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饱喝足的狗蛋
这家姓梅,祖上出过一品大员,接着后辈们都是碌碌无为,到了上一代梅家嫡支有兄弟两人,梅大郎终于有了长进,不辱先祖之风,进了御林军做统领,但却又英年早逝,梅二郎又资质平平,于是短暂兴起后,梅家又没落平庸下来。
薄秋所嫁的是梅清是当初梅大郎的弟弟梅二郎的长子,如今也是被称大老爷,家中还有个二老爷梅汀,是梅清血缘上的亲弟弟。之所以说是血缘上的亲弟弟,乃是因为当初做了御林军统领的梅大郎去世时候没有成亲生子,便将梅清改到了梅大郎名下,从族谱上来算,梅清和梅汀乃是堂兄弟,又不是亲兄弟了。
这种过继和亲生并存的关系,薄秋在看资料的时候已经看得两眼发昏,此时此刻回想一下,仍然觉得关系复杂得很。
默默叹了口气又吃了一口冰粉,安慰了下自己凡事总要往好处想,这个位面大概应该不会有个白若兰那样一心为了爱情的人进来搅局了吧?而且从送冰粉这个小事情来看,梅清和薄秋的夫妻关系应该很和谐,没什么大的矛盾。
而且很关键的一点,梅家的老太爷如今是不管事的,只和老太太一起在东北角上的绛萼院住着,府里面现在是薄秋和梅清管家,既然管家权在手,万事还是自在的。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掀开竹帘从外面进来了,他在冰山前站住了,又从小丫鬟手里拿了扇子扇,口中笑着问薄秋道:“冰粉怎么样?是我亲手做的呢!”
——此人,就是薄秋在这个位面中的夫君梅清了。
第32章 世界二
梅清身量高大,模样俊朗,举手投足带着出尘逸气,的的确确衬得上名字中这个“清”字。
与京中世家大族的子弟一样,梅清虽然娶了妻,但还未出仕——究竟是不想还是不能这一点不必过多探究,梅清本人平日里诗酒花茶样样讲究,又时常与友人一起诗词唱和,算是一个十分风雅的人了。
大约风雅的人也都有着同样不食烟火气息的清高,梅清在家中时候爱护薄秋,敬爱老太爷和老太太,关心弟弟梅汀,但对俗事家务一概不管,之前薄秋没进门时候是梅汀来替他管事,薄秋进门之后,管家的钥匙和账簿就交到了薄秋手中。
和梅家相比,薄家地位低了许多,薄秋便算是实实在在的高攀了——不过梅清并不在意这一点,他从来都说自己看重的是薄秋的品格,并非看重薄家家业地位,平日里谈吐举止也的确如此,他从未因为薄秋娘家地位低就对薄秋有所轻视,且并不专横,也不强势,十分懂得尊重薄秋的想法。
单从这一点看,便能知道此人十分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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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山旁边站了一会,扇了扇子,梅清伸头去看茶几上盛冰粉的碗,又去看薄秋,笑嘻嘻道:“二弟来找我说他成亲的事情,我懒得听又推不开这事,就叫人拿了冰粉来搓,我原以为这冰粉做起来十分费力,没想到竟然还挺简单,快与我说说,我这冰粉好吃吗?”
薄秋想象了一下梅清一边听人说话一边搓冰粉的样子,忍不住便有些想笑,她放下了勺子,把碗朝着梅清推了推,道:“那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梅清倒是也不推辞,便把手里的扇子还给了旁边的丫鬟,然后毫不客气地过来坐下,就着薄秋吃过的碗品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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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秋看着梅清,一点点梳理自己了解过的那些情况,心想着在这家里梅清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虽然不爱管家事,但看着并不是什么奇葩的人,性格谈吐看起来也很正常,所以矛盾点应当不是他了。
老太爷老太太还没见过,但是从子女推断父母,梅清此人看起来乐观豁达,那么老太爷老太太应当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如此推算,唯一剩下的可能是矛盾爆发点的,就是梅清的二弟梅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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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薄秋暗自思索的时候,梅清吃着冰粉,就又说起话来。
“二弟已经准备娶韩家的次女。”他说道,“二弟来问我聘礼的事情,聘礼要如何准备等等。我心想着爹娘都还在呢,这事情我也不知如何处理,便叫他去问爹娘——原本这事情也不归我管,哪里有父母还在就由长兄出面下聘的?”
薄秋慢慢摇着扇子,面上带着笑,倒是也不知这话要怎么往下接。
不过梅清很明显也并不是想听人评价给意见的,他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二弟听我这么说了也不走,仍然是拿着单子和我一项项要对,听得我简直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实在受不了,若不是叔嫂见面不合适,我都想让你过去和他说这事情了。”
薄秋眉头微微跳了一下,现在她很确定,这家的矛盾点就是梅汀了。
梅汀找梅清要对聘礼单子想来只是表象,实际上梅汀想做的是什么呢?
梅清吃完了冰粉抹了抹嘴巴,然后招手让人把碗碟收了下去,接着又看向了薄秋,道:“二弟以前又不是没管过家,这些事情我却是从来都不懂的,他拿来问我,着实是没什么意思。”
“或许是想着你是大哥,能给他参详一二?”薄秋笑着问了一句。
梅清随手把薄秋手里的扇子给拿了过来,然后非常自然地扇了起来,口中道:“聘礼这些事情从来不都是这些东西?韩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我们梅家虽说从前鼎盛,但现在也不过尔尔,也很不必做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
薄秋有些惊讶梅清的通透,不免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了。“这话说的是。”顿了顿,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这话你还不会就这么对二弟说了吧?”
梅清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这自然要说了,二弟问我,我便说了。我如今是没出仕——这话也不怕说给秋娘你听,将来我大约也不过是去谋个幕僚长史之类的事情做一做,科举一途我大约是难的。从前也不是没考过,只是终究不是那块料子。我于诗词上面虽有天分,但文章上实在是欠缺太多。”说到这里,他自己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些许烦闷。
薄秋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些,她看了一眼梅清,估摸着就算他自己说自己不行也有些谦虚成分,若是真的不行,哪里又能招揽了那么多友人来唱和?文人之间结交,若是没有半点真材实料,是成不了真正的朋友的。
“二弟听着你的话不太高兴吧?”薄秋问道。
梅清点了点头,往后一靠,摊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摇着扇子,口中道:“那肯定不高兴了,他那样子好像觉得我私吞了他银钱一样,也不知二弟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子的,从前明明也和我一样视金钱如粪土啊~”
听到最后,薄秋便有些想笑,随口就接道:“没有如粪土的金钱,这一大家子靠什么活?”
梅清噎了一下,拿着扇子点了点薄秋,随即又笑起来:“为了这一大家子,为夫去吃屎也是愿意的,秋娘感动不感动?”
这话一出,薄秋是真心实意笑了起来——她发觉梅清的确是个有趣的人,这次能和一个有趣的人搭档,比上个位面那假君子模样的裴苒要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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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在正院坐了不过一会儿,就有友人送帖子去叫他出去游船吃酒,薄秋也没拦着,只叫人准备好了避暑的凉伞帕子熏香等等,然后送梅清出去了。
这边梅清刚走,那边就有管事媳妇拿着各种对牌来找薄秋回话了。
在裴府打理过家事,薄秋对这些事情便不再陌生了,她一边叫人拿了账簿册子过来,一边又叫自己身边的丫鬟来帮忙记录,一条一款又有前例,事情倒并不是很难。
只是摆在前头的,还是梅汀聘礼的事情。
“二老爷是想要多加一成,说是韩家地位高。”来回话的人说这话时有些吞吐。
“这事,老太爷和老太太怎么说?”薄秋问道。
“还未曾去问过老太爷和老太太。”那人低眉顺眼回答着。
薄秋将这单子合起来,叫旁边丫鬟拿着,口中道:“等会我先去问问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意思吧!”
那人听着这话,便不再多问,只安静地退了出去。
薄秋在屋子里面想了一想,让人准备了些凉果,又让人往绛萼院走了一趟,问一问她现在方不方便过去。等到绛萼院那边去的人回来回话说现在方便,她便换了衣裳,出了正院,往东北角的绛萼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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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梅府中,正院是梅清和薄秋住着,东院给了梅汀,要往东北角的绛萼院去,必定要路过东院。
薄秋刚要路过东院门口,远远便听着里面有人在争执着什么。
“我才是爹的儿子,我才是将来要给爹披麻戴孝的那个人,凭什么我要让着他?”
这句话声音过于响亮,叫薄秋听不见都很难。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丫鬟,只见她们四个都低着头只假装没听见的样子。
第33章 世界二
一行人沉默地从东院门口走过。
守在东院门口的是个看着才七八岁的小厮,他看到薄秋,面上露出了一个惊慌的神色,仿佛想要说什么,但又见着薄秋身后的丫鬟比了个手势,于是战战兢兢地站直了,目送了薄秋走远。
“太太放心,那小厮不会多嘴的。”跟在薄秋身后的丫鬟散雪说道,“那小子是我们院里李婆子的外孙,是懂事伶俐,才得了个看门的差事。”
薄秋淡淡“嗯”了一声,对梅府又多了一份警惕——府里面丫鬟婆子小厮的关系一看就很复杂,若论忠奸,恐怕不是论亲戚关系就能分辨的了。
散雪等丫鬟见薄秋面上淡淡的,便也不再多说话,只安静地跟在薄秋身后走着。
等到快到角门的时候,薄秋忽然想起了梅汀要娶的那个韩氏,脑海里面搜刮了一番之前看过的资料,上面只提过一句说是小门小户的次女,其余都没有多说,于是问道:“二老爷要娶的那位韩氏,韩家是什么情形?”
散雪忙道:“韩家祖上出过一个五品小官,不过因为人口少,倒是家庭殷实。”
薄秋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想叹气——这就是子孙不争气的后果了,万事只能从祖上说起,全因后辈无能。但又想想自己这个位面的娘家,她好像也没什么立场来嘲笑别人家子孙后辈不争气,她们薄家也是祖上做过郡太守,然后后面子孙就一路败家,败到现在只剩下个空壳子。
散雪在薄秋身侧偷眼看着她的神色,揣测着她的心思,口中又道:“太太放心,二太太就算进门了也越不过太太,毕竟身份放在这里呢!”
薄秋也不知要说什么,只好又淡淡“嗯”了一声,沉默地出了角门,又顺着回廊走了一段,便到了绛萼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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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绛萼院中,便有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出来迎着,一路笑着陪薄秋说着话,然后送到了正厅中。
老太太面容和善,笑容可掬,见薄秋进来,便忙叫她坐下,又让丫鬟给她打扇子,口中笑道:“这么热的天难为你走这一趟,有什么事情打发人说一声便行了。”
薄秋笑着行了礼,然后在一旁坐了,笑着道:“是二弟聘礼的事情,要亲自问过老太太才放心呢!”
“聘礼不是早就有定例?”老太太面上露出些疑惑,又转头去看自己身边的丫鬟,“这事情还没定下吗?不是说后日就要去韩家下聘?”
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金玉看了薄秋一眼,面上露出了几分犹豫,一时间倒是没说话。
薄秋只当做没见着金玉的眼神,温和笑道:“今儿听大爷说,二弟觉得聘礼简薄了,要添东西,大爷说如今家中情形只是如此,是依着媳妇当初的聘礼一模一样的定例,于是兄弟二人在书房吵了一架。”顿了顿,她又笑着看向了老太太,道,“依着媳妇来看,多加一些,也是对韩家看重。但媳妇不敢擅自做主,便想请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色,倒是没有立刻回答,只又问金玉:“老太爷呢?老太爷知道这事情吗?”
金玉又看了薄秋一眼。
这次薄秋倒是一下子明白金玉的意思了——恐怕之前在东院里面与梅汀正在争吵的,就是梅老太爷了。
两次没能得到金玉的回答,老太太脸上露出了些不悦:“总看秋娘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秋娘的面说?总弄出这样蝎蝎螫螫的样子,上不得台面!”
金玉听着这话,便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老太爷知道大老爷和二老爷吵架了,这会儿正在东院和二老爷说这事情呢!”
听了这话,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又思索了片刻,最后看向了薄秋:“聘礼这事情你就按照前例来办,若最后要添什么,也不从公中走。若汀儿再找他哥哥吵架,你就去叫汀儿来这里找我。”
薄秋忙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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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这态度看起来是公正不偏颇的,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金玉那两次眼神,薄秋仍然还是有些在意。
等到晚间时候,梅清从外面回来,洗了澡换了衣裳,两人在竹床上坐着乘凉,薄秋便引着梅清来说梅家的情形了。
“我自进门就听说你小时候过继给了大伯,但也都影影绰绰,没人说清楚过。”薄秋摇着扇子好奇问道,“你自己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梅清懒得自己扇扇子,躺在竹床上又觉得有些热,就往薄秋那边靠了靠,好蹭一蹭凉风,语气倒是很无所谓:“这有什么不知道,我大伯当年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当了禁军统领,得了圣上青眼,圣上说要亲自给我大伯赐婚,所以我爹当年虽然比大伯年纪小,还是先成亲了。”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然后我出生之后没多久,大伯因为禁军中一些事情去世了,然后族里面商量着,就把我改到大伯名下,叫大伯有个后人。那会还没二弟呢,我爹也同意了。”他抬眼去看薄秋,“怎么忽然好奇这个?这事情也没啥好说的,就随便改了下,叫我大伯有个后人,但实际上又没什么变化。我爹还是我爹,我娘还是我娘,大伯也还是大伯。”
薄秋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梅清:“大伯当年做了禁军统领,爹后来也进了禁军?”
“是啊,那是圣上特别开的口。”梅清很坦然,“不过我爹很明显不如我大伯,后面也就从禁军出来了,后来补了个员外郎。”
“我今儿去绛萼院的时候路过东院,听见爹和二弟吵架来着,所以好奇问了问你。”薄秋端详着梅清的神色,斟酌着有些话能不能说,“你说,要是正经算,咱们家长子是谁?”
“除了我还能是别人吗???”梅清露出了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秋娘,你今天被太阳晒傻了?”
薄秋摇着扇子笑了笑:“那按你刚说的,你是大伯家的长子呀!”
梅清顺着薄秋的话想了想,露出了一个有些懵的神色:“那你总不能说二弟是长子吧???”
“那要不是谁?”薄秋笑着反问了一句,“禁军统领梅大人的长子是你,员外郎梅大人的长子是你吗?”
梅清傻乎乎地与薄秋对视了片刻,最后投了降:“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只知道我爹就是我爹,你这问得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傻孩子,你爹是你爹,你弟也是你弟,但你弟是长子,你已经不算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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