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彩叶子
皇后姓冯, 名诗雅。三十五六的年纪,容貌秀丽。但因长期身居高位,练就一身威仪, 不语不笑时让人不敢造次。
喜雀是她的心腹宫女,比她小几岁, 虽名字喜庆活泼性子却是个沉稳的,今日见她眉眼似乎藏了事, 皇后一边被她扶着往妆台前去, 一边问:“发生了何事?”
“回娘娘, 林耿林大人被下了死牢。”喜雀小声回。
皇后步子一顿, “何时之事?”
林耿可是她的心腹, 怎么好端端的就被下了死牢?
“昨日夜半时分。”喜雀道。
皇后拧起眉来,“昨日夜半时分?他做了何事触犯龙颜?”
喜雀将她扶到妆台前坐下,一边拿起玉梳给她梳发一边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滴血验亲的结果是, 八皇子与皇上的血相融,证明八皇子确实是皇上的儿子,如妃借机状告林大人设局陷害, 那名叫慧儿的宫女也临阵倒戈,人证物证俱全,林大人当场被下了死牢,皇上的旨意是择日问斩。”
“蠢货。”皇后怒骂,“林耿这个蠢货,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为何不与本宫商议过后再动手?打草惊蛇不说还被人反将一军,偷鸡不着蚀把米,简直蠢到家了。”
喜雀停了手,不敢再给她梳头,想了想猜测道:“也许林大人是想事成之后再禀报娘娘,给娘娘一个惊喜。”
“愚昧无知!”皇后更是恼火,手在妆台上重重拍着,“一手好局全败在他手上了,这事要是本宫来办,这个时候在死牢的就是如妃母子和靳阉狗了。”
喜雀低下头道:“娘娘所言极是,林大人还是浮躁了点,哪及娘娘深谋远虑?”
“传消息给兄长,让他去查一查胡一全。”皇后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下,吩咐道。
喜鹊问:“娘娘是怀疑胡院首真的在水里动了手脚?”
“林耿虽然愚蠢但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诬陷如妃,他所言之事必是真的,但滴血验亲却证实八皇子是皇上的儿子,这其中必有蹊跷,能动手脚的只有胡一全,如果本宫没猜错,胡一全一早便被如妃收买了。”皇后说着朝喜鹊伸手。
喜雀立即将梳子递给了她,“娘娘所言甚是,奴婢这就去给冯大人传信。”
皇后拿着玉梳一下一下梳着长发,眸光锐利,如妃,本宫真是小瞧你了。
“母妃,熙儿怎会宿在母妃的殿内?”赵熙醒来后发现不是在他的皇子所,兴奋极了。
如妃一边给他穿衣一边笑道:“昨晚上母妃和父皇玩游戏,把熙儿也叫来一块玩了,熙儿不记得了吗?”
“熙儿想起来了,熙儿和父皇母妃玩了扎手指的游戏。”赵熙说着去找被扎的那根手指,“母妃,在这呢!”
如妃拿过他肉呼呼的小手看了看,见上面有一个小红点,她心疼问:“还疼吗?疼的话母妃给你呼呼。”
“不疼了,熙儿是男子汉,男子汉才不怕疼。”赵熙挺直小身板道。
如妃被他可爱的小模样逗笑了,轻轻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宠爱道:“对,熙儿是小男子汉,熙儿最棒了。”
赵熙被夸,得意极了,在床上跳了跳,想起什么拉着母亲的手问:“母妃,父皇呢?”
“父皇有朝事要处理,回宫去了。”如妃理了理他跳乱的发道。
赵熙哦了一声,问:“那我们何时能再和父皇玩游戏?”
“你要是乖乖跟着太傅念书的话,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了。”如妃一边给他一件一件把衣衫穿上一边诱哄道。
赵熙三岁启蒙,已经念了一年书了,虽是皇子可终究还是个四岁的孩子,赵熙经常会对如妃说不想念书,想陪在如妃身边,如妃平日虽宠爱他,也懂得为其计深远,变着法的鼓励他念书。
赵熙拧了拧小眉头,还是应道:“好,熙儿一定好好念书。”
“熙儿真棒。”如妃亲了他的小脸颊一下以当奖励。
给赵熙穿好衣衫,又亲自给他洗漱好,皇子所来人接了,如妃将人交给皇子所的管事太监吴公公,再三叮嘱,“劳烦公公多多看顾八皇子,有任何情况都派人来告知本宫一声。”
说着还让秋琴拿出一个厚厚的荷包来塞到吴公公手中。
吴公公推脱了两次谄媚笑着收下了,“如妃娘娘放心,八皇子是人中龙凤,皇上极为看重,咱家一定会好生伺候的。”
“娘娘,若真不放心八皇子,何不向皇上请旨,将他接回沁芳殿来住?”吴公公带着赵熙离开后,秋琴扶着如妃回寝殿,在路上不解问。
如妃一步一步走着,缓缓道:“本宫的见识终究是浅薄了些,本宫怕八皇子跟着本宫不小心学了本宫的言行举止去,以后遭人笑柄。他是皇子,不是普通人,本宫如今能仗着皇上的宠爱护着他,等以后人老珠黄失了宠,不能护他了还是得靠他自个儿。”
“都说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本宫也得为他计一计深远才不枉我们母子一场的缘分。”
秋琴赞道:“是奴婢短见了,八皇子有娘娘这般为他着想的母亲,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德。”
如妃张了张嘴还是没再说话,希望是赵熙的福德而不是灾难吧。
“如妃娘娘,皇上有旨,请娘娘过去说会话。”这时,文成帝身边的内侍王德过来传话。
如妃顿了片刻道:“劳烦公公了,待本宫更衣便过去。”
换了身素雅的衣衫,如妃带着秋琴去了文成帝的寝宫宣政殿。
“靳都督觉得在哪一日处斩林耿合适?”宣政殿内,文成帝正与靳磊商议处斩林耿之事。
靳磊回道:“奴才今日问了司监局,明日是个问刑的好日子。”
“明日?”宣政殿思索了片刻道:“好,那便定在明日,此事由你们东厂负责监斩,你一定要替朕亲眼看着林耿被斩首,朕方能出口恶气。”
靳磊抱拳应下,“奴才遵旨。”
如妃来到宣政殿外,便听到里面两人的对话,她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并没有进去。
王德进来通报,“皇上,如妃娘娘到了。”
“让爱妃进来。”文成帝立即露了笑。
靳磊很识趣的道:“如无别的吩咐,奴才先行告退。”
“去吧。”文成帝朝他摆手。
靳磊行了一礼,转身离去,刚走到殿门口,如妃带着人进来,两人迎面而上,靳磊抱拳一拜,“见过如妃娘娘。”
“靳都督不必多礼。”如妃轻轻扬手。
靳磊起身退开让她先走。
如妃脸色平静,带着秋琴从他面前走过去,无意间嗅到他身上的淡淡梅香,袖中的手指慢慢收紧。
“这是我用融雪时的梅花做的香囊,可好闻了,送给你。”
“真好闻,沁如,谢谢你,以后我一定每天都带在身上。”
“好,你要是哪天忘了带,我可不依你。”
四年了,她再次嗅到了他身上的梅香,他又将那个香囊带在身上了,他是什么意思?
“爱妃,来朕身边坐。”文成帝笑着朝如妃招手。
如妃行了礼,施施然走过去,不料被文成帝一把拉进了怀里,她一个不稳跌坐在了他的腿上,她吓了一跳,忙要起来,“皇上,不可,您龙体有恙,臣妾怕压伤了您。”
“无妨,朕已经无碍了,且以你的重量哪能伤到朕?你就安心坐好,陪朕说说话。”文成帝搂住如妃不让她起身。
如妃一脸羞涩,下意识朝殿门口看去,见那抹暗红色的身影竟然还在外面,顿时难为情极了,她坚持要起身,“臣妾还是起来陪皇上说话吧,这、这不合规矩。”
“朕是天子,朕说合规矩就合规矩。”文成帝抱她更紧了。
王德识趣的将殿门关上了。
如妃却能感觉到那抹挺拔高大的身影还在外面,一直没有离开,她咬了咬唇,袖中的手也拽得更紧了。
靳磊确实没走,他借口和肖奇说事一直在殿外,殿内两人的说话声他也听见了,他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无比难受,他要动作快一点,早日将沁如解救出来。
靳磊离开没多久,皇后来了。
皇后进得殿内,见如妃竟坐在文成帝腿上,眸光像两条刀一样甩了过去,这个惑主狐狸精,也太不像话了。
如妃忙要起身行礼,却被文成帝阻止了,“爱妃你别动,继续给朕剥葡萄吃。”
“是,皇上。”如妃看了皇后一眼,只好坐了回去。
皇后深吸一口气,向前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文成帝接过如妃递过来的葡萄,方朝她扬手,“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皇后又瞪了如妃一眼才站起身,回道:“听说昨夜皇上在沁芳殿出了事,臣妾一早起来才得到消息,赶忙过来看看,皇上,您没事吧?”
“朕像是有事的样子吗?”文成帝对皇后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但终究是发妻,两人又有嫡长子,他多少还是要给她些脸面的。
皇后拍了拍胸口道:“皇上无事就好,臣妾得到消息的时候可是吓坏了,要是皇上出了什么事,臣妾可怎么办才好?”
“好了,要是无事你就先回去,朕忙完了再去看你。”文成帝不耐烦道。
皇后眸光一闪,犹豫着开口了,“臣妾听闻昨晚是林耿对皇上下了毒手,可这林耿与皇上一同长大,最是忠心了,怎么会好端端的做这种蠢事?皇上,此事还有多处疑点,臣妾之意还是再审审看,也许会有隐情。”
“疑点?隐情?”文成帝怒道:“人证物证惧在,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了他?”
皇后吓得跪在地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林耿向来对皇上忠心耿耿,他这样做一定事如有因,臣妾斗胆请皇上与八皇子再验一验,兴许事情的结果又不一样呢?”
“放肆!”文成帝手往桌上狠狠拍去,“林耿下毒谋害朕,又买通宫女诬陷如妃和八皇子,证据确凿,朕与八皇子是父子,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皇后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林耿忠心,质疑滴血验亲的结果,你是觉得朕已经昏庸到分不清忠奸,辩不明事情真假了吗?”
皇后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臣妾、臣妾也是为了皇上好,皇室血统不容混淆,如果将一个身份不明的皇子留在宫中,恐将让天下人耻笑。”
“朕已经说过了,八皇子就是朕的儿子,朕不觉得将八皇子留在宫中是耻笑,朕觉得封了你为后才是真的让天下人耻笑。”文成帝指着她怒道:“朕不要再见到你,你给朕滚出去,没有朕的旨意你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他要让她禁足?
皇后白着脸,不敢置信。
文成帝见她还要开口,怒声喝斥,“你给朕滚!”
皇后死死咬住唇,磕了个头起身离开,离开前,她狠狠剐了如妃一眼,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如妃被吓得抖了抖。
文成帝这才想起如妃来,搂着她哄道:“别怕,有朕在绝不会再让你和熙儿受委屈。”
“谢皇上。”如妃感激的依进他怀中。
皇后回到寝宫后发了很大一通火,将殿内的东西砸了个稀烂,“贱人,如妃那个贱人,竟然害得本宫被皇上斥责禁足,本宫饶不了她。”
那么多皇子都养不活,偏偏如妃本事大将八皇子养活了,要是没有八皇子,如妃有什么资格与她争宠?她悔啊,要是下一下狠手,早点除掉八皇子,哪会有今日之辱?
“娘娘息怒啊。”喜鹊抖着声音劝,“娘娘明知皇上在气头上,为何还要替林大人求情?”
皇后怒道:“林耿是本宫的心腹,要是他倒了,本宫在这宫中还有何仪仗?”
“娘娘糊涂啊,没了林大人,娘娘还有太子殿下,只要有太子在,还怕没有娘娘出头的那一天吗?”喜鹊提醒道。
皇后这才想到儿子赵诀,怒火散了大半,“没错,本宫是一国之母,本宫育有太子,只要太子登基,本宫就是太后,什么如妃、静妃、良妃都得靠边站,到时候是死是活也是本宫一句话的事情。”
“对呀,太子殿下已经十九了,可八皇子才四岁,娘娘千万要沉住气,只要太子登基,娘娘就什么也不用怕了。”喜鹊劝道。
皇后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大度,坐下来抚了抚凌乱的鬓发道:“你说得对,这次是本宫急躁了。”
他也是得了兄长的信,说胡一全那什么也查不到,这才急了,一心想保住林耿,没想到竟将自己拉下了水,林耿那已经是死棋了,没办法再挽救,她万不能再冲动,只要太子还在,她就是最大的赢家。
想到这,她对喜鹊吩咐道:“去告诉太子,让他最近表现好了点,多往他父皇面前去转转,好让本宫早点解禁。”
“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