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歌行
避世这些年,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时时刻刻都不愿意接受这个角色,对这片陌生的时空毫无归属感。
而今她有阿祯这个胜似生死之交的共通之人,还有了归年承.欢膝下,自不会怕他们来斗。
既然嘉元帝下不了床,那么立太子协理政务的事情便成了重中之重。
淑贵妃,永妃,成妃……但凡有个儿子的妃子都想着插上一脚,可惜当年明妃之死谁也不能说自己清白,是时候偿还皇儿这些年的苦处了!
她伸出自己戴着金丝甲套的手指,拉着七皇子的手出了殿门,任由被朝鲜不断拉长的影子隐没在黑暗里,一步一个脚印地开启了新篇章。
未央宫与七殿下皆在宫中势力浅薄,吴全德肯投靠过来替他们控制太极宫,也多半是因为卫侯爷的缘故。
要想平平稳稳地完成权力更迭,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先是册立太子一事,她儿子必须拿到名正言顺的太子之位,做起事来才能名正言顺。
先前嘉元帝一直追求长生得道,是死活不肯给自己培养一个虎视眈眈的继承人分散权力。
她原本只想着自嘉元帝病逝之后由自己皇儿抢占先机,登基继位。这般虽会有动荡,却贵在雷霆。
而今徐徐图之,倒是给了他们稳扎稳打的机会。
此外便是安定朝堂势力,她自己母家并不中用,唯一可以倚靠的便只有平宁侯府。
只盼卫侯爷可以顶住压力,共赴这一场患难之交。
母子二人细细思量过后,决定双管齐下。
先说太极宫中,因着自己初初醒来之后,正巧听见平日里个个温柔小意的妃子在自己的病榻之前不顾一切的争家产,嘉元帝留恋美人堆多年的心第一次收敛起来,转而信赖起自己那个不声不响地皇后。
在朕危急存亡的关头,只有她一人一心为自己着想,丝毫不曾惦念朕的皇位。
患难见真情,难道朕不应该信任皇后吗?
故而当穆皇后委婉提起他的身体情况,转述朝臣立太子的请求之后,嘉元帝并未暴怒。
反倒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明黄床帐,一会儿竟“腾”地吐出一口血来。
吴全德急忙上前,拿干净地帕子给嘉元帝擦拭污物,听得他疲惫的感叹道:
“朕老了。”
他们是该有些别样心思。
吴全德聪明地不接他的话,侍奉君王多年,他早便认清,嘉元帝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容忍有人觊觎皇位的君王。
哪怕此刻他疾病缠身,再难好转。
穆皇后同样知道嘉元帝的心思,恭恭敬敬地侍奉他喝完调养的汤药之前,她一句也不多嘴,把自己的忠君无私的人设体现了一个十成十。
不过随着时日推移,无君再朝的情况到底令大臣们心慌。
不论是真的为江上担忧,还是早早战队,念与嘉元帝听的奏折里,催促立太子的折子只多不少。
终于,夏季烈日逐渐消散的八月,嘉元帝终于松口:预备在诸位皇子之中遴选德才兼备之人,立为太子。
此番虽没确定下来太子的人选,可到底是陛下的松口。
朝臣们得了君主的退步,倒也没逼.太紧,转而争执起该立谁当太子这个大问题。
从三皇子到六皇子吵了一圈,甚至还带上了年幼的八皇子,九皇子,诸臣都不约而同地剔除了早逝的二皇子与身患哑疾的七皇子。
一时之间各自为政,始终不肯掺和进来的卫侯爷也没少被人明里暗里的拉拢,平宁侯府这些日子里也没少迎接访客。
这些人简祯多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便打太极送走。
故而整个秋日下来,平宁侯府的贴秋膘活动半点也没落到实处,不光在外头整备军队的卫枢受了不少风吹日晒,就连最为没心没肺的宁姐儿的吃饭不香。
就在一家人好容易齐齐围着小火炉团聚,观赏嘉园十九年的第一场落雪之时,太极宫终于派出了宗正府,昭告天下:
册立七皇子贺归年为太子。
此诏一出,不同于侯府众人的如释重负,整个燕京城由上至下,便好似炸了锅一般。
风言风语,一下子沸沸扬扬起来。
这天下,从未有过一个哑巴做皇帝的先例!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下线倒计时:
3、2、1!
点火,发射!
第88章 夜半偷香来
更何况, 七皇子时年不过十岁,前头还有许多兄长未曾选中,怎么就轮到一个黄口小儿了呢?
站错队伍的臣子们捶胸顿足, 不愿掺和的臣子们也是多有不平。
孰不知册立最没有可能继承皇位的齐王为太子, 才是嘉元帝最为愿意做出的选择。
这些日子在太医院各种名贵药材的堆砌之下,他也渐渐下的了床。
人总是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 脱离半身不遂的状态之后, 又强撑起身体开始作妖起来。
从三皇子到六皇子,个个是日渐长成的少年人,各个犹如朝气蓬勃的初生太阳。
立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为太子, 就代表着这帝国权力的中心,便要渐渐移到儿子的手中, 他这把做了近二十年的龙椅, 便再也回不到自己屁股底下了。
老皇帝思考了几月, 费劲心思想选一个不堪大用的, 奈何这几位皇子得了甄拔太子的消息,纷纷凑到嘉元帝跟前表现。
拿真是一个比一个的贤德能干,兄友弟恭, 可惜这无异与标准答案南辕北辙。
病榻之上的老皇帝看着几个儿子的眼神是越来越冷。
到这个时候, 时不时跟在穆皇后身后, 那个口不能言, 乖巧安静, 关键是绝无可能继承大统的七皇子,可不就入了老皇帝的眼?
立齐王为太子, 一则堵住诸臣担心国祚动荡的嘴,二则也不威胁到自己的地位,甚至有朝一日自己真的病体痊愈, 还可以毫无压力地废掉新太子,可不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穆皇后冷眼瞧着嘉元帝拉着小齐王的手,对这个自己向来毫不关心的儿子,投以满意的眼神,便知晓嘉元帝的心思被他们拿捏住了一半。
至于入主东宫之后,齐王代理国事名正言顺,可就由不得这个常年重病在身,难以痊愈的老皇帝。
……
这道册立东宫的诏书正式颁下之后,卫侯做为这些年风头正劲,威名赫赫的朝堂众臣,自然是如同嘉元帝秘密旨意一般,第一个带头响应。
许多年长于他老油条一看这般阵仗,纷纷在心底暗骂此子狡猾:先前不站队,此番既表忠心于陛下,又借新君之欢心,真是一石二鸟,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那消息更加灵通的一些,便早早风闻陛下秘密派吴全德登门平宁侯府一事,不免猜想卫侯此番骤然做这个出头鸟,必然少不了陛下的意思。
老狐狸们的心思一时之间百转千回,既然卫侯抢了头功,他们自然也不能落下。
三三两两之间,还真有不少人跟着卫枢出列,以示自己恭迎太子册封之心。
这般下来,举行登基大典的日子便以极高的效率被宗正府确定下来。
应新太子不喜奢靡,为父皇祈福的要求,便确定在了嘉元帝二十年的正月十五,与上元佳节一同举办。
此诏一出,前朝之上自然免不了又对新太子的仁德之心一番褒扬,这立一个哑巴为太子的荒唐之事,竟然就这样正式铺展开来。
为嘉奖卫侯爷屡屡奋不顾身,甘当“出头鸟”,每每第一个响应嘉元帝的诏令,冲在为老皇帝挡枪挡炮的第一线,老皇帝特地把这位左膀右臂叫到宫中,把看护大内的禁军一并交给了卫侯爷掌管。
由他有外到内,全权负责齐王殿下册封大典的护卫工作,再次给卫枢增加了不少工作。
再加上他还要马不停蹄地打压拉拢支持各个皇子的势力,自然是忙的连轴转。
许多个晚上,简祯半夜醒来挑开床帘,总能看见东侧间里的烛火,还在微微跃动。
她半支起身子,扑倒属于卫侯爷的那张软枕之上打了个滚儿。
即使心中知晓丈夫一片苦心,还是有些微微恼他为何这般忙碌。
自打上次“陪床”事件之后,在得意院中休息便成了二人不可言说的默契。
有人躺在身边与你呼吸交缠的安定感,竟成了简祯渐渐习惯的温柔乡。
奈何这阵子卫枢实在太忙,又担心点到三更烛火扰了妻子休息,每日前半夜特地挪到了东侧间处理政务。
不仅三更还未入眠,甚至她每日早间醒来时一摸身侧的被褥,也是早便凉透。
他们似乎很久都没有好好说话的功夫了。
简祯莹白的脸上添上了一些落寞,一时之间也是难以入眠,索性趿了鞋子,简易披着一身大氅,便一个人悄悄去了东侧间。
燕京城的冬日,半数时间都在积雪,此时一出暖烘烘的室内,她顿时被风灌了一身。
冰凉刺骨的雪花顺着单薄的亵衣钻进来,冷得她跺着脚进了东侧间的大门。
一身雪狐大氅的妻子乍然缩着脑袋进了屋子,这可是令卫侯爷没有想到。
然而他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大踏步上前把人裹紧,盯着妻子的鼻尖教训她:“大半夜的你可真是长了本事,冻着了怎么办?”
简祯一动不动地任他教训,直到卫侯爷说完了,才可怜巴巴地伸出冰凉的手指要他给暖暖。
卫侯爷最受不了她这一套,可谁让这套卫宁式撒娇耍赖大法还是他先偷学成功的,只得半是无奈半是心疼地攥紧了妻子的手,做起暖手炉。
简祯得寸进尺地缩进他的怀里,赖在丈夫身上不走了。
“我才不是一时兴起要扰你,只是想你了嘛。”
卫侯爷被毛绒绒地她扑了个满怀,猝不及防之间又听见这一句,满心早就软化的不成样子。
他有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一把扣住妻子的腰身,低头狠狠吻住娇唇。
粗重的呼吸无疑在向简祯告知,这是对她大半夜故意撩人欲.火的惩罚。
趁着意识还算清醒,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勾住丈夫的衣带,以示光明正大的企图。
……
“别……”
卫枢抬手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制止了她点火的动作,声音干涩:“此处,太过潦草……”
妻子是他视之如命的娇娇儿,即使自己苦忍三年,也是不忍在此事之上委屈她一丝半点。
夜半的鄙陋侧室寒冷潦草,怎么配得上自己心尖尖之上的她?
真是恼人。
简祯气恼地咬他,埋在他的胸口生闷气。
方才虽是她一时冲动,可也掩不住自己被人当场揪住的羞恼,索性装成气极的模样,把脸藏在大氅细密纤长的绒毛之中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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