真是让人看眼界了,一个奴才也敢蹬鼻子上脸,告状挑拨她和容恒?顾颜心里冷笑,“世子爷,就是这种刁奴日日在你耳旁撺掇,才会害的你我感情如此不睦,我们明明有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成亲后还疏远了呢?朝颜实在找不到原因,如今却明白了,程妈妈总在世子爷耳边说我不是,难保世子爷不会被她带偏了。”
程妈妈被她劈头一顿骂,又恨又气,她多年骄纵,觉得自己才是世子爷的自己人,顾颜虽是正经夫人,却未必是世子爷最宠爱的,一个嫁进来的女子也敢教训世子爷,简直反天了!偏偏对方还在容恒面前给她上眼药。程妈妈焦急万分,十分委屈。
容恒便道:“朝颜,我们的事与旁人无关。”
琳琅见情况不妙,偷偷拉了顾颜衣角,顾颜深吸一口气,委屈道:“世子爷,顾颜好久没见到你了。”
她是真的受委屈了,容恒不觉心软了片刻,点头道:“我稍后便去你院里,你回去等我吧!”
顾颜心头一喜,临走前狠狠剜了程妈妈一眼,程妈妈一哆嗦,连忙低下头,暗道不妙。
听闻顾颜和程妈妈起了争执,宋朝夕要笑不笑地捏起一颗澡豆,“这俩人从前不是感情深厚的么,怎的这么快起了嫌隙?”
“程妈妈为世子爷谋划,希望世子爷早日生出孩子来,而二小姐从前在娘家时,便有大夫说过,她难以受孕。”
宋朝夕挑眉,“还有这事?”
“奴婢当年还是二等丫鬟,无意中撞见沈氏收买大夫不让消息传出去,才无意中听到这事。”
宋朝夕纵然讨厌宋朝颜,可在女子不孕一事上,她不会戳别人痛点。不孕说难治也难治,说不难治其实也容易,她前世最擅长的便是带下病,妇孕不育和妊娠症,因性别为女,她一向对女子更为关照,若是宋朝颜不针对她,姐妹俩和和美美,她未尝不会替宋朝颜医治,有仙草在,无论是宋朝颜的身子还是不孕都不是难事。
但如今宋朝颜处处针对,宋朝夕万万不可能帮她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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