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甜的汤圆
他们陆陆续续进了屋,关上门,彻底隔绝了外头的冷意,玩了一通身上都出了汗,考虑了天气,赵言昨日都提醒过他们要带换洗衣物。
从内室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了一套。
“考试那日要多穿一些,”方仲礼张口就来。
赵言在座位上坐下,转过头面向他,哭笑不得,手指比划了一下,“师兄,”
方仲礼拍了下脑袋,无奈笑,“诶,我这就是太紧张了,”他不是第一回 提起了。
午间用个饭想到考试,穿个衣服,穿个鞋,甚至解个手都能与考试关联起来。
“不用紧张,先生都对我们有信心,我们自是该信自己。”赵言鼓励他。
若是以前,他会紧张,但日子渐近,他反而心静下来了。
方仲礼笑,“好,我会放松一些。”
他就算不信自己,也该信先生的。
紧张的不仅是他的同门,还有他的阿姐和姐夫,他听他姐夫说,这两日他阿姐买烧饼走神。
想到这事,赵言实在无奈,忽然想到什么,一改迫不及待的心情,转而轻轻推开院门。
“舅舅!”
奈何窝在院子墙角看花花的小家伙耳朵灵,看见来人欢快地喊了一声,撒开脚丫子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
“诶!”赵言脸上的笑意明显,他蹲下来接着小家伙。
“咱们的小豆子今天听不听话?”赵言摸着他的小脑袋,软绵绵的触感,他总算知道以前阿姐和姐夫为什么这么喜欢摸他脑袋了。
眼前的小家伙虎头虎脑,小名叫小豆子,是在前年夏天出生的。
小豆子乖巧搂着舅舅的脖子,笑眯眯的,他最喜欢的人就是舅舅了。不论他说什么,他回答他听懂的那个字,“听!”
他的声音奶声奶气软软糯糯的,赵言每回同他说话都放轻了声音,小豆子是最疼爱他的阿姐和姐夫的孩子,看到他的笑容,赵言把他当亲弟弟一般疼着,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捧到他面前。
“爹爹呢?”赵言摸到他温热的小手,放心不少。
“爹?”他歪着脑袋,大概能听懂一些他常说的话,他伸手指着外头,“去,”
“去帮阿娘了是不是?”
“是!”他笑着露出粉嫩的牙床。
院中待久了有些冷,赵言站起来,牵着他的手进屋。
他放下书箱,“舅舅带吃的给你了,”
小豆子半个身体依靠他在身上,咬着小手指,待赵言将东西拿出,他小眼睛一亮,他认得这是甜甜的!
赵言方想要将糕点给他,一低头便见那糊着口水的胖手指。
他从兜里拿出一条小帕子,低垂着眸细细替他擦干净了,收起时,见他又要啃,轻声道,“不许咬手手了,”
趁着这机会,他掰了半个桂花糕在他手里。
小豆子鼻子嗅了嗅,咧嘴一笑,双手捧着,低头小小啃了一口,又递到他面前,“啊!”
赵言眼神温柔,“舅舅不吃,你自己吃。”
“啊!”他坚持递过来。
“嗷,”赵言只能无奈装样子咬一口。
张高急匆匆赶回来,一推开门便见小豆子和他小舅子两人凑在一起。
大冷天的,他抹了把汗,“石头,小豆子。”
“姐夫,”
“爹!”
小豆子是个很热于分享的人,分享给舅舅吃了,又屁颠屁颠捧着手里的想分享给爹爹吃,张高假装咬了一口,他们一家人明显已经习惯了。小豆子便满足地低头啃起来。
赵言抱着小豆子坐下,丝毫不介意那扑簌掉的碎屑,问,“姐夫,阿姐呢?”
“你阿姐要待会才回来,今天炖母鸡汤。”
炖鸡汤是为了给小舅子补身体用的。
这几日,赵言吃了不少补汤,原本阿姐和姐夫一半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另一半在小豆子身上,结果因着科考的事,他几乎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赵言低着头,映着精致的眉眼。
一大一小的两人,窝在一起,相似五六分,张高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悠来去,想到往后他儿子有小舅子一半俊,他忍不住笑了。
赵梨花这几日忙着替弟弟收拾衣服,里里外外帮忙打理,连烧饼摊都不去了。
天气一连几日保持着同样的温度,无风无雨,想到去年的惨状,他们都嘘了口气,安安静静待考。
当朝正式的科举考试一共分为四级,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按照赵言的理解,分别对应中考、高考、大学考、优秀大学生选拔考试。
赵言以及其它同样从私塾出来的学生,相当于儒生的身份。
而他们首先要考的便是科举初入学考试,也就是童生试,一共分为三试,县试、府试和院试,其中过了县试和府试,他们才有资格进入院试。过了院试,一出来便是有资格可以接着考的生员。
不能寄希望于它是初入级考试会简单,有些人甚至考一辈子都考不过,由此可见科举的难度。
摒除这些杂乱的想法,赵言静下心翻看往日的笔记,打发着时间。
陈秀才也不再讲课了,偶尔鼓励他们一番。
考前的前两日,吴瀚拿着书过来,“石头,我们再互相考考。”
以前是赵言主动提,如今他主动拿着书过来。
赵言合上手里的笔记,接过他的书翻开,“好,”
他们似乎是开了个好头,其余人有模有样地学着。
赵言一边提问一边加深自己的记忆,他一改往日的刁钻,遇到难的地方暗戳戳提示一下,毕竟考前需要的是鼓励。
大半个时辰了,吴瀚道,“石头,咱们换一下,我来考考你吧?”
赵言低着头,耐心翻过另外一页,道,“我不用,咱们继续。”
第54章 54
学习的气氛全然如此,一人紧张,其余人难免跟着紧张,只要一人淡定,又有安抚效用。
赵言这几日耐心地待在私塾,不急不躁,偶尔在师兄和小伙伴烦躁时,笑着劝上两句。陈秀才看着他的目光甚是安慰。
在他们期待之下,考试那一日终于到来。
春季的气候湿冷,几个小子身上裹着冬日穿的袄子,当然,为了便于衙役搜查和节省时间,他们只套了几件厚的,穿得并不繁琐。
赵言与几个师兄排在后头,手里挎着考篮,手缩到袖子里头,探头探脑地看着前方被检查的考生。
赵言还有空低声安慰他们,“不要紧张,就当是先生对我们的日常考察。”
他们点头,不断平复着情绪。
考生要在黎明前点名入场,此时天色还是半暗半明的,看不太清晰,却不妨碍赵言看见考生们从被人头发丝搜到脚底。
不知是紧张得还是冻得,周边有不少人在哆哆嗦嗦。
赵言被安置在同门前面打头阵,队伍陆陆续续往前走。
前方约摸还有十人时,赵言拿出考前发的‘浮票’,也就是准考证,他低头看了眼,上面最中间是他的名字,最上端写着‘文童’字样,左右两端各自写明‘其五官另有瑕疵之处需注明’,下面有几行小字描述了他的长相身高特征,具体到了肤色,还别说,写得还真挺真实的。
浮票也是为了防止代考作弊发明的,当朝没有照相的功能,只能粗略按照上面的描写来识别。
轮到他时,赵言老老实实按照衙役的指定,交上浮票,站直了让他核查身份,尔后脱去袄子检查有无夹带,另一个衙役则检查他考篮中的东西,他瞥了一眼,幸而他阿姐给他烙的是薄饼,这才不用掰碎。因着要赶时间,衙役的动作比较粗鲁。
等检查完,赵言哆嗦着裹紧棉袄拎着考篮进场,进去之后,他按照‘座位便览表’找到自个的考场,紧接着是找到号房。
他所在的是三考场‘来字号’,赵言坐下后,立马检查自己的考篮,原本摆放整齐的东西已经乱成一团。
他先是将准备好的香囊凑在鼻尖闻了闻,实在是号房有些时间没用,如今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
节省着时间,赵言又拿出布条将黑色桌板擦干净了……
四周还另外有衙役站岗,陆陆续续进来的考生都安安静静的,不敢吵闹,生怕被驱逐。
两边的视线被挡,赵言的视线只能扫到前侧来的人以及正对面号房,他没有看到师兄们和吴瀚的身影,猜测他们要不就是在后面一排号房,要么就是两侧……
离正式考试还有些时候,考场安静的气氛让人心一揪。
紧凑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大门关上的声音,沉重的声音压在心口,赵言抬头,只见对面的人脸色都白了。他收回视线,这才第一场考试,尽量不让自己受他人影响。
接着锣鼓声响,此场考试由县官主持,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带着几个衙役在考场上巡逻一圈,同时伴随的是另外一人吊高着声音宣布考场规则。
几乎规则一宣布完,试卷分发,另有两张素纸。
拿到卷子,还没说下笔是不能做题的。否则以作弊论,毕竟方才大张旗鼓宣布的规则也不是白说给你听的。
此时另一波衙役用牌灯巡行场内,考题贴板巡回展示,有人盯着,也没人敢提前答题。
赵言仔细看了下卷子,他找到陈秀才所说的红线横直道格,与他交代的大致相同,它限定每页十二行每行二十字,唯题目及抬头字不限字数排版,但全篇的字体都是按官方规定的,此外,它书写的规定大概与后世相同,不能写出密封线外。
赵言仔细阅读完每一提示,以免中途犯错。
他大概看了题型,第一日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五经两篇,五言六韵诗帖一首……
题目量不多不少,难度中等以上,最简单的是默写《圣谕广训》百字,不过也是考察人的记忆力,还要按照文正、字正的要求,端正写下。
趁着大脑清醒,赵言心里计划着先做前面的,默写一项放在中后段。
这会锣鼓再次敲响,衙役最后一次巡逻,尔后除去那几个在规定时间内要巡逻几次的人官差,其余的全部站岗,他们还算很人性化,站在那也不会东看西看打扰你答题。
时间一到,赵言翻到第一页,写下名字籍贯一类。考生全部专注于卷子。
天气实在是有些冷,赵言搓了搓手,待掌心温热起来,这才仔仔细细开始审题答题。
下笔之前,他先在素纸上试了试手感和检查墨迹,这才按照他所审题的思路仔细答题。
答到一半,站岗的衙役悄悄换了一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考场上一阵冷风吹来,赵言捂紧了领口,身子微向桌板倾斜,不受其打扰。
他要比收试卷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答完,完成后又仔细检查有无缺漏或者错字,当然要是有错字,改是没办法好好改的,只能给自己徒增紧张感,影响接下来的考试。
轻轻翻过几页,卷面整洁,赵言对自己所答的成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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