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百姓们就想亲眼看看,这名年轻知县到底是不是青天大老爷,到底敢不敢办万家。
与此同时,堂下的抢劫犯们还在纷纷像人证般阐述着,告知被大人正法的两位领头私下与他们讲过,万家不好找上门要保护费,万家还想要点脸还想要点钱,就想出这一招。
让他们在大树坡两面县衙都不好管辖的地方收银钱。
这样的话,即使外地客商吃了哑巴亏也没办法,外地人耽搁不起。
然后,所抢一半银钱都要给予万家,再去掉头领的钱,实际上到不了他们手里几个银钱。
说他们是抢劫犯,不如说他们是打手。
如若大人非说他们是强盗,那他们也是胁从犯,重办要先重办万禀义。
而这些话,百姓们不知,全是福生示意富贵在押这些人时提点过的。
富贵告诉这些没文化的,本朝律令,虽不随便判斩刑。
(正打仗,新皇登基,一切都在新建。在皇上眼中,人命是财富,送犯人去种地,去前线当炮灰,去永远当挑夫也不轻易判砍头)
但是对强盗犯是很严格的,有分档。
群盗中的主犯,律令规定,流刑,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家乡。且依率禁锢,禁的可不仅指流放者,还有被流放的家人,禁九族以内,子孙三代不准为官。
三代啊。
对古代人来讲,宁可自己立即被砍头都不想子子孙孙没个希望。
所以堂下的这些人,当然要争取做胁从犯啦。别说万禀义真是他们的幕后老大,就算不是,他们眼下也要死咬,争取被宽大处理。
哪怕最后被判流刑,哪怕这辈子当犯人死在外面了,也别加最后那条禁锢子孙三代。
这些人被暂时带下去。
换新的人证跪在堂下。
两位死去抢劫犯的妻子,两名妇人哭着说,“大人,他再千该万死,但他是受万大人的挑唆啊,他是给万大人干活。”
另一个妇人也作证,说是万大人去她家里吃过酒,收下夫君劫道的银钱,她亲眼看见过。
这俩可是当娘的,没空悲伤夫君的死,要先保住不能将主犯的帽子扣在死去的夫君头上,这样才能不坑了自个的孩儿。
宋福生惊堂木响,“万禀义就万禀义,他不是万大人了。”
他要还是官吏的身份,你们这些人都要先挨五十大板。
围观的百姓们,再次对新知县惊叹。
鱼肉百姓多年的万老大,说撤就撤啦?
或许,他们可以对新知县有些期待。
县丞一愣。
堂下的秦主簿却反应迅速,立马开始书写撤掉万禀义巡检的文书。
目前,本朝各县的巡检在宋福生眼中就是个聘用制,相当于县里民兵队队长。
只不过这队长都是地头蛇,又不像做官的有升有降几年就会被调走,所以长此以往,有的县令居然支使不动坐地炮。
哼,可惜摊上了他宋福生。
坐地炮咋了。
老子用地雷给你轰开。
“押万禀义。”原告审完审被告。
在衙役们去羁候所带万老大时,宋福生从官袖里抿出一张字条。
只看,字条上是宋茯苓的笔迹。
上面写有本朝律令的许多罪名。
总之,凡是宋茯苓认为爹等会儿会用到的,她都给写上。
茯苓也不想干这活,但没招,她爹不翻书。
另外,宋茯苓还写有一条仨叹号的提醒:
请注意,刑讯逼供是合法的,合法的用刑工具:竹板,夹棍,鞭笞。
宋福生用手指敲敲桌子:唔,夹棍不错。
第七百六十四章 我太难了(两章合一)
“堂下何人。”
哼,明知故问。
万禀义在心里冷哼,且在心里掐算着时间,估计家人快到。
他就不信邪了,这位新县令能在他手里掀出花来。
他万家,是姓宋的想扣屎盆子就能扣住的?
没有他的口供,别以为他不知晓,任何案情没有人犯供认画押都不能被随意定罪。
否则,呵,那姓宋的乌纱帽不保,还会被他反扣一个栽赃陷害。
而拿不下他的口供,当关不住他之时,等他出去的,非让那姓宋的好看。
不,是要让那姓宋的一家好看。
他万禀义发誓,必让堂上那个人断子绝孙。
万禀义心中的怒火压都压不住,气急到差些头顶冒烟。
之前,嘴里塞着又臭又脏的破布,又被游街。
他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羞辱。
吕县丞忽然插话道:“万禀义,大人在问你话,速速回答。如若再不回,当以藐视公堂论处。会什么都不论,先打板子。”
宋福生瞟了眼吕县丞。
吕县丞拱手向宋福生道:“大人,属下是觉得尽快审案为好。”
宋福生不置可否。
只觉有点意思。
说这俩人没有点利益纠葛谁信呐,用你提醒?你提醒完还画蛇添足的解释一番。
“堂下,万禀义。”万禀义经吕县丞提醒后,才不得不压下火回道。
宋福生眯眼望着堂下跪着的人。
那发型已经乱了,那巡检的官衣已经皱了。
心想:你是不是恨不得将我项上人头拧掉?
“万禀义,本官上任途中,在大树坡遇劫,抓获强盗若干。经审讯,供出你为幕后指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你是要指使他们谋害朝廷命官?”
“嗤,我谋害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可值得让我谋害的。我和你今日在十里亭外是第一次得见。不是我说你,大人,硬扣罪名不是你这么扣的。”
“放肆。”秦主簿又忽然跳出来打岔。
打岔完,发现万禀义再瞪他,秦主簿竟不敢对视。
又碍于这么多百姓在看,怕丢了面子。
秦主簿只能看向堂上的宋福生拱手道:“大人,属下认为他是真放肆。”
那是什么态度嘛,收拾他。让他这些年不正眼瞧人,他连好处都不屑给属下。
宋福生摆手制止,别打乱他的节奏。
他眼下确实是能扣哪个罪名就扣哪个,不快速拿下口供,各方面人士就会出动。
即使万禀义摆脱不掉嫌疑,也会逼迫他先放人,理由是证据不足。
放出去的人,还好往回逮吗?
而眼下的证据,实话说,确实有些不足。
全是那些抢劫犯以及抢劫犯家属的口供。
那些抢劫犯,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人与万禀义有过直接接触,有接触的是那俩死人,所以这些人的口供通通是:“听头儿讲。”
那两位已死的劫犯家属呢,指证也不过是:“曾亲眼见到来家吃饭,看过夫君几次给钱。”
也就是说,没有万禀义的收条,没有证据证明万禀义作为主犯在指挥这些劫匪为非作歹,这些都不是关键定罪的证据。
而古代这里,经闺女翻律例书籍在路上与他分析过,要么就有直接有力的证明,像是收条字据类。
宋福生当时就知:很难。
古代这里识字写字的人少,那万禀义有没有文化都两说,就更不用提那位抢劫犯头领了。那俩死人指定不会写字,会写谁去抢劫?当账房先生好不好。
基本上都是直接给银钱。
让四壮去万家偷账本,估计会白忙。
闺女又说,没有直接证据,只凭那些人看到或听说万禀义如何如何,根据律例,那要是想给万禀义定罪只剩下一条,罪犯的口供。
口供在这里极其重要。
想必也是古代刑讯逼供是合法的原因之一。
所以说,没有被告人供认不讳,拿不下万禀义本人口供,又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要是硬羁押万禀义,闺女说的对,就等于是将他宋福生的小辫子递到万家手里。
万家不是普通人家。
众所周知,万家是能顺着关系告官员诬判的,甚至,黄龙府的官员为了跪舔柳将军都会主动插手问责。
咱别才来,再被对方反咬一口,打道回府。
白玩。
那咋办?
万禀义又不是缺心眼,他能别人说啥就认下吗?
所以,宋福生的心里,眼下只剩下一招,就是将所有的帽子趁乱都向万禀义头上扣,都试试,看看能认下哪个就认下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