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玄
郑玄有些忐忑地回望过去,想着今天回来得很早,但愿对他、对南城的百姓民众们都有好事发生。
他张开手,是个容纳对方拥抱的姿势。
沈青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从紧绷的唇角和情绪一旦紧张就开始泛红的眼角,再慢慢滑下,路过对方修长的脖颈。
上面还有前几天嘬出来的“戳儿。”
omega的身体上还带着自己残余的气息,从柔冷的梅香中掺杂着一丝明烈,她没有像往常那样俯身去拥抱他,而是把人一臂拉进了怀里,用另一边的手横抱起来,往卧室走。
还没有治好嗓子的小哑巴立刻攥住她冷硬的衣襟边缘,触到上面坚硬的、金属质地的徽章。
她的腰身被腰带隔着军装扣紧,披风摘给了警卫兵,精悍锋锐的线条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衣服被郑玄攥得很紧,有些湿漉漉的。对方的眼角开始泛红,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开始情绪变化了。
沈青鸾不顾怀中人力道不够大的挣扎,仗着体质优势把人搂得很紧,反手关上房门,给他放到床上。
方才还和煦的日光渲染下来,有一种刺目的白,窗外忽起一阵微雨声,是太阳雨。
郑玄坐在床角边,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沈青鸾盯了他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是着什么魔,本能般的开口道:“他们要建过南城的铁道。”
郑玄愣住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句话,终于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我让他们建。”沈青鸾道,“但经营权得再谈。”
“……”
“这是一场强硬冰冷的、突然到有些残酷的革新。”女军阀抬手摘下雪白的手套,露出那双握枪打仗、与政治家、侵略者周旋的手。她拿得起签合约的笔,也能一枪崩了桌子对面野心家的脑袋。
沈青鸾语气不轻不重地继续道:“……而凡有变革,必有牺牲。”
郑玄呼吸一滞。
“我做铜墙铁壁,做堡垒,做冲在救国第一线的军人,我想挽回这个国家。”
没有人想到掌控东北军的女军阀心中是这样的,大家多以为她和以前的那些人一样,要趁着国难发财,然后离开这个饱经疮痍的国土。
从没有人料到她这么想。
沈青鸾俯身压下去,线条锋锐的双眸紧盯着他:“做我这种人——可以倒下,但要倒在我选择的路上。”
她抬起手,勾过郑玄发间一缕雪白如霜的发丝,恍惚之间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好像在很多年前,或者是隔世之间,曾经真的这么与他亲昵过、交缠过。
郑玄静默地凝望着他,在那双幽然乌黑的眼眸里,映出对方眼中热烈如火的情绪,和逐渐蔓延开的、在这一刻更像是鲜血味道的信息素。
“郑老板,”她说,“我压制不了我自己,只有你可以。我请求你留在我身边,做我的药,你可以拒绝,只是拒绝不会有效。”
什么军人,真是土匪一样的发言。
郑玄的喉结动了几下,发出一声艰难而沙哑的低应,迎着沈青鸾陡然变暗的视线,轻轻地点了下头。
这究竟是不是谎言?是不是虚伪的表皮,他无从得知。但是如果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做一个选择,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对方。
沈青鸾松开缠绕着他长发的手指,靠近过去亲吻他。
这是郑玄住进沈公馆后,第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他毫无准备地被对方封住了唇,那种如同淬血刀刃的凛冽之气翻涌而来,有一种极致的压迫感,强硬而不容拒绝地漫进脑海里。
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在短暂的迟钝之后,只陡然浮现出一个念头:……乾元的信息素会诱发……那什么……
郑玄下意识地推开了对方,压在床面的手猛然收紧,布料被扯出交错的褶皱。
沈青鸾低下头单手捂住脸颊,用平复呼吸的方式缓解了一下暴躁感和猛然蹿升的紧迫感,她伸手触到他的肩膀,力道并不重地抚过。
低哑的女声随之响起。
“别怕,让我咬一口。”
做一个暂时标记。
郑玄也同样在调整状态,他被对方触碰的肩膀略显紧绷,但并没有太过畏惧。
再短暂的凝滞之后,郑玄抬起手拨过长发,将黑发收拢到掌心里,露出白皙的后颈。
每一个omega的皮肤都这么好吗?不经常注意异性的沈青鸾抬起手,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摩挲了几下,隐隐触到薄薄皮肉下的腺体。
这几乎与撩·拨无异。
小哑巴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紧张和催促显而易见。
沈青鸾舔了舔唇,真得很想管住自己的脑子,但这个脑子……它不听使唤啊。
女军阀的那股凛冽气息越来越近,这种充满压制感的信息素让人几乎有支撑不住的感觉。
郑玄闭了闭眼,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洒过来,湿润的唇贴上常年掩盖在长发下不见光的皮肉,锐利齿尖刺进肌肤里。
顶级乾元的可怕信息素灌注而来。
他几乎是立刻就被抽掉了力气,只有支撑着身体的手还能感觉到没有直接瘫软下来。郑玄缓慢地埋进枕头之间,蜷缩起来,被信息素控制的身体能隐约感受到一种不通过肢体触碰,也能摧毁意志的[晋江不让写]。
沈青鸾深深地吸了口气,听到窗外愈发明显的雨声,变大的响雨砸在窗边,设计繁复的西式吊钟发出鸣响之声。
实际上,她也没比郑玄好多少,但比起毁灭的倾向来说,另一种身体上的麻烦显然属于更好解决的那个类型。
她背对着郑玄坐了一会儿,期间想要点一根洋烟,但想到身后的男人,转瞬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身上干干净净,行为举止都透露出一种类似于修道之人的规范清净,让人怀疑郑玄可能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但那股寒梅的味道……
真香啊。
女军阀在心里做了一个有点耍·流·氓式总结。
她站起身,低声道:“等你嗓子好了,我再好好地问你一遍。你在这里安心住着,我不是不讲道理的混账。”
但对着这个人,她还真不一定讲道理。沈青鸾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在脆亮的军靴踏地声离开后,又过了半晌。郑玄缓慢地起身,神情有些不太好地看了自己一眼。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个……性别和体质。
沈青鸾是没有常识吗?她那种强烈到令人颤抖的信息素,用刚才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冲进腺体里,真的会让他……
郑玄想不下去了。他一点点地解开纽扣,从衣柜里拿出新的衣服。
·
沈青鸾有没有常识这一点可以暂且不提。不过在坚持治疗之下,郑玄的嗓子终于恢复到了一定阶段,可以开口说话了。
这段时间沈青鸾很忙,有时候一整天可能都见不到人。郑玄在沈公馆里被一堆虎背熊腰的大兵看守,一边读书看报,一边与每天按时按点来签到的齐医生聊天。
齐医生带来的消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说沈青鸾又做了什么什么大事,又夺取到了什么什么样的权利,或是在外面跟哪个交际花传绯闻……这些事,他有时随便听一听,有时干脆不进耳朵。
齐医生认为面前这位才是那个假军阀真土匪的“正房”,而其他传绯闻的交际花、小明星,或是一些油头粉面的“角儿”,不过就是没抬进门的姨太太而已,是上不了台面的。
他随便闲聊的时候,也完全看到了郑老板的气度——他对这些话免疫力极强,几乎没有什么波动。
有一段时间,沈公馆里已经清闲到了齐医生来都嫌冷清的地步。
郑玄还是看书种花,他嗓子刚好,还不能吊嗓子,至于以后这戏唱不唱得了,还得看造化。
在这段安逸的光阴度过后,一个轰动半个华国的雨夜之中,南城中央传来滔天的爆炸声。
暴雨倾盆,闪电把寂夜照得惨白一片。
就在郑玄打开吊灯,看向远处燃成一片的火焰时,昂贵的雕花房门被一人狠狠撞开,浓郁的血腥气冲入脑海。
轰隆——
狂雷惊响。
郑玄匆促回眸时,见到惨白灯光的映照之下,沈青鸾从右肩而下的地方被血液浸透,带着雨夜的冰冷尖锐,衣饰上凝涸出沉暗的铁锈红。
她的脸颊上有血珠淌落,肩膀上甚至还有破碎的弹片,但眸光像是燃烧的烈火一般,带着一股饮血的渴望。
警卫兵们站在门口,一个个提心吊胆、面色紧张。
沈青鸾抬起眼,似乎辨认了一下眼前的郑玄,然后声音低沉地响起:“关门,出去,叫齐明珠来。”
“……是。”
服从的铁律印刻在警卫兵的骨子里,雕花房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说实话,她现在的模样,不要说是郑玄,就算是其他任何一个上过战场的乾元,都会畏惧到不敢直视。
女军阀一边走,滴血落了一地。
她抬手撑到郑玄身后的墙壁上,用那样残暴病态的眼神注视着他,然后低下头在他身上嗅了一下。
幽然的寒梅香气。
郑玄有些迟疑地出声:“……你……先去处理伤口,好吗?”
这是沈青鸾第一次听到郑老板的声音,她虽然久闻郑玄的盛名,却是第一次亲耳听到。
这声音带着一丝刚刚复原的生涩,但毫不影响它悦耳动听的本质。
女军阀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埋在对方颈窝处的动作略微变化了一下,她那只遭受重创的手似乎还能动,不知道是这个稀少性别的人的特性,还是她本身的体质太过强悍。
这次是真实的血腥气,让人喘不过气的血气。好似铺天盖地的黑暗从四周逼压过来,让人只能投入对方的怀抱。
郑玄吸了口气,觉得浑身发沉,他对混杂在血气里的信息素记忆尤深,还没等到他开口,就看到沈青鸾抬手解开他的衣扣。
……!
这个……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她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
沈青鸾的躁郁已经到达了极致,她只有这种办法压制自己。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几乎明晃晃地告诉对方……[晋江不让写]。
躲不开。
被暂时标记过,完全没办法抗拒。
郑玄能感觉到自己也跟着对方的信息素发生变化,他听到房门外来回踱步的焦躁声响,感觉到对方的手指贴上脸颊。
那次全力压制下去的[和谐]再次侵蚀这具躯体,本就临近的[不能写]被彻底诱发出来。
他听到了沈青鸾的请求,语气更类似于陈述的请求,极力压制着爆发边缘的痛苦。
“郑玄,”她说,“只有你能救我。”
郑玄怔然地望着她。
雨水狂乱敲击在窗户上,电闪雷鸣,隆隆的雷声之下,那道明澈清冷的嗓音轻轻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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