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不过,小偷兄弟在目送四壮他们一路下山时,很遗憾地嘀咕了句:“还别说,他们倒真有一件宝物,唉,或许能卖大价钱。”被这威猛汉子听了去。
郭老大的喇叭声在下山坡附近响起。
宋福生的身体当即一直,冲大家喊道:“快。”
只看,在山下守粮的汉子们一一推起了手推车,将一台又一台车推到出山口等待。
没过多久,犹如血人般满脸满身都是血的四壮率先出现,接着就是十个拎水少年。
少年们经过一次次挑战,心理素质越来越好。
他们没着急去看任何人,眼睛直盯着空出的木板车,每个人脚下更是没乱,依旧平稳向前,稳当的把水桶放在推车上,尽量不浪费一滴水,又卸掉包袱,这才滑落在地,靠在手推车上急促喘气,两条胳膊更是累的好似抬不起来。
一个个耷拉着胳膊,眼圈发红的看下山退伍,寻找护着他们的爹、叔。
直到殿后的田喜发下来,靠在手推车上的虎子才抽泣出声,大郎也在看到宋福财肩膀上的血时,控制不住地落了泪。
高铁头哽咽着喃喃道:“爹。”
爹个屁啊,高屠户连搭理都没搭理他。
因为这一刻,连哭都是奢侈的。
没有安慰,没有关怀,更是没有问伤痛的时间。
大伙十分担心山下这帮渴到不行的几百难民会一哄而上,手推车没敢停留,一台又一台车重新推起,木板车的滑轮辗着地面吱啦吱啦的响。
宋茯苓帮受伤的大伯和两只胳膊打着颤的大郎哥推车,她咬牙用力推,用力到整张脸变形:“呀!!”
宋福生、钱佩英、牛掌柜,仨人推着装粮的车,更是沉到手推车都要被压散架子,宋福生喊道:“一二三,起!!”
大伙愣是忍着伤、忍着渴和饿,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才趁天彻底黑透停下。
停下的地方也很偏僻,因为接下来的路,可不再到处是死人了,有许多活人,早早出发的那些大量难民。
什么层次的人都有。
大伙更不敢白天当难民面喝水,也不敢吃饭,只能趁夜黑。
宋福生一一查看大伙的伤:“有没有感觉不好的?头热、恶心、迷糊的?”
田喜发摆手,没那么邪乎,全是小伤,发自肺腑道:
“三弟,这就中了,受这点伤,这就已经很老天保佑了。
你不晓得,那山上,到处是死人,渴的,明知道草有毒,也吃。
有的人本来有银子,被抢了,也变成没银子的跟着抢别人。
反正到处是惨状,那些死人几个时辰一清理,直接被锹头扒拉到山下。
活着的这些难民,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在山上呆着。
他们没银子喝水,更是见人就抢,反正不管你有银没银,先杀了再搜身,见到水更是眼红拼命,咱这趟得亏了四壮兄弟。”
宋福生点头,“也得亏这些难民一路过来,早就没吃没喝没什么力气,要不然,你们这几十人就得扔在山上,一人难敌十只手。或许,唉,也得亏了那土匪头子吧。”
高屠户被宋里正刚包扎完伤口,嘴有些发白疑惑道:“小三子,怎的还谢土匪?那他娘的最不是东西,让人拿闺女换水喝。”
宋福生想了想才说:“那土匪头子,指定是不能让难民们成事。允许在山上滞留,但不会让他们聚堆,至少不能成为一个大团体,十个二十个人不管,上百人凑成团伙,他就会出手给打掉,打乱,要不然对他们守山头有威胁。”
从这天之后,值夜的彻底打起了精神,再不敢打盹。
有那么一瞬,大伙都觉得,好像还是和死人为伍安全,和这些活的难民混在一起,人心最吓人,更容易丢命。
尤其是三天后,宋福生他们才停下歇口气,就听到有几个妇女在哭着喊,孩子丢了。
有别伙的难民叹气道:“往后哪里人多走哪里吧,人少就被别人吃了。”
也有的大娘在哭骂,骂就是你们这些外地人,一路走一路抢,她家本是好好的,外地人走过来了,她们也成了逃荒的,妻离子散,恨死这些外来人了。
这番骂很是引起了共鸣。
宋福生本想上前打听打听,离城池还有多远,也不敢上前问了,听听,人家都要恨死他们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齐整整的跑步声传来。
宋茯苓还不明就里时,就看到附近的难民哗啦一下全跪下了,有人高呼万岁,有人高呼有救了。
宋福生给女儿按跪在地上,“爹,是给咱们送水送粮吗?”
“美死你。”
“那他们万岁什么啊?”
“出兵镇压了,我怀疑这伙人是去缴那个有水的山头,燕王能派兵管那山头,这是一种态度,说明会管难民的死活呗。”
宋茯苓悄悄抬起花猫般的脏脸,只看队伍打头骑大马的青年英姿勃发。她瞟了眼就将目光移向兵士们,哎呦,古代的盔甲看起来很沉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两章合一(为月票550+)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宋茯苓跪地的正前方经过。
打马经过的少年将军陆畔,连个轻飘飘的眼神都没留下,连扫都没扫一眼这些难民。
却给这些难民们高兴坏了。
连连磕头高呼道:“谢谢王爷,谢谢将军,谢谢王爷,谢谢将军。”
宋茯苓也跟着混在里面,十分不真诚的磕头,就这么一会儿磕了十好几个了,但心里确实是十分感谢。
只因,那牛轰轰的帅哥,虽然懒得搭理他们。
但是却让随从告知他们这帮人,前方三百里处有山涧,有水。
七百里处将抵达燕王管辖的第一个城池:幽州城。
幽州城门处设有难民施粥棚,不要滞留,速去。
宋茯苓、钱佩英一起伏地念叨:“谢谢王爷,谢谢将军,谢……”
宋茯苓悄悄坐直身体,看到那些大兵们走远了,拽了一把钱佩英,握着钱佩英的手,两眼放光激动道:
“娘,你听见了吗?太好了,咱们能进城了。三百里有水,七百里就到地方了,快点赶路,十天八天就能到,别歇着了,赶路!”
随着宋茯苓这话,大家伙更是跟着兴奋了起来。
兴奋大劲到,宋里正都哭了,高屠户也跟着眼圈泛红。
岁数大的人马上开始唱颂歌,歌颂燕王心系天下、心怀百姓。
要知道,不是哪个王爷都能做到放难民进城的。
有的杀戮重的王爷,攻城掠地第一件事甚至是屠城。只因你又不是他的子民,更恨在攻城时,城中百姓负隅顽抗,让他损失良将。
所以,这么一对比,在遭灾的时候,燕王没下令紧闭城门,真算是心怀百姓了。
尤其是这么多逃荒的难民,将要一起往人家城里冲,被放进去要面临的问题有很多。
说句不好听的,一个个跟鬼子进村、蝗虫过境似的。就看看这一路:这一路过来,给人不需要逃难的都弄的举家逃荒了,可谓是走哪哪穷,等进了城,得吃人多少米、喝人多少水,严重影响人当地百姓的治安与生活。
可见,这不是谁都有那个魄力能接收的。
现在这位陆小将军给了准信,终于踏实了。
只要有命走到,就有地儿可去,可下有官府管了,不会眼睁睁瞅他们死,能不激动到哭吗?
“走,今儿再走个十里八里地。”附近好几伙难民张罗起来。
就连丢孩子的那伙人,除了娃的爹娘在悲痛不已,家里的其他人也已经开始规整东西要重新出发了。
宋茯苓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陆将军告知准信的举动也救了他们。
本来有一伙人已经盯上了他们,就等着后半夜趁大伙熟睡偷粮抢粮。
别以为旁人没发现,人饿大劲了对食物的嗅觉是很敏感的。这伙人竟然眼下还有盐,只有盐煮出的汤才会那么香,怎能不拼命抢一次?
他们饿死了,他们要饿死了。
可陆将军说了,前面有水,有山,那就会有草有树皮,和这伙二百多人的队伍去拼命抢粮?想抢的人搁心里掂量来掂量去,估摸抢下来也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都走到这一步了,谁也不想亡。
如果不知道前面有希望,或许就拼了。
但现在知道了,只要走到就有希望不是?
恩,不抢了,再挺一挺。
如果能挺住一口气活下来,谁愿意去和二百多人的队伍打杀拼命?干得过吗?只要挺到幽州城,门口有官府的粥摊,还是喝官府的粥保险。
所以说,这伙想抢宋茯苓他们的人,还没等抢呢,就被陆畔的话给弄的心不齐了,都选择赶紧走。
宋茯苓他们也不清楚有这茬,其实要知道他们也会哭。
还抢他们呢,他们也没啥粮了。
几百人吃饭试试,一顿蒸多少个饽饽。早就不分谁家粮是谁家粮了,混一起吃。
还有,别说粮,就是水也不剩什么,连她家空间里的矿泉水也只剩最后两瓶,都在宋茯苓的身上背着。
盐?是,有盐,她家空间里的那点盐,她奶的大酱坛子、王奶奶他们腌的菜早就吃没了,要不是这两天有她家盐盯着,这些人也没了力气推车。
而下一步,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再走个二十天一个月的,宋福生就打算把宋茯苓买的韩国辣酱拿出来蘸饽饽吃。人没盐那不完犊子了嘛。可那辣酱是最不能轻易拿的,不到最后一步不能拿,因为这地没辣椒。
宋福生唏嘘道:“还好,还好一切眼看就要过去了。”
可是,真的过去了吗?
三天后,宋茯苓拒绝了宋里正家要用车推她,她围着防潮垫走路,多走一些能暖和暖和。
而后面有一台车,车上燃着他们的自制木炭,专门给小孩子们坐着,小孩子们盖着两床被,全缩在里面,米寿就在那里。
他们这伙人也已经把所有能穿的衣裳全穿上了,可脚依旧冻得发木、发涨,肿得草鞋要包不住。一个个冻得嘴冰凉,手也冻得不听使唤。
就好像,几天前,干热的高温天气是夏季,从夏季一下子就走到了冬季,两个地方明明挨着很近,却温差相距十几度,尤其是早晚。
十月末了,越往北走越冷,其实天冷才对劲,但今年的天气,一会儿天这么热,一会儿那么冷,也明显是大灾。
宋茯苓呼着哈气问马老太:“奶,你冷不冷?来,咱俩围一个垫子。”
马老太身后背筐,胳膊挎包,两手插在衣服袖子里,吸了吸鼻子摇头道:“就怨你爹,非得让扔行李,扔吧,昨夜黑冻得闭不上眼,一个个都打哆嗦,团成团眯觉。”
“谁能想到天那么热,又变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