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凌清宵下意识点了点头。凌清宵注意到旁边的小兵一脸惊叹,就连雷烈王的表情似乎都有些奇怪。
凌清宵不知道在他走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问:“怎么了?”
“没什么。”洛晗从橙子上掰了一块递给凌清宵,说,“他怎么样了?”
“受了伤,但应该还活着,被人救回去了。”
宿饮月听到这些话,呜呜悲鸣,忽然痛苦地捂住心脏,像是心绞痛发作了。然而洛晗和凌清宵并不是她的父母,见状理都不理她,甚至还在探讨:“他为什么想起来挑战你?”
“不知道。”凌清宵看起来也很迷惑,“大概疯了吧。”
虽然打赢了,但是并不愉快,甚至有些被冒犯的感觉。
洛晗很快把自己的那半橙子吃完,抬头见凌清宵一动未动,问:“怎么不吃?”
凌清宵正在检查房间里的保护措施,闻言说:“太酸了。”
洛晗啧了一声,忍无可忍:“你不吃酸的不吃甜的也不吃苦的,那你到底吃什么?”
“饮食应当清淡,太浓重了不利于养生。”
洛晗点点头,说:“那就是老年人口味呗。”
凌清宵不悦地回头瞪了她一眼:“不许乱说。”
小兵明明没有吃到仙橙,但是莫名觉得自己也很酸。
凌清宵说完后,看了眼时间,说:“时间到了。”
可以继续打迷药了。
雷烈王都来不及反抗,就被一颗药放倒。雷烈王重新昏迷,只剩一个宿饮月翻不起大水花,凌清宵交代了小兵几句,就和洛晗离开。
路障解除,飞舟继续前行。他们两人走回房间,洛晗问:“你的那半仙橙呢?”
橙子已经被凌清宵收到储物空间里。听到她的话,凌清宵很无奈:“送出来的东西,你莫非还要收回去?”
“当然,既然你不吃,总不能浪费。”洛晗说着,幽怨地瞪了凌清宵一眼,“我亲手剥的,你竟然不吃。”
凌清宵内心有些犹豫,可是已经说出来的话,他不好收回去,只能忍痛将半个橙子还给洛晗。洛晗特意将上面的细碎白络清理干净,忽然踮起脚尖,将其中一瓣递到凌清宵嘴边:“张嘴。我尝过了,不酸。”
凌清宵下意识想退后,又生生忍住。这对时间他在努力克服身体的条件反射,这一千年里他一心修炼,不喜欢和别人有任何接触,一旦有人靠近,他会本能地攻击。
如今不同于往日,他这些习惯也要全部改掉。大军未动理论先行,凌清宵准备了一条长长的书单,正在逐一研读。其中一本提到,情侣间的亲密接触是正常且必要的,比如相互喂食,就是其中之一。
凌清宵张嘴,将橙瓣咬入口中。他低头时,下唇似乎触到洛晗的指尖,似有似无,一触即分。
凌清宵有些恍惚,洛晗期待地看着他,问:“怎么样?我说了不酸吧。”
凌清宵回神,下意识嗯了一声。应完之后,他才意识到,他好像没注意到橙子是什么味。
洛晗并不知道凌清宵在想什么,她也不为难凌清宵,转身坐到塌上,一边清理白络一边解决橙子,问:“魔族已经追上来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凌清宵慢慢坐到洛晗对面,随意撩了下衣袖,说:“十万大军就陈列在仙魔边境,如果魔族不放人,天帝立刻便有理由挥兵而下。他们包围的太晚了,若是他们将我们拦在魔域腹地,或许天帝会投鼠忌器,如今我们就在边境一千里的地方,早失去了威胁意义。”
如今,凌清宵手上有人质,边境有大军,魔界已经毫无筹码。与其闹得没脸,魔尊不如直接放行,好歹能给自己挽回些颜面。
凌清宵说话时,眼神往对面瞥了好几眼,暗示之意显然。可是洛晗心大,完全没注意到凌清宵的眼神波动,已经把最后一瓣仙橙塞到自己嘴里。
凌清宵不高兴了,说:“你不是说一人一半呢,我的呢?”
洛晗刚刚把橙子吞下,整个人愣住。他不是说他不喜欢吃吗?
洛晗眨了眨眼,试探道:“我吃完了。要不,下次?”
凌清宵看着洛晗嘴唇,眼神动了动,说:“未必非要下次。”
“嗯?”
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凌清宵忽然俯身,在她唇边轻轻啄了一下。这种仙橙个头大汁液多,洛晗刚刚吃完,嘴唇上沾着一层淡淡的橙汁,宛如釉光。
凌清宵只是啄了一下就分开,他坐回去,感受了一下,如实评价:“确实不酸。”
洛晗愣了好久,才终于回过神来:“……哦。那……那就好。”
·
之后的行程确如凌清宵所说,魔尊抢人抢不走,强留也留不住,只能任由凌清宵大摇大摆地离开魔域,回到仙界。魔尊也是奇了怪了,魔域这么大,而凌清宵只有几个人,他孤身进入雷烈城,最后全身而退就不说了,竟然还顺手劫走了雷烈城的魔王,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魔域?
魔界那么多人,都是死的吗?
别说魔尊,接应凌清宵一行人的天羽星君见到凌清宵,也颇为稀奇:“魔域这些年已经这么废物了吗?我们本来做好了战斗准备,结果到最后一仗都没打。”
雷烈王在旁边听到,脸色非常不好。因为他发现,仙界好像没有放他离开的念头。
他本以为,仙界决计不敢撕破脸皮,在边境上必然会全须全尾地放他离开。可是现在看来,仙界的胆子,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洛晗下船,感受到久违的仙界的空气。现在进入仙界,他们要重新换交通工具。凌清宵在另一边和军方交接,洛晗站在河边呼吸新鲜空气,场面一时有些杂乱。宿饮月突然发力,推开身边的仙族,用尽全力往银河另一边跑去。
“表哥……”
河对岸,夜重煜身负重伤,看起来非常苍白。他见宿饮月冲来,目眦欲裂:“饮月,小心……”
宿饮月才冲到一半,都没有碰到银河水,就被一根冰蓝色的灵力绳缚住。宿饮月用力挣扎,都没法挣脱分毫,她悲痛地跪倒在河边,对着滔滔河水,无望地挣扎道:“表哥……”
绳子的另一端在凌清宵手中,凌清宵冷冰冰地瞭了宿饮月一眼,将绳子收回。宿饮月死活不肯走,凌清宵很快失去耐心,将人在地上拖着,直接扔回船舱。
天羽星君眼睁睁看着一个如花似月的病美人被生生拖走,地上甚至被拉出一道痕迹来。天羽星君内心有些复杂,问:“这是……”
“受人之托,将她带回去。”凌清宵看起来没有丝毫触动,淡然道,“收了她父母的东西,不好不办事。她父亲说的,就算是绑,也要将她绑回去。”
话确实这样说没错……可是,真的是这样理解的吗?
明明该是很悲情的场景,但是洛晗莫名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凌清宵现在特别像拆散牛郎织女的封建恶势力。
也是巧了,这条河正叫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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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程
凌清宵和洛晗回到仙界, 在去天宫复命前, 凌清宵还需要去趟临山, 解决宿饮月这个拖油瓶。
幸好临山并不远, 中途拐到临山不算耽误时间。凌清宵和洛晗赶往宿家的时候,临山内部也不太平。
正殿内, 宿父正坐主位,宿母坐在另一侧。左右手两边坐着许多宿家旁支,其中好些人在临山任有职位, 从长老到堂主,高低不一。
一个蓄着短须的中年男人最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道:“听说沧芮八百里地已经被划给钟山?临山并不只是你们一家之地,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都不和族中商量?”
宿父并不退让, 说道:“宿三郎, 你莫要忘了尊卑辈分。我是家主, 我有资格决定临山的任何事情。”
“这确实是家主的权力。”宿三郎并不害怕宿父, 反唇相讥,“可是,维护临山利益也是家主的义务。沧芮物产丰富, 易守难攻,地理位置如此要紧,你竟然拱手将它让给其他人。家主,你心里真的还有临山吗?”
宿三郎是宿家一脉旁支的领头人,说是旁支, 其实是上一代竞争家主失败,故而成了旁支。宿三郎一直不服宿父,奈何本人资质平平,只能忍耐。幸运的是,宿三郎的儿子天资不错,小小年纪就展露出远超同龄人的天赋,至少,比宿饮月那个草包要好。
宿饮月在宿家许多旁支眼中就是个扶不起的草包,那么多资源砸下去,竟然连个普通仙族都不如。每个人都觉得,如果将这些资源砸在自己的后代身上,必不会如此。
宿三郎在这些中人跳得尤其高。本来宿三郎也只是想想罢了,宿父春秋鼎盛,还能活很久,即便宿饮月是个草包,有一个好父亲保驾护航,怎么也能扶到高位。
宿饮月不肯上进,那就挑一个上进的女婿。钟山大公子凌重煜就很好,两家本就是表亲,亲上加亲后巩固血统,后代血脉会更纯,出现强大幼龙的可能性更高。而且有宿仪芳在,宿父也不必担心宿饮月嫁人后受委屈。
凌重煜是钟山一脉的嫡长子,和宿饮月结合就是双赢的结局,宿父需要女婿来帮他巩固权势,凌重煜也需要岳父来助他斗倒兄弟,成功上位。两家联姻,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局面。
宿父的打算并没有瞒着下面旁支,宿三郎又嫉又妒,却无计可施。苍龙一族因为古老,战力一向不差,而且钟山的嫡出公子,还极有可能是未来的钟山家主,如果这桩联姻真的成了,至少宿父有生之年,临山不会有人能威胁到宿父的地位。
可是世事难料,谁都没想到,凌重煜竟然被抱错了,不光如此,还爆出一个大雷。这一个雷直接把宿父多年的投资炸得熄火,还赔进去一个嫡出女儿。
家里多年来对宿饮月的暗示太成功了,以致于宿饮月非凌重煜不可,直接跟着魔族跑了。
宿父大受冲击,这不光是情感上的痛,这也意味着宿父近一千年的投入,后半生最大的投资,彻底失败。甚至因为宿饮月,临山陷入非常严重的舆论危机。
宿三郎等人原来只能偷偷想,现在,他们真的摸到了机会。
所有人一拥而上,恨不得借此机会将宿父扯下家主之位,就算不行,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割让沧芮八百里地,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宿父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灼灼盯着他,仿佛随时都要扑上来撕咬。宿母看不过去,说:“饮月是临山的大小姐,她的安危本就是临山大事。如今饮月被魔人蒙骗,割让一块地给钟山以换取饮月平安,合情合理。”
众人沉默片刻,一直闭目养神的长老开口了:“主母,我知道你心系独女安危,但是,道理却不能这样讲。龙族向来是能者居之,宿饮月既然没有能耐,就不该占据继承人之位,既然她不是继承人,凭什么要求家族割地保她?”
宿母心头火起,忍着气道:“那以长老的逻辑,岂不是无论继承人是谁,一旦出事,家族都不必救了吗?出了事就代表着无德无能,无德无能,就不配被家族投入资源。”
“本该如此。”长老拈着胡须,缓缓道,“龙族,向来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很残酷,可是,长老说的是对的。
宿母陷入长久的沉默,宿父听了一会,说:“利益被别人拿去是损失,但是让给盟友,就该称之为双赢。钟山本就是我们的姻亲,现在凌清宵上位,钟临二山的关系也不复以往。我只是舍去沧芮八百里地,就能和凌清宵重新搭上线,万一日后凌清宵有更高成就,我这一笔割让,将贵不可言。”
姜还是老的辣,宿父一开口,就打在了众旁支的痛脚。搬凌清宵出来,任何人都无话可说。凌清宵简直是作弊一样的存在,宿三郎至今想不通,仅靠一千年,到底是怎么修炼到上仙的?
这根本不可能。
想到这里,宿三郎又有些隐秘的痛快。如果当初宿父把凌清宵当做女婿投资,现在指不定天界有多少人羡慕他,可惜,宿父错把鱼目当珍珠,下错了注。
另一个国字脸的长老声若洪钟,说:“家主的打算诚然好,可是,凌清宵是否承你的情呢?怕只怕你想投从龙之功,对方,却只想吞并。”
“等真到了那天,家主如何保证,临山到底姓宿还是姓凌?”
宿父手指攥紧,幸好藏在袖下,无人察觉。他强行撑着颜面,不肯让别人看出来凌清宵和他的感情并不好:“五长老,背后胡乱揣测人,恐怕不好吧。”
“我是不是胡乱揣测,家主心知肚明。”
宿父正要接话,大殿外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来人声音清越,语调不紧不慢,就和他的人一样标识度鲜明:“有什么话当面问我,何必在背后猜来猜去。”
殿中的人大惊,齐齐站起身来:“凌家主。”
凌清宵站在正殿门口,虽然没有进入大殿,可是一股清寒之气顿时席卷而来。不需要凌清宵动手,仅凭这股清气,就足以让殿中的人规矩了。
宿父起身,快步迎出来:“竟然是凌家主来了。凌家主大驾,怎得无人通报?失礼,请凌家主上坐。”
“不必。”凌清宵并没有进门的意思,冷淡道,“我今日来只是为了送宿饮月回家,之后还要去天宫复命,恐无暇消受宿家招待。”
宿饮月回来了?在场众人对视一眼,各怀各的心思。宿父本来想留一留凌清宵,但是听到凌清宵说去天宫,宿父顿时不敢再提。
他再大的颜面,也不敢和天帝抢人。他若是出口留凌清宵,就是让天帝等人。宿父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宿父识趣地不再说,他和众人道了声失陪,赶紧随着凌清宵去见自己女儿。
洛晗和宿饮月坐在阁楼里,彼此都没心思说话。凌清宵去通知宿父宿母,洛晗在这里看守宿饮月,等宿家来人,洛晗就可以撤了。
真是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