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辞仲子
易桢无比痛恨自己是个菜鸡。
妈的她要是个大佬还会站在这里和他废话!
她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往门边挪,张苍已经下了床,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想杀了颖川王?简单,你说句好听的话给我听,我就去帮你杀了他。”
易桢整个人被他按在门板上,根本动弹不得。
他就像逗一个小孩子……不,就像逗一个好看的宠物一样,在笑嘻嘻地和她玩闹,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他不想杀她了,想圈养着她来逗自己开心。
易桢一时分不清哪样更可恨。
她咬着牙,放柔声音:“我和我的猫,还有你的阿妈,都很想你。”
“……不过是骗你啦,其实我没有猫。”
她一字一句说:“你也没有妈。”
她方才悄悄摸到了床上枕头底下的金簪,这是照顾她的婢女的习惯,把簪子用手帕包好放在枕头底下,第二天起床绾发洗漱的时候不会冰到头。
现在那丫鬟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易桢摸到簪子之后,就藏在了袖子里,脑海里在反复复习之前背过的心法口诀,她还没有进行过任何练习,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真的是个天才。
她话音未落,手上的金簪已经狠狠地往他脖颈上扎去。
易桢简直不相信自己能够这么快,金簪尾部的点翠在空气中划过,快得出现了残影,疾如鹰隼,惊雷掣电。
金簪明明并没有格外尖锐,张苍也已经及时做出了闪避,但是他脖颈最前方还是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除了血痕,空气中还有一股肌肤烧伤的气味。
她唯一记得的几个攻击口诀就包括火字诀,刚才不管三七二之一叠在一起全用了。
易桢趁他闪躲,转身就推开门跑。
走廊上空无一人。
上次来这里也是这样,一个人都看不见,走着走着侍卫也没了,她都不知道姬金吾平常是靠什么来确保自己安全的。
她连呼吸都顾不上了,一心就想着往外跑,这两天在练的轻身术被反复念出来,恨不得能瞬移到有人的地方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姬家那对双胞胎兄弟。
说句实话,她好像还没有看见他们这样并肩站在一起过。
而且显然,这对兄弟现在似乎并不在心平气和地聊些什么开心的话题。
他们应该是在吵架。
姬金吾面无表情,他手上还拿着把已经归鞘的刀,满手都是血,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听自己弟弟说话。
姬家那位弟弟是背对着她的,言辞有些激动:“你明明方才才答应过我的……”
只有他们两个人,侍卫都不在身边,可能是知道要吵架了,先让外人离开,两个人私底下怎么吵都行,吵到兴头上再打一架。
姬金吾有些意外地看见了她。
察觉到自己兄长忽然挪开的视线,那位姬家弟弟也顺着他的视线往身后看去。
红衣美人披散着长发,神色惊慌,脸上粉黛淫淫,依稀有泪痕。她没穿外袍,身上只有一件素色红裳,甚至没穿鞋,素足玲珑,踩在木质地板上,仿佛晨零白露。
第22章 情蔽而愚
杜常清真的生气。
他不仅生气,他还害怕。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兄长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明明答应他要去好好休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转眼开个窗户就看见他站在风大的船头,一身都是血,整个人好像是从红莲业火地狱爬出来的。
那一身血泪像是落在肩上的落花,他实在是不忍心拂去,根本不管,很正常地在和人谈笑。
兄长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杜常清忧心忡忡,兄长这几年一直都处于高强度的工作状态,连轴转起来也没个停。
以前母亲还总责怪兄长没个定性,风月之地老有他的影子。这几年母亲早就不说他了,恨不得他再找以前的朋友出去玩两天,不要整天扑在公务上。
兄长应是应了,完全当耳边风——这一点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没带变的。
杜常清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他去休息,让他别逼自己了。
等杜常清从书房里出去,噔噔噔下楼,恰好就在门口撞上了自己兄长。
兄长似乎不是很想看见他,眼神不由自主地闪躲了一下,不知是为了掩盖什么情绪,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些。
他老以为自己笑着就代表一切都好。
“兄长,你答应去休息一下的,”杜常清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又要继续去工作。”
姬金吾试图辩解:“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就去休息。”
杜常清:“我看着你去,你不躺在床上我是不会走的。”
姬金吾:“……”
姬金吾示意自己的侍卫别跟着了,然后和杜常清一起往楼上走去。
这几个侍卫的修为都不如杜常清,见杜常清在,也没什么异议,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姬金吾:“我其实不困。”
杜常清真的对他这副“我没事不要在意不就是糟蹋自己身子死的早点嘛”的模样非常生气。
杜常清的语气忍不住有点重:“每天喝那么多提神的东西,怎么会困呢!这些事情没有必要的!”
他的脾气是很好的,几乎从来不和人发脾气,话一出口,姬金吾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他们已经上了楼,站立的地方离易桢躺下的房间挺近,朱栏曲槛,穷极奢丽。
杜常清知道这就是自己兄长的审美,但是他气上来了,脱口就想说“这些身外之物一点也不重要,你不要那么看重,重要的是你的身体”,转念又想这毕竟是兄长为数不多喜欢做的事情,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他自己把自己气得双眼通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很生气地在盯着姬金吾。
姬金吾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下来了,他的表情冷下来之后,一身都是血,整个人的气场更加不对劲了,倒真像幽冥之客来访。
他只说了四个字:“情蔽而愚。”
愚蠢。
这话已经很重了,再加上他表情冰冷,素日以来作为兄长积累的威严在起作用,杜常清先是忍不住条件反射般颤了颤,然后才咬着牙反驳:“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你的身体更重要吗?”
姬金吾完全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这些事情我不做,谁去做?”
杜常清:“……”
杜常清根本不会吵架,也没有和人吵过架,再加上兄长难得对他说了重话,现在不过是梗着一口气撑着,逻辑完全乱了:“你明明方才才答应我的……”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姬金吾忽然抬头看向了他身后。
杜常清在气头上,心情激荡,完全没注意到背后有人靠近,连忙顺着兄长的视线看过去。
嫂嫂。
她总着红裳,杜常清还没见过她不穿红色的样子。他其实也没见过她几面。
阳城有首很有名的民间小调,叫《落叶哀蝉》,“罗袂兮无声,玉墀兮尘生……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宁。”
他很久没听见过这曲子了,这一刻忽然想了起来。
“郎君……”眼前的红衣美人神色惊惶,鬓云散乱,衣服也没穿好,可怜兮兮的,人还没到跟前,已经伸手出来想去抓姬金吾的手臂了。
美人玉色轻体,探出红衣的那一小截手臂更是琼英腻云,骨头肌肤仿佛是碾玉雕成的,看一眼都觉得在冒犯她。
姬金吾手上全是血,这一刻为她殊色所震撼,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似乎想说自己怀里都是血污,不要弄脏你。
也正是这一刻,易桢再次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
上一次张苍要杀她,却被假扮成姬金吾的那位小郎君发觉,张苍于刀光剑影中从窗前消失的时候,这个声音也出现了。
鸟雀忽然展开翅膀,翅膀却击打在树干上的声音。
她背对着空无一人的长廊,看不到身后发生了什么,杜常清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长廊上凭空吹来了几根乌黑的鸦羽。
这里是姬金吾住的主楼,不应该有这种禽鸟毛羽的,这里离风口又远,也不应该有风能够把羽毛吹得那么远。
杜常清猛然回想起什么来,骤然伸出手,一把握住跟前美人的手腕。
他原本是避让到一边去的,给兄嫂腾出位置来,现在忽然变动身形,整个人直接拦在了姬金吾与易桢之间。
还没等易桢露出诧异神色,她就感觉腰身一轻,随后便看见有燃烧的黑色鸦羽从腰后吹到身前。
那是一大捧纷纷扬扬的鸦羽,已经烧起来了,从她身边穿过的时候却没有一丝热度,只维持着微微火星,等与她擦身而过,再骤然烈烈燃烧起来。
有一只手臂拦在她腰间,冷冰冰的,因为肌肉用力,触感很硬,拦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不由分说要将她向后拉进自己怀里,显出说一不二的强硬来。
杜常清也顾不上害不害羞了,他握着自己嫂嫂的手腕不放手,右手已经抽出了鸣鸿刀,无法闪避正面袭来的燃烧鸦羽,只能咬着牙硬撞上去。
姬金吾手也不慢,袖中符籙不要钱一样往外飞,截在自己弟弟之前,向那一大捧燃烧的鸦羽迎去。
纸质的符籙遇火即燃,但在碰到鸦羽上燃烧的青黑火焰时,却骤然化成冰,反过来包裹住了来势汹汹的火光。
第一张符籙碰到火焰的瞬间就结成薄冰,冰层虽薄,但是在飞快地往四周延伸过去。姬金吾是直接扔了十几张符籙出来,指数级加强了冰封的效果。
几乎是一眨眼间,那一大捧燃烧着青黑火焰的鸦羽就被冰层定死在了原地,杜常清右手刀光一现,冰层纷纷崩塌,在长廊上散落了一地。
张苍创立的杀手组织,名字就叫隐生道,与心法名字一模一样。因为这个道派十分小众,多年来又被斥为异端,传承几乎全在他一个人手上。
隐生道最著名的就是隐匿之术,相传可以步尘上无迹、行日中无影。
简单翻译成游戏术语就是:这是一伙刺客!!!
刺客最重要的是什么?攻击?暴击率?穿透?吸血?不是啊!是移速啊!不敢偷家的刺客算什么刺客!
不敢从别人手上抢女人的刺客算什么刺客!
刺客头子张苍没有什么不敢的。
再说本来就是他的,他就是接回来,什么抢不抢的,多生分啊。
张苍眯着眼睛向后疾退,怀里的红衣美人手脚都吓得冷下来了,好在不再像刚才见他时那样发抖了。
上一篇:师徒恋不会有好结果
下一篇:我是天降女主文里的小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