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黎
乔安看着他的肚子,真情实感地叹气:“你也不争点气,你要是能生就好了。”
李稷:“……”
李稷有两天没和她说话,最后是乔安真诚地道歉并给他睡服回来的。
到头来,这个问题竟然是殷云晏给他们解决的。
乔安看着面前灰头土脸、眼神凶狠警惕的七八岁少年,只觉得头痛。
方愈清了清嗓子,在旁边一言难尽地解释:“殷云晏送来的人说,这孩子是母狼养大的,他打回讫的时候撞见的,回讫军队杀了他们狼群里几头狼,狼群趁夜过去报仇,这小子自己就拿刀干掉了三个人,凶得不得了,”
乔安看着这刚及她膝高、能一刀斩三人的狼崽子,陷入了沉默。
现在的小屁孩儿都这么牛逼的吗?!
“殷云晏说,他很聪明,看着字没几眼就能认下来,背东西背得特别快,带狼群攻入回讫军帐的时候还会用粗浅的战术,被殷云晏抓到,还想示弱跑走,还拿刀试图攻击殷云晏……殷云晏烦他,就把他送这儿来,他没有家族,不用担心家族祸患,而且天赋不错,脑子聪明,够硬气,将来学什么都应该很溜……”
方愈含糊:“嗯……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乔安捂着额头,看着面前桀骜瞪着自己的少年,头痛地看向李稷。
李稷眉目淡淡,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压着扶手,沉静地看着那少年。
凶残的小狼崽子又去瞪李稷,露出一口白牙,像是随时要冲过去咬他一口。
李稷淡淡看着他,那目光沉稳而不怒自威,少年被他看着,凶巴巴的眼神渐渐有点飘忽……然后他又更凶狠地瞪回去!
这小凶样儿……乔安有点想笑。
李稷突然站起来。
少年被吓了一跳,浑身的毛都像是要炸起来,警惕地盯着他们。
李稷淡淡瞥他一眼,问乔安:“就他吗?”
少年于是又警惕狐疑地瞪乔安。
乔安笑了起来,走上前,在小狼崽子张牙舞爪的反击中,用力揉了揉他一头乱毛。
“崽儿。”
乔安叉腰,志得意满:“以后我们就是你爹娘了。”
小狼崽儿恶狠狠朝她的手咬去——被她一巴掌糊得头晕目眩。
爹娘是不可能爹娘的,有小兔崽子的日子是水深火热的。
李稷给他取名李乾,取自乾坤厚土之意,亲自为他启蒙,带着他学史书典籍、治国之道;而乔安嘛,乔安就负责在他不听话的时候揍他,在他不好好学习的时候揍他,在他试图和老父亲老母亲吵架的时候揍他,在想揍他的时候揍他……当然,偶尔也有那么些时候,会在他表现好的时候拎他出去浪,带他吃遍整天长安街,带他下江南去看水榭游船,带他去北漠看狼烟烽火。
罗老太很喜欢他,李乾对着乔安和李稷有时候很欠揍,但是在罗老太面前从来都很乖,特别孝顺,以至于罗老太疼他疼得不得了,冬日嘘寒夏天问暖,每天都要把他叫到身边看一看谆谆关切,有时候李稷要罚他功课或者扎马步,罗老太都要特地过来心疼乖孙子,能念叨得李稷耳边起茧子。
为此乔安笑话李乾两面派,这兔崽子生气得几天不和她说话,凶着脸的样子和李稷很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
收复江南道的第六年,罗老太渐渐病重。
也不是病,只是太医说她年纪到了。
乔安和李稷坐在床头,李乾在旁边木杆似的直挺挺站着,低着头,眼睛红通通的,一个劲儿抹眼泪。
罗老太把他叫过来,抹掉他的眼泪,虚弱地搂着他,拉着乔安和李稷的手,目光温柔而欣慰。
她实在是一位温柔而宽容的母亲,一双儿女分分合合到如今,连夫妻名分都没有,一度闹得鸡飞狗跳,她也始终用母亲的爱意包容着一切。
乔安红着眼睛,喉头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往下坠:“娘……”
罗老太轻轻为她擦去泪痕,笑着说:“好了,不哭了,娘这一辈子可活够了,得下去找你们爹团圆去了。”
她慈爱地看着她,又看着默然伤痛的李稷,枯瘦的手,慢慢牵住他们的手,叠在一起,拍了拍:“你们在一起,娘很开心,也很放心。”
“稷儿,安丫儿。”她:“你们要永远好好的。”
她含笑溘然长逝。
“娘。”
乔安大喊一声,强忍着的泪水倏然坠下,她泣不成声。
李稷慢慢抱住她,下巴搭在她头顶,闭上眼,温热的泪水无声无息坠进她的长发。
李乾揉着眼睛,第一次主动过来抱住她们两个人,那么用力,全身都在发颤。
乔安抱住李乾,又握住李稷的手,紧紧的。
罗老太死后,李稷大病一场。
他需要的药越来越多,乔安放进药里的血,从开始只用手指尖挤出的一两滴,变成现在需要割开手腕让血灌满半个药碗,以至于再苦涩的药味都再盖不住浓郁的血腥气。
但即使是这样,他的身子还是无可抑制地日益虚弱下去。
他身形一日比一日消瘦,脸色苍白,昼夜不息地咳嗽。
在他又一次咳血的时候,他叫来了李乾,当着心腹忠臣的面,禅位与他。
十五岁的太子已然是英武非凡的少年了,当突然得知自己要做皇帝的时候,他很是愣了一下,然后紧抿着唇,没有一点喜色的、阴沉沉地看着眉目淡淡的李稷好一会儿,又看着旁边嗑瓜子的乔安,很久才不甘不愿地点下头。
浩大的新帝登基典礼后,乔安和李稷离开了京城,回到了河北道那座名叫临丹的小城。
他们就住在原来的小宅子里,乔安在院子里种了点菜,又养了几只鸡,两条狗,慢悠悠地过日子。
乔安不再熬药,直接在手腕咬出一个口子,流着殷红的血让他喝。
李稷从来不拒绝她的血,因为他知道,她根本不在乎流血的疼,能让她高兴的,反而是他喝得更多,能陪她更久——易地而处,他也会如此。
当初说好的,他会努力地活,就断然不会让她失望。
乔安看着李稷薄唇贴着自己的手腕轻轻地吸,满意地点点头,另一只手懒洋洋翻着旁边方愈送来的信:“小崽子当皇帝当得不错,没被人欺负,朝政整得井井有条的,正在南巡呢,说回程要来看咱俩。”
李稷眼皮都不抬:“不用,让他安生回京城去。”
“好个狠心的老父亲。”
乔安啧啧两声,又翻下面的信:“哎呀,这是表哥送来的,表哥听说咋俩下岗了,邀请我们去江南……嘶嘶!咬人啊!”
乔安嘶了两声,李稷放下雪白的少女手腕,舌尖慢条斯理抿去唇角殷红的血丝,淡淡说:“不去。”
乔安捂着手腕瞪他,李稷抬眼看她,漆黑狭长的凤眸,高华又雍容,眼尾却像是流淌着星星点点的如丝媚态。
乔安的心一下子就酥了。
这老东西,越老越会勾人。
她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就亲了一口,小声嘀咕:“好吧,都听你的,老醋精。”
李稷抿着唇,弯着眼睛笑起来。
李稷离开的那一日,正飘着雪。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亭子里点着炭盆,石桌上摆着她爱吃的点心和吃了一半的苹果块。
乔安靠在大大的贵妃椅上,李稷斜靠着她,枕着她的腿,玉冠解了下来,泼墨似的长发丝丝缕缕散了她满膝。
乔安一下下给他顺着头发,他执着一卷书,半阖着眼,慢慢地看,呼吸清浅又缓慢。
乔安问他:“渴不?喝口水?”
李稷含笑看着她,点了点头。
乔安给他枕着,侧身去倒水。
清亮的水液从壶口坠进小小的白瓷杯里,乔安端起水杯,正要喂给他,身上突然一沉。
温暖修长的身体环住她,温热的气息在唇上轻轻含着。
她听见他低哑温柔的声音,像是一声飘散在风中的叹息。
“安妹,对不起。”
他轻轻地叹:“大哥不能再陪你了。”
乔安顿在那里,僵硬地端着水杯,一点一点,红了眼眶。
“大哥爱你。”
她感觉颈窝微沉,他倚在她脸侧,温柔地笑:“如果还有下一世,等我去找你,好不好?”
乔安用力点头:“好,好,我等你。”
“真好……”他笑了笑,声音越来越轻:“大哥累了,大哥睡一会儿……”
他清浅的呼吸一点点湮没,乔安听见书卷跌落在硬榻上的一声轻响。
他倚在她怀中,脸侧在她颈窝,清隽高华的眉目,宁静温柔得像只是睡去。
乔安闭上眼,眼泪大颗大颗从眼角滚落。
她颤着手,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然后坐回去,抱住他,破涕为笑。
“你要记得啊。”
她温柔地抚了抚他温凉的侧脸,笑着闭上眼,喃喃声渐不可闻:“我会……等着你啊。”
下一辈子,我会等着你啊。
下一辈子,我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啊。
…………
“叮叮叮——”
乔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瞬间被阳光刺得快瞎了。
她闭着眼睛,双手胡乱在桌子上摸,终于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计划表中摸到了手机。
脑子晕乎乎一片,像是做了好长一个梦,累得她恨不得倒头就睡上三天三夜。
乔安艰难地把眼睛扯开一条缝,把手机贴在耳边,有气无力:“喂……”
“乔安!你在哪儿?你怎么还不来上班?!”
那边传来同事的大吼,乔安慢吞吞揉了揉眼睛:“哦……我刚醒,一会儿……”
“别他妈一会儿了!”
同事痛心疾首:“都已经十点了啊我大姐!十点了!今天集团总部大领导来视察,你他妈还敢迟到,全公司就你一个,你他妈真他妈是个人才——”
乔安:“……”
乔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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