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甜的汤圆
角落里,一句弱弱的声音忽然响起,是唯一还保持清醒的李松山,他难得结结巴巴地道,“方,方才大夫说他是个男子?没,没错吧?”
“男子???!”三双视线齐刷刷看向李松山,瞳孔微缩,方才那庆幸的表情转为错愕而震惊,他们感觉自己已经聋了瞎了。
里屋那个是男子??!!这么荒谬的吗?明明是个纤细窈窕的女子!!
他们转而看向赵言,艰难问,“是,是男子?”
赵言点头,“是,大夫是这么说的。”
宁静,空气中死一般地宁静。
吴瀚已经将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
竟,竟然,竟然是个男子?!!
此时,屋内忽然一声尖叫,震破屋顶。
明明是女子的声音,吴瀚咽了咽口水,差点咬着舌头,“大,大,大夫他没诊断错吧?”
一个丫鬟匆匆忙忙从里屋出来,满头大汗,一脸惊恐,“少,少爷,他他,是个……”
方才的尖叫声是丫鬟的。
吴瀚一时接受无能,丫鬟还未说完他就让她先下去。
过了一会儿,方仲礼努力缓和着情绪,“要不要进去看看?”
“走吧,”要相信大夫的话。
他们几人进去时,陈瞿欢正捂紧了衣领脸色胀红地打量着四周环境,听见外头的动静,他刷地抬起头。
赵言瞧见这人的模样偏过头重重地咳了咳。吴瀚刚要说话,他发现师兄几个都僵在了那。
他看过去时,重重地吸了口气,他那巴掌大的小脸白皙水嫩,目光莹莹似水,披散着长发,几缕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襦裙掐着纤细腰身,如何不是个女子呢?
赵言方才瞧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陈瞿欢红着脸想爬下床,一边捂着自己的衣领,喏喏道,“谢谢诸位,”
“你是男子?”吴瀚忍不住道。
其实仔细听声音能听出来,陈瞿欢说话同他这个人一样,声音小小的,吴瀚只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陈瞿欢瞪大了眼睛,又刷地退了回去,拉起被子一拉捂住自己,呈现自我保护的姿态,他眼中含了泪水,有些愧疚,“抱,抱歉。”
想到自己被人愚弄的事,他眼泪啪嗒啪嗒下来了,一副梨花带雨令人心疼的模样。
吴瀚捂着胸口,又捂眼睛,有些受不了,男子怎可哭成这般模样?他还是多看几眼言哥儿洗洗眼睛。
沉默半会之后,
他是赵言捡回来的,方仲礼他们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往后退了两步。
赵言太阳穴抽了两下,看向床上正在哭的人,他视线下移,落在他那喉结上,又迅速移开视线,道,“既然你醒来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陈瞿欢错愕地抬起头,只听面前的男子又道,“不过你得先换身衣服。”
“我知道的,”他的声音小小的,眼尾泛着红。
赵言看向身后,“瀚哥儿,让人给他找一套衣服。”
“哦哦哦!”吴瀚点头,一时忘了吩咐身后的小厮,直接转头跑了出去。
半柱香后,陈瞿欢总算换上了正常的男子衣服,只是他身材骨架小,换上男装也像是大人穿上了小孩的衣服,尤其是他仰起那泪莹莹的眸光看人时,就像个待客的美人小倌一般……
偏他身上也不知涂了什么,赵言辨别了一下,分明是他在街上撞过来时他闻到的那种香味。
陈瞿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细声道,“谢谢你们,”
方仲礼他们只觉得多听他说一句话,这小心脏就要暂停一下,着实是没福消受,道,“言哥儿,你先送他回去吧。我们等你回来。”
赵言已经恢复了淡定的神色,嗯了一声。
因着这件怪异事,府中廊下各处挂着灯笼,吴瀚他们目送赵言的身影离去,再次面面相觑,腿还有些软。
如今这个点,除去守门的,府中的小厮和丫鬟都已经退下。
赵言大步走在前面,身后的陈瞿欢小跑着跟上,时不时看他那修长的背影一眼,露出羡慕的神色。
出了大门,赵言忽然停下来。
陈瞿欢呆呆地停下来,不敢动也不敢问。
赵言回头问他,“你家在哪?”
“啊?”陈瞿欢发现他长得很高,他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我爹是东宁府监司。”
赵言愣了小下,监司与朝中御史台的侍御史、御史中丞等同样职责,执行监察和管理一职,御史台长官监察中、央,监司则监察府(州)县地方官员,行地方之职权,直接向皇帝负责,权限极大,相当于省级别干部,又凌驾于省级官员之上。而据他所知,全国各地监司官员不多,可以说若是东宁府隔壁的府县官员出了问题,他也是可以管的。
能当上监司的可不是普通人,只是,瞧着他这副模样,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有这么个厉害的亲爹。
他转瞬抛弃那些想法,叹了口气道,“我问的是你家在哪?现在天已经黑了,若是太远,我们坐马车过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能把自己成这样,赵言肯定是不放心他自己回去的,做好人便要做到底,只是他头有些疼。
陈瞿欢满脸通红,说了个地点。
赵言正好招呼小厮过来问了一声,得知那地方距离还挺远的,“你去让负责马车的小厮过来一趟,我出个远门。”
“好嘞!”守门小厮立即跑远了。
钱福一直跟在赵言身后,瞧着这闹剧挠了挠头,又偷摸摸瞧了这位娇气的少爷一眼,心中咋舌。
上马车之前,赵言停下来,“钱福,你让灶房热着水,我回来便洗漱。”
他总觉得身上染上了一股女子用的脂粉味。
“好嘞,”钱福帮他掀开帘子等他进去,又叮嘱了赶马车的小厮几句后才退下。
进了马车,赵言挑着靠近门口的一角坐下,陈瞿欢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赵言揉着眉头靠着,慢慢消化今日遇上的事情。
一路无话,那道若有若无试探的目光却另人难以忽略。
赵言只假装没看见,他也不去问他是发生了什么,尊重对方的隐私。
不起眼的马车最后在一高大的府院前停下。
赵言掀开帘子往外头瞧了一眼,提醒他,“到了,你可以下去了。”
陈瞿欢犹豫再三,“谢谢,你,你要不要进来?”
说出这句话,似乎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的勇气。
只是赵言还未回答,马车外头已经传来了喧闹声。
“少爷呢?还没找到?”严厉而浑厚的声音。
“老爷,附近都已经找遍了。”
“还不赶紧再去找找?这,”
“爹,”陈瞿欢掀开帘子,朝着门口的方向一喊,“我,我在这!”
听到这个声音,陈府管家抹了一把汗,谢天谢地,他都要哭出来了,他的少爷哦!
这会儿,陈瞿欢已经不用赵言催他下去,他自己掀开前头的帘子,扶着管家的手下去。
见他过来,陈庭正一向威严的脸色缓下来,“回来了就好,”
听到这生硬的关心话语,陈瞿欢眼眶一红。
赵言正犹豫着要不要下马车,只听外头的人喊他。
陈管家站在外头,隔着帘子道,“我家少爷一事还要多谢你,不知你方便不方便,”
赵言就是这会掀开帘子的,见到陈管家的模样,他难得一怔,又刷地转过头看向另一个人。
这是他们的第三次会面了,时隔多年,也不知他们是何缘分。
陈庭正抬头看过来的瞬间也认出了他,“是你?”
赵言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阶梯下,想到他的官职,他酝酿了一会道,“拜见监司,”
“爹,你,你们认识啊?”不知为何,陈瞿欢心中有种小窃喜。
“嗯,认识,有几面之缘。”陈庭正已经调整好表情,和气地问道,“我记着你是青宁府洪来县人士?”
“是的,”赵言答,未曾想到他记忆这么好。
陈庭正寻思了一下,“不管如何,还要多谢你帮瞿欢的忙。”
赵言只能说谦逊道是小事不足挂齿。
时间已经不早了,赵言识趣地又道想要告辞。陈庭正点头。
陈管家却追过来问了他如今的住所,这才让他离开。
马车在夜色中渐行渐远,陈瞿欢不开心地抿着唇,他也不知道为何不开心,只是一想到白日的事,他又想哭了,“爹,”
陈庭正摇摇头,背着手转身进去。
“管家,”陈瞿欢可怜巴巴地看着陈管家。
陈管家心中一软,苦口婆心道,“少爷,那几个人已经让老爷叫人押起来了,你也别怪老爷,这几个公子压根没把少爷你当朋友,少爷你得多长个心眼啊。”
明明他家老爷也挺聪明的,不知为何有一个这么傻、长得就像要被人欺负的少爷。或许是因为以前老爷常年不在家,小少爷被继夫人和府中丫鬟小厮虐待才造成了这种性格。陈管家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说完这话,他还想好了理由反驳少爷接下来的话,没曾想陈瞿欢只是抿抿唇,“我,我知道了。”
一听这话,陈管家反而不放心了。
陈瞿欢满心失落地跟着管家进了府中。回到屋里,今日跟着他的那几个小厮去领罚还未回来,他坐在那发了半天的呆。
赵言回到府中,走廊还点着灯笼,一阵夜风袭来,想到今日发生的事,简直有些魔幻,他揉了揉眉头。
他刚踏进东院,四人迎了出来,“怎么样了?送回去没?”
赵言点头,“已经送他到家门口了,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吴瀚叹气,他还有些遗憾,“原本想要好好逛一逛东宁府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方仲礼和柳书宇也表示出遗憾的模样。
李松山见状提议道,“言哥儿,过几日我们再去看看吧,那盏灯笼上提的诗,我想再看看。”他的心思在这。
吴瀚捂脸,“我也想再去凑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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