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81章

作者:枭药 标签: 婚恋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齐茂行这一次抬了头,面色却是格外端正严肃:“属下表妹已然病故多月,小王爷虽身份尊贵,也不该这般妄议亡者。”

  表妹那边,他是早已有言在先,只从琼芳抛宗弃祖的一刻起,他的表妹“吴琼芳”便已经死了,剩下的,只不过是齐君行的外室,随她再姓甚名谁,总是与他再无干系。

  他说话,向来是算数的。

  至于揽月,这是齐侯府的奴婢,如果他还是从前齐侯府的嫡出长孙,哪怕是对上赵王府,事关齐氏的名声体面,他也会将人要回来。

  自家的奴婢,没有这么不明不白的叫旁人抓去的道理,就算是处置打杀,那也该是齐侯府的事,轮不着外人来插手。

  但他现在已经自认出府两清,再与齐侯府不相干了。

  齐侯府的爵位好处他再不沾,侯府的未来与体面,自然,也不该他继续担着。

  既然这小王爷故意将人放出来,是想叫揽月去试探敲打齐君行的,齐茂行自然更不会牵扯进他们的狗咬狗里。

  他抬抬手,示意对方随意。

  小王爷见状,便又是一声冷笑,再不说话,只一抬手,当前出了门去,

  直到赵王府的人像是拖着一只死狗一般,带了揽月跟在小王爷身后走出了苏府大门。

  苏磬音却仍旧有些惊魂未定,立在原地愣了一阵,转身问道:“赵王府,是打算要了吴姑娘和揽月的性命吗?”

  齐茂行摇了摇头:“不会,赵王府向来目无王法,从无顾忌,他若是想杀人,早就杀了,不会再废这个力气将人关进王府里,还故意叫揽月出来,这般亲自跟着。”

  苏磬音便越发不解:“可是,这……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齐茂行便看向她,面色便露出几分复杂:“我早说了,齐君行招惹丹城郡主,就是不知死活。”

  “郡主身患痴癫之症,或许一时好哄骗,可有赵王爷父子在,只要她瞧上了什么,赵王府就自然收拾的干干净净,送到她的面前。”

  这一句“收拾的干干净净,”像是瞬间点醒了她,苏磬音心下一震,忽的明白了其中关节——

  不单单是为郡主处置外室,这小王爷要让齐君行,亲手将怀了身孕吴姑娘当作奴仆送去赵王府里,甚至还会叫这孩子,日后就这般齐君行的眼皮子底下出生长大。

  正常的郡马按礼不可纳妾,但暗地里却也可以有丫鬟有通房,也可以有庶子,只不过因为出身,会比寻常人家的庶子地位更卑微罢了。

  但齐君行当然不可能与寻常郡马一般。

  有赵王府在,这孩子,不可能是齐君行的血脉后代。

  莫说什么妾室庶出了,甚至连明面上的身份都不会有。

  吴琼芳本人,都只是赵王府里奴才。

  奴婢配出来的,人都不算,当然,也是奴婢。

  赵王府要的不是杀人,是诛心。

第95章

  但想明白之后, 苏磬音一时间却有些回不过神:“齐君行,他也是侯府子弟,又不是寒门,皇亲国戚、皇后娘娘的母家, 赵王府怎么敢……”

  就算是有君臣之别, 是兵权在握的赵王府, 齐君行给郡主当郡马,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娶妻, 算是入赘尚主……

  可是这也太嚣张了些!

  吴琼芳主仆算不得什么, 赵王府为郡主出面,便是干脆打杀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这小王爷却偏偏要齐君行亲手将自个有孕的外室双手呈上,再亲眼看在自己的血脉儿女养在府中为奴为婢, 说不得连王府有脸面的下人都可以随意折辱, 贱如草芥。

  子女是如此, 那他齐君行自个又算是什么?

  更说夫主了,赵王府甚至压根没拿齐君行当作女婿,如此手段, 说是调-教不驯的家臣奴婢, 只怕也就是如此。

  齐茂行闻言低了头:“上一个被丹城郡主刺伤的新晋探花, 说起来,也不是没有门第的,他乃是河西刘氏子弟,打前朝便有名有姓,传了几百年的世族,无辜被刺,一句委屈都没敢诉, 反而带伤自贬楚南去了,刘氏都未曾说一个字。”

  苏磬音闻言便也忍不住沉默起来。

  当今即位才不过二十来年,便是算上太-祖,本朝也才传了将将三十年功夫,这几大前朝开始就有名的世家,虽明面上不如这开朝的武勋权贵,但是树大根深,便是一时枝叶不显,积累与沉淀也都在下头,当真轮起来,只有比齐侯府强的。

  楚南那地方,过去就与流放无异,至今未归,也就是说刘氏这般一个前途无量的嫡支子弟,就算是这样废了。

  这么说起来,一个齐君行,又算什么?

  最起码,齐君行还好好的,没伤没残。

  “赵王爷为国尽忠,痛失满门,只留了下这一丝血脉,还落下了这疯癫之症,忠臣之后,受些荫蔽,原也是该得的。”齐茂行低着头,又平静开了口,只是面上却也隐隐露出几分冷眼来。

  其实磬音的确说的没错,老赵王爷忠心耿耿,肝脑涂地报效的君王只有是太-祖爷,□□爷征战半生,开国立朝,也的确一直都对这个义子诸多私心偏袒,比亲子更甚——

  可太-祖爷早已驾崩几十年了。

  上一任没能定下的刘氏子伤后,是当今陛下亲自出面,加官授权,安抚了刘氏。

  一次且罢了,陛下或许还看着往日的情面,并不往心里去,可赵王府父子一脉相承,却还是陷在往日的风光中不知收敛。

  功劳总有耗尽的时候。

  当今陛下还是出了名了好脾气、念旧情,等到日后改天换地,龙椅之上,坐上了如今的殿下呢?

  天下太平,将军卸甲,往日再是风光无限,手握重军,那时候也已过去了,悬在西边的日头,终究是要落下去的。

  “你莫在意,也就是一时的风光罢了,嚣张不得几日。”

  看着面前的苏磬音面色似有几分低沉,齐茂行便又上前与她安慰起来,面上满是关怀之色,说罢,又低头保证道:“今日是我疏忽,你放心,日后,我必不叫这些碍眼的东西,再闹到你眼前。”

  苏磬音闻言摇摇头,只恹恹侧过了头,淡淡道:“这谁能料得到呢,也怪不得你。”

  齐茂行却越发认真起来:“磬音,你若不高兴,就说出来,与我生气动手都成,不要这般自个憋着。”

  苏磬音这才抬头看他一眼,勉强抬了抬嘴角:“怎么,我心情不好,不耐烦理你,你也难受啦?”

  说罢,见齐茂行坦诚点头,她便又撇了撇嘴,带了些小脾气道:“原本就是你留的尾巴,活该你难受!”

  齐茂行听着,却反而笑了起来:“是,我都是该受的,我只是不愿叫你因我不爽快。”

  “就是嘴上说得好听……”

  苏磬音瞪他一眼,虽是这般说着,面上便也渐渐松了下来。

  齐茂行这才也放下心来,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张张口,又认真看着她说了一句:“磬音,往后,我若是再惹你生气,你也要记着,不要为难自个。”

  苏磬音闻言一愣,原本想要质问一句还有下次,可话未出口,垂眸看见了齐二眸中的认真郑重,一时竟是不知为什么也生出几分隐隐的不安来,只是微微蹙了眉心,却未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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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两个的私语且不多提,送走了恶客,今日来探望苏大哥一家子行程,却还是要继续的。

  苏磬音站起身来,只叫齐茂行自个去与大哥解释,她则是起身去了后院,先去见了一道过来的嫂子。

  大嫂是康梁人氏,当地习惯都将家里没出嫁的姑娘连着名字叫什么娘,大侄女叫芸娘,小侄儿才刚满月,还不取名,就只叫二娘子。

  苏磬音在后头与她的大嫂见面,笑眯眯的给大侄女儿送了见面礼,夸了她聪慧懂事、小小年纪就是个美人坯子,又夸二娘子长得结实,嫂子养的好。

  这倒也不光是客气,她这大哥随了苏父,是一副浓眉大眼,一瞧就忠厚正直的标准面貌,大嫂也是圆脸细眉的官家好女,两个女儿一点儿没有长歪,都是眉目标致漂亮孩子,一个绵绵软软,细声细气的唤她姑姑,另一个小家伙圆圆乎乎,小胳膊藕节似的小床上扑腾,吐着泡泡朝她弯着眼呀呀笑。

  只喜叫苏磬音都忍不住庆幸起了还好齐二又多跑了一遭,若不然,她却只拿几个锞子来,都对不住这么可爱小侄女儿。

  其实苏家大哥一直跟在父母身边外放,苏磬音则是留在京城陪伴祖父,连正经的父母兄长都不怎么亲近。

  对大嫂自然就越发不熟,真算起来,她们两个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掌就能数得过来。

  不过,正是因为离得远,不接触,反而没什么龃龉,再加上齐茂行给备得礼又是十足的丰厚贴心,再是难缠的媳妇也不会这时候去找小姑子的不痛快。

  更莫提,苏大嫂原本也不是个难缠的性子。

  这会儿一见面,两个人就当真是一个塞一个的谦让客气,嫂子夸妹妹长得杏眼桃腮,身段风流,怪不得嫁的夫君这般能貌双全,几个月就给妹妹请了诰命。

  小姑子就赞嫂子端庄大方,连着生了两个贴心伶俐的人女儿,芸娘贴心,二娘子又活泼伶俐,难道大哥这般敬重,实在是难得的好福气。

  至于一边儿夫君残废、命不久矣,一个连着生下两个女儿,其实心下已很是着急的这种事,交浅言深,两个人谁也没提,另一个就也只当是不知道,只捡好听的说。

  小小的屋内,慢慢弥漫着夸夸团的和乐氛围。

  而另一边的前厅内,齐茂行对着苏家大哥,就显得端正认真的许多,刚一见面,就挺直了身子,对着他深深的弯下了腰去,为他大婚时的失礼,与今日的惊扰告了罪,又送上了精心准备的赔礼来,只请大哥看在他年轻识浅的份上,包涵一二。

  苏大哥原本就是个老实人,加上大婚之时,这个妹夫的不好惹他还记在心里。

  若是齐茂行不开口,他还能撑着面色教训几句,可妹夫一上来就这般郑重其事的送礼认错,他自个便先泄了七分的心气。

  只勉强为自个妹妹抱了几句不平,叫他往后再不许如此,见齐茂行立即答应之后,苏大哥便彻底垮了,只叫着外头下人赶紧上茶果点心,又连声吩咐管家准备,要叫妹子夫妻留饭。

  齐茂行客气几句,见苏大哥是真心留客,便也听话应了下来,只是规规矩矩坐在下首,听着苏家大哥说话,时不时恭敬应和。

  说了几句,齐茂行想到了什么,便又忽的问道:“不知大哥回乡守孝,又辗转来回,可有耽搁了读书,来年高中,有几分把握?”

  若是换一个脾气大的,见他一个武人来问自个春闱把握,说不得就要暗暗生气的。

  不过架不住苏大哥是个好脾气的,闻言一点不在意,反而只是摇头叹息道:“为兄愚笨,虽不敢偷懒。但天下人才济济,祖父从前便说过,我之前中举便已有几分侥幸,戒骄戒躁,沉下心,春闱不必着急。”

  这个齐茂行之前也听闻了,身为苏家人,读书上虽也不差,却也并不算天赋异禀的那一拨。

  毕竟,若是大哥当真是神童,四年前就能下场应试了,苏太傅也不会压他三年。

  为此,齐茂行便略微压了声音,继续道:“大哥可有考虑过,这一遭,也暂且不考?等来年恩科?”

  说前半句时,苏大哥神情如常,直到听着了后面的“恩科”二字,手下便忽的一颤。

  什么时候才能开恩科?

  最常见的,便是旧帝驾崩,新帝登基,天下大赦。

  当今陛下还是在呢!背地里议论天子圣躬,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苏大哥虽还未当官,却也知道厉害,面上一惊,立时起身,便朝外头看了一遭。

  齐茂行当然是确定了周遭没有耳朵才敢开口的,苏大哥瞧了一圈,最近的下人也守在廊下,决计是听不着屋里的话的,这才惊魂未定的转回身来,试探道:“妹夫是说……”

  齐茂行这一次却不再开口了,只是静静看着他,微微颔首。

  没错,单从最近殿下对他的吩咐,他也看得出,宫中陛下,是撑不得多久了。

  以太子殿下的行事,等过了三月国丧,必要大赦天下、加开恩科,另取学子。

  春闱三年一次,可参考的学子,大致却是有数的,明年春闱考一次,第二年再开一次恩科,便等于上一茬最优秀的已经被筛过一次,下一茬的却还没来得及跟上来。

  这实质上,便是等于沾了光。

  平常时候落榜的,说不得这一次就能得中,同进士说不得就能中进士,便是有把握得中的,说不得,这次就能得了三甲。

  这倒且罢了,更要紧的,所谓恩科,便是新帝登基之后,第一次定下的天下门生,不论什么,第一次得来的,总是会多留意些,便是帝王,也不能免俗。

  而身为人臣,能让君王记住你,却是比一次春闱的功名排次,还更要实惠千百倍。

  只是事关陛下龙体,这样的内情都是瞒得紧紧的,并不会外传,寻常人便是想沾这样的光,也并未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