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冉珏儿
其实说起来,郭嘉和薛朗的气质其实是有些相似的, 虽然他们的生长环境并不一样。郭嘉小时候不易,后来就住在了沐府,沐世规夫妇仅有一子沐彦卿,两人的年岁相差有些大, 所以夫妇两个待郭嘉如亲子。不过到底是住在别人家,再亲近的舅父舅母也比不上在自家父母面前自在,所以郭嘉越来越沉稳, 温润如玉。
至于薛朗,薛家两房不对付,而他自小身子又不好, 也因此和家中其他兄弟姐妹并不亲近,又因为他是薛家的长子嫡孙,所以家中长辈虽然爱护他但对他也很严格,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根据长辈的期望长大了。虽然与兄弟姐妹并不亲近,但是他依然扛起了作为兄长的责任,总之从表面看起来薛朗沉稳和善,也能称得上温润如玉。
就沐彦卿而言,气质是这两位兄长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了,其他包括为人抱负、处事规则什么都千差万别,就按郭家这一家子来说,要是落到薛表哥手里,他们早就不知道被发配到什么地方了,有一句怎么说来着——社会你薛表哥,人狠话不多。
看到沐彦卿过来,薛朗和郭嘉都露出笑意。
“刚刚我还和郭兄说等晚上我要见见你,没想到话刚落音你就过来了,京城明月斋风波已经平息,现在已经逐渐平稳,虽然说在这之中得罪了春芳阁,不过就进账来看非常值得,”薛朗说道,春芳阁在这一次的竞争之中完全处于劣势,主要是名声是要用心经营的,十年的经营都比不上一时之间的毁坏。
自然他说这些话还有其他的原因,再过半个多月就是表弟参加秋闱的日子,在这之前他肯定没有时间过问明月斋的事情,当然作为兄长,他也没想让表弟在这个时间段再多管明月斋,不过表弟到底是明月斋的主人,一些事情还是要知道的,所以他还是要说,虽然说亲兄弟明算账这一句话有些见外,但是自古在利益银钱使多少兄弟反目成仇,所以还是分清比较好。
“表哥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当日匆匆的把表哥叫从保定叫回来也是辛苦表哥了,今年席瑜那边的分红暂停,咱们几个给平分了如何?最近这一段时间两位表哥辛苦了。”沐彦卿笑着说道,论起坑兄弟他自小就擅长得很,总之银子也没有进外人的口袋。
“拿别人的银子表现自己的慷慨可不是君子所为,”薛朗笑着说道,在明月斋分成一事上他没有丝毫意见,主要他拿到了足够多的份额,所以多付出一些他也没感到累,他被请来的用处就在于此,此时沐彦卿这样说他只以为是玩笑话。
“他之前来信知会了我此事,所以表哥不用客气。”沐彦卿笑着说道,这银子他自然不会让席瑜来出,但这两位是自己的表哥,如果说自己来出,他们肯定不会要。而且怎么说呢?虽然说席瑜在京城并不会多管明月斋日常之事,但发生紧急的情况,他是比较管用的,日常的账目册子包括新品整个制作的流程席瑜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他现在去了西蒙边防,明月斋的事情就被完全放在了一边,所以他拿出半年的分红来赔罪倒是也得宜,总之照沐彦卿来看根本不用与他客气。
闻言,薛朗摆了摆手,他知道表弟和席瑜的感情好,不过这事儿有可能只是别人的客气,毕竟席瑜半年的分红可不少,谁会嫌银子烫手啊?
看薛朗的态度,沐彦卿没有接着说这些事儿,总之之后自己也能操作,沐彦卿转而问起其他的,“刚刚两位表哥在说什么,明月斋要出新品?”
“之前你拿出来的方子不错,以此制成的面膏颇受京城夫人姑娘欢迎,因为难以保存所以现在已经形成了固定的买者,她们定期会去铺子里取,效果可以说着实不错。
所以我与郭兄商量了一下,要把那个方子改良,把其中几味稍微贵一些的药材换成平价替代品,以此降低成本也降低成品的价格,要让所有的女子都试试我们明月斋的产品。”薛朗笑着说道。
沐彦卿眼前一亮,确实,那款面膏的价格昂贵,而且因为保质期的关系,每隔几日就得去买一次,虽然说用一次就会感觉有效果,但是并不是所有人每隔几日都能咬咬牙买下来的。出了平价的替代品,一次两次进账不会多,不过经常去买,走的量就大了,而且还能以此打响明月斋的名气。
想到这里,沐彦卿看了一眼薛朗,他当初真的没有选错人,薛表哥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适合经商,这种头脑似乎是天生的,总之沐彦卿自愧不如。
“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沐彦卿客气的问了一句,想也知道两位表哥出马肯定不会有问题
“替代草药已经差不多齐全了,之前已经拿给不同的人试用,等一个月后,看她们有没有成效再做打算。”说这话的是郭嘉,这次的事情是由薛朗提起的,不过后面的这一切事情都是郭嘉在跟进,所以他很熟悉进度。
沐彦卿点了点头表示了感谢,毕竟是为他挣银子,他不说点话表示表示总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再多的就没有了。“那此事就拜托两位表哥了。”
郭嘉和薛朗对视一眼笑了笑,能看到沐彦卿像现在这样轻松的说话,他们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昨日的沐彦卿绷得很紧,好像一扯那根弦就能把他整个扯断似的,这总算是熟悉一些了。
“刚刚我在门口碰见了姑母,”见话说的差不多了,沐彦卿轻声对郭嘉说道。
“她这几日一直过来,她之前说的事情我没答应,应该是还没有甘心吧,”郭嘉苦笑了了一声说道。
“我来的时候姑母去了祖母那边,我不确定祖母过会会不会着人来请表哥,”沐彦卿决定还是先和郭表哥透个底儿,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虽然说这些年姑母的所作所为已经让祖母伤透了心,不过那到底是她的女儿,血缘在那摆着心自然是偏的。
郭嘉正要饮茶的手顿了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是吗?”说完之后就站起了身,“那我还是要去瞧瞧,牵扯到外祖母实在是晚辈的不孝。”
郭嘉说完之后匆匆的出了院子。
沐彦卿皱了皱眉,他现在非常确定表哥确实与姑母发生了矛盾,而且这还牵扯到祖母,或者还牵扯到自己阿娘也说不一定,不然表哥也不会听见姑母去找了祖母就这么慌张的要过去看看,刚刚明明他还态度坚决的说这事儿他不管。
郭嘉离开之后,沐彦卿看了看薛朗。
薛朗兀自饮茶,看表弟不说话,笑着开口,“郭兄真的很不会说谎对吧?”
“嗯,他有些着急了,”沐彦卿饮了一口茶。
“前两日郭兄治愈长驸马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之后长孙太医也有意收郭兄为徒。郭家那边的意思是,既然郭兄已经有名有利,就想把这个名额让给郭家长子,”说到这里薛朗嗤笑了一声,长公主是因为报恩所以把郭兄介绍到了太医院,这个名额岂是他们想给谁就给谁的,而且太医岂是说收徒就收徒的,虽然说见面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但是收徒恐怕更多的是看中了郭兄的资质,收徒可不是简单的事儿,如果不看重品质,以后可是要败坏师门名声的。
“之前郭嘉一家老小来府里闹过几次,都被姑母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怼回去了,也没有把此事告诉郭兄,所以郭兄一直不知道。本来吧,沐老夫人一直也是拒绝的,不过后来不知道郭夫人到底说了什么,沐老夫人也有意想让郭兄退让一下,她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就是这个意思,姑母不同意,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薛朗接着说道。
沐彦卿离京之后,他经常的来沐府和郭嘉商量事情,这边距离明月斋也近一些,所以他就一直待在这边,府上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都知道。而且他说起话来没有这么多顾忌,薛氏可是他嫡亲的姑母,姑母受了委屈,他心里还不得劲儿呢,自然想着要扳回一成,表弟问的时候不说,谁问的时候说?
闻言,沐彦卿沉吟,“后来郭表哥知道了?”
“应该吧,我听下人说前日郭夫人过来,郭兄和她谈了很久,之后还去与姑母说了话,这应该是知道了吧。”薛朗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其中具体的事情他不清楚,不过郭兄的为人他倒是知道一二,通过平常时候的言谈举止就知道他对姑母姑父这一家子是真心的敬爱,所以他相信郭兄这边出不了什么岔子。
“嗯,这事儿我知道了。”沐彦卿应了一声。
晚膳的时候,沐彦卿并薛朗一块儿去了正院。
薛氏看着儿子和外甥都过来了也是欣喜,“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一会儿还要一块儿去祖母那里用膳,你们两人不用提前过来看我的。”
“儿子离京这么久,在归零县的时候就想吃娘亲手做的面,今日我们不要去祖母那边了,我在娘亲这边儿简单吃些好了,本来我是自己过来的,不过表哥说也想尝尝,我们就一起过来了,娘简单下个面就行,”沐彦卿笑着说道,语气中都是亲昵。
“这样啊?那娘先领着你们两个去跟祖母说一声。”薛氏说道,她自然不舍得拒绝儿子,不过夫君去西蒙和谈之后,她都是在婆母那边用膳的,现在不去还是说一声比较好。
“娘亲不用担心,我过来之前已经派人和祖母说了此事。而且祖母年纪已经大了,寻常我们过去闹腾的很,以后还是和爹爹在时一样好了,”沐彦卿说道,然后看了一眼怔愣在那里的薛朗。
薛朗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表弟说的对,这样以后我来用膳也能理所当然些,姑母你快着点儿吧,侄儿现在饿的胃有些疼。”薛朗的语气平稳,和平常没有一丝一毫的不一样,一看这话就是临时想出来的。
不过薛氏现在没有空想这些,娘家侄子自幼身子不好,近来他住在府上薛氏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他平常是有多忙,此时听到他这样说,心里自然是满满的心疼,赶紧表示道:“你这孩子怎么还能饿着,那边有糕点赶紧先垫垫肚子,姑母这就去给你们两个小祖宗下面。”
薛氏说完之后,就此匆匆的去了小厨房,儿子读书辛苦不能饿着,侄子自幼身子不好也不能饿着,她得赶紧着。
房间里只剩下表兄弟两个,薛朗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自家表弟,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蔫儿坏的。
沐彦卿面无表情地向辛苦演出的自家表哥竖了个大拇指。
第97章 席瑜的转变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此时的西蒙边防城门外却灯火通明, 后备军们正各自忙碌着把已经回不了家的战友一个个抬回城内, 这样的活动已经持续了整整一日, 到现在还没有完结束。
席瑜站在城楼之上, 一直注意着城楼之下,面无表情, 塞外的飒飒风迎面吹过来,风里面夹杂着的沙吹在人脸上刺刺作疼,这还是在暮夏,可以想象的出冬日的西蒙是有多么萧瑟, 恐怕寒风吹到脸上会像刀子割一样。
席瑜已经在城楼上站了整整一下午,甚至没有挪动一步,此时他正黑眸耀耀的向远处眺望,风平浪静, 西蒙国那边一点儿动静也无, 昨日猛烈的进攻之后, 西蒙国那边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虽然说第一次战争他们这边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守城成功,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现在还是处在被动的地位,因为他们无法预料西蒙国下一步的动作。
席瑜站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 让将士们把城外战友的尸体搬回城池之中是他的主意,陈太尉和曲将军并不赞同,他们一致认为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将士们还是养精蓄锐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这之后席瑜有请求了一番, 只说出动后备军出城,总也不能让将士们寒心,铺尸城外这样的事情,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轮到自己,所以将士们士气很高,还有主动愿意出城的,席瑜自然不会答应,人情味是一方面,但是两军作战还是要时刻准备着的。
收尸明显是个大工程,席瑜看着现在这个时辰城楼之下的将士还在忙忙碌碌,他们只能依靠盔甲的颜色分辨己方将士,这大大降低了他们办事的效率,而且事情进行到现在整具的尸体已经被抬回了城内,剩下的尸身只是人为的一具具拼起来,看着每成功一局,活着的将士面上悲戚的笑容,席瑜皱了皱眉,就在昨日之前,这些尸体都还是鲜活的生命,紧紧一场战争带走了他们的性命,就是不知道之后他们落于尘土,是否能够搞清楚自己当初是因何与对方起了冲突?
席瑜表情严肃,在这个时间点他理所当然的想起了沐彦卿,在席瑜的意识里,沐彦卿是一个纯粹善良的人,这个善良并不是说不管对方做了什么事,他都无条件的原谅,而是他能在完成自己目标的前提下尽最大的努力保全最多的人,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因为这些人而让步。
在席瑜这里沐彦卿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主要是包括他自己在内身边的所有人都很看重尊卑,主子的性命从来高于仆人,丫鬟婆子的命似乎都不能算作是命,他们可以用银子衡量,可以通过交易互换,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在沐彦卿那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条件的,你出生好决定了你之后的地位和生活品质,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肆无忌惮对待每一个人。
以此来看,这些将士应该也是这样的,因为上位者的一己私利,无数的将士奔向战场,两相残杀,这些将士很多最后都魂归了尘土,他的家人连他的尸首都见不到,想祭拜也只能立个衣冠冢,更有甚者家里人根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每日都心心念念着他能回去,想想这是何等的可悲。
站在城楼之上,席瑜想了很多,甚至最后完全跑偏了也没有注意到,他想这些当然是原因的。就在昨日,席瑜下了战场就昏了过去,就在前一刻他其实是有感觉的,但是他想说说不出来,那种无力感让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为谁而战。
席瑜来西蒙边防的初衷是为了要在那个不认他的生父面前获得更多的话语权,而他宣称自己来的西蒙边防的原因是为了保家卫国,昨日之前在席瑜这边前者的分量大于后者,但是现在席瑜觉得自己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偏了,站在这片土地上,他是真的想保护陈朝的疆土和陈朝的百姓,如果有能力,如果有机会他能做到最好。
正在席瑜沉思的片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今日一直呆在这里?你现在是冲锋军的将领,还是好好休养养精蓄锐为重,将领就是要以最好的姿态迎接下一场战争。”
席瑜转头看去就看到了正上城楼的陈太尉,席瑜转身抱了抱拳,“末将参见太尉。”
陈太尉摆了摆手。
“此事是末将提出来的,看着才更放心些,而且能站在城楼之上什么都不做已经是休息了,”席瑜接着说道,比起战场上站在这里实在太轻松了。
陈太尉挑了挑眉,他内心其实很看好这个年轻人,有勇有谋又有冲劲儿,这正是上战场的将士该具备的素质,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将领。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讲,西蒙的情况他现在已经基本清楚,也已经禀报了圣上,按照圣上的吩咐,盛金山雄踞西蒙边防的局面迟早要改变,比起西蒙边防其他的将领,陈太尉更看重席瑜,这小子真的是赶上了。
陈太尉也不是没想过把席瑜收在自己麾下,不过一来席勤那边明显是让儿子出来历练,圣上也对席瑜表示了明显的关心,他们都对席瑜能在西蒙能闯出一番名堂心存期待,作为同僚和臣子他自然不能夺人所爱。这二来,陈太尉也是有私心的,他手里的权势总有一天要交给自己儿子手上,席瑜这一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天赋实在太吓人,他怕同处一军之中席瑜会掩盖陈宇柒的光芒,虽然说作为父亲,他知道有一个对手能让自家嫡长子变得更加优秀,但是对手太过优秀的话后患无穷。
这做人谁还没有点私心,席瑜现在并不知道陈太尉心中已经想得这么深远,就算是知道他也能完全理解,父亲不该这样吗?永远为儿女考量。
陈太尉随着席瑜的眼神也看着城楼之下,“行军作战本来就是伴随着牺牲,作为将领最大的职责就是让自己手下的兵少牺牲一些,基于这个准则,每个将领都应该严格要求自己,熟读兵书兵法,以求在遇到意外的情况下,能够确保发出正确的指令,选择正确的战术,只要你能成功的做到这些,将士们自然会理所当然的拥护你。”
陈太尉这话似感叹似提点。
席瑜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抱拳冲陈太尉行了一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陈太尉以为席瑜这是听懂了,心中淡淡的欣慰,又说了几句就下了城楼。
但其实席瑜并不认同陈太尉的全部观点,他说的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将领该有的基本素质,但并不是全部,而且席瑜也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合格的将领。合格代表中规中矩,这样中庸的想法并不符合席瑜自小的教养,他自小就信奉要做就做最好的。
除却被生父生母抛弃这一点,席瑜自小到大都是按照天之骄子的标准养成的,学文他拜了最有名的孟伯泀为师,学武教授他的武师傅也是名冠天下,从商他日进斗金,从文他榜上有名,从武他升迁飞速,有这样辉煌的历时,没道理越活越回去。
席瑜回身看了看如今剑拔弩张的西蒙边防,总有一日,他要让西蒙国不敢靠近他陈朝一步,这样惨烈的情景他有生之年都不想再看到。
席瑜壮志酬酬,此时的沐彦卿和薛朗就苦逼多了,他们正在薛氏的催促之下吃面。
从面条端上来入口之后,席瑜和薛朗已经用眼神大战了三百回合。
“这就是姑母亲手所做的你所谓的好吃的面?”薛朗一个眼神甩过来,没有味道,面条绵软,怎么都算不上好吃,他就说下午他要跟着过来的时候,表弟为什么那样笑。
“表哥还是赶紧用吧,用不完走不了的,”沐彦卿非常的镇定,这面他自小到大每年的生辰都会用一次,十多年过去了它的味道还是一如往常,阿娘真的是不忘初心。
“你们两个赶紧多用些怕你们挨饿,我可做了好些,”薛氏坐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
嗝!薛朗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嗝,抬头就看见了自家姑母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姑母的面味道真是不错!”薛朗温声夸奖道,语气非常地真诚。
“好吃就多用些,以后常来姑母在亲手做给你吃。”薛氏继续笑眯眯。
“好,那这在此就先谢过姑母了。”过了好一会儿,薛朗才慢慢地说道。
沐彦卿偷眼看了一眼正说话的自家母亲和表哥,他们姑侄来两个本身五官就长得十分相似,此时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样的,实在是没眼看。沐彦卿收回眼神继续吃面,这个面又长又宽,他已经奋斗了这么久还是不见少。
“不然姑母也给郭兄送一份过去,刚刚郭家夫人过来了,之后他就被沐老夫人叫去了,也不知道现在用膳了没?”薛朗暗戳戳地挖坑,好兄弟就是要分享。
“你说的对”,薛氏皱皱眉想了想,“水芜,赶紧给表少爷送一份,可别让他饿着肚子。”
外面的水芜立刻应声。
薛朗朝沐彦卿挑了挑眉示意他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沐彦卿敷衍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席上虽然心思各异,不过氛围却非常的好。
与之相比,沐老夫人这边气氛可谓是冷若冰霜,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沐彦卿直接着人过来禀报说今日不过来用膳,还客气的说让老夫人多用一些。
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郑氏看来可不是这样的,她只觉得这是敷衍——
“这是为他娘出气呢,刚回到家就给我这个长辈脸色看。”郑氏低声说道,语气都有些哆嗦可见被气的不轻。
“老夫人,大少爷他刚回府,肯定有些事情想单独对大夫人讲,您年纪大了,大少爷这是不想吵着您休息,是为您着想。”郑嬷嬷和采莲对视一眼,赶紧出声劝道。
她们虽然是下人,但这心里也有一杆秤,就算大少爷为夫人打抱不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夫人是大少爷亲娘,他自然要护着,更不用说那事情本就不是大夫人的错。当然这话她们做下人的不能在老夫人面前讲。
“我不也是为了嘉儿着想,虽然说娘亲舅大,就算在舅父家养大也不能不回自己家不是,郭家一家子心思重,要是不能他们点好处,他们怎么能接纳嘉儿,儿子不想回也回不去,我要是再不管管,婷儿以后可怎么办。”郑氏悲戚的说道。
要按照以往,郑氏也不会这样想,不过郑氏这些年就全靠着几个儿子儿媳照顾,女儿就算是再不济,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自然要为她着想,嘉儿可是女儿唯一的儿子,要是嘉儿再不想着他娘,闺女以后在郭家就真的要低到尘埃里去了。郑氏倒也没想着把郭嘉往火坑里推,她主要是想着现在郭嘉背靠长公主府,以后前途无量,就算是回了郭家也有底气,最主要的是能护住他娘。
“气大伤身,老夫人不要想这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采莲赶紧宽慰,不过这话说的有些干巴,心说您老倒是替自己女儿想着了,可有替表少爷想过,还因为此事与夫人发生口角,可有替老爷和大少爷想过。
其实采莲没想到老夫人会这样做,前几年的时候虽然老夫人糊涂了些,但至少大面上是过得去的,这几年老夫人收敛了很多,她们都以为老妇人已经完全想通了,想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老封君,没想到今年又开始钻死胡同,还怎么拉都拉不出来的那种。
夫人这边还好说,就算是老夫人这几日对她态度说不上好,她每日都还是回过来请安用膳,但是现在看起来大少爷可不是舍得自家阿娘忍气吞声。照采莲看,如果再这样下去,老夫人接下来的日子就难了,本来挺好的日子,生生让老夫人下成了死局。
夜慢慢的深了,薛氏沐浴后披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水芜正在给她绞头发。
“卿儿那边恐怕已经知道了,”薛氏叹了一口气。
“之前少爷专门问过我,我虽没有告知他,不过少爷聪颖,一般人骗不过他,”水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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