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饼
叶文生兴冲冲去找人规划,用孙女的话说,未来感,科技感,外观简洁有质感,千万别做稀奇古怪的造型。
因为造型这种事,设计的好是地标,设计的不好就是灾难。而往往,成为灾难的可能性会无穷大。
金外公已经在家里翻了很久的皇历,还是没找到一个完美的好日子,急的跟皇历较劲,“我要你有什么用,找个好日子都找不出来。”
“你赶紧给我消停点,他们俩定都定了,小雨说等两年,现在不着急。你还是关心关心小雅吧,都说那丫头省心,现在看看,更不省心。”金外婆也就是不认识姑太太,要是认识,这俩人估计能干出大事。
“路英帮她介绍多好的青年才俊,人家还挺稀罕她,你看看她,上心吗?一拍戏就几个月见不着人,等她回来,人家都定下日子准备结婚了。”
金外公想想就心疼啊,自己的外孙女婿,就这么飞了。
正好此时,舒雅从楼上的房间走出来,一边下着楼梯,一边问外婆,“厨房里有吃的吗?”
但很快她就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就往回走,“我还是再睡一会儿吧,好像没有睡足。”
“睡什么睡,你给我下来。”外婆一声吼,舒雅只好磨磨蹭蹭从楼梯走下来。
“是不是不想见我们两个老东西?”
诛心之言啊,舒雅飞快扑到外婆怀里,“外婆,我今天啥也不干了,就黏着您。”
“呵呵,黏着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让人黏着你啊。”
金外婆呵呵冷笑,舒雅顿时发现,事情好像大条了,这是要在沉默中爆发了吗?
就在此时,许然来访,一通不见外的外公外婆喊过去,然后问舒雅,“你怎么还不换衣服,赶紧的,咱俩不是约好了要出门吗?”
“哦,对,对呀。”舒雅顿时大喜,虽然她知道他俩根本没有约好,但是猴子既然搬来了救兵,她当然是顺势闪人。
等坐上许然的车,才知道是金阳偷偷打电话给许然,才救了她一命。
舒雅双手合什,“大恩不言谢,中午饭我请了。”
回去还得给金阳买件礼物,这小子,没白疼他。
“听说你被个小白脸给骗了?”许然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气得舒雅差点当场跳车,抓狂道:“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好吗?再说老娘察觉的早,根本没有上当受骗。”
所谓只谈了三天的恋爱,就是这么来的。
许然笑的用力一拍,结果喇叭发出刺耳的响声,吓了舒雅一跳。
“你这技术,还不如我来。”
“拉倒吧,就你那技术,回回往马路牙子上开,我对马路牙子没有特殊爱好。”
两个人又开始了熟悉的互怼模式。
杂志社里,快刀悠哉悠哉帮手下的记者改好稿件,让他拿下去给舒雨看看。
舒雨想了想,把几处挑出来,要求仔细写清楚前因后果。
“可是这么写,显得有些累赘。”记者写稿子,是有定式的,要讲究语言,押韵,内容详略得当。
“没关系,就这么改。”舒雨的话并不强硬,但不代表她的意思不强硬。
记者倒也不傻,没有继续反驳,拿上去给主编,苦笑道:“这写出来,岂不是惹人笑话。”
搞得跟他们没文化一样。
想让舒雨改变主意,只能让主编去说。
“改吧。”快刀一句话,便让记者重新忙活了一个下午。
快刀蹙住眉头,从一开始关注到现在,然后连文章怎么写都要干涉,他了解舒雨,绝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这么做,必然有原因,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他知道,能让她这么重视的事情,最好照办,并且不要打一点折扣。
此时的蒋记者化名石破天,正对着记者提供的素材动脑筋。
没人知道,为什么明年才会由另一个人出面写的文章,会提前出现,并且交到了化名石破天的蒋记者手里。
石破天也不认为,其他媒体会拿夏令营当回事,最多是发条简讯,不会深入报道。所以他也没着急,更何况这是他到了新单位的第一个活,总得干漂亮吧。
随便写不如不写,要写就要写出花来。
等写出来的文章拿出来,果然获得一片赞誉之声,“鞭辟入里。”
“透过现象看本质。”
“深刻。”
一片吹捧之声,石破天也觉得自己发挥的不错,此文一出,必然是一石惊起千层浪,正合他的笔名石破天惊。
“时代不同了,再讲究四平八稳,就跟不上时代咯。”交出稿件,石破天带着一丝激动,也带着开始生活的一丝憧憬,有感而发道。
被人听到,自然又是一片吹捧。
而此时,生活杂志社的稿件,也终于达到了舒雨的要求,快刀正给稿件重新润色,这才交给校对编辑,进行排版。
“这篇文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路晁拿到最新的生活杂志,先翻到这一篇文章,说实话,他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除了调侃一下中国孩子没有野营经验,分析了一下两国发展阶段的差别,还小小讽刺了一下产品质量之外,实在没看到特别之处。
“就是没有特别之处才好。”舒雨心想,这叫提前封死你的路,让你无路可走。
“对了,我爸那边喊我们去吃饭,我已经推了,跟你说一声,省得有人上你这儿叽歪。”
“哦,好巧啊,我也推了。”
“咦,怎么回事?”路晁想了想,舒雨身边哪儿来的这种人?
“有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劝我大度,宽容,化解你们父子之间的矛盾,这才是当人家儿媳妇该做的事,家和万事兴。我说我平生最恨劝旁人大度的人,雷没劈到自己身上,当然不疼。哪天你老公出轨小三带私生子回来分家产的时候,希望你也能大度。”
路晁听得哈哈大笑,“没气得当场跳楼吧。”
“那倒是没有,就是气得脸都绿了。”不知所谓的人,跑到她面前劝东劝西,真当自己脸大啊。
结果刚到家,快刀的电话就追来了,“我让人开车给你们送家里去,你赶紧看看。”
不一会儿,杂志社的人开车送来一份报纸。
舒雨坐在沙发,路晁挨着她坐下展开报纸,两个人头挨着头,一边看一边发出类似,嘁,呲,呸,哼等稀奇古怪的声音。
“这个石破天是谁?”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路晁不知道是正常的,但他没想到舒雨也不知道,问题是你不知道,是怎么正好怼人家一脸的。
快刀也不知道石破天是谁,但同行的圈子里没有秘密,问了一圈,人就出来了。
一个电话打给老管,“我说你担的什么保,让你别管那些狗东西的闲事,非要管。现在好了,前脚把人放出来,后脚就对上了。”
老管桌上正好摆着一份生活杂志,一张报纸,本来就在生气,听了快刀的话火气更大,“我打电话给他们,这算什么事?”
果然不该管这种闲事,看看现在,他这个中间人的面子被人用完了就撕下来往地上踩,老脸生疼。
“别,你先问问舒雨,我感觉这事邪门的很。”
老管一想也是,他确实该给舒雨一个交待。
没想到舒雨接到他的电话,并无一丝恼怒,“管叔叔想多了,他们答应的是以后看到莉莉丝的事绕路走,这件事和莉莉丝无关,更何况,只要立场摆在这里,迟早会有交锋。想要不交锋,要么他们改行,要么我们闭嘴,但明显都不可能。”
“您也不用去说什么,之前的事已经过了,现在的事是现在的,以后的事是以后的。”
老管挂了电话,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她是怎么知道,并且做到这么凑巧的。
深城的一间办公室里,好几个人则是面色凝重,看着石破天翻看着生活杂志,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有和他们不熟的人,表情古怪的很,不时看他们一眼,露出玩味的笑容。
不怪他们怀疑,新来的石破天,是业内资深记者,出过很多有影响力的文章。否则这一次,也不会指明交给他操刀。
写出来的文章也着实够锋利,从各个方面,取材于真实的片断,炮制出例如中日小学生一起负重,日本小学生一路不怕苦不怕累,而中国小学生则是还没走到一半,就叫苦不迭,纷纷将书包扔到车里偷懒。
事实是中国小学生背的都不是专业的野营背包,而是书包,根本承担不起重量,背带断裂所以才会放到车里。但在老师说这辆车不能放书包的时候,学生没有怨言的重新拿回书包,有的抱,有的扛,有的用能找到的材料绑到身上,最终完成了挑战。
而所谓的中国小学生不会生火做饭,也只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参加过野营,受限于自己的认知不会,跟智力和懒惰没有任何关系。
况且中国小学生在这次活动中表现出来的,团结友好以及协作,都是非常优秀的品质。
还有中国学生装病,中国家长的溺爱,等等,石破天用一种诡异的角度进行断章取义。
就是将一件真实的事件,只截取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段,根本不解释来龙去脉,也不解释结果,必然会造成误会。
实事求是的说,很多小学生,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第一次参加夏令营,确实有一些娇生惯养的言行举止。
只是从大人的角度来看,更多的应该是包容和引导,事后再针对性的教育。而不是近乎苛刻的责骂,甚至是用自己权威的身份进行降维式的贬低。
表现出来的嘴脸就是,自己国家的孩子,恨不得他们去死。国外的孩子,恨不得捧上天。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对待自己亲生孩子的时候,执行的是不是同一套标准。
原本这篇文章在断章取义之下,显得极为犀利。可没想到,正好撞到生活杂志一篇平庸无奇的报道上。
生活杂志的报道确实平庸无奇,但正正好,把石惊天断章取义的那几个片段,都给完完整整写出来,还讲明了前因后果。
乍一看,就跟说明书似的,严丝合缝。
被人怼一脸的事先放一边,为什么大家神色古怪,因为这也太巧了。
想到生活杂志和舒雨的关系,大家免不了看向那三个刚出来的记者,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难免会多想一点。
但石破天委屈啊,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也绝对没有和任何人联系,出卖过自己的报道。
他还怀疑,是报社里的人出卖他呢。
好在报社没有深究这件事,只当作意外处理。毕竟打听之后才知道,生活杂志非常重视这次夏令营活动,派了两个记者过去,不仅拍摄视频,还拍摄了大量的照片。
“更何况,他们写他们的,我们写我们的,读者信谁的还不一定呢。”主编对读者很有信心,毕竟真话多没意思,他们写的多有爆点。
人呐,最喜欢跟着起哄,事实是什么重要吗?有个起哄的理由才重要。
“再说了,混战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报纸,天然就比他们更有传播力度。”主编的话让大家重新燃起信心。
老管这头提笔,“当新闻失去真相,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这老头把一腔愤怒,都压到了笔杆子里,写出来乍一看是一篇檄文,再一看,根本就是一簇簇的火苗,正在腾腾燃烧。
“当新闻从业者不再认同真相是唯一的真理,反而像弄臣一般上跳下蹿唯恐天下不乱,像长舌妇一般刻意搬弄事非时,他们可曾想过,他们毁掉的是整个行业的公信力。普通人并不掌握真相时,极易被愚弄。可不代表,他们会永远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等到被愚弄的人醒悟,你们可曾想过反噬的后果。”
路晁轻声念着报纸,舒雨靠在沙发上,脸上贴着一张面膜,两只眼窝上还贴着两片眼膜,舒服的将手伸过去,搭到自动读报机的肩膀上,“老管这是生气了。”
“他肯定有气,这些人完全不讲规矩。”
很多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规矩,其实就是隐藏在明面规则之下的潜规则。没有合同,没有签字,大家约定俗成,不越雷池一步。谁违反了,基本可以宣告社会性死亡,没人会和一个不讲规矩的人来往。
特别是有圈子的人,更不能轻易破坏这一点。
“不会再有以前的规矩了,老的规矩会被新的规矩取代,许多人会愤怒,怀念着以前,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舒雨干脆躺到路晁的腿上,不时问问路晁面膜的时间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