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冉珏儿
只要他能为百姓做实事,中间让他占点便宜又何妨?但像如今的江南官场这样,官员刚入官场就拉帮结派拜山头,之后更是直接成为上位者的簇拥,整日里就想着贪污银两,讨好上风,鱼肉百姓,这样的官员留着何用?
席瑜看沐彦卿一直皱着眉,不禁笑出声,这段时间他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事情,那就是彦卿骨子里竟然是嫉恶如仇的一个人,这可和彦卿自小表现出来的性格不相符合。在席瑜眼里,彦卿一直是冷静自矜的,偶尔会和他调笑一番,但总体是温和的,纵然他比自己小一些,但自己一直有种错觉以为对方才是兄长,但现在——
“怎么还没习惯?这都几日了。”又不是今日才知道此事,心理准备之前就应该做好了。
“我初来金陵,就去查了知府府上的账目,那可真是一贫如洗,头三个月我领着一帮人啃干馍馍才能度日,一想到都是拜这些人所赐,我这心里可颇不是滋味,”沐彦卿幽幽叹息,虽然中间有表演的成分在,不过那段时间他们确实过得不易,之后建桥开路,他更是自掏腰包,现在这些人还敢叫嚣当初他们费了多少心劲,想想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们。
“那确实是受苦了,”席瑜没什么诚意的附和,然后不着痕迹的离满腹怨气的沐彦卿远些,这确实怪值得生气的,纵然已经徒手反击回去了数倍,但当初自己受的苦可是真真切切的。
沐彦卿瞟了一眼,席瑜收回诽谤的眼神,正色指了指手边的密信,“我看看这个,别是有漏网之鱼还没发现吧。”
沐彦卿淡定的收回眼神,接着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硕亲王那边有点平静?”纵然被盛德帝禁足在府,硕亲王也不会什么都不做老实待着的,前些日子还经常在京城搞事,这两日好似平静下来了。
“没准麻烦已经形成了,就是我们还没发现罢了,”席瑜淡淡回道。
沐彦卿一想,确实如此,他们距离京城说不上远可也不算近,最新消息从京城送到金陵要不少时候,没准确实已经行动了。
就在那日傍晚,席瑜接到了京城送来的密信,看到内容的一瞬间,席瑜一掌拍向身侧的桌子,留下一个深深的凹陷。
“我要即刻回京,去请沐公子过来,”席瑜沉吟。
“主子?”青澜皱眉,这时间回京可不是一个好时候。
“去请,”席瑜再次命令。
“是。”
第214章 放手去做
沐彦卿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整理案宗, 听到说阿瑜找他, 沐彦卿心中更多的是疑惑,他们两个才分开不到两刻钟,中间出了什么事儿?
不过虽然多有疑虑, 沐彦卿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席瑜身边, 在路上的时候还专门和青澜询问了情况。
“怎么回事儿?”沐彦卿一进门就看到阿瑜略带苍白的脸色,这绝对不正常,他已经许久都不曾见过阿瑜这样了。
席瑜把手里的信递给沐彦卿,脸上的表情很是吓人。
沐彦卿接过,看到最后脸上也是一片凛然, 他很清楚席伯父对于阿瑜来说意味着什么, 毫无疑问对阿瑜来说那是他的父亲,唯一的可以称之为爹爹的人。硕亲王现在竟然率先对席伯父动了手, 真不知是该感叹他确实抓住了阿瑜的软肋,还是应该叹息他在玩命的路上越走越远。
“你准备怎么办?”沐彦卿问道, 现在的他可支持阿瑜所有的行动,不管他想干什么, 沐彦卿都不会说声不,试想如若现在出事的是他父亲,恐怕他想当面撕了对方的心都有, 将心比心,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现在就算你回了京城于此事来说也不会有更大的益处,反而会让这件事情愈发难解决。”沐彦卿沉吟说道, 盛德帝不是个多大度的,单看这几年席伯父被一直钉在大理寺卿这个位子上就可见一斑,阿瑜现在为了席伯父回京,盛德帝肯定不会太高兴,尤其现在阿瑜身上还有案子。
刚刚来的路上青澜已经明言,他家主子有意立刻回京,方才沐彦卿就在想,一定出了顶天的事情,否则阿瑜不会如此任性,众所周知这个案件对于他来讲不说顶重要也是非常重要的了。现在沐彦卿说这些不是劝阻,只是提醒。
“我都明白,”席瑜现在已经恢复镇定了,想来也是可笑,在西蒙边防处理关乎数以万计百姓生命安危的事情,他都没有像今日这样失态,果然心一乱整个人就变了。
在西蒙边防他是将军是将领,情况越是危急,他就得越镇定,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镇定下面数万名将士更镇定不了,战场之上最忌慌乱,身为将领首要的责任就是稳定军心。
但现在他的身份是儿子,被针对的是将他抚养长大的父亲,因为他的身份而被针对这是席瑜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席勤为他牺牲良多,没有受到他生身父母的感谢倒还罢了,还因他无法高升,无法施展抱负,现在还要因他身负重伤。
席瑜眼角有些湿润,拳头越攥越紧,不过面上倒是冷静下来了,一报还一报,现在他要做的是把一直在他跟前蹦跶的人都给处理了,至于罪魁祸首,且等着吧。
沐彦卿看阿瑜的样子就知道他已想通,回京一事可以告一段落了。拍拍席瑜的肩膀,沐彦卿叹了一口气,“伯父这厢出事,手下人肯定知道去请嘉表哥,表哥办事你放心,你之前留下的兵将现在肯定都已经聚集到席府了,伯父受到的照顾肯定与你在京城没有两样。”
信上只说席伯父情况危急却没提及伤及性命,想来应该是受了重伤,只要性命无忧,其他都有办法。
“嗯,”席瑜点头,然后猛地把手边的杯子甩向对面的墙壁,‘啪’的一声四分五裂。敢动他父亲就得能承受后果,此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彦卿,我觉得自己不能在再等下去了,”席瑜呢喃,本来该一步步走上去的,现在有人不愿意了,他觉得自己爷没必要在藏着掖着。
“嗯,去做吧,”沐彦卿低声应道,这是阿瑜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说这事,没毛病,想做就去吧。
席瑜笑着看向沐彦卿,沐彦卿淡淡的回视。
房间内很安静,但心境有经随着什么发生了变化。
————
临近年关,京城最近不大太平,先是大理寺卿席勤席大人回府路途中遭遇匪徒,被刺中腹部,重伤卧床到现在还没有苏醒。
后有硕亲王嫡长子疑似染了天花,现在整个亲王府成了众矢之的,没人认敢靠近。硕亲王子嗣不丰,前面有三个闺女才有了这一个儿子,自小就宠的厉害,现在又出了这事儿,在硕亲王府当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前者,盛德帝已经命令京城府军彻查,胆敢在天子门下针对朝廷命官下手,那还得了?当日早朝盛德帝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发雷霆,京城府军首当其冲,直言临时统领不合格,京城府衙也受到了波及。
后者,盛德帝直接下令封了亲王府,所有人许进不许出,就算是这样满京城也人心惶惶,亲王府外无一人靠近。
紧接着,京城就流传出一个传言,道是硕亲王乃极其不详之人,天生孤命,可作于九天之上,却克身边所有亲人。
分解开来就是硕亲王天生就是做皇上的命,不过一生孤独,且只要他活的好,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别想好过。
本来只有民间传,发展到后来成为京城众所周知的秘密。
盛德帝本没当回事儿,随着确定皇长孙只是出痘而非天花之后,他更是这样想,不过要说心里没有半分顾忌,那是假话,不过要说因此就放弃硕亲王这个儿子,那也是不能的。
朔间王府解封之后,盛德帝不顾年关将至,立刻给硕亲王指派了差事,派他去保定问事,明眼人一眼就知道盛德帝这是安排硕亲王去躲风头,不然在这个时间点怎么也不会让一个亲王出京。
也就是从这日开始,盛德帝开始身子不适,甚至早朝之上,差点一头栽倒在台阶上。
这可把满朝文武吓得不轻,盛德帝勤勉,在位多年鲜少有罢早朝的习惯,身子一直康健,这一下子差点直接倒在朝臣跟前,怎能不让人吃惊,尤其这昨日才刚给硕亲王分配了任务呢。
自然而然的,之前的流言再次被提起,这两者很自然就被联系在了一起,不仅满朝文武,就是盛德帝心中的疑虑也加深了许多。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总有一日会破土而出。
而现在的硕亲王还没有意识到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他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自从对席勤动手之后,他这边简直顺风顺水,虽然中间长子那边出了点问题,但最后证实根本无事。
反而是席瑜顾着席府那边,其他根本抽不出手,虽然他本人并没有回京,但江南案子明显慢下了脚步,这多半个月的进展甚至还比不上他们刚去江南的那几日。这当然不是硕亲王高兴的重点,重点是和他有关联的那些官员趁着这段时间已经把自身摘了出去。
本来硕亲王还因为丢失这个案子以及不能在盛德帝面前露脸伤心,现在峰回路转,席瑜被案子本身遏制住,他的人也没有受到波及,这让硕亲王如何不高兴。
因为这事儿,幕僚曹先生被重用,一跃成为了第二个欧阳先生。
硕亲王现在想的最多的是怎么样才能在席瑜反应过来回击之前,把他的计划全部扼杀在摇篮之中。
“先生认为这接下去应当如何决策?”硕亲王笑着问道。
“接下来王爷只管静观其变,金陵一案至今已经拖了近两月,似乎进入了瓶颈期,最近查办的那些官员都是些小喽啰,根本不值一提。要是按名册查下去,他们在金陵可有的待,想必不用我们动手,镇西王自己就得想办法回京了。”曹姓幕僚笑着说道。
“这是为何?”席瑜那边有这么着急吗?
“镇西王在边关待了这些年,甫一回京当然先想得到万岁爷的青睐,没成想回京还进宫两次就被指派了任务,办的好是锦上添花,办不好可是阴沟翻船。镇西王心里现在不定多着急呢,王爷您别忘了,镇西王和王爷您不一样,他姓席,”曹姓幕僚笑着说道。
姓席,就意味着不管席瑜做什么扬的都是席家的名声,和皇家没有任何关系,要是盛德帝一直不松口,席瑜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连争夺那个位子的资格都没有。
硕亲王恍然,是这个道理,一想到席瑜表面上从容淡定,心中慌乱急切,他就说不出的高兴。“那先生觉得父皇可有这个意思?”这个是硕亲王最担心的,君上的心思难猜,谁知道他父皇是怎么想的。
“目前来看,皇上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让当初镇西王威震八方,连胜十仗的时候就松口了,不然镇西王初回京也可以重封,何至于等到今日?”这是最客观的分析,“王爷不用为此太过担忧,宫中有娘娘为我们周旋,一旦有风声,我们立刻就会知道,眼下我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理应低调些。”
硕亲王点点头,颇以为然。
两人你问我答,好不热闹,旁边的安先生却皱着眉头,眼下最适合趁势追击,最好能直接击溃镇西王,眼下己方已经对人老巢动手了,还能指望对方以后手下留情?而且但君心难测,谁知道盛德帝下一刻会不会改变主意,到那时就算他们提前知道了消息又如何?
不过看着硕亲王和曹德光都颇满意现状,安先生没有说话,早在昨日他就明白他们这位主子只听自己想听的,而现在知道了曹德光的主意行之有效,之后怎么可能还会听他们这些人的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我开新文了,希望有兴趣的小伙伴去看看。
《庶嫡》
庶嫡,顾名思义家族中庶子的嫡子,这样的身份在家族之中注定是尴尬的,尤其在传承千年的世家之中就更是如此。
在偌大的方府,方霁一房是在夹缝之中生存下来的,嫡出的几位爷斗法,不小心就把他们牵扯进去了。
父亲外放不在家,为了保护包子性格的母亲和双胞妹妹,身为长子的方霁不得已要肩负起养家的重担,起码不要过得这样艰难。
刚开始的时候,方霁只是为自己设立了一个小目标。
然后一不小心,他爆发了。
第215章 小年
第两百一五小年
腊月二十三日, 小年。
从今日起, 就算是到了年关,走到街上红绸和灯笼随处可见, 小摊上也多是年货, 走哪儿都能感受到年味儿。
榆钱胡同沐府却没别府那般热烈, 这也是当然的,他们家老爷夫人盼了三年终于把少爷从外地盼了回来,这统共在家中也没住上几日,就又回去了,而且已知此行凶险,这让他们老爷夫人有什么心情准备过节?
主子忧心忡忡, 下边奴仆没一个好过就是这个道理。
“夫人, 您宽宽心, 无事的,咱们老爷还在朝上,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不一早就接到消息了?”刘婆子苦口婆心。
“你说的是,”薛氏苦笑, “仔细想想, 今年还算好的,阿瑜也在,再加上秦家大公子,多少都有个照应,起码能比前几个年过的顺意些。”
“夫人,陈家送了年礼过来, ”水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快拿进来,”薛氏笑着吩咐,这三年,她和陈姝就当亲母女俩处的,逢年过节都有来往,这陈家送来自然就是陈姝。
水芜应了一声,抱着一个大包裹掀开门帘走进门。
一看就是棉衣棉鞋,薛氏打开一一看过,样式新颖,针脚细密,绣活也属上等,薛氏越看越满意,“今年这礼倒比往年早些。”往年都是到除夕那日呢。
“今年入冬也比往年早,少夫人这是想您和老爷早日穿在身上呢,”刘婆子笑着说道。
“奴婢瞧着这一身应该是大少爷的,”水芜扯着一双藏青的靴子,上面绣着的是青竹,一看就是年轻男子穿的。
“是是是,我竟没瞧见,”薛氏笑眯眯的说着,孝顺他们是礼节,夫妻两个和美才是他们做长辈的最想看到的,这儿媳念着儿子比念着他们更让人高兴。
“等彦卿回了京城得赶紧过了六礼,把人娶进门,这样就是他们爷俩都不在府上,我也有个伴了,”薛氏说起这话还有些怨怼,这父子两个不在京城可把她憋闷坏了。
“等少夫人进门,再给您生几个孙子,府上就热闹了,”水芜笑着凑趣儿,
一想到那个情景,薛氏面上的愁苦卸下去不少,“不敢多奢求,只求有个作伴的就好了。”她子嗣艰难,身边仅有彦卿一子,索性还有阿瑜、嘉儿和朗哥儿再旁边帮助着,也因为这样诸多事情才能继续,万一没有呢?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话可不是没有道理的,所有薛氏只想着他孙儿能有个伴,哥姐弟妹都不论,起码有个齐心的。不过子嗣这事向来不能强求,且看天命吧。
不过说到底,薛氏的心情因此轻松了许多。
比起年味正浓的京城,金陵这边倒没有多少感觉。
不出意外。今年沐彦卿又是在金陵过年,这已经是他离家之后在外过的第四个年,两个月前他还想着今年过年终于能回家了,没成想最后还是在外地,而且今年他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只能蜗居在这驿站中。
唯一还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不是一个人,有阿瑜还有未来的大舅哥,其他不论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即使是过年,他们也轻松不了就是了,手上的案子的案子暂且不论,席瑜现在和硕亲王可已经开始相互较劲儿了,和在战场上当面宣战再开战对打不通,夺嫡之间的战斗是悄无声息打响的,双方心知肚明就好。
“今年都是因着我的事儿耽搁你了,”说完正事,席瑜说起其他的,为了让那边掉以轻心,他们只能放慢自己的脚步,也因此他们到现在还不能回京,如若不是因为这样彦卿应该已经回到京城了。
“说什么呢?往后不多的是机会,”沐彦卿淡淡回道,事有轻重缓急,他们想一步步来,可被人愿意吗?不啊,现在把事情能解决反倒好了,没得黏黏糊糊,一直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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