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如此多重 第46章

作者:赵十一月 标签: 穿越重生

  可是,阮清绮的确是不同的......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是多么厌恶这个女:她是阮家女,是陆太后与阮修竹结盟后的象征, 也是这两人分道扬镳后的阮家弃子。京城那么多的贵女,只有她生得那样白胖粗陋,不堪入目。偏偏,这样的女人竟是成了自己的皇后。

  那时候,萧景廷是真的厌恶她,厌恶她的出身来历,厌恶她身上所代表的意思,尤其厌恶她那太过丰满的的体型以及那白生生的皮肉所牵扯出的低俗肉.欲。

  他简直是厌恶到看一眼都觉心烦,都觉恶心——就像是把肉塞进嘴里时那种几欲泛呕的恶心。可是,当初的那些厌恶与恶心到了今日,已然所剩无几......甚至,此时的萧景廷还要认真回忆,仔细搜罗,方才能够回想起些当初的那点儿莫名的情绪。

  现下,他看着攀在自己臂膀的阮清绮,看着她在自己的臂膀上蹭动,看着她睁大眼睛对着自己笑.......

  他一直平稳的胸腔中竟是重又升出了那种不可言说的欲望——与初时令他生呕的欲望不同,却隐隐的相似。

  萧景廷静立了片刻,垂眼看着阮清绮,似是在细细的打量着她,又仿佛是在慢慢的梳理着自己心下的情绪。

  阮清绮却仿佛已经完全醉了,双颊晕红,脸上带笑,正抱着他的胳膊往他的方向蹭着,有一下没一下,像极了迷迷怔怔却还要和人撒娇的小猫。

  殿中一时极静,静的几乎可以听见书房一角香炉中,龙涎香徐徐烧起时的细微响声,可以嗅到那自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香雾。

  过了片刻,萧景廷忽的抿了下自己的薄唇,唇线几乎抿成了一线。他像是终于梳理完了自己的想法,慢慢的朝着阮清绮伸出手,扣着她线条精致圆润的下颔。

  阮清绮还有些懵,顺势在他略显粗糙的掌心轻轻的蹭了蹭,朝他眨巴着眼睛。

  萧景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手指微拢,就这样扣着她的下颔,慢慢的、一点点的、不容置疑的将她整张脸都掰正了。然后,他俯身低头,凑近她的脸,像是想要再看得仔细些,又仿佛只是单纯的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两张脸贴的极近,近的几乎可以看清对方细长浓密的眼睫,可以看见雪面上细细的绒毛,可以感觉到温热且灼人的鼻息,可以听到那砰砰的心跳声......

  两人的额角几乎都要抵在一处。

  阮清绮的眼里还带着朦胧的醉意,眼睫扬起,微微的有些颤。她正定定的看着萧景廷那张徒然放大的漂亮脸庞,过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你干嘛呀?”

  她的声音很软,很细,微微有些沙哑。像极了刀尖上滴落的蜜水,金黄色的蜜水落在皮肤上,犹带着刀尖的凉意,偏偏又是那样的粘稠而又甜蜜。

  佛说:“言财色之于人,譬如小儿贪刀刃之蜜,甜不足一食之美,然有截舌之患也。”

  萧景廷没有回答阮清绮的问题,仿佛怕自己一开口便要有“截舌之患”。

  他用手扣着阮清绮的下颔,盯着她,难得的出了一会儿神,想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想起很久以前,在他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生母还未死,他们还在冷宫里,他还是后宫里一个少有人知、需要瞒着帝后的“秘密”,哪怕仅仅只是活着都要提心吊胆、如履薄冰,都需要旁人的怜悯与恩慈。

  那一天,他捧着碗,坐在门槛上吃肉。

  冷宫里一向少吃食,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他是真的很久没有吃肉了,哪怕那碗里的肉都是肥肉,都已经凉了,但他还是很珍惜的捧着碗,认认真真的吃着碗里的肉。

  在他身后是破败的宫殿,朱门褪色,帘幔低垂,空中有金色的尘埃上下浮动着。

  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这破败的宫殿中传出。

  他没有回头,只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肥肉。

  有什么好看的呢?哪怕不回头,他也知道身后是什么——他记事很早,自然也见惯了那些场景,知道自己回头后只会看见那些白生生的肉。

  就像是碗里的那些肥肉,白,腻,而且恶心。

  吃多了总是容易泛呕。

  ......

  想到这里的时候,萧景廷闭了闭眼睛,眼睑低垂着,乌黑的长睫却微微有些发颤,像是他此刻极力压抑的情绪。

  阮清绮对他的反应却是恍若未觉,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晕乎乎的,一个个的念头生出,还未等她想明白便又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因此,她越发的迷糊起来,只觉得自己身上一阵阵的发热,本能的想往更清凉的地方贴去,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面前的手臂,撒娇般的往人怀里蹭去......

  她这样蹭着蹭着,总算是把萧景廷蹭得睁开了眼睛。

  虽只是闭眼睁眼的功夫,萧景廷眼里的神色已然完全的沉淀了下去,眸色极淡。他扣着阮清绮下颔的那只手慢慢的往后移了移,轻握成拳,然后便在阮清绮的后脑勺敲了一下。

  阮清绮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一声都没来得及出,整个人便已软软的晕了过去。

  萧景廷长臂伸展,将那个软倒的人搂到怀里。然后,他抱着阮清绮,将之平放在榻上,让她在榻上躺好了。想了想,他又拿了一条毯子给人盖上。

  眼见着阮清绮安静的躺在榻上,萧景廷暗暗的松了口气,心想:这会儿叫人进来也是麻烦,倒不如叫她安生些。这么晕着晕着,或许就能熬过这阵子药效了......吧?

  这般想着,萧景廷的目光便自阮清绮的面上掠过,随即便又看见了她散乱的发髻——大概是她适才蹭人手臂时不大小心,她的发髻上插着的几支金簪都有些歪了,发髻看着也有些凌乱,另有几缕乌发自她鬓角滑落下来。

  萧景廷沉默片刻,伸出手,替她将发间歪了的金簪取下来。

  一支又一支,柔顺的乌发无声洒落开来,如同华美的丝绸,映着午日里明明的暖光。

  ******

  阮清绮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疼,就像是宿醉过后一般,思绪似乎也迟钝了许多。

  不过,在她醒来的那一刻,还是很快的想起了先前的一些事情,到底没敢继续躺下去。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捂着自己有些的额角,另一只手则是按在榻上,慢慢的直起身体。

  待得她用手撑着身体坐正了的时候,阮清绮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左右。

  萧景廷正坐在一边。

  木几上的饭菜酒水都已被撤了下去,小小的木几上竟是摆了一摞子的折子。

  萧景廷正坐着看折子,听见声响方才侧头看了一眼。他眼眸黑沉,看人时眼里似是闪着些什么,很快便又掩了下去,重又将目光转回自己手里的折子上,漫不经心的开口道:“醒了?”

  阮清绮有些含糊的“唔”了一声,然后又竭力回想自己晕睡之前的事情。

  那药既是名叫“玉棠醉”,药效也果真便如烈酒醉人一般,阮清绮醒来后不仅有着酒醉后的晕眩头疼,还能模模糊糊的记着自己“醉后”的一些场景举动。不过,阮清绮也是要脸的,想起自己“醉了”后攀着萧景廷的胳膊使劲乱蹭,她就觉着脸上烧得厉害,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不过,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晕睡”过去,阮清绮还是没忍住,抬眼瞪了萧景廷一眼:“......不是说,叫几个宫人伺候着就能把药效熬过去的吗?你为什么非得要动手?”

  阮清绮忍着头疼,回想着自己最后那点儿的记忆。想了想,她又伸手往后脑勺探去,想着摸一摸自己后脑勺——就萧景廷当时敲那一下,指不定就敲出个大包来了呢?!

  然而,萧景廷却是浑不在意,听到这声质问,他连头都没回,只随口道:“你揪着朕的袖子不放,对着朕动手动脚的,朕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如此了。”

  阮清绮虽然也觉得自己当时揪人袖子不放人时确实不对,但她心下还是觉得这事大错在萧景廷,有理有据的反驳了回去:“我就只是揪你袖子而已,又没有捂着你的嘴?实在不行,你开口叫人进来不就得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萧景廷冷笑了一声。

  阮清绮正要接着往下说,探向后脑勺的手却是一顿。

  她摸到了垂落在脑后的辫子——萧景廷居然还趁着她晕睡,给她编了一条辫子?这也太......幼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晚安安,么么哒mua! (*╯3╰)

第73章 狐狸尾巴

  其实, 摸到辫子的那一刻,阮清绮也有些说不清自己心下滋味, 就觉着有些怪怪的。

  对她来说,像是这种冷血无情、随随便便就抬手打晕人的事,还真就是萧景廷这狗皇帝能够做得出来的;可,趁人睡着偷偷给人编辫子......这样的事情也是真的不太像是萧景廷能做出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 阮清绮忍不住又轻轻的掐了把自己的辫尾, 确定一下真伪。

  居然,还是真的辫子!摸起来手感竟然还很不错!

  阮清绮每日沐浴,时常都有宫人拿着发油玉梳替她护理长发, 一头乌发自是养得极好, 柔顺乌黑,铺张开来时便如上好的黑色绸缎。哪怕此时编成辫子也并不显得杂乱, 反到是柔顺又蓬松,长长的发辫自脑后垂落下来时,就像是猫咪的长尾,油亮柔顺。

  而且,萧景廷这手艺似乎也不错,辫子编的还挺好,哪怕阮清绮有意挑错,一时半会儿都挑不出毛病了。

  原本想好的抱怨说辞被这么一条突如其来的辫子给打断了, 待得阮清绮反应过来,准备开口时,不免卡了一下壳, 就连质问人时都没了一开始的底气,只气鼓鼓的问道:“......我这辫子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一直低头看折子的萧景廷总算是回过头来了。他缓缓抬起眼,目光沉静,就像是仔细的打量着阮【公/众/号:xnttaa】清绮身后的那条辫子,一时没有应声。

  这样沉默而又冷静的打量下,阮清绮忽的觉出些紧张来,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嘴唇,嘴唇有些干燥,就像是她干涩的喉咙,令人一时没了言语。

  也就在此时,萧景廷忽的凑近了些,伸出手,去抓她的身后那条乌黑油亮的辫子。

  阮清绮忙往后避了避,瞪大眼睛看着他,警惕而又防备的道:“你做什么?!”

  萧景廷却不应声,也不理会她那炸毛似的警惕,反到是挑了挑眉头,伸长手臂越过她的肩头,然后抓住了她身后的那条辫子,轻轻的揪了揪。

  他的动作并不粗鲁却又带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令人无法拒绝。

  被人这般揪着辫子,一侧头便是对方伸长的手臂,阮清绮整个人都跟着紧绷起来了,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她本就是初醒,现下又是紧张又是忐忑,还有些晕沉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隐约间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那激烈鼓噪的心跳声,仿佛马上就要炸开来一般。

  萧景廷垂眸看了眼阮清绮越来越红的双颊,不由得又揪了揪那条自己亲手编出来的辫子。

  阮清绮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瞪着他。

  萧景廷终于还是扬了扬唇,笑容冷淡,眼里却带着少见的揶揄:“你晕过去的时候,发髻散开了,朕便想着,若是编条辫子,手感应该不错......”

  “果然!”顿了顿,他又慢吞吞的补充道,“还真有点像是狐狸尾巴。”

  这简直是拐着弯骂阮清绮像狐狸,阮清绮气得脸都要鼓起来了——说真的,虽然她“醉了”之后确实是蹭人蹭得厉害了点,但也不至于说是狐狸吧?

  说真的,阮清绮真想给他也编条辫子,试试手感。

  可惜,她不敢。

  不过狗皇帝这么狗,真要是编辫子,那肯定是狗尾巴吧?

  心里骂着狗皇帝,阮清绮嘴上还是要问一句:“这辫子是陛下编的?”

  “嗯。”萧景廷像是把玩新奇的玩具,在发尾处轻轻的揪了一下,力道不大,倒没有牵扯到头皮。

  阮清绮试着伸手将自己的辫子从他掌中抽回来。

  可惜,没成功。

  于是,她只好扯了扯嘴角,假笑道:“我都不知道陛下还有这么一手。”

  萧景廷蹙了蹙眉头,似是想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道:“朕以前学过这个,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说着,他闭了闭眼睛,补充道:“是在冷宫的时候。”

  萧景廷很少提起冷宫。阮清绮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试探着问道:“是,给薛娘娘编的嘛?”

  说来,萧景廷那位生母,若论身份确实是有些尴尬——她是死在冷宫里的,死时仍旧只是个宫人,哪怕萧景廷如今已是践祚登位,也没能追封自己的生母。宫里人说起来也都不知该如何称呼,想着她姓薛,索性便含糊着唤一声“薛娘娘”。

  有时候,阮清绮私下里想想,都觉着这位薛娘娘遇着孝成帝,真就是倒了血霉,赔了一辈子。

  孝成帝与陆太后少年结发,多年来都是夫妻恩爱,情深不改。甚至,在孝成帝登基后,他还力排众议,虚六宫而独宠中宫,只独宠陆太后一人,堪称是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例。也正因此,陆太后迟迟不能有孕,子嗣之事也成了一大难事,朝里朝外物议沸腾,孝成帝也是头疼许久。好容易等到了陆太后有孕,孝成帝简直高兴疯了,难得的大醉了一场。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巧了,巧的简直就像是《相府娇女》作者做私设时特意给洒的狗血。

  因陆太后有孕,孝成帝与陆太后也是有一段时日不能同房,他这一醉难免起了兴致,醉晕晕的拉个宫人临幸了。待得第二日,孝成帝酒醒后,根本没来得及欣赏枕边宫人的美貌,反是后悔不已,惊怒交加——他爱陆太后甚矣,哪怕陆太后迟迟不能有孕,朝里朝外那么多的压力,他还是硬生生的给扛了下来,始终都不染二色,好容易才等到陆太后有了身孕,眼见着就要柳暗花明,这样的时候怎么能闹出这样的事情?

  孝成帝简直无法面对这样的“错误”,左右为难之际,最后终于拿出了皇帝独有的特权——他提起裤子便不肯认人,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孝成帝自我催眠,他身边的宫人自然也知轻重,一个个的都把这事咽到肚子里,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多言。为此,这件事的另一个主角自然就被丢去了冷宫。从此,再没有人敢在孝成帝或是陆太后跟前提及此事——这也是萧景廷这么个大活人能在冷宫里瞒了那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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