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瞌睡的田园猫
吃饱喝足了,沈原重操旧业,趴佘家书房顶上偷听去。
她现在来去犹如无人之境,轻盈的便是房梁上晒太阳的猫都发觉不了她,这就让她由衷的感激黑胡子师父。
佘家也有消息来源,不过他们家就不如沈家果决,当然,他们有他们的原因,沈原就听有人道:“爹,咱们家部曲比沈家多,到时候去庄子上住着,看谁敢打咱们的主意,这沈家胆小怕事,咱们家几代基业都在这里呢。”
佘老爷还在犹豫,抡起家底佘家比沈家要厚,但是佘家没有直系亲属在朝廷任职,也就佘老爷给自己大儿子捐了个官,那也当不得大用,如今外头风声不好,他是既舍不得走又怕留下被那些兵痞给薅羊毛。
直到外头风声着实不妙起来,听闻三王爷带兵所过之处,地方乡绅如不进献粮草,就被他枷头锁拿,不拿粮就不放人。
这还是好的,可你要是遇着死灰复燃的蓝带叛军,你就是双手奉上粮草,他们还得抢你家的女眷财宝呢!
普通老百姓既不知道这些消息,就是听闻了也没能力逃窜,小泉城也没驻兵,那些有能力的世家乡绅就纷纷跑路了。
佘家也准备跑,不过他们还想等太平了回来安居,所以留了不少粮食和财宝,放在暗库里。
沈原跟着这些藏东西的人把暗库在哪里,如何进去看的清清楚楚,佘家可真有钱,除了带走的东西,光藏下的粮食就有几万石,和沈原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看过了佘家藏东西,沈原偷摸再溜回来,从灶上挑了一大碗羊肉焖面,看看羊肉不多,就把另几碗上的肉扒拉过来,然后端走了。
厨娘过来端面出去,一看没了肉,只顿了一顿,从旁边柜子里拿了一大碗臊子,给剩下的面里搁点,就算臊子焖面,然后若无其事的端走了。
佘家要走,家里也要收拾,佘老爷问太太,小三媳妇怎么办?跟着你还是跟着老大媳妇走?”
佘太太又开始疯了,她是渊儿的媳妇,自然是渊儿在哪她在哪!渊儿凄风苦雨一个人在地下,她倒好意思好吃好喝的活着,还要跟我们走,绝对不行!她得陪着渊儿,哪儿也不许去!”
行了,为着太太不发疯,也确实不好处理沈原,佘老爷就不再提了,可他的疯太太带人进了佛堂,把能搬动的桌椅板凳都卷走了,然后一根大链子把佛堂的大门给紧紧缠上,锁住了!
沈原微微张着嘴,看着这些人熙熙攘攘的来了又去,然后她的门就被锁了,其实她到了佘家,自从进了佛堂正门,明面上就一步未出去过,每天就一个半聋老婆子给她拿两碗稀粥,再把恭桶拿去倒了。
现在这是要把自己锁死?沈原讽刺的笑了笑。
第167章 罗刹将军七
佘家也不过收拾了半个月然后就举家跑路了,只在佛堂锁了个沈原,临走竟然无一个人念起她。
等到外面空荡荡只剩下风声,沈原便跳上了墙头,然后在佘家大院里随处溜达,搬得可真干净,除了粗苯东西,上好的家具都不见了,沈原笑了笑,直奔一个偏院而去。
佘家也留了人看家,可这种看家,两个老头也就聚在门房处喝酒打牌,头眼昏花哪会认真巡视。
佘家除了在外面有个暗库,家里也挖了一个藏东西的地窖,就在这个柴房偏院里,几个破旧大磨盘压着入口。
这些磨盘让一两人都抬不动,沈原微微用了些力气就都滚开了,然后把上面撒了土的伪装去掉,就是一个暗门,从暗门下,里面就是地窖。
暗门没有锁,这种地窖找不到就找不到,找到了你就是上再多的锁也没用,肯定会被人打开。
沈原举着蜡烛在地窖里转了一圈,好家伙,几乎全是金银宝石玉器各类布匹等物,沈原看到一个原本在佘老爷书房的玉石屏风就收在这里,还有那金银制作的酒具餐具灯架,易碎的各色描金瓷器,镶嵌宝石的妆奁盒子等等。
还有不少皮料,大块的羊皮灰鼠皮,料子不算顶好,可能就是随手塞下来的,还有各种摆设玩物,镶金嵌玉倒在其次,另有象牙犀角等等珍稀玩物也收在这里。
另有两箱子各色香料,还有不少黄蜡饼,真正是高门大户,随手藏下的东西都是好的。
这里的东西沈原一个人带不走,小院子里也塞不下,她得找着地方才能统统搬走。
把所有东西复原,沈原翻墙出去回了自己买的小院,长时间没来,小院里一层灰扑扑,东西倒还好端端的。
虽然外头世家乡绅都在偷偷跑路,各种物价飞涨,因着没亲眼看到匪徒兵痞,老百姓就还在过自己的日子,苦虽苦些,能过的下去就好。
沈原看到佘家藏东西,就想不知道沈家藏没藏,不如也去搜一搜,反正那个荒废的小院子里自己藏了不少粮食等物,也要拿走的。那时候自己把自己当沈家人,哪怕沈老爷迂腐,看在老太太还不错的份上,沈原还是准备护着沈家,临走被摆了一道,那半点子亲情也就随风而逝,了无踪迹了。
翻墙回到沈家,沈原钻了一身灰,总算找到了地窖入口,大家子的思维都差不多呢,看一下沈家藏的东西,比佘家少了很多,佘家一心念着能回来,沈家却知道出去了花费大,所以金银珠宝都没留下。
地窖里倒是放了不少家具,那好木头做的家具带着粗苯丢了不忍心,都放了进来,还有不少黄蜡、灯油,成缸的菜油,成包的白棉丝绵,各色粗布细布皮毛毡毯,连厨房里做饭的几口大铁锅都给藏了下来,就是没粮食。
沈家藏的东西价值不如佘家,实用性高些,沈原也不计较,有什么她都要。
接着她在街上转了一圈,看着日渐凋敝的井市暗自叹息,倒是人口买卖越发活跃起来,都是家中支撑不下去,只得把孩子带出来发卖了。
沈原问了问,一个十五六的孩子以前最少还能值二三十吊钱,现在五吊钱就能领走,要是给粮,一石粮就能买下一个人来。
还有就是房舍,也便宜不少,沈原左边那家在城里待不下,要去乡下,就想把屋子卖了买些粮,沈原用五石粮就把隔壁院子买了下来。
然后她把隔壁的大门封了,从自己院子里出了一个门,她就有两个院子了,那佘家沈家地窖里的东西就能搬来了。
当初她在红昭寺的时候买了一头驴,后来回沈家,那头驴就用原价三分之一的钱卖给了那家帮她照顾驴的老夫妇,现在买驴倒也便宜,毕竟牲畜也要吃食,如今家里都养不起牲畜了,那就只能卖掉。
沈原又弄了一辆瘦驴车,那头驴饿的肋骨分明,走路都打晃,沈原抓了一把豆料,那驴嚼都不嚼直接吞,让驴养了三天,沈原把驴车赶到佘家,从一个偏门进去,开始把那地窖里的东西往自己的小院子里搬。
那两个看家护院的下人就跟没有似的,那两人也时常不在。
说来也奇怪,那驴许是知道沈原供他吃喝,那是一点橛子都不尥,安静的等着,看着沈原一趟趟往车上装东西,有一次天色晚,一个描金小箱子掉了,沈原没在意,那驴就不走,一个劲刨蹄子,脑袋甩来甩去,沈原好奇往下一看,就发现了掉地上的箱子。
沈原笑了,今晚给你添把好料!”
那驴都不用赶,自己拉着车溜溜达达往小院子走,分毫不错。
一人一驴车,沈原用了五天才把那地窖里的东西搬完,然后把地窖口子就这么敞开,自己带着驴扬长而去。
接着就是去沈家搬东西,除了家具,剩下的两天也就搬完了。
要论环境,佘家和沈家的大宅自然舒服,可是沈原一个人守不住,要是来了匪徒官兵,她一个人便是能挡住十个百个,成千上万的她也挡不住啊。
不如小院子,外人来了也不在意,他们只会去那些大户人家住的地方抢掠。
现下沈原就安心待在小院子里,和她囤的两院子东西以及一头驴作伴,除了搬东西,沈原不把驴带出去,她的驴,好吃好喝的,很快就养了膘,出去就被人惦记了。
好在院子里有石磨和碾子,让驴干些活当运动了。
她日日装扮成男子模样去外面晃荡一圈,看着民生日益艰辛起来。
天气日渐寒凉,卖儿卖女的也多了起来,这贫苦人看多了,同情心似乎也少了,沈原看多了这些惨状,也便能只看不入心。
集市虽然开着,东西不多,价格已然是天价,也没多少人进出,沈原有佘家那些宝贝打底,从药铺子里买了不少成药,都放在小瓷坛子里封好,都是治疗一般病痛的成药,止血化瘀,寒凉咳嗽,暑热拉肚子等等。
这些药价格也不便宜,如今就没有便宜的东西了,除了人。
这天傍晚,沈原溜达回小院,一路走过人市,就看到路口一个穿着破烂的男人正在哀求牙人,模模糊糊的沈原只听着几句,……好赖多给些……等着救命呢……别看是闺女,啥活都会干……一般男人都不如她好使,一把子大力气呢……”
牙人嫌弃道:“这么粗枝大叶的模样,吃的不少吧……卖不出去我还得倒贴伙食……如今一石粮食多少钱?有脸多要,那你带走,我还不要了呢!”
沈原溜眼一看,角落里蹲着一坨,被牙人捏着下巴看脸,然后又被嫌弃的放开,沈原只见到一双木呆呆的眸子。
那当爹的愁苦着脸,忽然对地上那一坨道:“妞,起来,把那墙角的石墩子举起来给大老爷看!”
那一坨就站了起来,骨架大,但是瘦,双手蒲扇一般,骨瘦嶙峋的,她弓着背,蹭到石墩子旁边,双手抱起石墩子,离地才几公分,然后砰的石墩子砸了下来,那一坨又抱着脑袋蹲下了。
当爹的继续道:“那是饿的,饱了石墩子都能举起来!”
牙人撇嘴,是,可要吃饱那得费多少粮食,要是个男的,我还能抬抬价,一个丫头片子,长的又不好看……三贯,要就拿去!”
当爹的嘟囔,那都不够一石粮的!”
牙人嗤笑,还想换一石粮,美的你,换点豆料回去能填肚子就不错了,到底卖不卖,赶紧的,老子回去吃饭呢。”
最后还是卖了,当爹的把钱小心翼翼藏好,回头看了一眼女儿,也没有满心的不舍,只觉着家里以后少了一个里外能干的人了,可不卖她,难道卖男丁,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着自己和儿子们能活下来,女儿当然就是能被舍弃的。
男人低着头走了,牙人踢了踢蹲在第上的一坨,起来,跟我走,你爹把你卖给了我,以后就得听我的话,否则打断你的手脚!”
沈原上前两步,这位……那姑娘什么价?”
沈原一个人住着,还要照顾一头驴,她也想弄个人搭把手,可人市上虽然卖人的多,沈原想要的一个都没有,要么牵三挂四有家人,要么年纪小的才七八岁,沈原可不愿用童工,或者买个孩子回来自己伺候他。
还有就是愚笨木讷的多,眼前这个,家人是断绝了的,年岁不知,身量已然不是孩子,好喝好喝了那一把子力气倒是实在,又是个女的,沈原就动了心,于是问了出来。
听到有人询价,牙人满脸堆笑,如今可不挑剔这闺女多能吃,而是什么好话都往外扔,反正就是个挑不出错,少了十贯不卖的好货色。
沈原嗤笑,十贯,你抢钱呢,我在一边听的真真的,你给她爹就三贯,我给你五贯,愿意我就领走,要不然你留着吧,等把你吃空了,看你怎么办!”
牙人无奈,如今人市生意不好做,虽然收人便宜,一时卖不出去,留着给吃给喝就是一大笔开销,短时卖不掉,那就赔的多。
今儿转手就是两贯,自己没费一点粮食,其实生意能做得,就是没想到卖家在一边看了个全,那价格就讲不高了。
沈原继续道:“我也是没想坏你生意,否则那爹还在的时候,我说要人,还有你的两贯钱赚?”
牙人一想也对,就道:“得得得,算是交个朋友,五贯就五贯,领走领走!”
一应手续办妥,太阳还未彻底下山,沈原领着个弓背缩肩的女孩子往小院子去了。
进了院子,那女孩子看到满院子的柴火木炭,眼睛睁了睁,然后看到一头膘肥体壮的驴,正在一边瞪着一双驴眼睛看她,那驴,可太肥了!
沈原上前摸摸驴脑袋,驴就主动把脑袋伸过来,十分亲密,还想舔她,被沈原躲过去了。
然后沈原坐在磨盘上道:“你叫什么?”
女孩子低着头,牛,牛大妞。”
沈原又道:“家中还有什么人?”
女孩继续道:“有,有个娘,还有个爹,两个妹妹……被卖了,还剩下……两个弟弟。”
沈原道:“你爹为啥卖你?”
女孩道:“没吃得了……不卖,都饿死。”
沈原继续道:“那为什么先卖你姐妹?”
“……我能干活,干的多,啥活都是我干的,要不是实在,实在揭不开锅,我爹,他,不舍得卖我,我能干活哩。”
沈原嘴角微微一翘,算是不糊涂,能知道自己的价值,也知道父母留她的原因。
沈原道:“行了,你从今儿起算我的人了,我姓沈。没我的吩咐,你别出门,先……烧锅热水把自己洗干净了!”
沈原原本想让她先做顿晚饭,看这脏样子,还是洗干净了再说吧。
第168章 罗刹将军八
沈原在隔壁院子里弄了个卫生间,洗澡什么的都可以。
大妞进了门,啥也没干,先烧锅水把自己给洗刷了一遍,沈原在外头一声声道:“原来的衣服不许穿了啊,给我洗干净点!”
大妞泡在澡盆子里,眼泪一滴滴下来,从记事起她就没洗过澡,这盆这么大啊,这水这么暖和啊,还有这,这是什么,叫什么香胰子,闻着就想吃了它,大妞果真从肥皂上咬了一口下来,还未咽下去,外头的主子就又嚎了,“不准吃香胰子!吃了剁你的手!”
吓得大妞赶紧吐出来,她也机灵,把那块咬下来的生生粘了回去。
她还没洗完呢,门被打开,一个包袱甩进来,“穿这个,旧衣服不许穿!”
大妞打开包袱,这,这,这衣服她能穿?
细布里衣,摸着像小鸡崽子毛一样柔软,那厚实的褂子,没一个补丁的裙袄,这不是她能穿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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