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当咸鱼 第69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种田 清穿 穿越重生

  年氏听了虽说不屑,却也免不了有些惊忙,却听宋知欢继续道:“水本无轻浮厚重之分,世人总说新年雪水轻浮,但煮茶滋味又有什么差的呢?农家常以盐巴腌制雪水密封,可用于拭擦小儿热疹并炒菜入羹,比之成为文人雅士的炫耀之物,倒更为物尽其用,更成全了雪水。为附庸风雅人物所用,反而委屈了这天水。”

  年氏面色更不好看了,宋知欢对着她轻轻笑了一下:笑话,比嘴炮,你能比得过姐?

  心中如此,面上却还端着世外高人的飘逸气派,笑道:“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水利万物而不争,生命之源,本无上下轻重之分。知欢幼年是,家母曾致力教导我为天下第一等风雅之士,可惜知欢天性俗气,久久不得其门而入。”

  宁馨在一旁看着宋知欢,唇轻轻抿出一抹笑意来,淡定开口:“魏晋时人以缥缈为美,但真名士却更胜在心中之潇洒气概。”她说着,轻描淡写地看向年氏,“有些人,即便日日广袖长袍又如何?心中不洒脱,灵识混沌,便洒脱不得。”

  年氏彻底挂不住笑了,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含着委屈看向雍亲王,雍亲王却也一言不发。

  宋知欢却常常吐出一口浊气,道:“春日鲜花跃满枝头,我采下最娇艳的鲜花入酒,以宴宾客;夏日我有桃李满园,绿叶成荫下纳凉,尽显安然朴实之乐;秋日满园丰收喜悦,自有天地见证我心繁华热闹。丰收之宴,皇天为客,厚土作宾,其中奥秘,庸庸凡俗之人又如何能懂得?冬日,梅花凌寒而放,春花酒、夏果脯、秋菊冬梅作羹,邀得三五友人小聚,此为平生一大幸事也。”

  她说着,施施然起身,行至年氏身畔,抬手轻轻拍了拍年氏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名士真风流,所求不是附庸风雅,而是本心真静。心中有朴实之乐,则平生无憾矣。所求执念过多,反而伤心。”

  语毕,宋知欢将手中端着的青瓷盏子轻轻放在茶台上,甩袖负手而去,口中不忘道:“青瓷颜色虽雅致,配桃花茶汤却不美,依我说,不妨用净白瓷盛桃花茶,不花哨,反而新雅。”

  众人只见她潇潇洒洒地去了,年氏面上一时忽白忽红,很不好看。

  待反应过来,委屈巴巴地去拉雍亲王衣袖的时候,却见雍亲王随手抽出了袖子,对着年氏语重心长道:“知欢此言有理。”

  华姝在一旁眼含嘲讽地看着,心中却倏地一惊:雍亲王这是对年氏动了真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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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八二

  回住云馆的路上, 宋知欢坐在摇摇晃晃的小竹轿上,信手抓了一把小径旁花树上的金丝碧桃抬在眼前透着阳光细细看着,好半晌,忽地开口轻叹:“可惜这花了。”

  柔成跟在一边, 仔细打量着她的面色, 忽地轻叹一声, 道:“您今日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

  宋知欢抬手揉了揉眉心, 拢了拢身上的湖蓝色绣玉兰花织锦披风,靠着扶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仔细看着, 眼圈儿还有些发红。

  柔成未曾得到回复也没有气馁,继续语重心长地道:“日后万不可熬夜看话本子了,伤眼不说,您睡得也不好,今儿一早起来, 心情就不比前些日子。”

  又道:“您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那样使人伤心的话本子就不要看, 大悲之下难免伤心,您昨晚哭的眼圈儿都红了, 今早上还没好呢。”

  宋知欢随口道:“晓得了。”言罢,闭眼不欲多言。

  柔成看着她,好半晌方才轻轻摇头, 一声叹息吐出,温柔的眉眼中尽是无奈。

  回了住云馆,扑到床上美美睡上一觉,醒来便又是活力满满的了。

  坐在妆台前任忍冬几个□□,宋知欢百无聊赖地翻看着首饰, 柔成奉上辛娘新炖的蜜枣银耳羹,缓声道:“您用一些,甜甜嘴儿。”

  宋知欢眼睛一亮,端起净白的小碗尝了两口,觉着不错,又吩咐:“想吃蜂香乳米糕了,让辛娘做些吧。”

  柔成笑吟吟答应了一声,“您有胃口就好,也不是什么极费事的东西,并不磨牙。”

  傍晚时敏仪过来一趟,彼时宋知欢正在小花厅内临窗炕上用膳。

  颜色极鲜亮的黄花梨洋漆描花小炕桌摆在临窗的暖炕上,一只烧彩琉璃瓶插着鲜花摆在上面,玻璃窗户半开着,透着春日气息的清风徐徐吹来,迎面温暖。

  炕桌上摆着一盘清炒笋子、一碗板栗炖鸡、一大碗虾丸鸡皮酸笋汤,碧莹莹的碧粳米饭盛在敞口白地儿外上玫瑰红釉彩的小碗内,令人很有食欲。

  敏仪见了笑道:“我过来时还见到你院里的两个丫头提着小食盒过去了,是给孩子们送吃的去了?”

  宋知欢抬头见了她就笑,将汤碗轻轻放下,一面吩咐侍女添一副碗筷来,一面随口道:“今日备的笋子修婉与弘皓喜欢,板栗炖鸡和虾丸汤是晖儿和徽音喜欢的,辛娘便多备了些,给她们送去。”

  敏仪立时净手落座,饮了口汤,口中称赞道:“今日的汤好鲜啊。你可是送了正着,今儿晖儿带着弘皓他们兄弟吃锅子呢。”

  “是虾新鲜,辛娘的手艺也好。”虾丸入口弹牙,入了汤也未曾损失了鲜味,宋知欢吃的心满意足,又嘟囔道:“他们背着我吃独食,我还惦记着他们做什么。”

  敏仪忍不住地笑,又道:“他们兄弟三个热闹,咱们去了像什么话。”又道:“过两日就是时小子的婚期了,我叮嘱晖儿拉他热闹热闹的,有些事情,咱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叮嘱,况我还不是他亲额娘。”

  一时饭毕,二人坐在炕上呷着消食茶,说起了弘时的婚事。

  “今儿董鄂府送了老三媳妇的嫁妆单子来,我看了,倒是不功不过,很合身份。”敏仪道。

  宋知欢轻轻一挑眉,示意敏仪继续说。

  敏仪随口念叨着:“打头的一套红酸枝家私,余下的首饰、衣料、被褥、摆件并一副杉木板,共计八十六台,一副半,依时小子和那边姑娘的身份,也差不多了。但依我看,席尔达对着女儿如何不好说,董鄂夫人对她绝对是看不上的,”

  “怎么说?”说着这些八卦来,宋知欢来了兴致,连连追问。

  敏仪向后靠了靠,一一与宋知欢细细道:“咱家送去的聘礼是按风俗送的,除了必备礼节外,还有彩缎衣料二十四匹、珍珠宝石六匣、金银头面各两套并龙凤喜镯六对、金子打造的姑娘生肖九对。那边顶多添了些衣料头面,我看单子上些的,珍珠宝石各六匣,分别摆了一箱子,可不一半都是咱们这边去的?头面,金银的各添了一副,余下的零散簪钗佩环各十二件,翡、玉镯子各两对,这就散着放开,占了多少箱子。还有些姑娘闺中的旧物,倒是多些,摆的也散。余下书籍占了四口箱子,摆件好几大口箱子,依我想着,只怕更多的也是姑娘闺中之物。不过面上瞧着好看罢了,真若找出来对证,不说翼遥,连徽音的一半还不如呢!和玉都能压过她。”

  宋知欢听着拧眉,“依你说的这些东西,万万凑不出八十六抬啊?”

  敏仪轻嗤一声,她自幼长在勋权富贵窝里,又掌家多年,对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以说了解的很,“衣料占地方。”

  “倒也是。”宋知欢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一时岑寂,敏仪又长长叹了一声,“我只盼着,进来的不是个搅家精罢了。”

  二人心中对此心知肚明:能使主母如此不喜,若非主母气量小,那就是女孩儿不得人喜欢。

  概率五五开,幸在董鄂氏嫡夫人也不是什么里外皆知的贤惠人,敏仪此时心中侥幸应该还是多些的。

  弘时的婚期一日日的近了,这日董鄂府上送了姑娘嫁妆来,倒是一色的洋漆箱子,崭新的很是鲜亮,让敏仪面色好看不少。

  今日晒妆,若是董鄂氏的嫁妆不好看,没脸的可不只是董鄂家。

  好在东西说着吝啬,摆出来还算好看,到底那边也是庶女,这边也是庶子,也没人真去细究多少,只看个热闹鲜亮,有贡缎六匹和嵌红宝的赤金钿子打头阵,便也好看了。

  华姝看着也松了口气,她也是过手了董鄂氏嫁妆单子的,她又见过和玉当年的嫁妆单子,这些年雍亲王府里人来人往的,嫁妆她是见了不少,对董鄂家送来的单子心里自然有底。

  本是有些揣揣的,如今见摆出来还算好看,便也松了口气。

  到底她也不是指望媳妇嫁妆的人,只要摆出来好看别叫弘时丢了脸便是了。

  新妇生的纤弱袅娜,烟眉杏目温婉柔顺,一开口嗓子脆的黄鹂一样,调子又柔又软,宋知欢听着心都要化了。

  可惜却没什么眼力见。

  这日是华姝胜了牌,做东宴宾客。

  就摆在玉芍轩里,摆了些果子吃食,董鄂氏笑盈盈为宋知欢添了一筷子玫瑰乳酥,轻声道:“宋额娘尝尝这玫瑰乳酥,是取今年的新玫瑰花制成,芳香逼人,很是不俗。”

  宋知欢一时怔了一下,徽音忙要过来打圆场,韵姐儿已笑盈盈端了一盏牛乳茶过来与宋知欢,并道:“宋福晋近来用着药吧?还是不要用那活血的东西了,这牛乳茶滋味好,您素来喜欢,尝尝?”

  徽音也笑道:“李额娘院里的人手艺好,玫瑰乳酥真是做得喷香,可惜我总觉着玫瑰做点心馅有股子怪味,吃不惯,倒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董鄂氏愣在那里,她也是心思灵巧的人,一下子明白过来,当即眼圈儿就红了。

  韵姐儿忙过去挽她的手,又对徽音道:“音姐姐您及时这样促狭了?”

  “就是,瞧我们老三媳妇都下不来台了。”敏仪笑吟吟拉过董鄂氏的手,让她:“来嫡额娘身边坐,咱们娘俩说说话,你宋额娘喜欢着你呢,她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当年你年额娘入府,她可热乎了一阵儿呢。”

  “可不是吗,媳妇细细瞧着,自打三弟妹入了府,在阿娘那儿,媳妇竟都不算什么了。”徽音状似抱怨地开口,宋知欢哭笑不得地拉她,道:“我怎么,辛娘做口吃的我还挂念着你呢!”

  徽音忙道:“那是说不得了,辛娘姑姑的汤炖的好,要是惹急了您日后没有媳妇的份了,媳妇可要哭死的。”

  “你这丫头,怪道韵姐儿说你促狭。”宋知欢轻哼一声,抬起一指在她额上点了一下,徽音笑了一下,挽着宋知欢的手臂亲热着,一屋子人其乐融融的,莫名让董鄂氏觉着自己是个外人。

  一时心中酸涩不已,那边敏仪又与她说话,她忙眨了眨眼,攥着手帕带上笑容去和敏仪说话。

  又热闹一会子,华姝笑道:“你们晓得在我们这儿待得也不舒心,韵姐儿,带着你徽音姐姐和嫂嫂去你屋里坐去,你祖母前儿派人送来的牡丹花,你不是说要请人陪你观赏吗?”

  韵姐儿笑吟吟答应了一声,徽音已道:“那可是好事儿啊,真算起来,我那小的怀的磨人,赏花宴请我我都不敢去。好容易这孩子落了地,外头赏花也不敢请我了,今儿就看看我们韵妹妹的好牡丹,也解解痒?”

  “去吧。”提起还在襁褓之中的世子二阿哥永璐,敏仪眉眼间沁出几分笑意来,对徽音道:“前儿佟贵妃赐下两盆姚黄赵粉之品,姚黄给你大姐姐送去了,你若是喜欢,回头额娘命人把那一盆赵粉给你送去。”

  徽音于是对着敏仪一欠身,笑道:“那媳妇可不客气了。”

  一时小辈们都去了,华姝方才沉下脸来,“看着聪明……”

  未尽之意大家都明白,宋知欢笑盈盈将一盏果子露推给她,一面随口道:“不算什么,她才入门多久,怎么可能将这些事情打听的明明白白?”

  自然是可能的。

  这些年府里添了多少新人,无论是雍亲王的人、弘晖的人,或是亲戚女儿来小住的,哪一个不是入了府就使银子把各人的喜好打听的明明白白?

  徽音那更是做事干脆,她家里来的嬷嬷跟着嫁妆过来的第一日就把府里的各种事情理清的,她过门第二日请安时便已是妥妥帖帖,行事稳妥。

  华姝虽说不求能有一个能与徽音比肩的,但心里未必没有几分期盼念头,如今见了董鄂氏这样愚钝,哪里会欢喜。

  “也怪我,这两年口味怪的厉害,从前还喜欢些带着玫瑰馅儿的点心,如今竟然一口不沾了。前儿翼遥要冰糖玫瑰馅儿的山药豆糕,辛娘做出来,惦记着我少年时喜欢,给我留了一碟子,只尝了一口,都赏人了。”宋知欢徐徐笑着说话,给大家都留了两分颜面,一面将话题往别处引去,“今儿这果子露味道和平常的倒是不一样,我喝着怪顺口的。”

  芍药便笑吟吟一欠身,道:“回宋主子,今日备的是冰镇的枇杷杨梅荔枝果露,都是些时鲜水果。”

  “我回去让辛娘也备一些。喝着倒是口味新奇。”宋知欢笑道。

  提起果子露,华姝面色和缓些,抿起一抹笑意道:“今日的果品点心香饮都是韵姐儿预备的,我是没那儿媳妇的命,倒是侄女还能陪我两年。”

  “那敢情好了。”敏仪笑着尝了口果子露,果然觉着不错,她一面道:“回头我也让小厨房上的人备一些。说来,韵姐儿和修婉差不多的年纪,再过个一两年,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了。华姝你也可以打眼仔细挑一挑。”

  说起韵姐儿的婚事,华姝正色道:“我也不求如何富贵的门第,左右这些年我也有些积蓄,她父母也给她流了不少东西,她的嫁妆不愁不丰厚。只求一个待她好、家世清白、有一样本领的男人,他们小夫妻两个过得好,我也算圆满了。”

  宋知欢在一旁打趣道:“这可不难,等下一届科举,咱们也来个榜下捉婿,捞回来就成亲。”

  “去。”华姝轻轻拍了她一下,“我的侄女哪是上赶着找人家的?那都是商家女为了改换门庭的法子,她本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何须用这样的法子。”

  “我不过说笑一句罢了。”宋知欢连忙告饶,众人又说起旁的事情来。

  一时旭日旁落,屋内的钟表想起,众人于是各自散去。

  从玉芍轩往正院和住云馆都有好大一段重复的路,宋知欢与敏仪并肩走在夕阳下的小径。清风迎面,黄昏的光洒在双肩,衬的宋知欢乌发间一支镶嵌金刚石的银簪熠熠生辉。

  敏仪外头看了半晌,方抿嘴笑道:“这金刚石镶嵌在簪子上也好看。”

  宋知欢不自觉地抬手扶了扶那簪子,顺手摸了大颗的金刚石一把,满脑子都是:一克拉、二克拉、三克拉……人民币!

  直到敏仪又与她说了一句:“这是怎么了,还愣神儿了?”

  她方才反应过来,对敏仪笑道:“是呀,我也觉着好看,只是这金刚石配上黄金显得俗气了,还是镶嵌在银子上雅致。”

  “那些个读书人都说常人铜臭气满身,若依他们的说法,咱们可不是一身臭气了?”敏仪笑吟吟道:“若我说,那也不过是些酸腐之言,或是膏粱纨袴之谈。”

  “有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有被遣人的葡萄酸影响的。”宋知欢幽幽来了一句:“要我说,就是欠磨打。”

  敏仪忍不住抿唇一笑,又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道:“你说,老三媳妇,在这府里,能长久吗?”

  “应该能吧——”宋知欢知道敏仪的意思,心里细细寻思寻思,道:“华姝是分得清主次的人,弘时又是个软和宽厚的性子,一心扑在医书上,不会和他媳妇计较。韵姐儿……她对弘时或许有心思,却绝不是心机深厚秉性阴沉之人,不是难事。”

  “我看未必啊。”敏仪叹了一声,“且看着吧,但愿董鄂氏能有些是非黑白之观,莫要真与年氏投契了。说来,晖儿屋里的田氏也有了好消息,徽音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