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宋富贵也在将石头向院子外面推。
外面宋阿爷又喝令上小孩子们:“去去去,都外面撵鸡去。”
“你们烤炉房那面也小点动静,多少块多少数的,烤的时候心里就没数?叽叽喳喳。”
向外端列巴的妇女姑娘们,立即禁言。
宋福生坐在炕上,面前摆着六本书,听到外面这一切,闭了下眼:
我为闺女提前辞职,闺女却逼我读书。
这世间还有没有像他这么可怜的爹啦?
钱佩英端着切好的梨和苹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老宋这样,“呵呵呵呵。”
“你还笑?我问你,到底是谁向外漏出去我真要考试的话?弄的满村子都知道。我考不考的,压力多大,弄的到时候全体都得看热闹。”
没错,辞职不到一周,宋福生才在家乐呵呵躺炕头喝小酒没超过四天,再出门别人就问: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要下场?已经知道准信了呀,要开恩科?”
“团长,你那话说的咋那么对哪。”
啥话呀,他自己都不知道。
“一举登科,才叫真的荣宗耀祖。”
任公信:“我就知道你这人做事有水平,不可能无缘无故不干了,我告诉你,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服你这个大侄子。”一点也不后悔舔脸跟你和好,只后悔没早些与你好上。
任族长:“福生,有句话我想当面讲与你听。”
“什么。”
任族长激动道:“你才是真正的读书人,比我强啊,我还自诩?算了,在你面前真是羞愧羞愧。”
当时宋福生,挑了下眉:“……”
据说马老太对外提起三儿,表现的更邪乎。
因为老太太说到动情处哭了。
哭着说:
“我三儿可不是被别人拿下来的,也不是干不下去才回家,是他自己要不干的。
都以为他选这一步是傻透腔了,可我却晓得我儿。
他不是傻,是一直想考个功名给我这个老娘看看,给他哥哥姐姐看看,更是想给他已故的岳父看看,那一阵为念书,没轻了拉拔他。
这要是真能太平了,恢复科举了,多少年都没恢复,他一直盼着那天,盼着下场,这样就能给俺们这些家里人一个交代,让俺们那些年吃的苦,攒的供他读书的钱没白花。”
宋福生听说这些话时都恍惚了,甚至怀疑自己喝多时是不是真的这样忽悠过?
一环扣一环,再向外传,真怕到时成绩下来了,连童谣镇的听过他名的老百姓都会好信儿去查看他成绩。
“所以啊,学吧,外面地还没化冻,看这样还得一个月才能盖房。
你不是说了嘛,朝廷现在也是防守为主,你等皇上宣布迁都或者登基大典开始告诉开了恩科,到那时候再学就来不及了。
你这毕竟是?”
钱佩英翻了翻眼皮回忆:“属于成人教育,用闺女的话,还是没脱产的成人教育,家里总有杂事找你,就要利用空档时间抓紧学,尤其这一个月,好好利用起来,总要把秀才对付过去。”
考秀才这个事吧,宋福生不是那么特别抗议,要不然他也不会自己主动提起过。
因为他觉得只童生身份在外行走,确实不够用。
你看逃荒那阵,假如没有遇到陆畔,假如他自己本身是秀才就能少很多废话。
只童生吧,就得跟人解释,界于真正的读书人和老百姓之间,见谁仍得下跪。
秀才在很多时候就不用了。
像咱小老百姓,做买卖也好,为人处世也罢,平日里最多和县令那么大的官打交道,是秀才或秀才娘子闺女就不用跪了。
寻思为了媳妇闺女在外面堂堂正正的,下次场试试水。
身体里还总感觉知识储备量有点要向外溢出似的,严重怀疑原身真被谁坑过,看的书都会嘛。
但实在是没想到宣传的这么大,一个个都拿他要下场试水当天大的事对待。
“爹,这咋背的磕磕绊绊的?以你的记忆力不该呀。”
钱佩英端菜进屋向闺女告状:“你下午出去串门的时候,你爹看看书睡着了。”
“那看书怎么还能睡着呢。”
宋福生合上书本,犟嘴:“我没有,我就是歇歇眼睛,没睡着。”
“恩,歇的直打呼噜。”
宋福生不乐意了,头回发现媳妇咋这么能告状溜缝:“我那是在寻思房子。”
“爹,不能一心二用,寻思啥房子呀,咱家房子能不能盖阁楼就看你能不能考上秀才。你就是找关系先盖上,让人家装看不见,过后也得有个交代不是?咱得理直气壮住比别人家高的房子。”
宋茯苓说完,还看着她爹用商量的语气:“啊?”
“行,知道了。”
宋茯苓下炕帮老妈端菜说道:“娘,今儿我去村里溜达,听说任族长晚上也在点灯熬油看书。”
“妈呀那么大岁数,听说六十九了吧,他还要考举人啊?号舍里考三天,那还能出来了嘛?”
“娘,瞧您这话说的,爱学习总是没错的吧,你看看那任族长,那么大岁数还在读,这种精神我还是佩服的。”
钱佩英急忙点头:“那倒是,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爹,学点啥快赶上给我学了,我这一下午竟看着他,啥活没干。”
炕上的宋福生虽然没听的特别清楚,但是也在翻白眼。
过一会儿,米寿蹦蹦跳跳回来了,宋福生搂着他感慨:“老儿子,我算是知道了,你学习不容易啊。”
米寿却摇了摇头:“姑父,我还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显人前显贵,背后必定遭罪。”
第五百八十章 为你操碎了心,磨破了嘴( 两章合一)
这什么孩子。
长大了真是不如以前好玩。
宋福生松开米寿,让去一边吃饭,不抱着了。
米寿就像没看出姑父嫌弃似的,吃过饭,姐姐帮姑母拾掇桌子时,他盘腿坐在宋福生面前,唠嗑道:
“先生说……”
宋福生上来就打岔。
又是那老任头?他不乐意听。
“我也是你先生,是我给你启的蒙。”
“姑父,你听我讲,是任先生,里正爷爷,眼下的先生。
先生说,书本浩如烟海,读起来固然枯燥无味,但是比起好些书生连赶考的盘缠也没有,我们已经很好很好。
先生给我们讲过一些书生从老家步行、吃饭、搭车、住店,一直到考前的所有花销。
讲过那些穷书生的赶考花销,全靠倾一家之力种地攒的那点盘缠。
还给我们算过一年到头卖了粮,其实也攒不下几个钱。
要是遇上灾年,吃都吃不饱,更不用说卖粮换科考途中的花销啦。
所以有的书生会出现想下场去科考,却因银子不凑手,还要在家接着攒盘缠的情况。”
米寿微皱小眉头:“就这,咱还算他一次下场就考中。要是考不中,我刚才说的那些,从头再来一遍。”
宋福生疑惑:“先生讲这些做什么,你们一个个才多大。”
“是因为有人说闲话。”
“谁,啥时候,说你啊?”
米寿摇头:
“就前一阵,金宝哥哥我们几个和村里娃闹着玩,闹狠了,那家女人背后说我们也就是托生对了人家,要不是你有本事和叔伯能干,我们别说读书了,路上就会饿死。
金宝哥哥就要回家告奶,是先生听说后给拦住的,然后就讲了这些,意指我们真的要好好读书,多多惜福。”
钱米寿往前凑了凑,忽然拉住宋福生的两只大手,满眼真诚和佩服道:
“先生讲时,我就想起了您。姑父,你没娶上姑母前,是不是读书就那么费劲?”
娶上之后,他就晓得了,祖父说过,花了钱家不少银,那阵应是就不苦了。
宋福生翻翻眼皮,回忆了下,唉:
“恩,想念书要赶三十里路,村里没学堂,不像你们过条河就到。
过年回家,赶上下雪,三十里路走下来,一进屋像个雪人,冻的嘴打哆嗦,手僵硬,想喝口热水,抱饭碗都抱不住。
像这天不是那么特别冷了,屋里黑,为了省灯油,更是坐在院子里头学,手经常冻裂,脚冻的痒痒。”
米寿听的心疼坏了:“姑父,我会记住的,赶明不想学了就想想你,赶明金宝哥哥要是再在学堂胡闹,我就揍他。”
宋福生摸了把孩子脑袋。
厨房。
钱佩英一边刷碗一边探头瞅了瞅,小声问女儿:“他爷俩在叽叽咕咕聊什么呢?”
宋茯苓笑:“互相讲寓言故事,激励对方好好学习。”
钱佩英闻言撇了撇嘴,也憋不住笑道:“你爹就在米寿面前,一天天形象可好啦。还特意嘱咐我,不准在米寿面前揭短。”
第二日一大清早,宋福生还处于迷迷糊糊中,就感觉手旁边孩子动。
他含含糊糊道:“是米寿不?咋起这么早,来,进被窝再睡会儿。”
米寿脆声声回答道:“闻鸡起舞,一日之计在于晨,姑父,我等会儿就要去学堂啦。”
闭着眼睛的宋福生:“……”
得,他也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