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的炮灰寡嫂 第34章

作者:角木蛟 标签: 布衣生活 甜文 穿越重生

  “我要一份玄饮”“昨日便是五色饮,今日换换核桃酪试试”

  如此的言语络绎不绝,最多的还是在问:“可是凉的?”

  林云芝来者不拒,一一解释道:“自然是凉的,保管一碗下肚,暑气全消”

  酒楼前头主人是个有高见的,在院中央挖了口水井,不懂是连着打通那条暗渠,纵然山脚下的溪流枯竭,井里的水依旧青苔横生、湿润未干。

  幽深处透着丝丝凉气,她当初相看之所以一口答应下来租这家铺面,这井是做大贡献的,现下夏日炎炎,饮子装在木桶里,放进井里泡几个时辰,食用起来同加了冰块似的。

  林云芝记好单子,招李全送去厨下,要说这两样新品委实喜欢的人多,五色饮实则并非一碗里有五色,而是有不同的说法,唐代杜宝的《大业杂记》有云,以扶芳叶为青饮,楥禊根为赤饮,酪浆为白饮,乌梅浆为玄饮,江桂为黄饮。

  玄饮是酸梅汤的前身,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信远斋,徐凌霄曾言京中大员、贵客,天热口干时,不饮琼露,反以信远斋梅汤解渴,所述笔墨文章也常有夸赞,如此不分阶层的钟爱,足可见滋味并非是人云亦云的哄抬。

  核桃酪熬煮起来却更废事,因的胡桃仁外衣难剥,要用硬刷仔细的刷,之后捣碎、并泡发的红枣肉泥、米浆,在小薄铫里煨煮一两个时辰,微有些泛紫便好,盛在莲子碗里,扑鼻的枣香、核桃香,嗜好吃甜食的还可以浇些酪浆添味。

  有些素来嘴刁,这一碗核桃酪煮的恰到好处,枣泥不会太软烂、米浆捶打滤过的精细,并无碍口感的碎渣,吃起来十分的享受

  “没想着小娘子还有如此手艺,这一年四季变着法的,怪别说酒楼能红火,若是名声差些,我也为你家好好宣扬一番,没等错过此等美味抱憾”

  林云芝道:“冲您有这心,往后来时定给你折扣”

  宾客席又是一阵哄闹,酒楼的食客无有不明,虽说不在意那几个铜板,但心里总有占便宜的快感。

  而后再日头毒辣的笼罩下,五色饮和核桃酪的名声也渐渐打响,趁着没到卷袖口的时候,林云芝酿了些啤酒--倒不是难事,此前她有酿过白酒,酿啤酒的工序与之相差无几,等封好发酵,只等七月流火过后,从酒窖里挖出来,泡泡井水发发凉。

  冰镇啤酒上线不怕不能俘虏食客,届时再弄些烧烤,正所谓万物皆可烤,上回吃烧烤她还烤了橘子,软乎乎的味儿还挺特别的,说不上好吃、但也算是新鲜。

  烧烤没必要拘泥于肉,韭菜、长茄也可,浓郁的孜然、辣椒粉、蒜泥淋在上头,一口啤酒一口烧烤的生活,光想着就憧憬。

  林云芝没盼到心心念念的烧烤,倒是有人因五色饮而上门,来的是位年纪不显的妇人,身后缀着两个粗使婆子,瞧着衣裙绸缎、形容气度,定不会是寻常人家,瞥见外头的轿撵,她沏了饮子过来道:“来者是客,夫人喝些饮子散散热”

  “劳得叨扰”妇人闻言呷了口汤茶,直明来意:“我也不藏着掖着,之所以亲自上门来,求的便是小娘子一张方子”

  “为的五色饮?”妇人眼尾若有若无在茶盏边沿睃摆,林云芝问将起来。

  倒不是她一猜就中,而是对方瞧菜牌子的时候,视线总落在汤饮上,眼下的节骨眼,酒楼也唯独五色饮名声大些。

  “正是” 那妇人大大方方承认:“小娘子也别急着推拒,我之所以明目张胆提出来,自然不会是想跟小娘子抢汤茶饮子的生意,这些蝇头小利我秦家还是瞧不上眼的,我来不过是因私”

  林云芝忽有个猜忌,但又觉得荒唐,忍不住问道:“敢问夫人,是哪个秦家?”

  “小娘子听得是哪个?”妇人笑吟吟,不同于寻常女子,她眉川间有道藏不住的英气,若不是妆容发髻遮掩,只怕方才一照面,林云芝就能察觉异常,她深吸了口气道:“南黔府地大物博,秦乃大姓,恕民妇愚昧,倒只听过素厢秦氏”

  这回边上没等妇人开口,边上伺候的婆子,壮实的胸脯纵然往上提了口气,生就从那张风霜斑驳的脸上铺开矜傲,她道:“正是本家”

  来的是素厢秦家,林云芝却是始料未及,并非她见识增长,实在是素厢秦家的名头太响亮。

  用些不大正经的形容,素厢秦家是整个府州的第一豪商也不言过由衷,他家生意门路涉猎甚广,有句童谣便唱“宁可不识知老爷,不可不明素厢秦”。

  她先前还有戒备,如今看来自己这点家底在她眼中还真是“蝇头小利”。

  林云芝顾自卸去防备--毕竟于泰山巨擘前,又何故要遮藏沙砾瓦片。妇人乃秦家旁系一脉,要她的方子实则是与友人的承诺。

  “那老相识,他偏爱钻营吃些用度上,年前与我打赌赢了,我便欠下他一剂方子”

  妇人摇了摇头:“他那人眼挑,平常游山玩水没把本事涨上去,眼界却一直居高不下,有过好几张方子他一概不允诺,只当废纸烧了,虽有些恼,但愿赌服输,我秦家还不信找不出一张能他眼的?”

  不愧是富贵人家,赌约都赌的清奇。

  “如此,实为是我多想”林云芝尚且有最后一丝疑虑:“一府十三县,下头村镇更是不计其数,夫人为何偏偏会寻到下处来”

  妇人顺手将茶盏搁置在案前,理了理鬓角散落的青丝,别进耳后:“素厢秦家与云胡徐家,三代世交,可明白了?”

  林云芝一颔首,霎时间心知肚明,原是托徐家的福,打从晓得来的是秦家人,五色饮这笔交易已然早有定数。

  “我也不想强人所难,一切凭着小娘子自己,如若实属不愿,妾也不逼你”

  妇人先搭好台阶,至于下不下,全凭自己如何选:“旁的无法许诺于你,单就方子落在我朋友手里,实则跟压在箱底大相径庭,他便爱搜罗这些,不会坏了小娘子做生意的,能再谋一份利,何乐而不为?”

  “我同意方子议价”林云芝笑道:“诚如夫人所言,里外都有便宜,为何不占!”

  妇人见她松口,朝身边婆子使眼色,那婆子从怀里掏出张契纸--她倒是有先见之明,对方给的银两委实瞩目,林云芝压手印的时候没太多犹豫,她将方子誊录一份交与对方。

  银货两讫,算是做了场皆大欢喜的买卖。

  为的笔从天而降的大财,林云芝特地挑了条三斤重的草鱼回来,夜里做了西湖糖醋鱼、红烧狮子头、拍了条酱黄瓜和溜炒菠菜。满满当当的坐着人,起了坛绿蚁酒,大家小酌一杯。

  她笑道:“往后若天天有人这样送银子上门,我哪里还用辛辛苦苦开店经营,索性靠那些方子,就能一辈子坐拥金山银山”

  白日梦做的太美,李氏忍不住泼冷水:“嫂嫂这是赶巧碰上秦家,他家不计较银子,管是方子好半点不再银两上计较。遇上耍无赖的,非但捞不到银子,反而可能被偷盗方子反咬一口”

  这样的事又不是没见过,因而李氏话也没有过错,两次方子赚来的银子委实太容易,以至于没过脑的便说了胡话。

  因着点硬菜的不多,有阿斗掌勺,花样口味食客都认可,林云芝或是隔三差五做些冰皮花糕、核桃酪、豌豆糕之类的小碟,点的人比硬菜的要多。

  她有时觉得自己开的不是酒楼,反而有些像甜点铺--怪别说上辈子,自己没着手考虑过做面点师,委实是阻碍了她大展拳脚,耽误了老天爷赏饭吃的巧手。

  吃过朝食,李全支支吾吾到她跟前说要休几日假,见他容色不大对劲,林云芝由不得多问两句。

  “是我......祖母”李全低垂着脑袋,缩成个短脖子鹌鹑,结结巴巴的一句话连不起,

  还是李氏帮着他接话:“我娘前些日子中了暑气,一直不见好,这些日子病情有些严重,嫂嫂明白的,我那几个兄弟靠不住,我娘岁数也不小,平常算了,现下落病不能没人照顾。李全朝我说的时候,急的直抹眼泪,你瞧着能不能让他回去一趟”

  李全跟着道:“我...我不要钱的”

  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许是相处久了,林云芝没有理解障碍,笑道:“还能短你那几日工钱不成”

  她不由得放软:“你且回去照顾着,天越发热,酒楼空的很,你也别有负担,工钱我悉数照给,快收拾收拾回去吧”

  李全直挺挺拘了个大礼,看的林云芝胆战心惊的,听李氏说起她娘家兄弟,她总觉着李全回去不会风平浪静,但又不好阻止,暗地里提点两句,可惜这孩子脑筋直,愣是没听出弦外之音。

第60章 、烧烤上线

  日子没留意, 又到兴吃冷淘、炙肉的时令, 林云芝花钱请铁匠打炉子--模样是后世德记炙炉的款儿,铜制的三角鼎,炉面描刻着象约羚羊, 正下方大咧咧留有个弹片通风口,是添炭用的。

  面上焊扣块圆形无罅隙的铁板,为的是食客方便, 吃炙肉时不至于炭木品相差, 烧起来烟熏火燎, 倒胃口。

  铁匠师傅得了陶记不少眷顾, 打炉子的时候着实是费心思的, 做工精巧不说,交货的更是直接带着徒弟亲自跑一趟送货上门。

  大大小小的炙炉搬进后院, 他们师徒两捂出满头热汗, 擒着蒲扇往自己身上拍风。

  林云芝从厨下端了两碗冰豆汤, 边同他们结银子边道:“饮子是用凉水镇过,两位师傅快喝些, 散散暑气”

  “小娘子客套”铁匠师傅姓姜, 年已过不惑, 瞧着慈眉善目,性子难有的豪爽:“承蒙您惦记信任, 眷顾小老儿铺子生意,都是在铁炉跟前熬的,这点热还真不济事 ”

  他将蒲扇往腰间一别, 供着手道谢后纳过瓷碗,就着汤匙尝了一口,不由得舒坦的眯眼夸赞:“早跟前听熟客说小娘子手艺惊绝,我还不大信,今日才尝过,单单一碗解暑的冰豆汤,吃起来却是熨妥”

  林云芝说不敢当:“冰豆汤做法就那几样,我们无非是仿照先人手法,照猫画虎而已,大体是师傅吃的正合时宜,才觉得格外好罢了”。

  他小徒弟不忘捧场,连带碗底朝天喝个精光:“小娘子过谦,冰豆汤许是没有新意,倒是您让我们做的炙炉,我却在想用它烤肉会是什么滋味,得空定要来尝尝”

  “那便如此说好”林云芝示以笑容,送上门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两位师傅来,某自当为二位留好座”

  有这些炙炉,她没立时往外推炙肉生意,而是在门外告示牌上贴了消息--三日后食客上烤盘、吃炙肉,算是提前通气,同时吊吊他们的胃口。

  除此之外林云芝时不时在与食客闲话时,有意无意提两句嘴,因而陶记酒楼在外的名誉好口风,这不有些个老饕就忍不住多问,等到那日,来店里的几乎点的都是烤肉。

  寻常的五花猪肉外,店里还有羊肉串儿、鸡肉串儿、牛肉丸、鱼丸,这些肉都是事先用姜、醋、清酱、芡粉腌制过,有精细的切成骰子大,用竹签串好,也有切割成薄片,直接摆在铁板上烤。

  在铁板上抹一层麻油,烤的滋滋作响而两面金黄,再撒上胡椒面、孜然粉,味重的还有些芝麻粉、黄豆粉粘成的料,沾着吃能缓解辣味,再有些甜丝丝的滋味。

  酒楼临街,傍晚正堂风凉快,从里屋往外真叫哥香飘万里,坊内街坊才用了暮食,闻着味不用伸脖子便能馋的咽口水,掂量掂量肚皮想着是不是去陶记尝尝新品。

  后头进店的客人,险些有些坐不住,点菜时着急忙慌,恨不能那肉立时能吃进嘴里。

  有烤肉,怎么能少得了啤酒,算算日子木桶里的啤酒也该到时日,林云芝不忘借着东风推一把:“小店前不久酿了一味酒,劲头不大,但胜在滋味好,各位郎君可要试试”

  有食客极为捧场,当即就要了一角:“听小娘子的准没错,比起上回吃炙肉,弄得浑身烟火味,您家这炙肉吃的不要太雅正了”

  “是了”有人应和:“上回我便是因满身烟火味,叫屋里头婆娘扫地出门,害得我不敢再吃,心里头早早就惦念着,今儿这炙炉做的极巧,不沾味,某非得吃尽兴方罢,也要一角酒,助助兴”

  林云芝乐开花,要说这啤酒赶得上时候,不过顺嘴提起来,不料后面再添的人越发多,比起那些绿蚁、椒柏那等烧酒辣嘴,炎夏里啤酒这玩意劲儿小,又解渴镇辣,无疑一下便笼络食客的胃口。

  天底下真能喝下一两白酒的,都是鲜少,吃完烧肠胃,指望白酒解渴,那是不要命的,遂而那些酒品欠奉、又嗜酒如命的,自然而然对这劲儿小的酒,一见钟情。

  吃到后头,下酒菜不单是烤肉,豆腐面筋、烤茄子、烤韭菜一应的都被点了个遍,尤其是豆腐面筋这类容易果腹的,更是要的多,好在做豆腐的小娘子就在坊内,来去不过一炷香的路,林云芝让阿斗亲自再要两板豆腐以及十来斤面筋,算起来开业至今,今日午食拖的最晚。

  轮到他们吃午食,已然过了时辰。

  “咱们也不多事,就着烤肉和冷淘垫垫肚子”

  天底下最难的就捣鼓一日三餐,随便的话苦了嘴,不随便吧又苦了手,阿斗沉默片刻说:“小娘子鼓捣冷淘,烤肉由着我来便是,如此也能快些”

  看着馒头捂肚子一副饿坏的神情,林云芝再不愿意也不能饿孩子,冷淘不是太精细的吃法,无非就是过水凉面,若用嫩槐叶捣汁和面条则是绿汪汪的,若用胡萝卜则是红艳艳的。

  浇上胡瓜丝、黄瓜丝、蒜泥、肉末咸汁、以及前头腌的咸菜,夏日里纵然胃口不佳,吃冷淘却不碍事,而冷淘最要紧的就是浇头,喜好清淡的如北宋王禹偁的甘菊冷淘、南宋临安的“丝鸡淘”“笋淘”,风味别具一格。

  若要论浇头有荤有素,有炸酱的、打卤的、煎炒的、汆卤的,琳琅满目,有句老话说浇头越丰,吃起来越有惊喜,当然量得有把握,不然非得齁掉舌头不可。

  林云芝还是喜欢鳜鱼、鲈鱼、江鱼一类的河鲜,虾肉亦可,味道中肯鲜嫩,细切胡荽或韭芽,少盐、清酒、秋油混着,她能吃下一大碗,要说冷淘还是唐朝名声最显的,因的皇帝有个赐官员“廊下食”的爱好。

  公家工作餐吗,谁能能拒绝。

  上至一品大员宰辅,下至内庭女官宫女,全都逃不过皇帝一顿“廊下食”的赏赐。因的唐朝后期当家人越过越艰难,冷淘也越发粗糙,滋味极为不容乐观,纵然名声拙劣,但世族勋贵如此,自然带起了风尚。

  反而民间传不少手艺人各自钻研出吃法,上行下效,没得民间吃法越发全面,渐渐的官员宁可溜出去偷吃外头的冷淘,也不愿吃皇帝陛下赏赐的“廊下食”

  “好吃”李氏替着馒头往碗里添烤肉,就着咸汁的冷淘面,一口烤肉一口面的别提多过瘾

  李氏指摘道:“吃着还管不住嘴,这几日在书塾可有闹腾?”

  “未曾,夫子常夸我们懂事”馒头连忙摇头,在他心底下书塾夫子是天底下第三大好人。

  第一是他母,而后是他奶,最末才不过半年就荣登宝座的夫子,夫子从不凶脸训话,比她娘和蔼多了,后半句他是没胆子说的,不然哪里敢指望他娘给他夹肉吃。

  林云芝跟着也挂念两句,多是朝铁牛说的,这孩子跟着他哥哥有些日子,性子或多或少放松开了,虽说不大话多,但有人问话支支吾吾的倒是肯答,反而李全打从上次回趟家后,性子更加默了。

  她私底下问,只得了无事的回复。

  “二弟妹,你瞧着李全近来是不是不大对劲”林云芝与李氏闲话时问起:“总是心不在焉,让他同阿斗去集市买骡子,没想着把自己落在街上,你与他是亲姑侄,想来能懂些内情”

  不时要回平安村,出行总不好每回都去租驴车,倒不如自己在院里养只,至于为何养骡,实在是驴是会拿桑的主儿,气性大的很,指望它办事,可不是要事倍功半。马的话,太贵了,饲料到豢养都是要砸银子的,又不是行程路远,犯不上大材小用,骡子正正好。

  李氏眉头凝成川,她哑声说:“是我连娘家吸血弟弟闹的”

  “前阵子李全这孩子回去,原本是给我娘庆生,没想着拿回去的钱让人偷了”

  朗朗乾坤,李全那性子哪里是会掉钱袋子的人,他恨不能将钱吊子拴在裤腰带上,要从他手里偷银子怕不是件容易事。

  “我瞧着他不像会是粗心大意的”林云芝摇了摇头

  李氏跟着道:“谁说不是,不肖多猜,定是我娘家两个吸血弟弟做的妖,他亲爹没少贪墨那孩子的工钱,说是被偷了,多半是拿去填他死鬼老爹的债窟窿了,但又是亲爹能如何?李全这孩子没分家,他爹有的是由头,我这外嫁的姑姑,平时也插不上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云芝听完最多只能叹口气,如李氏说的,她这外嫁的亲姑姑都没办法,她这对头亲家的嫂子,里头不知隔着几服的亲戚,又哪里能插得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