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当咸鱼 第9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种田 清穿 穿越重生

  李氏翻了个白眼儿,“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唧唧的。”

  她身边的芍药抿嘴儿一笑,打起帘子请李氏先进了厢房。

  此时厢房中暖阁的炕桌上已摆好了腊八粥与两三样小菜点心,李氏那一份也被宫女提着小食盒带了过来,此时也一样样取出摆上。

  李氏在铺了樱草色绣栀子花锦垫的暖炕上坐了,手肘拄在炕桌上,发呆等着。

  但她也不过略坐了一会儿,宋知欢便梳妆完毕了。

  听着那边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李氏抬头看了过去,就见宋知欢扶着柔成的手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橘红遍地撒花的圆领对襟褂子,足下踩着宣软的逍遥履,打扮的很家常。

  她六个来月的身子已经略显沉重,也愈发畏惧寒冷,于是即便燃着炭火的温暖屋子里,她仍然穿着大毛滚边的褂子,身下的裙子也是镶着毛边儿的,看起来温暖非常。

  李氏见她褂子上全是用象牙白的丝线绣出的零碎花朵,腰身肥大、臂膀宽松,便笑道:“你这款式的衣裳,我记着我娘也有一件。”

  宋知欢白了她一眼,扶着柔成的手慢慢在炕上落座,一面不忘回怼过去,“你早晚也得有一件。”

  李氏则笑吟吟道:“承你吉言了。”

  宋知欢完全体会到了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一面在心中感叹李氏的段数越来越高,一面随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柔成忙将凭几摆到她身后,又插了一个靠枕进去,然后慢慢给宋知欢盛粥。

  宋知欢接过白瓷小碗,用小银匙慢慢搅着煮的粘稠的粥水,听李氏慢慢说着阿哥所里的大小八卦。

  正说着话,屋外忽然一阵的脚步声。

  云若脆生生的声音回禀道:“安格格来了。”

  宋知欢一怔,与李氏对视两眼,均是疑惑不解。

  这边正盘算着安氏的心思,那边安氏已经脚步轻盈,爽快干脆地走了进来。

  她对李氏和宋知欢笑着微微一欠身,“李姐姐、宋姐姐。”

  又对李氏道:“不知姐姐在这儿,倒是妹妹叨扰了。”

  “这没什么叨扰的。”宋知欢随口应了一句,道:“快坐吧。云若看茶来,沏前日爷命人送来的桂眉。”

  “唉。”云若轻轻应了一声,退下了。

  安氏在临窗的椅子上落了座,见炕桌上还摆着些粥点,便笑道:“原来二位姐姐还没用过早膳吗?倒是我冒昧了。”

  “没什么冒昧的。”宋知欢保持着自己咸鱼老好人的形象,问道:“你用过了吗?”

  安氏爽朗地笑了笑,“用过来,妹妹习惯用膳早,这才算错了时候,打扰到二位姐姐早膳了。”

  “你知道就好。”李氏慢慢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头也不抬、眉目矜傲,仿佛对安氏十分不满,她语中带着嘲讽,“上门拜访也要知道个时间,打扰到用膳倒是没什么,在人屋里和爷碰了头就不大好看了。”

  她捡了一块口味清甜的豌豆黄小小咬了一口,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眸似笑非笑地扫过安氏,“妹妹你说,我说的对吧?”

  “姐姐说的有理。”安氏仿佛有些怯懦,手中紧紧攥着雪白柔软的绢帕,轻轻咬着下唇,怯生生道:“妹妹那日实在不知爷就在姐姐房中,只是得了个好花样子,想与姐姐分享分享。”

  李氏轻哼一声,“那大红灯笼就在廊下挂着,你也见不到?这眼睛这么大,怕不是白长的。”

  又看了安氏一眼,状似不屑,“平日里总彰显着自己多爽朗大气,怎得到这个当头就成了这怯怯懦懦的样子呢?我又不是个男人,不会怜惜你。”

  宋知欢在一旁听着,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心中好笑,却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道:“玉姝你尝尝这酱菜,福晋说,这是打扬州弄来的,和京里的滋味不一样呢!”

  又对安氏道:“妹妹也尝尝我这茶,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好在入口有一股子桂花的甜香气,倒也胜在有趣儿。”

  “爷赏的东西,自然是极好。”安氏笑了笑,见李氏回头去喝粥,眼睛一转,落在屋里的摆设上,心里慢慢有了打算。

  于是宋知欢和李氏正喝着粥,就听到安氏忽然用带着羡慕和惊讶的声音道:“宋姐姐屋子里这帐子是爷赏的吧?这颜色又鲜亮,质地又轻软,绣的金玉满堂花样子也是活灵活现的,瞧着两尾金鱼多灵活啊!可见爷是看重姐姐和姐姐腹中的孩子。”

  宋知欢暗暗翻了个白眼儿,暗道安氏经历的宅斗培训不过关,明面上仍然温婉含羞地笑着,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形象。看着对面的李氏光明正大的白眼儿,忽然感到有一丢丢的羡慕。

  安氏正幻想着宋知欢和李氏闹得不开心的美好场景,忽然听李氏道:“光在这儿羡慕有什么用,有本事快怀个孩子才是正经,到时候什么好的没有?眼皮子浅的,倒在人家屋里羡慕这个。”

  安氏讪讪,有心为自己辩解两句,却见宋知欢已经放下手中的粥碗端起了一旁的白瓷茶盖碗慢慢合了合,就垂着眉头,也不饮用、也不做声。

  安氏知道这是要送客了,有心再留一会儿,李氏已道:“做人还是得要些脸面的,妹妹何必再次多停留,不如回去好好读读女四书,这可是爷的吩咐。”

  宋知欢在一边听着,暗暗忍着笑意。

  ——须知满族这些爷们贵女们是不喜欢女四书那一套的,能让胤禛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安氏是惹足了厌烦了。

  安氏被说到这个程度,也坐不住了,面色不大好地起身,转身走了。

  李氏幽幽道:“有些人啊,啧,咱们这些人是要脸面,有些可不要。”

  宋知欢怀揣着看好戏地心情一转头,果然见安氏身形一顿,从侧面甚至能看到她狠狠地咬了咬牙。

  门帘子中的横木打在门槛上发出一声闷响,宋知欢摇头轻笑两声,对李氏道:“你这一张嘴可是真是无人可以匹及了。”

  李氏正慢条斯理地放下粥碗,端起茶碗慢慢饮了口茶水,闻言轻嗤一声,“对她这样的人,再有礼数都是够用的,就得干脆利落地怼她!”

  “你真是扬州人吗?”宋知欢疑惑,“你这东北话和火爆脾气实在是溜得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氏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没法子啊,家母北人出身,满扬州城的贵妇闺秀都不敢触她的眉头。”

  宋知欢于是了然,神秘一笑,开始感叹人类美丽的语言学习能力。

第12章 十二

  临近年下,宫中上下忙碌起来。

  四福晋也忙碌于各家宗亲来往中,不得清闲。

  于是李氏就成了宋知欢房里的常客,二人每日说话解闷儿。

  宋知欢与四福晋一处,常是家常针线话本子,跟李氏那就是一起八卦说闲话,柔成时常和宋知欢感叹,“打从李主儿时常来陪您,咱们屋里的瓜子领的都多了。”

  安氏仍然透明人似的,虽然想要扑腾两下,无奈如今德妃也忙,没人给她撑腰,也没人搭理她,她也只能每日闷在屋子里。但她也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偶尔想要去勾搭勾搭青庄,好歹有人陪着说话,也不求站队了,就有点意思。

  无奈青庄素来是福晋指哪她打哪,见福晋对安氏实行漠视政策,她就也不搭理安氏了,一时安氏混的颇为落寞。

  但这也是她自找的,其实若是她前段日子没按德妃的吩咐四处搞事,想来此时的处境还能再好些。

  这院子里,宋知欢是看着和软,实则难以接近,不好下手。

  李氏那是明摆着摆出了敌意的,安氏上门几次都吃了闭门羹,进了屋子里也总能被找出茬来,渐渐也就不招惹了。

  最后剩下一个青庄,但青庄就惯来是个隐形人儿了,四阿哥对她也不过淡淡的,一月有三四日便是走运,零星的赏赐足以令她感念不已。

  也幸在四福晋对她还算眷顾,她的日子过的也是不错。

  平常日子里,她日常做的除了给四福晋请安就是针线女工,如今还没到住了针线的日子,她自然更是日日闷在屋子里,年前的日子,又进了四福晋一身新衣,给四阿哥做了新鞋袜。

  这日,宫中各处新年新衣得了,绣院那边派人分送到阿哥所来,也得人去取。

  柔成叮嘱云若去取,芍药见李氏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便打帘子出门唤了屋里的小丫头,命她:“跟你云若姐姐取年下新衣去。”

  不多时,二人回来了。

  这倒是无论主仆都是一人一身的,宫女们是底衣、衬衣、外衣、背心的一身,均是紫褐色的宁绸料子,简简单单的款式,没有任何花纹刺绣,全待宫女们各人发挥。

  主子们的衣裳便更华丽些了,不过年下的衣裳,颜色也有限,嫡福晋们的一色的大红,格格们便是杏子红、海棠红、品红、朱红、粉红一类,衣料与花样倒是更多些。

  但也无外乎是旗装:底衣、衬衣、氅衣、马甲那一套。

  云若捧回的是一套品红的,绣的是含苞吐露的杏花,颜色淡淡的,娇艳中透着雅致。李氏那一身是海棠红,颜色更明媚些,花朵绣的粉红芍药,娇艳欲滴。

  李氏随手抚了抚衣裳,入手面料倒是柔软,只是绣纹不太精细。

  她随口掀起道:“这衣裳到底是赶工出来的,没有平日里的精细。”

  “你这话说的。”宋知欢翻了个白眼儿,“一院子绣娘才多少人,要赶多少人的衣裳呢?宫女、太监们衣裳都包给外头了,没把咱们的衣裳也包出去就足够尊重了,何必挑三拣四的。”

  “我是真佩服你这随遇而安的性子。”李氏摇了摇头,又有些伤感,“不过你这话说的也对,咱们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满宫里有几个看得起的,不过在咱们这小院里尊贵点,出了这阿哥所有谁认得呢?”

  宋知欢慢条斯理整理着各类书籍,闻言也轻叹了一声,道:“若真遂我的心意,我是愿意嫁个平常人家,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好歹自由些。但再转念一想,若是嫁的平常人家,还有各样闲杂琐碎事,不如就这样,省心。”

  “这倒也是。”李氏轻轻一叹,带出些释然来,“我如今就盼着出宫开府了,有个小院子,膝下有个孩子傍身,我也心满意足了。”

  “合该如此。”宋知欢随意打开一只木匣子,慢慢摩挲着里头一枚赤金镂空的萱草书签,‘吾妹欢儿一世喜乐’的字迹清晰可见。

  她言语中透着些漫不经心,又仿佛只是已经不在意了,此时说起来淡淡的,仿佛在诉说别的故事,“其实咱们这样的身份,注定要选秀。落选了回家是幸,选中了赐婚便不是幸了?看各人的命,好歹咱们福晋不是个难相处的性子,不然怕是更要头疼了。”

  这话题浅谈两句便止住了,李氏收了情绪说起旁的话题,“今儿皇太后领阖宫女眷制糕点供奉神佛先祖,明儿要备鲜花蔬果夹冬青长松枝叶供奉佛前,再过几日又要祭灶,然后就是封印。这宫里年下的日子一日日数着,也有盼头。”

  又看了看宋知欢高挺的肚子,她轻笑一声,道:“你这也快七个月了,身子愈发沉了吧?”

  “是呀,夜里不得安寝,日里畏冷怕热呼吸苦难,有时候想想,也是烦心。”宋知欢轻叹一声,觉着身上略有些不适,于是将东西放回书架上,略略一抬手,柔成忙上来搀扶她回到炕上坐着。

  她在炕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着,随口对李氏道:“林太医前儿不给你请脉了吗?怎么说。”

  李氏闻言,面容倒是隐隐露出些轻松来,“林太医说我恢复的不错,若是照如今的情象,预备着明年入夏可以备孕了。”

  “那也是好事儿。”宋知欢暗搓搓要伸手去抓蜜饯果子,满满一把入手,给她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

  柔成在后面抿嘴儿一笑,手上一个巧劲儿卸了大半的蜜饯出来,对着宋知欢笑吟吟道:“主儿,福晋回来要问的。”

  “好叭。”宋知欢依依不舍地看着被柔成抠出去的那些蜜饯,摊开自己的手,白嫩嫩的掌心上只剩下两三枚酸杏,于是瘪了瘪嘴,哀哀叹了口气。

  李氏在对面看的止不住地笑,直道:“没出息的!”

  “你也有这一天,等着吧!让人管的严严实实的。”宋知欢轻哼一声,极为珍惜地一口一口啃着蜜饯,要不是知道底细的,只怕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珍馐。

  年下要封印了,四阿哥事忙,连着三五日不见人影。四福晋每日游走各宫之中,难得留点儿空闲。

  这日可算清闲,也是眼看着要过年了。

  四福晋房里仍然没燃香,只一瓶梅花红艳艳地开着,摆在黄花梨高几上,撒着些水珠,鲜艳娇嫩。

  宋知欢在炕上坐着,身后倚着凭几靠垫,搭着一条绒毯,听四福晋就蜜饯事宜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等到四福晋总算有些口渴,停下来要润润喉的时候,宋知欢忙递了茶水上来,讨好笑道:“喝茶,喝茶。”

  四福晋拉下脸来,问:“叮嘱你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宋知欢指天发誓,保证道:“听从敏仪指挥,接受柔成看管,保证不过量食用蜜饯甜品。”

  四福晋这才轻哼一声,道:“此时记住了,除了这个门就都忘脑后去了。”

  宋知欢不得不放下身段开始哄四福晋,等到四福晋总算相信了她这个再二再三又再四的多犯的保证、痛饮了大半杯茶水后,方才小声地为自己申诉道:“我嘴里发苦嘛~”

  四福晋轻叹一声,“我知道,只是为了你自己的身子,也为了孩子,好歹得控制个量嘛。”

  气氛重新归于和谐,黄莺和画眉忍着笑交换了两个眼神,然后由画眉上前捧了些口味清淡的点心过来。

  宋知欢拿起一块栗子藕粉糕咬了一口,觉着滋味不错,便一面拿了一块递给四福晋,一面随口道:“这糕点味道不错,也不算太甜,只是干了点,不宜多用。”

  黄莺忙为宋知欢添了一盏果茶,又撤了桌上还有一小口的牛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