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深处见月
她在这里发愁,宫中,陈嘉赐已经面色微沉。
陶琼琇那里有什么消息,他往往都能第一时间收到。眼下自是已经知道她要和周氏一起去江州了。
因着这个,他晚上和开元帝夫妇吃饭的时候,情绪都不是很高。
陈嘉赐从小就情绪内敛,常年面色淡淡。平时很少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心情来。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开元帝夫妇两人对他也是十分了解的。眼下见他这样,自是能看出他心情不佳来。
“阿赐这是怎么了?”见着陈嘉赐走远,开元帝不解的问。
“不知道,想来,应该是和阿莹有关?不过,阿莹下午走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的啊?”皇后摇头表示不知,而后又若有所思道。
这皇宫尽在她掌握之中,若有人敢惹陈嘉赐不悦,她自然会知晓。可今日并无人禀报过这类消息,那思来想去,也就一个让自家儿子挂在心上的小阿莹,能让他变了心情了。
“应该是。”开元帝若有所思,事关自己儿子,他便命人去查。第二天就知道了儿子这样的原因。不由好笑。
不就是阿莹要出远门吗?何至于此。
不过……
自家儿子对阿莹的在意,似乎的确是太高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另一边,陶琼琇正眨巴着眼看着对面喜怒不形于色的男神。
今天一大早,陈嘉赐就来了安国公府,径直来了陶琼琇的成玉院。而后就坐在那儿神色淡淡的喝茶,一双眼睛则一直看着陶琼琇。纵然神色淡淡,却也能看出他今天的不对劲。
“小哥哥~”陶琼琇被男神看的心慌慌,总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磨磨蹭蹭坐到了陈嘉赐身边,软着声音说。
“嗯。”陈嘉赐收回眼神,放下茶盏,简单的回答。
“小哥哥,你在不高兴吗?”陶琼琇狗腿无比的忙把茶几上摆着的点心往他手边上一放,便小心翼翼的觑着他说。
眼神一扫,见茶几上的点心都是自己喜欢的,陈嘉赐本来满是不悦的心也缓和了一些。却没有伸手去拿,只盯着陶琼琇,眸色深沉,说,“那阿莹说说,我为什么会不高兴?”
发现男神连最喜欢的点心都不吃了,陶琼琇心中叫一声糟。
看样子,这次是气大了。
嘤,真是,真是甜蜜的烦恼。
她再一次发出了这个熟悉的感慨。
“小哥哥,我听说江州多雨,常年烟雨蒙蒙,并且多溪水河流湖泊。出行甚至大部分都靠船,不像我们这里时马车,那里的房子都是精致秀美的阁楼。一切都和京都不一样。我特别好奇,想去看看。你呢?”特别轻快的的说完,她抬眼看着陈嘉赐,认真的问道。
“……”陈嘉赐没有说话,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对他来说,哪里都一样。
不过,他看着眼前鲜活并且充满了向往期待的陶琼琇。顿时明白,阿莹和自己时不一样的,她喜欢新奇的,美丽的东西。不是京城不好,也不是他不好。只是她动了心思,想去而已。
“小哥哥,你别生气了。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我给你带礼物啊。你喜欢什么呢?”陶琼琇趴在小几上,伸手握住陈嘉赐的手。
一扫对比鲜明的小肉手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心中悲伤一声。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陈嘉赐。
“……你早点回来就行。”沉默半晌,看着满脸笑容等待自己回答的陶琼琇,陈嘉赐到底是回答了。
他心中有过很多念头,不要阿莹去,要阿莹一直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要阿莹不要在意那么多只在意自己一个人。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阿莹是个自幼的,鲜活的人。她喜欢自由,向往新奇。只有这样她才是开心的高兴的,而自己最喜欢的,就是她开心高兴。
“小哥哥,这个世界很大很大,京城也很大,可和世界比起来,就小了。这个天下,有北方的冰雪之国,东方的群山密林,南方的汪洋大海,西方的辽阔草原。他们都很美,都很好看,都不一样。小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就带我去看,好不好。”
陶琼琇捏着陈嘉赐的手,满是向往的说。然后眼巴巴的瞅着他,全是期待。
带她去,和她一起——
陈嘉赐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这样的未来也不错,自己没必要想那么多,反正他们会一直一起。
“好,我带你去。”他握着陶琼琇肉乎乎的手,郑重的说。
“嗯,我等着那一天啊。”陶琼琇笑眯眯的,十分开心。
你看,这个世界那么大,有意思的东西那么多。何必在意那些不如意的从前呢,小哥哥,要天天都开开心心的呀~
她早就发现了陈嘉赐对她那种深沉执拗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可她不怪他,也不在意。换位思考,换成是她,这世界上碰谁谁倒霉,所到之处,人人避之不及。活像自己就是个病毒,她说不定早就抑郁死了。
这个时候,有一个唯一不同的人。不论是谁,都会想要抓紧。这从来都不是罪过。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长得好看……
原谅一个颜狗的卑微。
可却不能一直这样,过去之所以是过去,就是因为已经不能回头,我们要展望的,从来都是未来。未来有无限可能,实在不必怀抱着过去的心情去面对未来。
陈嘉赐,她的男神,她希望他能放下那段让他怨愤的过去,开心的生活。
下午,陈嘉赐若有所思的回宫。
见着他似乎不像昨天那样心情不好,开元帝和皇后都有些惊讶。阿赐的心情竟然这么快就变好了?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想通了,还是阿莹会哄人的原因。
三日后。
安国公府车马启程,周氏并陶修文带着陶琼琇前往江州。陈嘉赐随行,一直把他们送到城门外。
“小哥哥,回去吧。我会给你写信的。”陶琼琇趴在窗户上不舍的挥手,边大声说。
陈嘉赐唇角笑意一闪,点了点头,却没有动,直到马车走远,这才放下车帘回宫。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三日,转而登船,又在船上走了八天,这才算是到了江州。
远山书院位于江州城外不远处,而程家一家则时代居于江州。等下了船,就不用着急了。
早在周氏一行人出发前,府里就已经使了管家过来安排在江州城内住行一应事物。
管家等人不似周氏几人路上还会停歇,他们一路急行,早在五天之前就已经赶到开始布置起来。等到周氏几人到了之后,府邸丫鬟仆役等都已经被安排妥当了。
陶琼琇这一路从活蹦乱跳满心好奇,到奄奄一息,眼下眼看着到了江州,她终于松了口气,又精神十足了。
周氏在府中刚安顿下,就命身边的婆子去程府递上拜帖。准备三日后登门。
这亲事,虽然陶修文说和他的老师已经有了默契,可周氏也不能贸贸然就使人上门提亲,未免不庄重。到底是先去府上见过,询问了意见后,才好请媒人去提亲。
陶修文当天就去了书院见他的老师,隐晦提及了母亲已经赶来一事。
他的老师,名程明阅。远山书院院长程知远的长子。陶修文心悦的姑娘则是他的幼女,今年十六。
闻得徒弟之言,他正擦拭着手的动作一顿。淡淡看了陶修文一眼。
倒也没问不是说好了十七怎么现在就来,之前陶修文急急赶回去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见着老师不说话,陶修文心中揣揣,忙赔笑上前。鞍前马后,不敢放松。
“你家人有心了。”最后,程明阅轻声道。又说,“我回去就和你师母说。”
陶修文这才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陶琼琇在陶府休息了一天,成功恢复了生龙活虎,第二天一大早,就吵闹着要出去玩。就算是外面的蒙蒙细雨天都阻挡不住她的脚步。
眼下正是九月,金秋时节。可江州的雨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说下就下。
陶修文见她蹦跶的欢快,周氏虽然无奈,却也不见阻止的意思,就笑着抱起她,边含笑道,“轻了。”又说,“娘,我带她出去玩吧。”
周氏自然点头,只嘱咐道小心点,又开始琢磨这次上程家的门,该准备什么礼物才好。
套上马车,陶修文带着陶琼琇直接就去了江州一景,西子湖。
雨打西湖,湖面泛起一层轻薄的水雾,残荷几支,更加美不胜收。
陶琼琇撑着刚买回来的油纸伞,拎着裙角走在青石板道上。自觉意境十足,很是满足了自己之前的想象。
江州多雨,这里的百姓们也都习惯了这忽如其来的雨势。加上今天的雨也不大,两侧的店铺倒是依旧热闹,人来人往,进进出出。
陶琼琇兴致勃勃的带着自家二哥和一众丫鬟婆子们在店铺中转悠,买了一大堆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
江州和京都距离遥远,这里的绸缎和首饰样子很多都是京都未曾见过的。陶琼琇既然来了,自然要买上一批,好回去送人。
见她出手这么阔绰,这条街上的掌柜们可都乐开了花,忙跟前跟后的伺候着这位财神爷。
陶修文笑笑,跟在他后面,老老实实的付账。只心中庆幸,还好自己这次出门带好了钱,不然还真不够这位小祖宗花的。
就这样,很是扫荡了一条街。陶琼琇才稍微满意的收了手。
不过——
这些东西新奇是够新奇了,可要是拿回去给男神当礼物,却还是不够的。该买点什么呢?
陶琼琇心中又泛起了愁,跟着在那些首饰铺子里转了起来。
这个不行,太常见。这个不行,太普通。这个不行,太花哨。这个不行,太老气。
总之,就是没有一个符合自己男神气质的。
逛到最后,她也没选到一个中意的。只好怏怏离开。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陶修文就带着她去了江州有名的知味楼,准备让她去尝一尝那西湖醋鱼。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挥退了店小二,看她还不高兴。思及刚才的兴高采烈,陶修文不由不解的说。
“想给小哥哥挑一个礼物,没找到。”陶琼琇嘟着嘴,不高兴的说。
“……”陶修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不由没好气的看着她。想他陪着这个小丫头转了一上午,也没见她给他买个什么。现在就为了没找到给那位六皇子的礼物,就这么垂头丧气的。
真是个小没良心。
“那位六殿下备受宠爱,什么没有。你尽到自己的心意了就好。”陶修文心中气闷,面上就淡淡的说。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闻言,陶琼琇看他一眼,冷不丁的说,“那位程家姐姐也什么都有啊,你给她准备礼物就随随便便?”
她可算知道,自己这位二哥是个促狭的。不似大哥稳重,也不似三哥热心。最好逗弄人,从哪儿之后,他们兄妹俩在一起,就常常陷入互怼模式。想当然,胜出的一直都是陶三姑娘。
额——
陶修文沉默了一瞬,看她一眼,说,“这样贸然送礼物,岂不是唐突了别人家姑娘?”
!!!
陶琼琇瞬间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家这位二哥,简直不可置信。
“这么说,你至今没送过那位程家姐姐东西?……”说道最后她的口吻也诡异起来,上下扫视着陶修文,满是不可置信和一副你走了什么狗屎运的意味。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们时常一起品谈诗书经义,她对这一方面有独到的见解。”陶修文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立即反问。而后又解释道。
陶琼琇鄙视的扫了眼自家这位二哥,转过头不说话。
连个礼物都没送过,在一起还是讨论书,那位程姑娘到底是怎么看中自家这位二哥的?莫非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自家二哥不会是自作多情吧?
难怪,祖父说自己这位二哥,在文学造诣上十分有建树,以后必成一位大家。人也聪明敏锐,懂得举一反三。可在做人处事上,却缺了许多火候,不适合进入朝堂。
说的这么委婉干什么,直接就说他在与人相处时缺了根筋,读书读傻了不就行了。
见她不说话,陶修文慢慢的心中也不由有些忐忑。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生有宿慧,是个小人精。别的不知道,在讨人欢心这方面却是十分有办法的。眼下见她这样,莫非,真的是自己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