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月饼
“不不不……您定是有何误会。师弟不会答应下来,他心中有人,昨夜不过是寻我来做的一出戏啊。”
似乎怕她不信,擎苍急急得解释道:“他早在十年前,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拒绝了我。我虽爱他,却绝不会强人所难。他这辈子只爱两人,一人为魔尊季君竹,一人是十年前他那徒儿。”
季君竹愣在原地。
秋日的凉风吹开她半披的黑发,发丝在空中张牙舞爪的舞动。
身后的两人步履匆匆的走开,她竟也一时未觉。
昆吾骂骂咧咧道:“我就说那小子不可信,一眼看他,便是心怀不轨。您瞧瞧,他又耍了您。您还怜惜着他身子痛,一大早为他买糖葫芦,我的傻主人,您能不能清醒点儿。”
季君竹默不吭声的盯着人来人往的长街,沉默了良久。
摊开手中碎银,甩手扔入巷口乞丐的缺口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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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仙谷开宗创派多年,位于隐仙山内,宗门底蕴虽未有清华宗深厚,却也不容小觑。
山门建立在隐仙山内,奇峰深谷遍布其中。
季君竹跟在一列反妖联盟人修身后上山。
这对人马显然是最后一批登山的修士,修为不好,大多只有金丹期。
不过值得奇怪的是,这群人上山并未御剑飞行,反而徒步登山。
季君竹跟在身后,眉头微微隆起。
前方领头的修士撕开传音符,停顿片刻。
回头命令道:“辞染仙君与各派掌门现已进入万兽血罗阵,尔等加快速度上山。”
“是”
季君竹站在人群内,撩开眼皮。
她随手拽住前方女修的胳膊,问道:“道友,我等为何不与辞染仙君一并入阵啊?”
女修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散修盟的人吧?”
季君竹亮出自己在山下打劫得来的腰牌,笑道:“是啊,俺们还是第一次进隐仙谷呢!”
女修凝了眼她手中腰牌,落后一步,与季君竹并肩解释道:“万兽血罗阵本乃域外凶阵,诸位老祖先行,应是为我们率先破开阵中凶煞气,否则以我等修为,哪能擅自闯入阵中。”
季君竹眼神微变,追问道:“煞气?辞染仙君入魔之身,不怕凶煞之气反噬吗?”
圆脸女修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耸肩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仙君既然应下,便是做足了万全准备。谁会无聊送死?再者说了,仙君不是早就入魔了吗?指不定修了魔道,哪里会害怕煞气?”
季君竹攥紧手指,咬牙切齿。
祁琰煜尚未入魔,魔性未定,心魔入侵,再入万兽嗜血凶阵,可不是找死。
“不过近日我等正好赶上好日子,若是能成功击退妖族,指不定能赶上神谕降临。隐仙谷落下神谕的场景十年难得一见啊。若非今年妖皇作乱,我等一辈子都没能有机会见到这等奇观。”
胖女修嘀嘀咕咕。
等了好半晌察觉身边人未曾应答,她慢半拍的侧头,四周竟然空无一人。
胖女修坠在队尾,见了鬼般捂住嘴。
四周荆棘遍布,空气湿冷,参天大树遮蔽天日,树叶唰唰作响,来回回荡。
胖女修吓的下腹一急,夹紧双腿,追上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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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分两种,一种纯粹靠吸收血煞之灵气修炼,心性坚定,追求随心所欲,修为进阶会很快。但是在修魔后期,劫雷比正道修士更为厉害。
另外一类魔修,是因修道受心魔所控,自此堕魔。这一类魔修往往受心魔控制,心性大变、嗜血残忍。比一般纯粹修魔者更为危险。
季君竹前世为魔尊,对修魔一途再清楚不过。
祁琰昱未完全入魔,离被心魔控制,只差一步。
入得万兽血罗阵,他是在寻死。
上方百计设计了她这么多,为什么呢?
季老魔并不傻。
将这两日经历仔细回忆一遍,她几乎就要猜出真相。
自进入隐仙城的那刻起,她也许就处在祁琰昱的算计中。
她早该怀疑,这个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多巧合。
层层推进,步步为营。
第一日凑巧偶遇,夜里偶然知当年的真相。
她的内心一定是愧疚又焦虑,
第二日,亲眼看见他伤害自己,祁琰煜算准了她会心疼,顺理成章的将她留在床上。第三日,他羞愤入阵而死。
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加深她的愧疚与后悔。
她若是今早没有遇见擎苍,晚一步上山,没有看见万兽血罗阵。
指不定等她反应过来,就是亲手收敛他的尸骨的时候。
他算准了她对他的心软!
季君竹忍不住冷笑出声,名师出高徒,当年的小道士的确是她一手□□出来的孩子。
步步踩在人心口的手段,可不就是她当年的招数。
祁琰昱比她更心狠,他这是要用自己的死,让她生生世世处于悔恨中。
季君竹撕破一枚极品瞬移符,头也不回的闯入血阵中。
阵内,丘润雨九人停下了斩杀凶兽的动作,呆滞的立在原地,惊骇的看向兽潮中的男子。
他银白的发丝染上一头的鲜血,脸上、身上、暗红的长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部被鲜血沾染。
他睁着双古井无波的猩红血眸,在兽潮中挥剑斩杀,鲜血飞溅。脚下血流成河,妖兽哭嚎嘶鸣。
那双眼睛越来越红,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血罗阵中妖兽的尸体累了厚厚一层又一层,阵中凶兽数量越来越少。
而他的杀意却越来越浓。
梦泽化为人形,哭求着九大派掌们。
“不能让主人继续杀下去,你们救救……救救他啊!”
梦泽一边哭一边磕头,却无用。
丘润雨不忍心,飞入兽潮中,被祁辞染漠然的砍下一条胳膊。
梦泽睁着赤青色的眸子,留下两行青色的泪。
“为什么?”他跌跌撞撞的直起身,指着这群惊骇的正道高阶修士。
怒吼道:“你们知不知道,主人并未入魔,他本不应该如此……”
季君竹攒紧拳头目睹这一切,她盯着血泊中的人。
随着最后一只妖兽轰然倒地,他忽然扯了扯唇角。
一剑捅破大阵,身形横空,周围修罗场的景色瞬便,他鲜血淋漓的浮于隐仙谷上空。
高坐在谷内的白显寒似乎早有所料,笑眯眯的横空飞至他身前。
竖起大拇指夸道: “厉害,辞染仙君不愧为天下第一剑修。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是你在大阵中,灵力耗损过多,破阵后你却也不是本座对手……”
白显寒的话未说完,万象剑却在半空中,挽出剑影。
剑影交叠在一起,将祁辞染包裹在其中。
白显寒眼神突变,惊呼出声:“人剑合一,以己祭剑,祁辞染你疯了!”
万象剑没在半空中迸射劈天盖地的剑气,剑光以祁琰煜为中心,向周围扩大,越来越大,亮光越来越盛。
此刻站在谷内的高阶修士终于看明白过来,满脸惊恐。
半空中的男子是要将自己同整座隐仙谷的人一起埋葬在此处。
所有高阶修士祭出飞剑,纷纷靠近他阻止剑阵成型,却无一例外,被剑光弹开。
浑身染血的男子被剑影包裹,目无焦距,脸上盛着嗜血的嗤笑。
季君竹拎着梦泽的脖子,沉沉的凝视它:“他到底想做什么?”
梦泽咻的一下变回兽形,它焦急的扑棱着翅膀。
长长的牙喙却在看见季君竹的那一刻紧紧的闭住。
季君竹气笑了,她指着漂浮在半空的男子:“以己祭阵若成,这里所有人都将死。你主人手中的剑,可斩妖除魔,却从未错杀无辜。”
季君竹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无非是想以死让我记住他,但是以这种方式死亡……他未来生生世世将会在悔恨中,你说不说!”
最后一个字,她吐的极重,用了威压。
梦泽翅膀一哆嗦,泪水顺势再一次落了下来,它拍打着季君竹的手,狠狠道:“都是你!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主人他只是一位普通男子,他没有您想象中的无坚不摧。你亲口告诉他要以己为重,但是五百年前以己祭天的时候,你是因为他心怀天下,所以您以自己的死为他证道,还他一个盛世太平。而十年前,妖皇亲口告诉主人,圣墟秘境里头,你依旧因为他心怀天下,毅然决然选择牺牲自己,保苍生太平。”
梦泽伸出长长的牙喙泄愤的咬住季君竹,冲着她崩溃的吼道:“九年前那群筑基期修士从秘境的时候,妖皇的话一语成戢。你看……他想让你亲眼看看他不要天下苍生,不要这清正的名声……”他要你。
梦泽哽咽的泣不成声。
季君竹攥紧手指,怒火几乎湮灭了理智。
“所以他要以这种方式死去,让我永生永世记住他对吗?他有同我亲口说过他的真实想法吗?”
季君竹的冷笑声没过了周围的惊呼声。
祁辞染什么也没有对她说过,他恨未对她说。
爱也未对她说。
所以她连他要报复他都没能察觉到。
季君竹怒火在这一刻达到顶点,纵身越入半空。
一脚踹翻拦上前来白显寒,面无表情,一步一缓走入剑影内。锐利的剑光割破了她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