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歌行
萧念青再也受不了这光明正大的折辱,捂着脸痛哭失声,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后院。
卫宁朝她的背影嘲讽地嘁了一声,功成身退之后,也打算与林晏哥哥道别。
她今日约林晏哥哥出来,本是抱着与他说些甜甜小情话的意思。
怎奈何自己方才大杀四方,这风花雪月的浪漫早被自己破坏的一干二净,还不晓得给林晏哥哥有没有留下什么阴影,怎么好意思再开口讲这些。
小姑娘懊丧地皱着一张包子脸,垂头丧气地跟林晏告别,打算回家好好同娘亲说说,要她为自己出出主意,略略补救一下自己崩塌成渣渣的可爱人设。
林晏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她的衣摆,试探性地轻轻拉住小姑娘的手。
见她似乎有些意外,却不没有不悦的意思,这才加重了些力道,紧紧把小姑娘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阿宁,若是你走了,再有这般的人纠缠我怎么办?”
他可怜巴巴地向小姑娘求助,清俊落拓的轮廓一下子柔和起来,言语之间满是唯恐自己守不住清白的担忧。
卫宁:……?
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觉得这多年不见的林晏哥哥很有问题。
第99章 以身相许吗
这……难道此后, 她的形象,就一直向着大哥大的方向靠拢,一去不复返了吗?
卫宁悻悻扶额。
那她今日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之后, 要求林晏哥哥对她以身相许, 不过分吧?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亮,改变了自己打算快速离开此处的想法。
“咳, 你说得有理。”她煞有介事地咳了一声, 伸出手欲拍拍林晏的肩。
少年配合地倾了倾身子,缩小了二人之间的身高差距,以便小姑娘的动作更加有大哥气场。
“放心, 此后我罩着你便是,那些妖魔鬼怪, 再不敢染指你半分。”
没想到林晏蹙了蹙眉, 一股子轻愁泛上眉梢:“可是, 这些人总是无孔不入, 阿宁你怎么防得住?”
这是不信任本小姐的拳头?
卫宁的眉梢一下子挑起来,似乎要看看他有什么好主意。
“想来,唯有我三书六礼, 风光迎娶一位妻子, 才能堵住那些人的路。”
他语气又轻又缓, 宛若一方水墨挥就的画卷徐徐展开, 举止之间满是读书人清贵气度。让人丝毫推敲不出这副拔群的皮囊之下, 打着什么主意。
“我与阿宁自小相识,不知, 阿宁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卫宁震惊地拿手捂住樱桃红的小嘴,圆溜溜的猫瞳难以置信地眨了眨。
他的意思是……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从两小无猜走到今日, 他总算有了勇气,把这一句话说出了口。
林晏迈步上前,把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近到他足以感觉到小姑娘香香软软的呼吸。
心慌不已之下,卫宁听得他道:
“阿宁,我心悦你。”
!!!
小姑娘一下子没了方才做大哥的气势,狼狈地后退两步,结结巴巴道:“这……,娘亲说我年纪还小……”
“我可以等。”他固执地坚持,似乎只是极想在小姑娘口中得到一个承诺,并不在意等待的时日有多么漫长。
……
“二小姐!”“二小姐!”
卫宁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听到自己丫头的声音简直宛如天籁。
她飞快地回应了一句“我在这儿”,红着脸从林晏怀里逃开,对失落地立在原地的他留下一句:
“我不能答应你,你要同我爹爹娘亲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算再喜欢林晏哥哥,也不想违背礼制,搞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定终身出来。
到时候不说父亲会不会被自己气到背过气去,就连母亲也会抄起手板揍她一顿吧。
林晏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恍惚惚之间,大声朝小姑娘的背影应了一声是。
痴笑着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半晌没想起来自己还有招待宾客的要事在身。
直到林骥夫子派了下人来寻,他这才晕晕乎乎地应了一声,双脚好似踩在棉花上一般,见谁都带着一脸笑颜。
这一番宴请下来,反倒阴差阳错地传出去了这位新科小进士好脾气的名声,惹得燕京城中的诸位小姐越发眼红。
只可惜这好白菜早便长在了别人家的菜地里,她们再气得咬手绢也是无用。
……
回府的马车上,卫宁把脸贴紧了微凉的车壁,试图给自己熟透了的脸颊降降温。
与她同车的卫宜见她神色有异,忍不住出言关心:“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啊……没什么。”小姑娘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甩掉刚才的那些言语,对妹妹安慰地笑了笑。
卫宜的眉目之间带着轻愁,看来也是有什么烦心事,没有再追问姐姐的意思。
倒是她这般样子,倒是让卫宁觉得奇怪。
自己这个妹妹素来是软软糯糯的性子,见人总是轻声细语,带着三分温柔,怎么如今这般郁郁不乐的样子?
她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隐隐冒出一个想法:“可是阿晋他要离开京城了?”
每年春日里正是西北边军征兵的时候,阿晋多年前便曾向父亲提过,他欲去西北建功立业,完成亡父遗志的愿望。
而今他堪堪满了十五岁,是该到了入伍的年岁。
“果真是阿晋要离京了?”她试探性地问妹妹。
卫宜咬了咬唇,轻轻点头。
小姑娘顿时顾不得自己同林晏哥哥的那些小儿女情长,揽住堪堪落下泪来的妹妹的肩膀:“阿宜不哭。”
“二姐姐,我知道这是阿晋哥哥自小以来的愿望,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西北那处的确枯骨无数,妹妹有这样的担心再正常不过。
可她自小便是一个温顺善良的性子,对这些也只敢偷偷地掉眼泪,对谁也没有开口。
卫宁轻轻一叹,“我陪你去同娘亲说,就算阿晋执意要去,咱们也能拜托爹爹托人看顾一下他。”
“二姐姐……”卫宜有些踌躇,“娘亲今日累了,我怕再给她添些烦忧。”
卫宁拉着她的手臂缓缓放下,仔细盯着妹妹的眼睛,严肃地问她:“阿宜,你在怕什么?”
“我不明白,咱们自小在母亲膝下长大,她素来一视同仁,尽职尽责。这些你都看在眼里,为何会有这般迟疑?”
长相乖巧的小姑娘张了张嘴,犹豫半晌还是不忍去隐瞒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姐姐。
“二姐姐,我……毕竟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
甚至最近隐隐听闻一些传闻,说她生母是犯了大错,才被母亲发配的庄子之上清修。
天下庶女多卑贱,在婚姻大事之上,是半点也没有自己张口的余地的。
母亲这些年待她的好,她心下都明白。只是越发这样,她就越发歉疚,不忍自己张口母亲添麻烦。
“是哪个奴才挑拨是非,告诉你了这些?”卫宁眉头一凌,白嫩的脸上杀伐果断,“回头我便前去要娘亲打发了她。”
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奴才,在侯府中可留不得。
“二姐姐!”卫宜拉住姐姐的衣摆,试图劝她不要这般冲动。
可卫宁是个急脾气,见着车马到了侯府门前渐渐停住,便再也等不得了,急匆匆地拉着妹妹的小手,往前头那辆大些的车马之前赶,终于在简祯跨进府门之前,拦住了娘亲的路。
卫枢挑眉看着慌里慌张的女儿,把人拦在了妻子身前,板着脸道:“什么事这般慌张,仔细撞着了你们娘亲。”
卫宜红着脸朝父亲行了一礼,跟在姐姐身后迟疑。
“娘亲,我们有话要说,你就听听嘛。”卫宁仰着脸求母亲。
看到两个小姑娘如出一辙的迫切神色,简祯倒也来了兴致,推推丈夫要他去醒事堂避避,自己一手拉着一个小姑娘进了门。
进了得意院的正厅之后,卫宁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话匣子:“娘亲,父亲真的要把阿晋送去西北了吗?”
简祯一口茶还没送到嘴边,听到这话又撤了回来,打量一眼唇瓣紧抿的宜姐儿,便知道了两个小姑娘是为何而来。
“你们是知道的。”她拉住两个小姑娘的手握在掌心,“习文也好,从武也罢,我与你爹爹是最不爱替孩子做这个主的。”
“而今阿晋去从军远征,并不是你爹爹的意思。”
这些年西北羌族一直不甚太平,边境常常有小股骚乱。而今新帝登基之后,本朝休养生息数年,总算积累了一战之力。
此番大肆征兵,也是为着一举歼灭羌族,夺下夷人王庭。
可以说是数十年不遇的建功立业之良机。
戴震当年抱憾离世,身为他遗腹之子的阿晋,自然渴望了这个机会多年。
当少年闪着光的眼睛提出这个请求之后,她与卫枢思来想去许久,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对两个小姑娘解释一番原委之后,二人原本不舍阿晋离开的心,也渐渐对少年的心思与抱负有了些了解。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十五州。
前人留下的诗篇如今读来依旧觉得荡气回肠,即使身为女子,也每每为这些触动。
她们那些小儿女的心思,在这些面前,都有一些说不出口。
“母亲,能托人照顾一下阿晋哥哥吗?”宜姐儿细声细气地开口,粉嫩的脸上盛满期待。
“那是自然。”简祯揉揉小女儿的脑袋。
未及豆蔻的小女孩好似刚刚抽条的柳枝,即使脸上仍有稚气未脱,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添上了一抹分外动人的颜色。
好似一只在春日里破壳而出的新燕,无声无息之间,便亮了许许多多人的眼。
她不愿意看这般鲜活的小姑娘脸上沾满不愉快的神色,更心疼女儿暗地里掉的泪。见岑妈妈捧着新近的账本走上前来,心中忽然浮上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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