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花夕拾
“爸,你是说倩倩吗?”宁初夏音量天生偏小,“她和男朋友去国外度假了,暑假不在。”
!!
宁父本来犹豫着想拉女儿坐下,又怕被女儿躲开——他对女儿的抗拒记忆尤深,可听到这话,便立刻皱眉,多年的威严让他看起来不怒自威:“男朋友?出国度假?”
宁初夏没眼看,宁父绝对是不知道他此时看起来多吓人的:“嗯,学校的一个学长,他们上个月开始恋爱。”她回答得老老实实,没有添油加醋。
难得女儿和他说了那么多话而不是躲进房间,宁父心里满足,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初夏,你现在年纪不算大,是应当好好学习的年纪,学校里诱惑很多,要学会保护自己。”
女儿虽然成年了,可就是个孩子,他知道现在是个开放的新时代,那别人去开房去,他女儿那么乖被欺负了怎么办?
“你那个朋友,这个方面不太好,可别和她学这个!”宁父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这万一女儿觉得他干涉她交友呢?以前他问过一次姚倩倩的事情,女儿还气哭了。
宁初夏没听到宁父的心声,如果听到她一定会解开这个误会,事实上宁初夏当年哭,根本不是觉得宁父瞧不起朋友、非要对朋友刨根揭底什么的好吗?她是觉得父亲好不容易多和她说话,宁可多关心朋友,也不多问问她的成绩,她的生活。
宁初夏坐在沙发一侧的贵妃榻上,电脑被随意地放在桌上,而宁父拿的安分礼物,被她仔细地抱在怀里。
宁父有些口干舌燥,本打算泡茶的他注意到了女儿这一动态,看着女儿那哪怕抱不太住也要抱住那方正盒子的模样,他忽然控制不住地觉得,女儿这一定是喜欢他送的礼物!不过以前,他送礼物时,女儿都只是应一声,然后没什么反应。
他试探地问:“初夏,要不要把礼物拆开?”
宁初夏点了点头,这礼物和盒子处只有胶带密封,很好打开,盖子打开,礼物便也出现在了眼前。
果然,不出所料,盒子里的公主玩偶正和宁初夏大眼瞪小眼,这是国际上知名卡通公司生产的玩偶,正版不只是贵,还很难买到。
宁父瞧见女儿把玩偶从盒子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为它整理裙摆,然后抱在怀里的样子,身体都忍不住晃了晃。
等等他就要打电话,让夏树帮忙问问,这东西能不能网购,他要把全系列都买回来。
“谢谢爸。”
满足感从脚底直冲而上,宁父的眼神都有些开心得发亮。
不过还能聊什么?书到用时方恨少,宁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每次看古籍都能睡着,要不就聊刚刚想到的那两个话题?
“爸,我有一个请求。”宁初夏忽然开口。
宁父身体略微前倾,眼神专注:“什么,你说?”
他女儿居然向他求助了!别说一个了,一万个都行!
“我想要试着从这个暑假开始尝试着做点事情。”宁初夏仔细地解释,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我想我能不能学着开个小店或者什么。”
“当然可以,来家里公司也行。”宁父抢答,女儿有这种想法也合理,上了大学开拓眼界,也开始为未来着想了。
宁初夏当然知道他会同意:“我会的东西不多,如果去公司,我只会添乱,而且公司主营的东西我不懂也不太感兴趣,我想先自己试一试。”
哎,本来可以天天看到女儿的,宁父心里沮丧,可面上依旧是那张像是面具般的冷静脸:“好。”
女儿对家里的产业不感兴趣宁父早有感觉,所以这时也不震惊,反正他已经做足了完全的准备,到时候女儿不想管公司,就拿分红就行,再说管公司多辛苦啊,女儿累坏了可怎么办?
“爸,但我不会的东西太多。”宁初夏露出为难又畏缩的表情。
宁父腰板挺直,不用问,这当然是问他了!想到未来他能每天和女儿说话,教导女儿,然后看到女儿的崇拜表情,他就觉得值了。
“你能不能就是安排一个人来帮帮我。”
宁父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他很想推销自己,可看着女儿诚恳又不安的眼神,他沉默了。
这女儿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出了改变,才勇敢地要踏入舒适区想要试着找找自己未来的方向,教育家不是说了吗?要鼓励!现在推销自己万一女儿觉得是否定她的想法呢?
“可以,我给你安排。”宁父迅速在心中过着人选,想来想去,还是夏树靠谱。
宁初夏露出了惊喜的眼神,她抱着娃娃站了起来,宁父也同样抬头看着女儿,他有点烦恼,显然现在话题结束女儿要走了,这世界上就不该有代沟这个玩意!
他正对着女儿,欲言又止,想要叫女儿多留下陪陪他,可又觉得自己想出来的东西都很尬。
你说多问问学校情况,有点像是在盘问;交流起学习的事情,宁父文凭不高,根本不懂;如果要谈女儿刚刚说的创业,又怕女儿还没做好准备,他这步步逼问,给了压力。
越是关心,越是瞻前顾后,宁父想到一半,却忽然得到了一个拥抱。
他愣愣地抬头,刚刚正是女儿弯腰轻轻地抱了他一下,现在宁初夏脸上已经有些红,露出了害羞的神色。
“爸,谢谢你支持我,我,我回去做计划了。”宁初夏抱着电脑和娃娃往楼上去,看上去刚刚的动作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勇气,此时已经缩回了龟壳。
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那,宁父才反应过来。
他低下了头,平日里总是挺直的背影此刻看上去有几分佝偻孤单的味道,肩膀一耸一耸,如果从背后看估计觉得他在痛哭。
然后便是。
“嘿嘿。”
压抑不住的笑声传出,宁父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跑了出来,只可惜这低着头弯着腰无人能看见。
林奶奶正好拿着花生出来,远远瞧见这副景象一愣,又缩了回去。
哎,这两父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好,瞧瞧,这当爹的都难过哭了。
……
宁初夏回到房间,将这新进的娃娃放到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再度坐到了床上。
原身是个很没有自我的人,而姚倩倩正挖掘到了这一点,她总是在两人的关系里占绝对强势的上风,不断地负责做决定,否认宁初夏的所有想法。
当年选择汉语言文学的原身只是跟随了朋友的脚步,她本身对这个专业没有太多的喜恶,不过自打来到c城开始,内心一直很压抑的原身,有时候也会选择用文字来纾解自己压抑的心情,学习到的专业知识,是她除却姚倩倩外在大学里唯一向往的东西。
所以,宁初夏在决定未来事业的时候,就考虑上了这一项,她之前把自己关在房间,就是在对宁初夏留下的几个小片段进行大幅度的扩写改造。
手机的闹铃响起,宁初夏当即拿起手机,向大洋彼岸的姚倩倩发去消息,她这每天设了闹钟,兢兢业业地发着消息,好让姚倩倩能开开心心地觉得她的傻子小金库还在。
……
落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姚倩倩披着浴袍,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
她起身时被子稍微往下拉了一些,身后的男人也因此露出了光着的上身。
“怎么?”马学长半困不困地问了句。
“没事。”姚倩倩应人的时候声音故意拖长了尾音,像是撒娇一般,她这么说,身后的男人便也继续睡了。
姚倩倩拿起手机,今天她和马学长去玩了浮潜,明天还约了冲浪。
这短短出了国几天,便让她见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原来有钱人的生活真的像是电视剧、小说里描述的这么夸张又奢靡。
姚倩倩忍不住拉踩起了宁初夏,看来人网友说得对,真正有钱的人可未必会出现在大众视野,像是宁家那样是国内知名富豪的,其实也不过是面上光,内里也就那房子好些。
她本来还为宁初夏那每个月定期入账的零花钱惊叹了,现在看来,其实也没什么。
姚倩倩这几天是尽情地享受了什么跑车、总统套房,浪漫度假、烛光晚餐,以前没有吃过的什么黑松露鹅肝鱼子酱,现在吃了个腻味,可以拿去拍卖的红酒都喝了好些次。
越是在这这么恣意,她就越忍不住想起她自己之前居然还为宁初夏的生活感到嫉妒,真是太好笑了,人果然需要见识。
宁初夏这至今连个车都没有,也不见她有奢侈品牌vip会员,甚至连c城有什么高价餐厅都完全不清楚……
不过也有可能是没有底蕴,空有点闲钱,连花钱都不会。
姚倩倩看向手机,信号是满格,她的微信收到了很多消息,之前她玩的开心,没有时间回复。
耐心一条条地往下看,有不少是平时在学校里不怎么说话的同学,估计是看了她的朋友圈,好奇地问她现在在哪玩。
还有在学生活动时认识的毕业学长学姐,正在套着近乎,其中有一位很没有眼色,姚倩倩瞧见那条微信脸都黑了。
“学妹你家也是c城的吗?不知道你家的公司在哪,以后学长我辞职跳槽能不能得到一份offer呢?”
对于这种问题她向来是不会回答的,别人都以为她是保护**,怕有人厚脸皮非要占便宜,可其实是她哪有能说的东西?
唯独这是她没法找宁初夏要来的,毕竟谁都知道宁氏老板姓宁,生不出姓姚的女儿。
姚倩倩立刻将对方拉黑,而后继续看着夸赞自己的话挑着回复,往下拉了几条,便瞧见了每天都会出现的老熟人。
“倩倩你还在忙吗?你没回消息我有点担心,今天爸爸回来了……”
这宁初夏是傻子吗?她不回消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吧?那就是不想回!
不过也是咯,不是傻子怎么会一手好牌打烂?她要是宁初夏,可不会过成这样。
她知道宁初夏每次父亲回来都会很纠结,不过管她什么事?
姚倩倩略带厌烦地将姚倩倩设置为了消息免打扰,她和马学长渐入佳境,好几回学长都说了想要和她回国订婚,宁初夏在她心中本不可动摇的atmk机地位便随之下降,崭新的大容量机器来了,那老旧的小容量可以退场。
宁初夏实在太过好哄,完全没有挑战性的事情,姚倩倩连多关注一下都欠奉。
她点进了家族群,群里的信息不多,基本都是姚倩倩发完消息后,三个人才轮流出来夸一下,最后一个发消息的是姚格,他态度很讨好,在那说着什么等姚倩倩成为马太太,可要多多照顾他。
她挺不屑姚格,可看到这样的消息心情还是很好,她自打有了钱之后,总能听到这种别人捧着她的声音,就连爸妈不也是这样吗?在发觉自己一个月赚的钱还没有她随便拿回去的多以后,对她可别提多体贴了。
满足地巡视完,从这些艳羡嫉妒追捧中得到了足够的能量,姚倩倩又拍了张夜景,想了想又发了条朋友圈。
“失望,海滩边的酒店水准一般,所谓的总统套房和上回在国内住过的差了不少,海景加分,算60吧。”
在配上好像随手一拍的照片,落地窗外,正好能拍到此刻窗外的景色,晚上看不太见海,不过要的就是这种随意的感觉,精心在白天拍还得吧海拍得美美那就太刻意了。
才发出去没一会,就有好些点赞和回复,姚倩倩心情大好地回到了床上,靠在了身边男人的身上,笑得甜蜜又满足。
……
事先约好了时间,夏树准时登门拜访,宁父本打算陪同,不过早上有个剪彩仪式得他出席,他便也只能依依不舍的先行离开。
他恨,他想要参加女儿的每一个重要人生片段,毕竟已经错过了那么多。
可是有的工作,还真是非他不可。
夏树进屋之前其实有些庆幸,昨天晚上一夜,他的耳畔边都环绕着如同立体声般的宁父的笑容,他感觉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他都不敢想象,如果宁父出现在他面前,这笑声会不会再度播放。
昨天白天,宁父特地给他打了个漫长到几乎没有终止符的电话。
夏树可以将前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内容做个简单的概括,那就是炫耀。
没错,宁父这个性朋友不多,反倒是和夏树相处多年,说话也可以稍微不顾及形象。
夏树其实是能理解宁父的,毕竟他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宁父多次想修补和女儿的关系却以失败告终,但这么个炫耀法谁顶得住啊?
“我们家初夏去读大学一趟,人都开阔开朗了不少哈哈!她这一次呢,特别勇敢,还主动地提出想去试试创业,你看,她拥有自己的想法和爱好,对自己的能力也有估计,可不会说长辈说什么就听什么,或是自以为是。”
嗯,像是这句,中间还得插上每个停顿至少一次大笑或者偷笑,而类似这个含义的话,宁父至少说了四五次。
他甚至开心到让夏树去问一问c城大学的捐款方式,打算为这所改变了女儿的良心学校建设做点微不足道的小贡献。
嗯,是挺微不足道的,不过就是一栋楼或者一栋图书馆的事情。
不过说实话这点夏树倒是挺意外,确实,能够在这个年纪有自己的想法是件很好的事情。
“你也知道的,创业很难,你说多少创业人士都失败了?”宁父炫耀中带着忧虑,“初夏性子软,这要是受了挫,以后很难再振作,她确实也不太懂商业运作,夏树,这件事只能交给你,我只信任你。”
夏树自然答应,宁父是改变了他人生的恩人,是令他尊重的领导,这么多年感情也不比血缘亲人更少,宁初夏身为恩人的女儿和恩人也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