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饱喝足的狗蛋
薄秋略思索了一下, 就也明白了为什么薄岚会看不懂。
薄岚事实上和薄峪没什么很本质上的不同,他们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孩,所以天真到什么都不懂,也觉得这世上没什么难。
现在薄峪去做小二体验生活去了,薄岚能怎样让她来明白一下此间女子生存是比男人困难得多的呢?
薄秋有些头疼地想了想, 一时半会竟然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很显然,看律例并不能让薄岚立刻领悟到这个社会对女性的不公和潜藏的恶意。
薄岚不知道薄秋在想什么,她依偎在薄秋身边, 又问起了薄峪:“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那要看他的表现了。”薄秋摸了摸薄岚的脑袋, “你们都长大了, 都要知道将来生活不易才行。”
“从前他们都说,我们薄家的家业,就算什么都不做,躺着吃一辈子都够了。”薄岚抬头看向了薄秋, “妈妈,难道他们说的都是错的吗?”
“所谓家业,守得住,那是家业。”薄秋也看着薄岚,“如果守不住,那就是催命符。”
薄岚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
“你和你哥哥,你觉得你们俩能守住这份家业吗?”薄秋问。
薄岚倒是没有薄峪的那份迷之自信,她思索了一会,诚实地摇了摇头,但她又道:“妈妈教我们,我们将来也能慢慢学会的。”
这话倒是给了薄秋一些启发,薄岚与薄峪不一样,她倒是很可以把家里的事情交给薄岚试着去打理一下,家务事繁琐又磨人,倘若薄岚不是个傻子,她就只打理家务就能明白世事险恶。
于是薄秋很快也就下定了决心,她看着薄岚,道:“那这样,从今天开始,家里的事情交给你来管,你来帮妈妈把宅子里面这些事情统管起来,给妈妈分忧,如何?”
薄岚愣了愣,却面露犹豫了:“那万一要是我出错了……怎么办?”
薄秋和蔼地笑了笑,道:“无妨,娘亲不是在吗?就算有点小错也无妨。”
听着这话,薄岚便点了头,道:“妈妈放心吧,家里这些事情便交给我,我一定能给妈妈分忧的。”
一下子解决了儿子和女儿在短期内的锻炼,薄秋微微觉得松了口气,终于有时间去想一想年底盘账的事情——也终于能直面一下她的庞大身家了。
不看账簿的时候当然是毫无知觉的,薄秋翻开账簿,就被这个庞大的商业薄氏给惊讶了。
先看海路三条商线,一条从东海走,两条从南海走,三条商线船只加起来有几百条,薄秋简直难以想象这个女人是用怎样的商业天才和毅力搞起了这样大盘的生意。再看陆路也是三条商线,天山南北各一条,另外还有一条往天竺去。
除却海路和陆路生意之外,薄秋名下还有大量土地田宅,分布在各地,是非常彻底的大地主——难怪之前卫班也在说,她打发了宅子里面的下人,多的是人抢着要来。
但这样越看下去,薄秋就越觉得有些心惊。
这样的生意,简直是把持了经济命脉,皇帝能容得下薄秋?
合上账簿,薄秋细细想了想自己这生意究竟是怎样做起来——的确,她足够努力,她足够坚持,她也有足够长远的目光,所以她能永远抢在别人之前找到风口,所以她能打出这样一片商业的江山,但打下江山是一回事,扶着薄氏站稳了是另一回事,多的是生意人好不容易做出了点起色,就被有心人用各种各样的攻击打得遍体鳞伤自顾不暇,最后只能把打出的江山拱手让人。
所以薄氏是怎样站稳的?
是因为三皇子李玠。
薄秋与李玠之间有利益之间的交换。
李玠需要钱,薄秋需要的是稳住自己的生意。
从最初时候仅仅只是站稳薄氏的生意,再到后来壮大,最后到发展成这样的商业帝国,事实上薄秋认为,她和李玠之间的交换已经不是最初那么简单了。
对李玠来说,薄秋就好像是一个砝码加注,让他能在皇位的角逐中增加胜率。
对薄秋来说,她已经意识到了她卷入了夺嫡之争,所以才有今年她放下了原本应该关注的海上生意,回到京城来。
所以原本薄秋回来是怎样打算的呢?
薄秋又思考了很久,才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她是打算带着薄峪和薄岚离开京城的,但是由于三皇子李玠的挽留,所以她暂时留了下来,再之后就是她到这个位面中来了。
以薄秋并不古人的思路来思考这件事情,薄秋根本没有可能带着薄峪和薄岚离开,换个角度来看,薄峪和薄岚留在京城,也是薄秋这么多年在外面顺风顺水的原因,甚至薄峪和薄岚都十五六岁了还天真不知事,也是薄秋的商业帝国能壮大的原因。
有子女留在京城,就是质子,所以在外面的薄秋就不会有反心。
子女不成器,那么将来这个帝国迟早要拱手让人,现在薄秋的生意做起来,就是皇室宽容的美名,将来他们一定很乐意拉一把因为不成器而落魄的薄峪和薄岚,那时候的美名就是善待功臣之后。
所以薄秋才有那么多追求者吧?
真爱不真爱的不提,只要和薄秋在一起了,一定能分得她的商业帝国的一隅,从薄氏的体量来看,哪怕只是很少的一点,也是相当可观的财富了。
并且他们一定不会计较薄秋有一双儿女,这双儿女是否成器都没有关系,反正只从利益出发,这双儿女将来能继承多少财富,那简直不可估量,倘若他们都是败家子,那他们还能从他们手里获取更多。
事实上这局势非常不妙啊。
薄秋忍不住有些感慨。
那么,这样的局面,她手下的人知道多少呢?
薄秋首先想到的是卫班,卫班是常年跟随在她身边的人,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卫班——因为除却商路上的事情,其余的田宅等等一系列副业她都是交给卫班来总领的,相应的,卫班也的确对得起她的托付,所有的事情都井井有条,起码从账簿上来说,是看不出什么疏漏的。卫班是值得相信的人。
陆路商队的总领孙嵩和海路船队的总领戴奇,也是她十分信任的人,他们在外面的时候多一些,没有像卫班这样常年跟随在她身边,有时还会因为带着商队或者船队出发了,数月都没有任何的音信,但信任并不少,倘若不是信任,也不会把商队和船队托付给他们俩。
他们三人底下当然还有很多人,薄秋这会儿没有一一去回忆,她能保证这三人的确对自己忠心,再底下那么多人,数以千计,甚至数以万计,她无法保证他们到底是在想什么了,只希望底下的人都是心里明白的,不要做出了无法预料的事情,最后被有心人抓住来个以小见大,作为扳倒她的理由。
越想越觉得头大,薄秋重新翻开了账簿,她也开始思考今年盘账要在哪里盘的问题。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通传道:“太太,三殿下来了,这会正在厅中等着您呢!”
三皇子李玠,薄秋摇晃了一下自己被阴谋论塞满了的脑袋,她情不自禁地去想,这时候李玠过来做什么呢?
下人在旁边等了等,见薄秋许久没有回答,小声提醒道:“太太……三殿下在厅中……”
薄秋合上账簿,起了身,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了,书斋不许人进来。”
下人忙应了下来,乖巧地退了出去。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李玠既然这么多年和她保持友好,那么他接下来也一定不会和自己贸然翻脸——薄秋如此想着,便步入了客厅当中,看到眉目如画的李玠捧着手里的茶盏,在灯光下,他肤若凝脂,面如冠玉,如同画中人一样出尘,帅气又不失气质。
薄秋脚步顿了顿,厅中的李玠听到声响于是抬眸看了过来。
这一眼……
薄秋忽然觉得这简直各种意义上的小鹿乱撞,此时此刻她甚至有点想去猜测,薄秋当初是为了李玠的脸,心甘情愿奉上了钱。
“那天说了要和秋妹一起喝酒的。”李玠温声笑着说道。
薄秋心情都柔软下来了,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在李玠的笑容中消散了,甚至在此时此刻她连儿子都不想去想了。
但是,李玠主动提了她的儿子。
李玠笑着继续道:“怎么没见峪儿?你那天不会还打峪儿了吧?”
这话一出,薄秋听到耳中,整个人都冷静了,粉红泡泡和柔软都没有了。
“当然要打。”薄秋冷漠道,“不打不成才,打了才让他长记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第95章 世界四
李玠似乎很关心薄峪。
他听说薄秋真的抽了他一顿之后, 面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道:“峪儿其实乖巧的时候多,你常年不在京中, 我看着他长大, 其实也是规规矩矩的,虽然有些小毛病, 但大事上没出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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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薄秋并不怎么想与李玠说薄峪。
薄峪的确有很多毛病,与此同时又有许多优点,还的确让薄秋感觉吐槽都吐不完, 但她并不想和李玠说这些。
尤其是在她认真思索过她本人以及那一双子女的将来之后。
倘若真的如李玠所说,他看着薄峪长大, 那怎么就看着薄峪长成了个文盲大傻子呢?
有些事情不能深究,也不能细想。
最好不要去想。
薄秋抬眼看向了李玠, 这样相貌优质的男人,美似天仙,谁能想到本质却是个蛇蝎美人呢?
当然了,要去夺嫡的男人,哪个不是心思缜密, 手段毒辣,面上又都摆出一副和善大度心怀天下的样子呢?
换句话说了,李玠现在还愿意假模假样来保持友好, 就说明薄秋对他来说还有一定的作用, 否则他早就会把薄秋一脚踹开, 直接叫她无声无息消失在尘土里,化成灰,从此不能成为他李玠的绊脚石。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寒颤了一下, 再也无心看李玠的美貌,更别提什么心思波动小鹿乱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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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玠显然发现了薄秋在看他,他十分坦然地笑了笑,问道:“秋妹今天一直看着我,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薄秋在茫茫思绪中抽回了注意力,与李玠对视了片刻,后知后觉道:“只是在想殿下说的话。”
“罢了,看你是不想提峪儿的。”李玠笑着说,“走吧,我们喝酒去,我已经定好了酒楼,就是朝花街上最有名的那个白露酒,据说还是前朝留下的酿酒法子,几经战火,差点儿失传了,最后还是在宫里的旧档里面翻到了酿酒的法子,最近才被人学着酿出来。”
薄秋听着这白露酒的名字,略觉得有点耳熟——仿佛她让梅清做代言的那个酒就是叫这个名字,这是个美好的巧合?还是这个位面时间段是在梅清那个位面时间段的几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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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这样的好奇,薄秋与李玠一道坐车到了朝花街上的那个酒楼包间中,酒家送上了新酿好的白露酒,又送上了四个小菜,接着便退了出去。
李玠给薄秋倒了酒,笑道:“你尝尝看?我上次来喝过,觉得入口绵软,回味悠长,的确是很不错的酒——只是也不知前朝的白露酒是不是同样滋味了。”
薄秋谢过了李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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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妙的感觉,这的确是第二个位面中她让梅清做过代言的那个白露酒。
她忽然有种置身于历史长河之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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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当年为什么会有名?”薄秋忍不住问道,这酒与梅清有关系吗?
李玠自己给自己倒着酒,听了薄秋的话,便只笑了笑,道:“据说是和前朝那位有名的风流才子梅清有关系,当年他喝过这酒,还亲自提了词,之后这酒便风靡天下了。”
“那那位风流才子后来如何了呢?”薄秋追问道,她很难形容此时此刻她的心情,这种混杂着激动和感慨的情绪,让她的手都微微发抖。
“还能如何呢?不过也是化作一抔黄土。”李玠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感慨,“据说他死后身后也没个后人,又把家财都捐给了朝廷,旁支子孙不忿,可又凭着这位留下的画作诗词等等过着好日子。”顿了顿,他看向了薄秋,道,“我向来觉得这样的人就好像是天上下凡的仙人,他不过是下凡来历劫,所以凡人看重的子孙也好钱财也好,对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全然不放在心上,所以他根本也不像凡夫俗子一样,总惦记着后继有人,香火永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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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秋微微皱了眉头,这是一种相当奇妙的体验,她在听一个人评价她认识的另一个人,并且还是用的这样概括性的语气,导致她感觉他说的梅清和她认识的梅清是不同的两个人。
转念一想,也的确如此。
在不同人眼中,梅清或许就是这样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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