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流书呆
“再聘几个织女回来,你能保证她们学会缀锦和西阵织的技术后不往外传吗?”林淡摆手道:“现在的布已经够卖了,无需再多,多了就不值钱了。我们走的是少而精的路线,不是烂大街的货。”
为了保证技术不外泄,林淡都是在人牙子那里买女奴回来织布。签了卖身契的女奴一般不会跑,就算跑了也能报官把她们抓回来,还能顺便治罪窝藏她们的人。上头有杜皇后镇着,临安府的这些布商除非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抢夺林淡的织女。
杜如烟一想也是,不由竖起大拇指:“淡淡,你还说我会做生意,其实你比我厉害,你只是不耐烦管这些琐事罢了。”
林淡笑着摇摇头,然后继续刺绣。恰在此时,许倩带着一个丫鬟走上二楼,身后跟着殷勤备至的女掌柜。许小姐是淡烟绣庄的贵客,这件事全临安府的人都知道。林淡现在已经很少再为人绣制衣服,但只要是许倩的请托,她就会答应,谁叫许倩是淡烟绣庄的忠实顾客,从来不会因为林淡的大起大落而改变对待她的态度。她们不分尊卑,不谈利益,从一开始就是朋友。
“呀,倩倩你来啦。你的衣服已经做好了,我去给你拿。”杜如烟立刻丢下手里的算盘。
林淡也放下绣花针,温声道:“你先去屏风后头试一试,哪里不合身我给你改。”
“谢谢淡淡。”许倩掩嘴一笑,端的是明媚动人。她容貌虽然只有七分,但因为气质足够独特的缘故,与一众闺秀站在一起却也不会显得逊色,如今又整天穿着林淡做的仙裙,当真是临安府里最美的一道风景,走哪儿都是人群瞩目的焦点。大皇子虽未表达出接纳她的意思,临走却把许提督和李总兵警告了一番,暂时性地解决了她的危机,故而她现在活得很自在。
被围观多次后,许倩的自信心也增强了,气质依旧沉静,却也多了一丝令人移不看眼的迤逦。她缓缓走到林淡身边,盯着她尚未完成的一副绣作,目中满是赞叹的神采。
许倩在看绣作,二楼的贵客却都围拢过来,准备看看林淡今天又为她做了怎样一件衣裙。如今她可是临安府的潮流风向标,她今天穿了什么样的衣服,明天就能满大街都看见。
大伙儿不是不想把她拉下来,换自己成为林淡的专属客人。但林淡沉默寡言,性情冷漠,绝不是一个容易讨好的对象。若是早知道林淡会有今日,当初林家落魄的时候,这些客人怎么着也得伸手拉她一把,结一个善缘。
看见许倩上了二楼,来凑热闹的客人也就越来越多。她们需得第一时间看清楚林淡新做的衣裙,然后让淡烟绣庄的绣娘将它复制出来。虽然旁人做的远不如林淡做的有仙气,但好歹样式差不离,不会被旁人嘲讽落伍。
杜如烟只是转个身、拿个东西的功夫,二楼内内外外就挤满了望眼欲穿的客人,叫她嘴角好一阵抽搐。
“让一让,让一让。”她艰难地从过道挤出去。
“今天这套衣裙是什么样式的,用的什么布?”有客人兴致勃勃地问。
“用的布料店里都有,稍后你们自己找,但布料上的图案是淡淡亲手绣的,你们怕是还原不了。”杜如烟恶趣味地说道。
客人们顿时发出一片叹息声。如今谁都知道,林淡的刺绣功底是全临安府最厉害的,要想把她的绣作还原,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果然,当许倩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客人们连叹息都发不出了,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这是一套齐胸襦裙,一条粉色丝带从腋下穿过,在许倩的胸前结成一朵月季花的形状,将她饱满的酥胸完全勾勒出来,又衬得她双腿格外修长。纯白的裙摆自然而又蓬松,走起路来飘飘荡荡,像一片云朵,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出奇,但当许倩走到窗边时,却又猛然间发现,这匹纯白的布料竟用单根蚕丝绣出一朵朵粉色的月季,那蚕丝实在是太细,在背光处完全看不见,在阳光下才会闪烁出淡淡的光彩。
许倩每走一步,粉色的月季就跟随着光影在变幻,那感觉实在是梦幻极了。内衫采用的是粉色蝉翼纱,被罩衫盖住,只在领口、袖口、裙尾处稍稍露一些出来,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
众人呆呆地看着仙姿缥缈的许倩,屏住呼吸暗忖:林绣娘果然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经由她的双手绣出来的裙子,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条。
林淡却觉得不太满意,绕着许倩走了两圈,然后便取出几尺粉色薄纱,裁成一条披帛,又用同样色泽、同样质地的纱布做出一朵以假乱真的月季花,叫许倩穿戴上去。
搭上披帛,戴上绢花的许倩,与之前那副清雅素淡的模样又有不同,仿佛添了一抹艳色,多了一点娇俏。
“淡淡,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许倩扯着裙摆看了一会儿,真心实意地夸赞。
不等林淡说话,围在门口看热闹的贵妇、名媛们已满怀希冀地喊起来,“林姑娘,你最近还有空吗?帮我也做一件这样的裙子吧!价钱随你开!”
“我家淡淡要忙着钻研绣技,没空接单。更何况她从来不做一模一样的裙子。”杜如烟把这些人推出去,言道:“你们找别人去做吧。别堵在这里,我们还要做生意呢。”自从哥哥官职频升,姨母重回皇城后,她以往那些骄纵之气便又回来了。谁若是碍了她的眼,她上去就怼,完全不会给人留面子。但临安府的这些女人却完全不敢招惹她,还得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宿敌李佳蓉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听说小腿被李冉打断一条,正在家里将养。
众人在杜如烟地呵斥下依依不舍地散去,却在此时,一列官兵强闯进来,二话不说便要搜店。杜如烟和掌柜联手去拦都没能拦住他们,急得赶紧派人去找杜如松。
林淡催促许倩快些离开,又把杜如烟扯到自己身后,眉头狠狠皱起。
第110章 绣娘32
看见官兵带着长戟闯进淡烟绣庄,孟仲摇晃着一杯热茶,缓缓笑开了。杜皇后只是重归皇城,尚未获得位份。说得不好听一点,她也只是一个不清不白、没名没分的外室罢了,拿什么去与根基稳固、育有皇嗣的李妃争?
李妃是被皇上的态度整蒙了,没能及时做出反击,如今她既已缓过来了,自然会把杜家这些余孽铲除。孟仲侥幸搭上李家这条线,在对付杜氏兄妹的同时,顺便把林淡也踩进泥里。摊上那样大的罪名,这次他倒要看看林淡如何翻身。
淡烟绣庄的库房里,林淡的双手被两名士兵反剪着,用力压跪在地上。领头那人指着一口撬开的箱子,语气森冷:“林氏,你好大的胆子!”
“这口箱子不是我们的!你们栽赃陷害我们!”杜如烟对挟持林淡的人又踢又踹,表情愤怒。那箱子里藏匿的竟是一截柘木,若单独发现倒没有什么,但偏偏在它旁边竟还摆放着一匹明黄色的绸缎。
柘木又称桑柘,树叶可养蚕、树干可打造家具,更重要的是它还能用来当染料。自盛唐以来,帝王穿戴的明黄布料就是用它渲染的,故而属于贡品。可眼下,这截柘木和这匹明黄绸缎,竟藏匿在一个民间小绣庄里,而这绣庄与杜皇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消息传回京城,皇帝会怎么想?他刚对杜皇后建立起来的信任,恐怕又会被尽数打散。
杜如烟瞬间就明白了,今日这出闹剧不仅是为了对付林淡,更是为了对付姨母。她早就说了,姨母不应该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不应该再沾染这些腌臜的东西,她为何要一意孤行呢?
杜如烟眼眶迅速变红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林淡的语气却十分平静:“烟儿莫哭,先去找你哥哥。”
领头的官兵当即冷笑起来:“找什么哥哥?你们窝藏柘木和明黄绸缎,已犯下谋逆之罪,今儿个谁也别想跑,都得关进大牢里去!杜如松那边也会有人去抓,你们且去牢里等他吧。”
听了这话,杜如烟顿时瘫软下去,林淡却稍稍垂头,掩饰自己狠绝的表情。事已至此,她也拿不出证据表明自己的清白,倒不如把这些人都杀了,带着母亲、两位姨娘和翠兰一块儿逃跑。那几个倭国女人也一并带上,她们跟随倭寇在海上闯荡,何处有能够居住的小岛,自是一清二楚的。去了那些小岛,远离了大周国的统治,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是当海盗,也比被人害死强。
想罢,林淡目中已染满杀气,正准备挣脱官兵的挟持,展开攻击,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肖把总,你好大的威风!”杜如松大步走进来,看见被人摁在地上的林淡,目光不由冷凝。
“杜将军你来了。我们正准备派人去军营里请你呢。这下好了,人都到齐了,也不用劳烦兄弟们多跑一趟。”姓肖的官兵指着角落里的箱子说道:“这是你们的东西吧?这匹布料是做给谁穿的,还请杜将军亲自去李大人跟前解释吧。”
“无需去衙门,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匹布是为我姨母染的。”杜如松极想抽出佩刀,把挟持林淡的两个人砍成肉酱,却硬生生按捺住了。他咬了咬牙,死死摁住心中的火气,然后把妹妹拉起来。
“哥哥,你莫要乱说话!”杜如烟惊骇万分地喊道。
肖把总咧开嘴狰狞一笑,正准备下令把这些逆贼都抓了,却又听杜如松缓缓说道:“皇上已经下旨,重新册封我姨母为后,封后大典就在月底举行,这匹布料是她嘱咐林姑娘染的,正等着送进皇城里去给她裁制凤袍。肖把总若是喜欢,便把这匹布带走吧,稍后我会给姨母写一封信向她解释原委。”
“不,不可能!我从未听说过被废的皇后还能再册封!这绝不可能!”肖把总得意洋洋的表情已被惊恐取代。
“你爱信不信。”杜如松一脚踹开两名官兵,把林淡拉进自己怀里,无比珍惜又无比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脊背,低不可闻地道:“对不起,这次是我连累你了。有我在,你莫怕。”
林淡借助他宽阔的胸膛敛去眼中的杀气,摇头道:“我没怕。”
杜如松又拍了拍她脊背,这才柔声道:“走,我们回去。”然后一手挽着心上人,一手搀着妹妹,慢慢走出去。临出门前,他回过头仔细打量今天来的这些官兵,把他们的脸庞一一刻入心底,只等着来日再算总账。
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活人,倒像是在看死物,令这些官兵齐齐打了一个寒颤,竟丝毫不敢阻拦便放他们离开了。与杜如松同来的士兵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笑容十分血腥。
等他们走后,一名官兵哆哆嗦嗦地开口:“肖把总,废后真的复立了吗?”
“这定然是杜如松使的缓兵之计!”肖把总咬牙切齿地开口,却也不敢再提抓人的事,摆手道:“我们今日暂且回去,等消息确定了再说。”
“若是消息为真,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令肖把总脸色发白、肝胆欲裂。他眸光不停变幻,最终狞笑道:“那我们就把上头的人供出去,要死一起死!”
看见杜如松领着完好无缺的林淡和杜如烟走出来,孟仲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并不觉得他们能逃过此劫。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连杜皇后都跑不了,更何况是这几条小杂鱼。
然而就在此时,杜如松和林淡竟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用如出一辙的冰冷目光看向他,令他嘴角的笑意僵硬在脸上。他一不小心打翻了茶盏,烫伤了手腕,立刻退后几步,避开二人的视线,心脏一阵急跳。
杜如松是从血雨腥风里拼杀出来的,气势强悍并不奇怪,可林淡却也丝毫不逊于他,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煞气竟有如地狱阎罗,令人窒息。林淡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思及此,孟仲心里竟升腾起一股不祥之感。
登上马车后,杜如烟才低不可闻地道:“哥哥,姨母真的被册封为皇后了?”
“真的,我刚收到她的信,过不了几天,消息就会传至临安府。”杜如松给林淡倒了一杯热茶,嗓音轻柔:“淡儿,喝口水压压惊。”
“谢谢,我没受惊。”林淡顺势把杯子递给杜如烟。
杜如烟赶紧灌了一杯茶水,钦佩道:“淡淡,你一点儿也不害怕吗?若是我们真的被抓起来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害怕什么,大不了把那些人全都杀了,我们坐船出海,去当海盗。我娘有打造武器铠甲的渠道,你哥能通过军营搞到战船,我稍微有点武力,你擅长做生意,可以帮我们销赃。出了海,我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抢多少钱财就有多少钱财,不比现在的日子难过。”林淡说着说着目中竟然流露出向往的神色,仿佛没能大开杀戒成为通缉犯,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杜如烟简直听呆了,手里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垫子上。
杜如松先是愣了愣,然后捂脸闷笑。他早该想到,淡儿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能想到生存的方法。她可是大周国最彪悍的姑娘,没有之一。
“淡儿,你怎么如此可爱?”看见林淡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杜如松从闷笑变成朗笑。
杜如烟也咯咯咯地笑开了,先前那些恐惧已完全烟消云散。她早该想到的,只要有淡淡在,她根本无需担忧任何事,因为淡淡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当海盗咋了?当海盗能纵横四海,横行无忌,可比现在痛快多了!
一行人回到家,杜如松先下车,然后转过身,不由分说便把双手插入林淡腋下,将她抱了下来。他身材本就十分高大,这些日子征战四方,颇多磨砺,个头也变得更为精壮,而林淡则遗传了林大福矮墩墩的身材,过了十五岁就再也没有长高过。
如今她被杜如松抱在手上,就像抱着一个布娃娃,细细的腿儿在空中蹬了几蹬才堪堪踩在地上。杜如烟看见她滑稽的模样,捂住嘴又是一阵偷笑。万没料到神鬼不惧的淡淡,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走出门来迎接女儿的张惠表情微微一愣,看向杜如松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几分审视。这人对女儿如此小心呵护,莫不是看上她了吧?哎呀,这可不行,女儿是要招上门郎的,可不能被权贵娶走!
思及此,她立刻找了个借口把女儿拉进屋,又用力甩上门。
杜如松摸了摸鼻头,笑容十分无奈,却也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
三天后,杜皇后废而后立的消息终于传到临安府,杜家兄妹顿时成为当地炙手可热的人物,前去搜查淡烟绣庄的官兵均被抓起来,由杜如松亲审,且动用了酷刑。有些人没能熬过酷刑,死在牢里,有些人胡乱攀扯,委实拉了很多同僚下水,把局面弄得更扑朔迷离。
也不知杜皇后怎么与皇帝说的,皇帝竟然派遣他身边最得力的大臣来调查这件事,令临安府的官场迎来了一次大洗牌。所幸孟仲和李家手脚足够干净,找的几个替罪羊嘴巴也紧,没把他们供出来。但皇帝不是笨蛋,收到信后又给相关人等狠狠记了一笔。
第111章 绣娘33
自从杜皇后再次登上凤位,林淡的生意就越做越大,手底下招揽了很多绣娘与织女,而且都是江浙一带最顶尖的人才,又建造了一座规模庞大的织布坊,除了缀锦的技术不外泄之后,渐渐把蜀锦、绸缎、绫罗等布匹的织造技术摸透了。
孟仲在她的穷追猛打之下过得极其狼狈,旗下的绣娘、织女频频被挖走,店铺里的生意也越来越惨淡。
与此同时,皇帝的身体日渐衰弱,常常一病就是两三个月起不了床。这导致他的疑心越来越重,很少再与后宫嫔妃或皇子、公主相处,一旦病倒了便不让任何人近身,连心腹太监也不行。唯有杜皇后能守在他床边陪伴,那些堆积起来的政务也都尽数交给她来处理。朝臣起初还觉得这样于礼不合,规劝甚至弹劾过杜皇后几次,待杜皇后果真撒手不管,大乱的朝堂又让他们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皇帝病重,杜皇后便陪伴左右,代为理政;皇帝病愈,她立刻把自己锁在道观中不问世事。日子久了,皇帝对她已是言听计从、深信不疑,朝臣也习惯了她坐在珠帘之后旁听政务的身影。她封后之后未曾拉拔杜家,也未曾报复践踏过她的人,却悄无声息地、一点一滴地,把自己的势力渗透进皇权之中。
与稳坐钓鱼台的杜皇后不同,孕育了子嗣的众嫔妃却有感于皇帝大限将至,竟明争暗斗起来。诸皇子各有拥趸,并在朝堂上争相出头,看着他们你来我往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皇帝对他们的慈父之心也在消磨。
终有一日,大皇子在行军途中遇刺,瞎了一只眼睛,而抓捕到的刺客却供述幕后主使是三皇子。三皇子不服,前往御书房自呈冤屈,顺势揭露了二皇子、四皇子等兄弟卖官卖爵、结党营私的丑事。几位皇子立刻站出来反击,藏在暗流之下的种种尔虞我诈、阴谋倾轧,顷刻间便爆发开来。
朝堂乱成了一锅粥,令皇帝心力交瘁,再次病倒,这一病就是四五个月,而杜皇后不得不离开道观,前去御书房帮忙处理朝政。起初,她还挂着珠帘,把自己与朝臣隔离开来,到了后面,那珠帘已越来越碍事,她索性拆了它,大大方方地与朝臣见面。她眉心的曼珠沙华本就美得凌厉,美得魔魅,叫朝臣看了甚感压迫,竟连大声喘气也不敢。
她威严淡漠、英明神武、说一不二的形象渐渐在文武百官的心中建立起来。
又过几月,京都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伤寒,除了闭门不出的大皇子之外,诸位成年皇子竟有四人感染此症。皇后以雷霆手段隔离了病人,又派遣御医连夜研究治愈伤寒的药方,把这场灭顶之灾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她并未插手四位皇子的治疗过程,而是把他们的母妃送出宫去,亲力亲为地照顾。为了保护皇帝,她还把养心殿封禁起来,毕竟皇帝的身体已越来越虚弱,一点点伤风感冒都能要了他的命,更何况是伤寒?
很不幸,四位皇子都没能撑过来,众嫔妃有感而伤,跑去养心殿求见皇帝,被皇后阻拦后便大哭大闹,直斥对方意图谋逆。皇帝非但不觉得皇后此举不妥,还觉得十分安心。若是没有皇后保护,他恐怕早就染上重病了,而这些女人非但不体谅他、关心他,还跑来打搅他静养,简直是其心可诛!
思及此,皇帝立刻派遣侍卫把这些闲杂人等都撵走,只许皇后进出养心殿,还把御林军的指挥权也交给了皇后。
几个月后,疫情渐渐得到控制,而皇帝的身体也逐步好转。皇后立刻把政务交还给他,自己则回道观里修行。又过几日,皇帝已放松了警惕,把跪在养心殿外求见的七皇子召进去说话。父子二人辞别后不久,皇帝再一次病倒,太医把完脉后颤巍巍地跪下,只是磕头,不敢说话。
半个月后,染上伤寒的皇帝已瘦得脱了形,无论用什么药都不见效果。他拉着皇后的手默默流泪,心中既悔又愧,更是对七皇子恨之入骨。自此,大皇子瞎了一只眼睛,三皇子和八皇子被贬为庶民,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尽皆病故,七皇子被厌弃,临到头,诸皇子中竟只剩下五岁的九皇子能够继承皇位。
看着眼前这糟心的局面,皇帝再如何懊悔也是来不及了,只能匆匆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他把四位内阁大臣叫到床边,立下了禅位诏书,又命杜皇后代为摄政,并晋李妃为皇贵妃。
他不信任自己的臣属,也不信任自己的女人,却对杜皇后深信不疑,因为她没有母族可以依靠,也没有自己的子嗣,除了好好辅佐九皇子,她没有别的活路。
安排好这一切,皇帝在不甘中闭上了眼睛,时年才五岁的九皇子登基为帝,大赦天下。杜皇后被尊为东太后,垂帘听政,李敏被尊为西太后,负责照顾小皇帝的生活起居,手里并没有任何实权。
李敏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女人,自然对此大为不满,频频鼓动言官弹劾杜凡歌,又命李家大肆招揽朝臣,为己所用。但是很遗憾,杜凡歌的威信早已在文武百官中竖立起来,而皇帝为防外戚专权,早已把李家人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他们这一番闹腾,只是叫旁人看清了他们的野心,也看够了他们的笑话,竟一点用处也没有。
将先帝葬入皇陵后,登基大典也在紧张地筹备之中,为了绣制小皇帝和两位太后的礼服,内务司的官员开始在全国各地甄选技艺最顶尖的绣娘,并大肆采购绫罗绸缎。
苏杭自古以来就有“桑蚕之乡”的美誉,自是甄选的首站,更何况西太后的亲哥哥是浙省的巡抚,由他进贡绣娘和布料,也是内务府顺手送的一个人情。甄选当日,全苏杭的顶尖绣娘皆齐聚一堂,并把自己最好的作品展示出来,由几位官员进行评判。
许久未曾出现在人前的孟思也来了,正小心翼翼地把一个绣屏摆放在桌上。李修典站在一旁看着她,目中满是与有荣焉。
“构图精巧、针法精湛,很好。”一名官员看了看李修典,当即点头赞叹。
“针法的确精湛,却算不上最好。类似的作品,这桌上已经摆了好几幅,若是不能做到出类拔萃,焉有资格绣制龙袍和凤袍?”另一名官员看向杜如烟的方向,张口否定。东西两位太后尚未真正斗起来,下面的官员已经站好队了。
孟思微微一笑,然后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把圆形绣屏翻转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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