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阿洋
青葙被他斥得一怔,哽住喉间,的确不是她所为的,但却是因她所起,若不是为了救她,阿景也不会变成此番模样。
“此事我难以解释,但阿景今日会发病的,求求你们不要带走他。”
气氛有些冷僵,青葙眸色敛淡,手中的御虫笛微紧,太子身为阿景的兄长,自是不会伤害他,而她却因而失去他。
像她这样的人,没人会在意。
李君赫停顿片刻,收回目光,则下令道:“将人押回苍梧城。”
暗卫听言,便将青葙的手捆制住,她无力抵抗,随即便与李昭景一同被带走。
而此时已临近中午,阳光渐渐晒起来。
不曾插话的宋意欢看着被带走的青葙二人,若不是太子的及时出现,她恐是拦不住二人逃离。
宋意欢回眸望向太子,眉目间分外冷然,几个月来总算得到二皇子的消息,人却成了这般模样,殿下身为长兄,自是生有怒气的。
不过殿下下手有点重,二皇子被押走的步伐有点瘸,应该是被打痛了,怪可怜的。
李君赫吹声口哨,则将留在林木中的赤马招来,昭景武艺不俗,他若不出手重点,这个人是停不下来的。
宋意欢开口道:“殿下是早在四周潜伏了?”
“刚赶过来而已,并非早就在此。”李君赫情绪略微收敛,道,“先行回城。”
宋意欢颌首,李君赫牵制好马匹,揽过她的身子,将其托上马背,二人同乘马匹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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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苍梧城,青葙就被关押至扶桑府院后的屋子里,与李昭景彻底分开,那把御虫笛被亲卫缴械。
只有身后小小的窗口透出一些光线,青葙站在房门前惶惶不安,不停的叫喊要见李昭景,却无人理睬,到最后无力地跪在地面。
直到夜至,来了士兵,将她从屋里带出来,随即便带往南苑,隔着灯火稀疏的走道,便能听见阿景痛苦的低吼声。
青葙急忙小跑起来,赶赴南苑的厢房之中,只见李昭景卧在床榻之上,疼痛难耐,颈脖上可见青筋,周身之人手足无措。
青葙当即落下泪来,这下她慌张了,平日她都不舍得阿景疼,情急之下再次与宋意欢讨要那块宫绦。
她将碧玉取下,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塞入李昭景的口中,只见他轻轻抖动,渐渐地安定下来。
青葙抹了把脸,看向宋意欢与冷着颜的太子,她解释道:“他体内的蛊虫是苗家玉灵虫,好吃玉石,时常会有所发作,有时是十天有时是五天。”
宋意欢头一回接触蛊虫类的东西颇为好奇,“竟有如此奇怪的虫子?”
青葙低着眼眸,“此为苗家灵蛊,仅此一蛊,历经二十年,以玉石喂养才成,中蛊之人宛如行尸走肉,但血液可解百毒。”
太子坐于圈椅上,面容越发沉重,冷着声道:“如此说来,你苗家是有解法了。”
青葙看向太子,神色黯然,低落道:“我问过族中长老,他一口咬定无解,但我知道长老定知晓什么,始终不愿告知我。”
在场气氛渐渐凝重,宋意欢看了已然睡过去的李昭景,问道:“二皇子为何会中此蛊。”
青葙停顿住,房内的灯火通明,自知不可在隐瞒下去,缓缓解释道:“三个月前,苗家与叛军数月来的冲突,致使苗家元气大伤,父亲蛊王深中金喰草之毒,此毒自来难解,无法根治。父亲自来狠毒无情,为此炼制灵蛊池,欲将我制为蛊人,以血喂养父亲,以命换命。”
宋意欢一愣,金喰草之毒,前世太子也是中的此毒。
青葙看向李昭景,“我是在浔阳的瘴气林里寻到阿景的,因而被我藏在苗家暗自养伤,阿景得知后,便为了救我,不慎被父亲推入灵池蛊,成了蛊人。”
众人皆知蛊王青辕,声名显赫,蛊毒之最,无人敢轻易招惹,正在毒术之高,故来凉薄冷清。
她身为蛊王之女,不过是说起来好听罢了,自小受他毒打与冷漠,炼制各类蛊毒,父亲若是不满意,大可除去,换一个新的女儿成为苗家圣女。
正因如此,青葙从青辕手里逃出来,孤苦伶仃的她,得二皇子李昭景搭救,就此成为他的婢女,在那段时日里,是她最为愉悦的日子。
二皇子纯良肃正,对什么都充满了激情,不像她自小活在压抑中,所以她向往他,却也只能观望着他,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婢女。
而在百越战役时,二皇子落入瘴气林中生死不定,青葙不顾危险,独自潜入林中,将他从瘴气林中寻出来时,已是奄奄一息。
不得已之下,她偷偷将二皇子带回浔阳苗家,在族中大长老的相助下,他才渐渐去除体内瘴气,她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阿景却又因为她中了玉灵蛊,青葙痛恨之极下,趁着青辕毒疾发作时,一刀将父亲刺死于榻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上辈子太子的毒,也是这个蛊解的哟。
第78章 寻法
床榻旁的灯火有些微弱, 平静下来的李昭景呼吸平缓绵长,只是额头上还有淡淡的薄汗。
青葙说完之后,在场之人的神色皆凝重,李昭景因灵蛊变成这个样子, 苗氏一族也脱不了罪。
其实在道出这个缘由时, 青葙有一丝犹豫, 青辕死后, 她已成苗家的掌舵人, 在与叛军相斗后,苗家固有千人苗兵,战死不少,眼下已然是群龙无首,四处奔波游走。
而苗家因青辕的持掌,巫毒之术臭名昭著,朝廷下兵若是灭族, 那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早在先帝时期,苗疆被朝廷差点赶尽杀绝。
苗家的处境已然是前有虎, 后有狼,举步维艰, 所以她才会带着阿景出来, 为族人采集物资与铁器。
她仍是将二皇子与太子说明,“当初叛军正是为了夺取玉灵蛊, 才与苗家有纷争。”
青葙低垂着双眸,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道:“玉灵蛊本该是种在我身上的,却害二皇子为我代过, 父亲青辕命已去,朝廷若是治罪,便治我的罪,皆与苗家无关。”
太子面容冷然,身形轻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搭着扶手,轻敲的指尖停下,使得气氛变得沉重,他问道:“现在苗氏一族深藏何处。”
青葙抿着唇,显然不是不会回答了。
太子道:“昭景如今成了此番模样,尔等罪不可赦,岭南叛军肆虐,民不聊生,苗家麾下苗兵归孤所用,孤大可不迁怒苗家全族。”
青葙瞳仁微沉,太子此言可为趁人之危。
可苗人自来碌碌寡合,自视高傲,更是有抵触汉人的心理,想让族中长老答应朝廷的要求,是较为难做的。
见她思索,太子扫了李昭景一眼,再道:“至于昭景,既然尔等无能解蛊,孤会命人将他送回盛京医治。”
青葙听言神色紧张,连忙道:“苗家的蛊毒邪术非寻常毒药,况且此乃苗族视为珍宝的灵蛊,即便是将阿景带回盛京,一众医师也是束手无策,蛊虫处于他心口之处,若是强行取出,蛊虫为了自保会钻入心脏,到时会要了阿景的命。”
说着,青葙跪地下来,双眸眼泪掉落,“请不要带走阿景,我会找到解蛊之法的,总会有方法的。”
太子凝视着她,沉默片刻,“可以答应你,但若昭景未能痊愈的话,往后你不会再有机会与他相见。”
怎么说此女都是能随意控制李昭景的人,这种不可抗力的情况,若是无法解除,他便绝不会让青葙留在昭景身旁。
青葙撑在地面的手指微湿,她顿了许久,房内灯火摇晃,榻上的李昭景呼吸绵长。
宋意欢看着青葙,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看得出她十分看重二皇子。
青葙抬手轻拭眼泪,最好艰难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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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来,岭南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给炎热的天气带来一些清凉。
为了避免青葙控制二皇子,她极少能与他相处,在后院的屋子看着雨落,时常出神,那日的事再不提起。
宋意欢摆弄草药之余,对二皇子和青葙来了不少兴趣,不解蛊毒真有这般玄乎,能将一个人便成不知情感的木头。
可她搭二皇子的脉,脉象平稳如正常人一般,就是悲喜皆无,所以宋意欢时常会去后院见青葙,好奇着蛊术之事。
青葙听宋意欢的提问,她回道:“阿景并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他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时间久了他便记得了。”
宋意欢微微挑眉,“那他还是有救的。”
青葙听言露了笑颜,却苦恼道:“我也是如此认为的,可每每与大长老问起阿景的事,他都避之不答,或者就是说无解,让我不要再问。”
青葙相貌甜美,宛如童颜,身形娇小,若不是她说了年纪,宋意欢还认为她刚及笄不久,或者说还更小点。
几天来,李昭景没见到青葙,似乎不是很习惯,不知他是怎么寻到青葙的屋子,忽然出现在屋前,痴痴地望着里头的二人。
宋意欢都被李昭景惊得一愣,道:“他怎么知道你在此的。”
青葙坐着桌前托着脸蛋,与李昭景对视,他换上了干净的锦衣,看起来一如从前那般明朗,就是衣襟些许的乱。
她双眼弯弯,笑着回宋意欢道:“阿景哥哥很聪明的,他定是偷偷跟着你来的。”
言罢,青葙起了身,宋意欢都没来得及说话,小跑到李昭景跟前,整理好他的衣襟。
青葙笑容不减,寻问道:“这几日,阿景哥哥有没有吃好,应该会有肉吃。”
李昭景低首看着她,沉默不语,更不知回答。
两个人一大一小,有种奇怪的契合,或许是在一起久了,听青葙所言,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她便在二皇子身旁伺候。
对于娇小的青葙来说,很难想象二皇子高大的身形,她是怎么将他拖出瘴气林的。
青葙将阿景拉到屋子里,与宋意欢道:“我之前希望阿景能醒过来,就每天不停的和他说话,若是醒过来定要烦我了。”
就连宋意欢都发觉青葙真的话很多,总能找到话来说,还小心翼翼的告知她,阿景要是发病了,便喂玉石给他,好的玉石能抵他很久不发病。
青葙时常会带着阿景去山间寻玉,不过都是一些劣质玉,而且还是靠运气找到的,撑不过他多久,所以他没几天就会发病,说到此,她停了停话语。
青葙看着阿景笑了笑,打趣道:“你说这样的大高个,谁养得起他。”
宋意欢单手托着脸,之前宫绦的事,二人都不再提,她喃喃回道:“现在岭南里,倒是只有殿下养得起他了。”
青葙听言怔了怔,不知想了什么,她不再言语。
后来几日,李昭景偶尔会来后院看看青葙,这使得她很开心,不至于除了制药便是试蛊。
而苍梧城里,燕川带领一师的士兵前往浔阳伏击叛军,顺利将楚戚擒拿,叛军扑了空,苗氏一族不在浔阳山脉。
青葙笑得像个孩童,得意说道:“我苗族虽无首,但掩身之法可不赖,就凭叛军想拿到我们,啧啧,还太远了。”
说是如此说,宋意欢看得出来,青葙暗自松了一口气。
...
夜深,扶桑府静悄悄的,只有侍卫来回巡视,地界宽广,后院人少。
昏暗的走廊里,几盏灯火微弱,一抹黑色身影迅速掠过,仿若瞬间便消失不见。
后院屋子的窗牗正敞,青葙侧卧在榻上,她半梦半醒间,黑影从窗户窜入,发出细微的声响。
青葙当即警觉地睁眼,心头一惊,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只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唇。
眼前的人将蒙面拉下。是个长相英美的女子,正是与青葙同族,名为司蓉,她低压声音道:“跟我回去。”
青葙眼中一喜,便被司蓉拉起身来,道:“阿景也在这里。”
司蓉沉声回道:“你便别在顾他了,身在扶桑府还能怎么不成。”
随即司蓉将衣衫扔给青葙穿上,在房门前环顾四周无人,一把抓起青葙往外走,夜深人静。
青葙连忙轻声道:“我不能丢下阿景不管。”
司蓉冷斥道:“得了吧你,他在这里不知多安全,用不着你管,族中长老还在等着你,我好不容易潜进来,你必须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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