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山势缓了下来,二人也有空闲可以边走边说话,赵锦诺正好问起阮旭来,“阿奕,大哥年长你几岁?”
在乾州府邸的时候,赵锦诺同阮旭便认识,她对阮旭的印象一直很好。
温文有礼,亦照顾那个时候的阮奕。
阮奕笑了笑,不知她为何问起大哥来,还是应道,“大哥长我两岁,前年行的加冠礼,今年二十一。”
“那大哥怎么还未娶妻?”赵锦诺好奇,早前去月牙湖时都是京中尚未成亲的年轻子弟,阮旭也在,她一直以为阮旭去是照顾阮奕的,但后来似是也没在阮家见到阮旭的妻室。照说阮旭年长,应是年长的儿子先成亲。
阮奕轻声道,“大哥定过亲,原本婚事近了,但女方的父亲过世,所以尚在守孝。原本的婚事推后了三年,婚期要到明年五月去了。”
难怪了,赵锦诺心底澄澈,又问,“哪家的姑娘?”
阮奕笑笑,“表哥表妹嘛,自是我姨母的女儿,他们二人自幼就相互喜欢,是桩好姻缘。”
赵锦诺也笑笑。
似是思及此处,阮奕又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
赵锦诺问道,“怎么了?”
阮奕迟疑半分,随意笑道,“没事。”他目光中却有犹疑,他怎么忘了大哥和彤容的事。
五月的时候,大哥和彤容的婚事还是没有结成。因为三月的姨母过世,婚期又再拖了一次。那时因为姨父和姨母都不在了,彤容又同大哥定了亲,所以母亲将彤容接到了府中。因为戴孝,婚事一直未办,后来阮家卷入了朝中风波,全家被流放。他二人没有成亲,大哥不想连累彤容,流放途中死人是常有的事,后来,大哥也确实死在流放途中……
都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他一时没有想起。
其实彤容的孝期在正月便过了,只是她二人的婚期是定在五月的。
阮奕只是忽然庆幸阿玉问起了此事。
赵锦诺见他又是一脸沉默叹气,既而又一脸庆幸模样,再次想起他自落水后醒来后,行为举止也确实都有奇怪之处,而先前马车上,他说起他曾做过一通冗长的梦,梦里他还是同她成过亲,她大抵却是信的。
因为在月牙湖他落水,她救他起来后,给他按压和呼吸,最后他忽然有了意识,拥她,亲她,唤她那声阿玉,决然不会是一个同她认识不到几月的阮奕。
她至今仍记得,那一声阿玉里带着的爱慕与揪心。
他应当是做了一个结局不怎么好的梦,所以一直紧张兮兮。
她还记得在月牙湖,她因为袁欣的事同他置气,他整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他说过在他梦里,他还是傻的。
她也记得早前的小傻子一直都很听她的话,眼中也只有她一人,所以阮奕的梦里应当没有遇到过早前在月牙湖的一幕,才会让他措手不及。
不知为何,阮奕的话,她总是信的。方才说到阮旭的婚事,他突然沉默不语,似是想起了旁的事情,她想,他应是也梦到过阮旭和他表妹后来的事情,看模样,应当结局不怎么好。
他仍在思绪,她牵着他的手不由握了握。
他下意识转眸看她,她轻声道,“梦是反的。”
他微怔。
她笑笑,“梦是反的,大白兔,小傻子……”
阮奕忽然反应过来,她应是猜到了,也应是相信了他早前的话。
他唇畔微微勾了勾,“阿玉,你信我了,是吗?”
他似是没有比眼下更欣喜的时刻。
她低眉,细声娇嗔,“不信你,难不成信你同旁人亲近过?”
他知晓她说的是反话。
他握紧她的手,温声道,“阿玉,你信我就够了。”
赵锦诺转眸看他,“你若骗我就死定了!”
他忽然敛了笑意,缓缓驻足。
“怎么了?”赵锦诺也驻足看他。
他沉声道,“既然信了,为什么不问梦里,我们二人最后如何?”
赵锦诺笑了笑,踮起脚尖吻上他半拢的眉心,柔声道,“不重要。阿奕,梦是反的,眼下就很好。”
他眸间微滞。
下一刻,他俯身拥她,深深吻在她唇间,不留余地。
阿燕和海棠赶紧伸手捂眼睛,周亮也一脸尴尬,真是要了命了,这上山的一路要是再不到容光寺,实在都看不下去了。
……
终于到了容光寺门口,有僧人上前迎候。
尚书府的二公子,京中早前便有人打过招呼,眼下,便有僧人侯在容光寺大门口,见他们终于出现,遂上前相迎,双手合十,“可是阮施主?”
阮奕颔首。
僧人道了声,“阿弥陀佛,请随贫僧入内吧。”
自他早前出了意外,郁夫人便是容光寺的常客,时常来上香祈福,盼着他早日康复,如今他真的痊愈,郁夫人自然都信是佛祖显灵。听闻他好的当日,郁夫人便亲自来过了容光寺,也朝方丈和寺中僧人感叹过,如今阮奕再来,一众僧人自是都恭喜他,说他是有佛缘的人。
言外之意,佛祖保佑过了,容光寺的大大小小的菩萨,他应当一一拜完。
来容光寺前,母亲也是如此交待的,阮奕心中有数。
这位名叫“空净”的僧人便一直陪同着他二人,从入寺到寺中各处大大小小的菩萨跟前,都诚心跪拜过。
阮奕原本是不怎么上心的,但见赵锦诺却在每一处似是都拜得诚心。
阿玉如此,他便也诚心了许多。
而每一处佛像前,她都会仔细端详许久。
空净见她虔诚,又许久未遇到过来容光寺的人会仔细瞻仰每一尊佛像,空净便同她说起寺中每一处佛像的由来,典故,和与别处佛像不同之处,从经书中的不同造型到匠人的匠心独运,空净知晓的,大都同赵锦诺说了,赵锦诺亦听得认真。
阮奕其实没什么兴趣,见她认真,便也在一侧跟着一道听着,唇边笑笑,前一世他怎么不知道她喜欢听这些?
他也忽然在想,许是前一世,她还有许多事是他不曾知晓的。
这一世,他有足够的时间守在她身边。
……
许是赵锦诺同空净投缘,空净亦觉她有佛缘,在临到拜完寺中所有佛像,准备去寺中别处用斋饭的时候,空净忽然道,“二位施主,不如求根签吧。”
赵锦诺看他,他笑笑,“听你的。”
赵锦诺其实也不见得信,只是空净今日陪同了他们半日,她亦不好意思推却。
阮奕便一道。
等拿了签上的数字去求签处换签文。
赵锦诺接过僧人递来的签文,娥眉微微蹙了蹙,“失而复得?”
僧人笑,“此签似是无需解。”
赵锦诺礼貌笑笑,她心中问的是亲人,失而复得,她心中有些捉摸不透这句签文的意思。
而僧人有问向一侧的阮奕,“施主,你的?”
阮奕先前便只看了一眼,莞尔道,“不必了,多谢大师。”
赵锦诺转眸看他,他笑笑,“走吧。”
他抽中的签文是,祸福相依。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来啦,继续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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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三更
第82章 坦诚
佛祖的饭要吃三碗, 黄昏前后,阮奕同赵锦诺又在斋堂用了素斋。
十月的容光寺很是清净,入夜时山中下起了小雨。
两人在禅房的窗边看书。
山中幽静, 并着“滴滴答答”的雨点声, 空灵又静心,屋檐下挂着的灯盏亮着微微的光,昏黄却不刺眼,赵锦诺窝在窗边的藤椅里翻着今日从空净处借阅的佛像六十四说, 里面有详细的佛像出处和艺术赏析。佛像是人像的一种,最需虔诚之心,她画得很少, 也始终觉得画不出精髓。但在老师的学生里谭悦的佛像便画得极好,南顺国中不少寺庙里新供奉的佛像原图都出自谭悦之手,仿佛笔下便有梵音。
山中小雨有些阴冷,她看得认真,有些浑然不觉,整个人似是都在藤椅里中缩成一团。
阮奕取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她抬眸看他。
阮奕道, “我先去沐浴, 你看你的, 无需管我。”
她莞尔颔首。
今日他背了她许久应是一身疲乏, 禅房后苑有沐浴之处, 沐浴可洗净“孽障”, 这也是不少人在后苑禅房留宿的缘由。
他转身离开,去了屋后。
赵锦诺继续翻着册子,只是眼睛忽然眨了眨,想起他今日似是看过签文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外袍披在身上, 赵锦诺在袖袋里寻到了那一纸签文。
——祸福相依。
赵锦诺淡淡垂眸,又慢慢将签文放回原处。
她继续翻着手中的册子,只是目光凝在一处,许久都未翻过下一页。
……
等阮奕从屋后出来,已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身上有清淡的皂角和檀香味,神色似是比早前舒缓许多,赵锦诺佯装不觉,放下手中书册,“我也去。”
他应好。
她经过他时,踮起脚尖,似是在他耳边嗅了嗅,叹道,“大白兔,你真好闻,是只香香的兔子。”
分明知晓是逗他,阮奕还是忍不住笑。
她又嗅了嗅,更正道,“嗯,又香又好看的兔子。”
阮奕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