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滑溜的鱼儿
三节晚自习过后,林仙月来到了失意港湾咖啡馆。
张维之不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后就会提前来店里,准备晚上开业需要的一应事物。
见林仙月来了,张维之从吧台后摸出一个盒子,漫不经心的递给她。
“什么呀?”
林仙月接过来,好奇的问道。
张维之一脸冷漠,脸却有些红,不耐烦的说:“员工福利,给你就拿着,哪来那么多话?”
林仙月拆开盒子,里面是一部崭新的手机,最新款的iPhone Xs,还配了粉色的卡通图案手机壳。
张维之似乎很专心的擦着手里的玻璃杯,却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她的表情。
林仙月咬了咬唇,拿着手机看了过来:“无功不受禄,我……”
张维之打断她的话,烦躁道:“谁说送你了,从你工资里扣。”
一听要钱,从自己工资里扣,林仙月更不乐意了。工资还没见影呢,莫名其妙就少了。
“老板,我不需要手机,我都没谁打电话。”
林仙月强烈要求把手机退回去,她觉得还是钱拿在手里更踏实更实在。
张维之神情有些烦躁:“你现在开始上班了,这是工作工具,人手必备懂吗?我要是突然让你买个东西,是不是还要跑到学校在你面前嚎一嗓子,然后又跑回店里接着忙?”
“然后我又要让你办一件事,又跑去学校嚎一嗓子,然后又跑回来?我玩跑酷呢?!”
“或者我有事不在店里的时候,要吩咐你做事,是不是还必须跑到店里来继续嚎?有顾客订餐,是不是也必须跑来我们店里嚎?”
林仙月被他一连串的“嚎”,吼得有些心虚气短,再说不出要退手机的事。
张维之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嘴下犹自不留情:“都什么年代了,还玩‘通讯基本靠吼’的把戏吗?”
林仙月沉默了一会儿,又小声问:“那要扣多少钱?”
“八百,很贵的。”张维之顿了一下,又说道:“别掉了,掉了还得花八百买新的。”
听到八百块,林仙月感觉心脏中了一刀,抽疼抽疼的。她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二百六十多块钱,一个破手机就要她八百块!
政治试卷阅读材料上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提前消费的“负翁”,她千省万省,竟然也变成了一只“负翁”。
她感觉压力山大。
林仙月紧紧的捏住手里的奢侈品,放心吧,把她掉了都不敢把这祖宗掉了。
她去休息室换衣服,张维之看着她的背影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张维之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跑去给林仙月买手机,他就是昨晚听到林仙月说她没手机,心里没来由的生气,不高兴不开心。
别人都有的东西,她也应该有,还必须是最好的。
嗯,大概因为自己是她老板的原因吧。老子护短,就是看不得自己员工受委屈。
张维之终于从霸道总裁的人设上,找到了给林仙月买手机的理由,顿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客人陆陆续续的上门,生意渐渐忙了起来。
林仙月看到好几个都是昨天的老面孔,这个店里果然基本都是熟客。
张维之又要调咖啡,又要做简餐,也不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有多忙。
他调咖啡的时候,林仙月就在旁边看,张维之一边调,一边给她讲各种咖啡的调法。
少男少女站在吧台窃窃私语,男的帅女的靓,又青春又明媚,仿佛一副轻快明丽的画卷。
老顾客们看着也觉得养眼,也不催促,脸上挂着姨妈式的微笑,神思也跟着回到了自己年少的时候。
年轻,真好啊!
林仙月把咖啡端到昨天逗她的那个中年女人桌上时,那女人竟然伸手轻轻掐了掐她光滑柔嫩的脸蛋,感叹道:“真滑,真嫩,一掐就能出水,手感真好。小妹妹,你考虑好没有,我真的出双倍工资请你哦。”
林仙月看着她,眼神分外无辜。
张维之在吧台后不高兴的说:“孙姐,请你自重,不要在我店里骚扰我的员工。”
孙姐看他一脸护食的样子,觉得有趣,更想逗他:“哦,不能骚扰员工吗?那骚扰老板行不行?”
张维之一脸认真:“也不行。”
旁边几个熟客纷纷打趣孙姐:“哎呀老孙,你一个中年妇女,就不要想着老牛吃嫩草了。你看看我怎么样,跟你一样老腊肉,有嚼头啊。”
孙姐泼辣的说:“滚你娘的蛋,你才老孙,你全家都老孙。老娘就是喜欢小鲜肉,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老腊肉怕磕牙。”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突然问道:“小维子,好久没见你舅舅了,这都大半年了吧?”
张维之的手顿了顿,头也没抬的说:“秦叔,他在非洲,也不知道现在哪个国家,联系不上。”
孙姐皱着眉,没好气的说:“他好端端的跑去非洲做什么?那地方那么乱,也不怕出什么事,真是不知所谓。”
秦叔摆手道:“这事他以前跟我提过,说是想去非洲当什么志愿者,保护一个快濒临灭绝的物种。”
孙姐“啧”了一声没说话,神色有些怔愣。
他们都是一群失去了梦想,为了现实而妥协的失意者。只有齐瘦虎,还固执的坚持自我,追寻着自己的生活,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
活的那么恣意,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少年。
这需要勇气,而他们早就没了和现实对抗的勇气。
店里的气氛变得消沉下来,所有人想着心事,谁也没心思再说笑。
“遥远的路程昨日的梦以及远去的笑声,再次的见面我们又历经了多少的路程……”
不知道是谁跟着店里的音乐轻轻的唱了起来:“不再是旧日熟悉的我有着旧日狂热的梦,也不是旧日熟悉的你有着依然的笑容……”
其他人也小声跟着应和:“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忆的青春……”
林仙月回到吧台,张维之把调好的咖啡递给她,突然说道:“我不会学我舅舅的。”
“啊?”
林仙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句话,有些茫然不解。
“我舅舅把自由和个人价值看的太重,却忽略了对家庭对亲人的责任。他倒是潇洒不羁了,活的充实快乐,却不管亲人多担心多难过。”
他看着她,神色无比认真,像是下保证般对她再次说道:“我不会学他的。”
林仙月:“……好。”
她把咖啡和简餐给客人们一一送去,又收走客人们离开时的餐盘和空杯。
林长峰的司机来了,在门口招呼林仙月,等她走过来后递给她一个手机盒子:“仙月,这是林总让我给你买的手机,方便随时联系。”
林仙月颇有些奇怪,怎么今天张维之和林长峰都要给她买手机?
她不接,摸出新手机说:“我已经有手机了,替我谢谢他。”
司机看到她手里崭新的iPhone Xs,市价接近一万,微微挑眉:“你自己买的吗?”
他知道林长峰给了她一张银行卡,里面钱不少。
林仙月摇头,心又开始抽痛:“老板给的工作手机,说是工作需要,但要从我工资里扣,足足八百块呢。”
司机闻言一愣,面色古怪的看着那个崭新的iPhone Xs,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吧台后忙碌的张维之。
八百块,也就只能骗骗你这个山里来的土妞吧?
他脸颊有些抽搐的说:“八百块呀,那确实很贵了,要扣不少工资呢。”
林仙月真心实意的表示认同:“嗯。”
司机:“……”
“那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另外再把林总的手机号存起来。”
既然她有了手机,司机也不坚持,收起盒子说道。
张维之买手机的时候已经帮她办了一张电话卡,林仙月把手机号码告诉司机,又存下了林长峰的手机号。
司机临走前又看了吧台后的张维之一眼,这才转身出门。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苏益彬再次来到失意港湾。
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点了咖啡慢慢的喝,没有打扰正在忙碌的林仙月。
两点后,客人渐渐离开后,林仙月收拾完餐具和杯具后,正准备拖地,拖把却被张维之拿走了。
“你过去吧,他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林仙月点点头,走到苏益彬对面坐了下来。
“林小姐,你又说中了,那个库房修葺的时候,还真出现了一些事。”苏益彬开口说道。
今天一大早他就去了厂房,跑到新修葺的库房查看,却看不出任何问题。他又打电话把负责修葺库房的小舅子找来,仔细询问修葺库房的过程。
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道修葺库房的原来是两批人。
第一批修葺库房的工人是在外面天桥下找的,一个老师傅带着七八个徒弟。库房修葺到一半,结果一个小民工不小心,被仓库隔断材料压断了两根手指。
老师傅找到苏益彬的小舅子,要他支付手术费。结果可想而知,被苏益彬的小舅子连踢带骂的赶走了,坚决不掏一分钱的医药费。
老师傅恼怒之下,找苏益彬小舅子结账,准备带着徒弟们走人。
他小舅子又以工程没完成,对方违约为由,一分工钱都没有给他们,还把他们全部赶走了。然后另外找了一个包工头,把修葺了一半的库房重新修好了。
苏益彬说到这里有些惭愧:“我那小舅子脾气坏,不会做人,又没本事,这些年我只能让他在我厂里管点杂物。这事我的确不知道,要知道绝对不会不管。”
他这话倒是没说假,苏益彬为人处世还是很不错的,对手下工人相当厚道,不然也支撑不起这么大一个厂子。
“应该就是这个缘故了。你明天带上你小舅子,一定要找到这个老师傅,把手术费误工费和工钱一分不少的给他。如果他能原谅你,你的破财之兆就算解开了。”
林仙月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苏益彬有些疑惑不解:“你的意思,是这个老师傅在搞我?”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不过他本意不是为了搞你,你只是被你小舅子连累罢了。”
苏益彬懂了,他小舅子把人家得罪惨了,老师傅本来要整他小舅子,结果那厂是他的,他却遭受了无妄之灾。
果然是急灾外祸,受人连累。
他快倾家荡产了,结果他小舅子屁事没有!
苏益彬怒火中烧,既恨他小舅子给他招灾,又怨那老师傅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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