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春闺 第65章

作者:笑佳人 标签: 种田 甜文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沈樱哀求地看向沈员外:“爹,你答应过我的!”

  沈员外无动于衷,沉着脸去了前面。

第76章

  都在一个村住着, 沈员外派去的管事很快就将里正、两位比沈员外高一辈份的沈家族老请来了,两位族老还分别带了一对儿夫妻小辈,沈文彪、沈樱都要喊对方堂叔、堂婶。

  人一多, 沈家宽敞的厅堂都不够坐了, 沈文彪一大家子与沈樱都在中间站着,柳氏红着眼圈站在沈员外身侧。

  红日就要落山, 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辰,厅堂里光线变暗,丫鬟们低着头,默默地点亮灯盏, 再退了出去。

  里正见沈家气氛不对, 神色凝重地问沈员外:“这么晚了,您老有什么大事要商量吗?”

  沈员外点头, 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书, 让柳氏去递给里正。

  柳氏也不知道这文书是什么,按照丈夫的吩咐, 双手将文书交给了里正。

  沈员外请里正念出来。

  里正先看了一遍, 看完脸色大变, 抬头朝柳氏看去。

  柳氏茫然地回视他。

  才四十出头的她, 风韵犹存, 乃村里有名的美妇人, 村人议论纷纷, 都说柳氏当年能改嫁沈员外后半辈子在沈家吃香喝辣是福气, 但也都得承认,沈员外一把年纪能娶到柳氏这样的娇妻, 跟自己的儿媳妇差不多年纪,同样是艳福不浅。

  多少年了, 村民们对柳氏与沈员外的议论从未断过。

  里正今年四十多岁,作为一个男人,他心里也暗暗地羡慕沈员外,惋惜柳氏要伺候一个六旬老头,明显沈员外占便宜的事,今日沈员外竟然……

  压下心头的复杂,里正沉声将这封休书念了出来。

  休书的前面,一字一句都是沈员外对柳氏的责备,责备柳氏嫁进沈家二十一年没能生一个儿子,责备柳氏不够贤惠经常与他前妻留下的儿子一家争吵,搅得家宅不宁,沈员外忍了多年,如今再也无法忍受,遂决定休掉柳氏,从此柳氏不再是沈家妇,生死都与沈家无干。

  里正还没念完,柳氏身形一晃,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员外,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沈员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朝她道:“你们天天在我耳边吵,吵得我没有一日安宁日子过,我实在受不了了,你也不用哭,这么多年我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没什么可委屈的,这是五十两银票,你拿去养老吧,算是咱们之间最后的一点情分。”

  沈员外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伸出手递给柳氏,眼睛却没看她。

  沈家的两百多亩良田每年都有二百来两的进账,家底颇丰,沈员外送柳氏五十两遣散费,对于普通人家算多了,但对沈家来说不算什么。沈文彪见父亲终于想开了,终于在柳氏与他们一家儿孙当中做了选择,高兴都来不及,岂会介意这五十两银子?

  柳氏低着头哭,一方面不相信丈夫会这么对她,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啊,沈员外对她的那些好,只有她自己知晓。但柳氏也与沈文彪想到一块儿了,认为沈员外心里有她,却必须为了家宅安宁舍了她。

  既然沈员外已经做了选择,柳氏虽然难过,却没有再说什么,接了休书收进袖中,最后看向沈员外,嘱咐了好多话。

  沈员外摆摆手,不耐烦听似的,然后看向了同样满脸是泪的女儿。

  老头子连柳氏都不要了,接下来肯定是要教训沈樱,沈文彪一家子都充满了期待。

  沈员外果然提到了董家要来买胭脂方子的事,也提到了沈家的胭脂铺为何能够开到今天,提到了那么好的胭脂,都是沈樱心灵手巧自己琢磨出来的。

  沈文彪隐隐察觉了不对,刚要开口,沈员外看着里正与两位族老道:“我不想小樱做生意,可她坚持做,为了此事我们父女争执了多年,现在竟然还牵扯了外人,惹得兄妹俩要我做主分家产。既然她冥顽不灵,我这个老父亲也不管她了,今日请三位来,除了要休妻,我还要将这个倔强的女儿逐出门外!”

  “老爷!”

  “爹!”

  柳氏与沈樱同时哭叫起来!

  沈文彪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就在此时,沈员外又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疲惫地对沈樱道:“镇上的胭脂铺子是你姑母留给我们沈家的,我要留给你哥,不能给你,但胭脂方子是你自己的,你拿走就是。咱们父女一场,这五百两你拿走,权当我提前给你预备的嫁妆,今日你离开家门,我就再也不会管你,你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自去找你的捕头大哥,从今以后,沈家与你再无关系!”

  这番话一说出来,一屋子的人只要没有傻到家,终于都明白了!

  胭脂铺子最值钱的就是胭脂方子,没有方子镇上一个铺子只是个空壳,最多地方大,能卖几十两,沈员外让沈樱带走方子,就说明他心里还是偏向这个女儿的。而且他还给了沈樱五百两银票,这么多的银子,足够沈樱去县城开铺子了,说什么不满女儿做生意,最后还是变着法子支持女儿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去了!

  沈员外给女儿铺好了路,那他休掉柳氏,又哪里是因为厌弃不满,分明是知道女儿带着方子、银票一走,柳氏在沈家必定要受到沈文彪一大家子的挤兑,沈员外正是怜惜柳氏,才放柳氏与女儿一起走,去县城享受儿女的孝顺,不必再受他一个老爷子的拖累。

  想明白这点,柳氏与沈樱前后跪到了沈员外面前,一个将休书撕了说什么都不肯走,一个终于答应再也不做胭脂生意了,宁可乖乖陪在沈员外身边尽孝。

  沈文彪全身都在发抖,当着里正与族老的面,他不能骂亲爹老糊涂,不能骂亲爹一颗心都偏给了柳氏母女,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柳氏、沈樱自己不要走了不要做生意,希望母女俩的哭求能打动老爷子。

  沈员外折腾这半日,为的就是妥善安置了柳氏与女儿,怎会半途而废?

  柳氏撕了一封休书,沈员外还多写了六封,三封是休妻书,三封是与沈樱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书,全都是儿女在窗外争吵时他闷在屋里面写的,每封文书上面都写清了赠银金额。六封文书分成两份,一份交给族老,一份交给里正,一份塞到沈樱的袖子里。

  “爹,我不走!”沈樱哭得涕泪俱下,脸埋在沈员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像每一个即将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沈员外扶着她的肩膀转了个方向,背对众人,一边拍着女儿的肩膀一边低头,在女儿耳边道:“小樱听话,爹老了,护不住你们了,你娘软弱,以后就全靠你了,只要你们娘俩过得好,爹什么都不怕。”

  沈樱摇头,不想听。

  沈文彪反倒开始替柳氏、沈樱说起话来,还鼓动里正与两位族老帮忙劝说老头子,一定不能放柳氏母女带着五百多两银票走了。

  里正想到了县城里的赵捕头,沈文彪是个不孝子,赵捕头名声刚正,如今沈员外又想护着妻女,他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收好两张文书,沉默不语。

  至于那两位族老与各自的小辈,也有自己的心思。沈文彪夫妻对沈员外都不孝顺,对他们这些穷亲戚更刻薄,沈员外还经常接济他们,沈文彪有钱也不借,现在沈员外分家,他们帮了沈文彪,日后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反倒是沈樱,颇有沈员外的仁义心肠,将来沈樱发达了,他们求个什么,沈樱帮他们的可能比沈文彪更大,尤其是沈樱还有个当捕头的厉害哥哥。

  两帮人都不帮沈文彪,沈文彪的媳妇示意儿媳妇去抢沈樱袖子里的文书与银票,被里正与族老们带来的人同时挡住了。

  沈员外见儿子还想抢,怒目道:“放肆,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沈文彪红着眼睛道:“爹,我可是你亲儿子!”

  他想不明白,谁家不把儿子当成宝,自己的老子眼里怎么只有沈樱一个丫头片子?

  沈员外搂着沈樱道:“你是我亲儿子,小樱是我亲女儿,现在我赶她离开,把家里的宅子田地多少年的积蓄都留给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非得一分也不给小樱,不给你的亲妹妹,你才满意是不是?”

  沈文彪气得直喘,他媳妇委委屈屈地道:“爹,那方子……”

  “方子是小樱的,你们想卖胭脂,铺子给你们了,你们自己弄去!”

  沈员外打断儿媳妇,吩咐管事:“准备马车,还要劳烦里正跟着跑一趟,送她们娘俩去县城赵家!”

  赵宴平远在县城,沈家沟还是儿子一家的人脉广,沈员外必须今晚就送走妻女,否则他担心生变。

  管事是沈员外身边的老人,一心站在沈员外这边,趁沈文彪一家子都被里正、族老镇住了,迅速备好了马车。沈员外亲自将柳氏、沈樱送到马车上,看着里面泪水涟涟的母女,沈员外笑了,最后看眼柳氏,他放下了窗帘。

  “走吧,走吧。”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在两个护院的护卫下,在沈家众人以及几乎半个村子的村民的注视下,快马加鞭地朝县城驶去。

  马车抵达县城时,已经快二更天了,城门早已关闭。

  里正下车,解释了原委。

  守城官兵都认识赵宴平,又有沈家沟的里正做保,核对过柳氏母女的身份后,放行了。

  赵家,阿娇与官爷已经歇下了,赵老太太一回来,两人默契地一人一个被窝。

  安静的街道上突然传来马车声响,赵宴平从浅睡中醒来,待那马车停在自家门前,赵宴平立即起身,匆匆披上外袍朝外走去。

  这么大的动静,阿娇、赵老太太以及倒座房里的秋月、翠娘兄妹也都起来了,就连赵家左右的街坊,也都从睡梦中惊醒,竖起了耳朵。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一声悲痛的“大哥”,蕴含了无限酸楚与委屈。

第77章

  赵家着实乱了一会儿。

  城门已关, 守城官兵让沈家的马车进城已经是给了赵宴平便利,一个晚上不可能再开第二次城门。

  这时候去找客栈也不是事,赵宴平只好让里正、车夫先去跟郭兴挤一挤, 里正睡床, 郭兴、车夫打地铺,明早两人再动身回沈家沟。赵宴平急着去安抚母亲妹妹, 让阿娇看顾院子,阿娇听车夫说柳氏母女以及里正都还没吃晚饭,吩咐翠娘、秋月快去厨房弄点吃的。

  客人总算安置好了,阿娇转身往上房走去, 刚跨进堂屋, 就听西屋传来了沈樱难抑的哭声,以及赵老太太对沈文彪一家的谩骂。

  阿娇顿住脚步, 眼睛也酸酸的。

  她本以为沈樱这个千金小姐过得肯定很好, 没想到最后也变成了这样,亲生父亲为了维护她与太太, 不得不违心休妻、弃女。

  阿娇在堂屋坐下, 进去了她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不如候在这里, 等着官爷安排。

  “大哥, 我跟娘出来了, 我爹怎么办啊, 那一家子都是白眼狼, 以前就经常惹我爹生气,现在我爹彻底跟他们闹翻了, 他们不定说多难听的话,我爹年纪大了, 被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沈樱靠在兄长怀里,焦急又心疼地道。

  沈樱早就想跟沈文彪一家分开了,唯一舍不得的就是爹娘,她正常出嫁或许还没什么,这样离开,沈文彪有多恨她不肯交出胭脂方子,就会有多恨维护她的老爹。

  柳氏路上就不哭了,如今看到女儿与儿子在一起了,沈文彪的手再长也欺负不到这里,柳氏放了一半的心,朝儿子道:“宴平,沈文彪惦记你妹妹的东西,小樱必须离开沈家,你是她哥哥,往后就靠你给小樱做主了。你沈伯伯一把年纪,身边离不开人,明早我跟里正他们一起回去,那休书不算数。”

  她穷得要养不起孩子的时候,是沈员外给了她丰厚的聘礼留给子女,又待她无微不至,直到她彻底了解了他的为人,直到她没了抵触之心才与她圆房,从无强迫之举。当年沈员外不嫌弃她穷,现在她也不会嫌弃沈员外老,随便村人们如何议论,她心甘情愿。

  赵宴平冷着脸道:“休了就是休了,你跟小樱谁也不许回去。”

  沈员外这般对母亲与妹妹,赵宴平感激老爷子,但沈家就是个狼窝,沈员外都不放心白眼狼一家,宁可用这种手段送走母亲妹妹,赵宴平若不护住娘俩,既对不起母亲妹妹,也辜负了沈员外一片苦心。

  “我留在这边也不会安心,宁可回去跟你沈伯一起吃苦。”柳氏心平气和地道。

  赵宴平眉头紧锁,沈樱突然抬起头,抹把眼睛道:“大哥你不用劝了,明早我跟娘一起回去,我们去把爹接到县城,我们一家三口买处宅子住,反正那一家子也不会孝顺我爹,就当是分家了,爹跟我住。”

  赵老太太叹道:“你这都是气话,哪有老子不跟儿子住跑去跟女儿住的道理,就算你跟你爹愿意,沈文彪也不会放人,否则村人的吐沫也能淹死他们一家,骂他们逼走亲爹。我看啊,你真心疼你爹,就让你娘回沈家照顾他去,怎么说你娘都是他们的后娘,还有你爹护着,吃不了多大亏。”

  赵老太太看眼儿媳妇道。

  柳氏点头,正要说什么,赵宴平压抑着怒气道:“我说了,谁也不许回去,别的事可以商量,这件事没得改。”

  他是屋里唯一的男人,向来说一不二的男人,突然发作,赵老太太都不敢吭声了,更何况早已与儿子分开许久的柳氏。虽然当年改嫁也是形势所逼,可没能一直照顾儿子,还弄丢了一个女儿,柳氏对这一双儿女的愧疚比谁都深。

  “都睡吧,明早我陪小樱回去一趟,把你们留在沈家的东西搬回来,还有胭脂铺那边也要交代,娘也不用担心,我会尽量劝沈伯搬到县城跟你们住,只要沈伯点头,谁也阻拦不了。”赵宴平一条一条地道,身形高大,目光坚毅,如顶梁柱一样撑起了这个家。

  他这么一说,柳氏与沈樱都放下了担忧。

  赵老太太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孙子不要她管,柳氏如今也不是她的儿媳妇,她没资格插手。

  西屋还留着之前给秋月、丹蓉打的木板床,赵宴平让老太太给母亲妹妹找床被子,他先出来了。

  阿娇关切地看着他。

  赵宴平低声道:“没事了,回屋睡吧。”

  阿娇都听见了,知道他有计划,指着厨房道:“我让翠娘煮了面,要给太太姑娘端去吗?”

  赵宴平:“嗯,我去跟里正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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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沟,沈家。

  柳氏、沈樱都走了,两位族老给围观看热闹的相亲们解释了怎么回事后,也回家吃饭去了。

  村民们对着沈文彪一大家子指指点点,当然也有一些人认为沈员外太糊涂,被美貌的继室迷得神魂颠倒,对继室的女儿比原配生的儿子还好,感慨什么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一些话。在大多数村民看来,家产就该都留给儿子,沈员外先失了公允,才激起了沈文彪一家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