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86章

作者:枭药 标签: 婚恋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这么一比,竟好像要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

  分明是这样严肃认真的时候,但是苏磬音不知怎的,心中却是先这般杂七杂八的闪过了这许多琐碎的念头,之后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回答了齐茂行的话:“并没有。”

  这一句没有还当真不是随口敷衍,苏磬音是深思熟虑之后,认真的分辨了一下,发现她还当真没有。

  她刚成婚时,对于第一次见面,就开口要与她和离的齐茂行,或许是生气的。

  但这样的生气只是浮在在表面的那一层,就像是在路人被人踩了一脚、撞了一下,那生气是轻飘飘的,随随便便就可以被旁的开心事,甚至单纯的时间吹散。

  可是现在却不行。

  在齐茂行在她面前身子挺拔站起,又匆匆奉命离去的这三天里,苏磬音其实也并没有闲下来,她一早起床练习飞刀,用膳之后备课、读书,去存茂堂里教书,偶尔有了空闲,还有书画棋谱,话本游戏,甚至昨天还又多收了两个学生,第一次面试他们的心性天资,思量如何去留安置。

  但还是不成,同样是齐茂行带来的情绪,这一次,却顽固的如同附骨之疽,只在偶尔忙碌时,会短暂的忘却一阵儿,略微有片刻的放松,便会立即冒了出来。

  像是她才刚刚沉浸在了一个完美的梦境里,虽然明知是梦境,但距离醒来却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光阴,

  可夜还未半,猝不及防一道惊雷,就这么将她生生惊醒了。

  梦境瞬间消散,毫无防备的她立在这,茫然四顾——

  不是生气……只是有些恍惚,又有些空落落的。

  齐茂行并不能体会她的心境,但凭他的五感和对苏磬音的在意关注,却又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低落与惶然。

  这感觉,比预料的震怒生气,还要叫他难受千百倍。

  齐茂行的眉头锁的紧紧的,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干燥且有力,抓着苏磬音不放的手背上,青筋骨节,都是根根分明,像是用了浑身的力气。

  但苏磬音却并没有觉到疼痛,只是少年特有的有力且温热。

  他的动作霸道,但偏偏话里却满是恳求:“不是说过了,我若是做错事,惹了你生气,你只管来寻我的不是?千万不要为难自个。”

  齐茂行面色急迫,仿佛在追问什么十分重要、迫在眉睫的要紧事:“你为什么难过?你到底想要如何?我要怎么做,才叫你我再如从前一般?叫你高兴?”

  苏磬音在这急迫里愣了愣,带了些叹息似的摇了摇头:“齐二爷,你信我,我也不知道。”

  齐茂行只咬了牙关,终于忍不住道:“咱们说好的,我叫你磬音,你唤我齐二!”

  “好,齐二。”

  苏磬音并没有与他分辨,立即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只是面上,却好似十分疲累的模样:“这么晚了,你还不困吗?我曾听说过,人在这半夜里,神智不清,情绪也格外容易波动不平,若有什么正事,都最好避过夜里,在白天商议决定。”

  这就是很明显的不愿多说,想要暂且搁置的意思。

  但是话说到这儿,齐茂行如何能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躺下去睡觉歇息?

  他声音艰涩,眸中甚至似有似无的闪过隐隐湿意:“磬音,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是不是不愿再与我如夫妻一般好好相处……”

  说到这儿时,齐茂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愈沉:“你是不是,又想要与我和离了?”

  苏磬音闻言,转过身,也忽的的抬头,第一次正色看向了他,开口道:“若是我说是,你便会答应吗?”

  为着这一句“是,”齐茂行的手心一颤,眼眶一瞬间都隐隐泛红。

  他的面色涨的通红,但是声音却反而越发坚决:“我,我不会答应的,磬音,我会找出缘故,尽我一生,劝你求你不要弃我,直到你答应的一日。”

  苏磬音一字字的听着,放在三日前,这近乎表白一般,浓烈且执拗坚持,会叫她脸红心跳,欣喜不已,但是放在从梦中醒来,回归到现实的眼下,她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复杂。

  “所以齐二,想不想和离的这话,你不该问我的。”

  她抬了嘴角,分明是笑,笑容里却透出了几分苦涩:“你看,不论一开始说和离,还是现在不和离,你一人,便可以定下了,不论我同不同意,在实际上,都并无用处。”

第101章

  “哎, 姑娘已经醒了?”

  主屋里,月白刚轻手轻脚的关了房门,正想着叫人,一抬眼, 就看见一向爱睡懒觉的苏磬音, 这时却已经起了, 正立在炕下,自个穿着一件短袖梅花对襟单衣。

  不过月白倒也不是十分诧异, 屈膝爬上炕头, 将最里的窗棂支起一条缝:“姑娘这两日起的都很早。”

  苏磬音也与她笑了笑:“嗯,早些起来,趁着凉快的时候,早早练了飞刀。”

  月白伸手叠起着被褥:“姑娘当真勤谨。”

  石青慢了一步, 提了热水进来, 正听见这句话, 便也顺口应了一句:“咱们姑娘什么时候不勤谨了?也就是来了侯府没事干,才多睡了会儿,之前在咱们家里, 才几岁就天不亮起来背书, 老太爷都夸, 是他教过弟子里,少有的用功自律的呢!”

  这倒是真的,苏磬音虽然面上瞧着像是有些闲散,但能从十几年应试教育里爬到最上头的那一截儿的,哪一个不是早起晚睡、书山题海里爬出来的?尤其是她这种从小就懂事的乖乖小学霸,都是打小就培养出来的良好学习习惯。

  在苏家时,打十岁前, 祖父是会常常劝她小孩子家家,不必这般着急,每日就要把她赶出去,叫小丫头哄着陪她玩一会儿翻花绳、踢毽子什么的。

  想到从前,苏磬音便也忍不住笑了,解释道:“懒散了小一年,也该紧着些了,最近不是又添了飞刀这一桩,不论文武,想要出功夫,都总是下功夫的,这事儿偷不得懒。”

  石青便也深以为然的点头:“可不是,你看姑爷还在府里的时候,哪一日不是天不亮就起来练弓练剑,日日都练的一身大汗回来,一点儿不必姑娘读书时轻松。”

  听到“姑爷”两个字,苏磬音才刚刚露出了一些的笑意,便忽的消散了大半,她垂了眸子,一点波澜都没有的开口道:“二爷可走了,用了早膳吗?”

  昨夜里回来的齐茂行,最后并没有与她一块儿睡下,在她说出不论自己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没什么用处之后,齐二就像是被人点了哑穴一般,生生的在原地愣了许久,最后,只匆匆撂下一句叫她好好歇息的话,之后逃也似的扭头出了门去。

  后来石青去看,只说好像是睡在了之前苗太医的院里,但是特意去送了被褥回来的长夏,却说二爷并没有歇息的意思,她回来时,瞧着人还坐在院里,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呢!

  苏磬音听说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了厨下,叫长夏除了干净的铺盖外,又送了一份宵夜去。

  苏磬音原本还想叫长夏也一道过去伺候,不过最后齐茂行见着之后却拒了,甚至连宵夜也未曾用,便都叫长夏连人带东西回了德音居去,苏磬音见状,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叫长夏下去歇着,自个也如前几天一样,一人睡了下来。

  这会儿月白闻言,面上便露出几分试探:“已经走了,我刚见着长夏,她说寅时过去就没见人,问了门房,说是半夜不到五更天,就又骑马回去了。”

  这么早,城门都还没开,不过细算起来,虽然国丧的消息没有真正下旨,但是听周遭庄户说,进京的城门直到现在也还一直守的极严,不是拿着牌子,亦或者有当真要紧事,诸如拉粪送粮这等不能耽搁的,剩下的什么买卖闲逛、甚至赶考投亲,也都一概不许随意进出,全都拦在城外头呢。

  甚至苏磬音昨日新收的两个学生,就是这几日被拦在城外,在附近村舍里住下的人牙子,听闻这边儿住着一位京里的贵人,顺便过来上门推销了一遭,这才叫叫苏磬音顺手收下的,

  齐茂行既然昨天可以出来,自然就也有回去的法子。

  只是苏磬音看了看天色,低头想了想,昨天齐茂行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戌末亥初的时候,这会儿又不到五更天就走了。

  再加上中间说话收拾耽搁的时候,他这一晚上满打满算,顶多也就只睡了三个小时?

  “姑爷还留了话,说是今天夜里还要回来,只是估计更晚些,叫人给留着门。”

  苏磬音微微皱了眉头,这就已经够紧张了,今天还要更晚?若是明天早上也是要这么一大早出去的话,那他这么来回折腾,就当真是没什么必要,再好的精力,也不必这么折腾。

  月白更谨慎些,因为自个没有明白楚其中缘故,虽然看出了苏磬音与齐茂行之间的不对劲,但是一时间也只是略微试探几句,并不会太多嘴。

  不过石青就更直接,闻言,给苏磬音递了帕子,便同时干脆问道:“姑娘,姑爷没废,这不是好事吗?又不是从前还在侯府里,堵着一个烦心的表姑娘的时候,大伙儿都看在眼里,您与姑爷正是蜜里调油、比那戏文里唱的都有情有义的时候。”

  “我与白月前些日子,还在私下里担心,等得姑爷撑不住去了,不知道您要多难过。”

  “这会儿不用担心这个,分明是好事,怎的您瞧着,反而不怎么高兴了?”

  月白在一边儿使了好几个眼色,都没拦下石青这个连珠炮似的话头,到了最后,她就也索性放弃了,只是等着她说罢了,才小心描补了几句:“姑娘可是因为被骗了这么久,心里不痛快?”

  “那也是难怪,只是您略微生生气便也够了,不必太放在心上,姑爷没有废,往后只怕还要越发重用,说不得侯府都还要再请人回去的,日子终究是要过的,当真为了这事儿夫妻离心,日后不痛快的,不还是自己不是?”

  月白的劝解,十分的婉转小心,像是很怕苏磬音仍旧想不开,甚至越发较起这个真儿来。

  但实际上,苏磬音听了之后,却表现的十分平静。

  她甚至还朝着月白笑了笑,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其实,不必月白石青劝,苏磬音自个,也并不会纵容自己,长时间的沉溺在负面情绪里。

  正如月白所说的,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她都已经从上辈子的世界里,来到了这个一跌十万里的地界里,又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现实,安安稳稳的长到了现在,甚至阴差阳错,都找到了自个的事业目标。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总不能再将日子过得比现在还要不如。

  齐茂行中毒残废,甚至命不久矣,全是假的。

  所以像从前那般,只以为对方时日无多,便可以毫无顾忌,尽情沉浸的心态,却是再不能有。

  梦境醒了,再是再震惊、再迷茫,也总是要面对眼下的现实。

  而现实就是,齐茂行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废人齐二,而是如从前那般,出身贵重、年少有为……甚至立下功劳,往后前途还更甚从前的齐二爷、齐将军。

  那是她的夫君,在这个地界儿,天然便比她高出一层,与她并不平等的存在,不是可以随便相处,恋爱时就全心付出,大不了就分手下一个的前男友。

  又不是真的恋人男朋友,小脾气闹一两次便也够了,她等到齐茂行今天夜里回来,她就可以与他好好谈一谈。

  毕竟真论起来,这个世界里,齐茂行已经要比大多数男人都好出去不知道多少,又有这段时间的相处,虽说这开端与根源是假的,但是感情却是真的。

  好在只是几个月的感情,加上也正是因为齐二假装的命不久矣,她也一直做好了会结束的准备,还不至于走不出来。

  只要好好调整心态,相敬如宾,她相信自己,努努力,一定可以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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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想着,苏磬音收拾妥当之后,便也仍旧按着原先的安排,练飞刀之后,读书备课、教书练字……将自己的一整日,安排的充实至极,一点儿空闲都没有。

  齐茂行果然像是走时说的一样,会回来的很晚,接近凌晨时,苏磬音还没有等到,便只好先一个人睡下。

  她的睡眠原本是很好的,但是半夜里,或许是说不清的第六感察觉到了什么,不知怎么的,她的心下一跳,便毫无预兆的,猛地睁开了眼睛。

  屋内一派漆黑,只外头的厅堂内留了一灯如豆,被猛然惊醒的苏磬音,还没有回过神来,隔着半屋的距离,便在烛光里,猛地瞧见了自个面前有一个黑色的身影。

  分明是一个人睡下,结果大半夜里,一睁眼,就在床头隐约看见一个陌生的黑影!

  这事儿放到谁身上,都得吓个半死。

  苏磬音混身僵硬,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一声惊呼都已经冒到了嗓子眼,眼睛里也几乎同时,看到这个黑影忽的往后退了一步。

  也就是这一步,叫苏磬音忽的发觉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出来——

  “齐二?”她掐着手心,起身往后躲了几步,方才问了一句出来。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这个黑影是站着的,说不得她都不会被吓这么一场。

  之所以第一时间没有发现,是因为她在这几个月里日夜相处,无比熟悉的身影,全都是坐在轮椅上的,这会儿猛地从半身成了全身,又是在这大半夜里,一下子难免有些生疏。

  炕沿外的黑影沉默了许久,半晌,才放十分不情不愿似的上前一步,低低应了一句:“是我,你别怕。”

  在昏暗里看的久了,眼睛适应之后,屋内便也清楚了许多,借着朦胧隐约的月光与烛火,仔细一看——

  可不就是一身精干短打,且因为这段时间的清减,越发显得身高腿长,站起来之后,瘦高的过分的齐茂行!

  “你……怎的又醒了?”

  齐茂行眉头皱的紧紧的,十分在意的模样:“你以往都睡得很好,从不会这样。”

  苏磬音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回过神,心口因为后怕,只跳的擂鼓一般,连带着她的面上,都忍不住带了几分咬牙的怒意:“齐二爷,你……”

  “你别说话!我就是来看你一眼!立时就走!”齐茂行却忽的打断了他。

  他不单是这么说,实际也就是这么做,匆匆说罢了这几句之后,他压根不给苏磬音开口的机会,便原地一个起纵,完全违背常理的从一旁狭小的窗子里钻了出去,丁点阻碍都没碰到,无声的落在窗外地砖上。

  落地是灵巧的像是一只狸猫,但是落地之后,他便舒展的如同奔驰的骏马,步子一迈,逃得像是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