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reative皎皎
二人互看一眼,眼底都是淡漠,兄弟之间,终是有了隔阂。
富察舜华见此,只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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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西藏那边儿□□汗去世了!其子旺扎尔送来了文书。”
梁九功将东西递上,康熙快速浏览一遍,“既然他生前是□□汗定下的继承人,那便叫他继承位置吧。”
这旺扎尔虽有些能力,但也不足以应对桑结嘉措,倒是他那个弟弟,看着还成。
他微微沉吟,“张英这老头子,死活不肯继续为官了,朕旁边,倒是没几个得手的人用了,不是老了糊涂了,就是办事不牢靠。”
梁九功知道这话康熙是和他说的,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免得又因为说错了,被惦记上,因道:“张老大人已经年逾六十了,六十而耳顺,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再呆几年,怕是手执笔都不稳了。”
康熙睨他一眼,“大不了朕把侍读学士分给他一个,他说,人家写,这样不也是个法子?”
梁九功不说话了,康熙也觉得没意思。
“罢了,把李光地等人叫来,朕有事情吩咐给他们。”
梁九功对着魏珠吩咐了几句,侍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康熙心中存着事儿,有些心烦,未免越来越烦躁,索性思考起了旁的,一瞬间,就想到了还未有孩子的八阿哥九阿哥。
“朕记得,老八老九也成婚有一两年了,这怎么府上还是没个喜信儿呢?当初伊尔根觉罗氏,几乎是入门没多久就有了信儿,正好今年大选,倒是可以给他们两个挑两个格格侍妾,开枝散叶……”
梁九功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说话。
理还是那个理,做人做事儿,都得有分寸。
别看他跟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了,可这个大总管的位置,可是不少人盯着呢,他可得坐稳了。
他要是被拉下去,那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还有四个月呢,皇上不用着急,到时候如果两位嫡福晋还是没有好消息,现挑也不迟啊,秀女就在那儿摆着呢,您觉得哪个合适,就赐下去哪个。”
康熙手指轻敲着桌面,“倒也是,还是太早了,宫中的宫女,俱是包衣出身,给他们做个侍妾尚可,做格格,身份上不大配。”
“胤禩越发能干了,良嫔在嫔位上坐了也有两年了,就封她为妃吧,还有敬嫔,原本敏妃是她宫里的庶妃,又是出身包衣,一朝越过了她,怕是心里也不得劲儿。”
“加之她养育六阿哥多年,也一道晋封为妃。”
梁九功轻笑,应了下来。
想当初,良嫔与和嫔瓜尔佳氏一道被尊为嫔位,但虽同为嫔位,分个高低,自然要看持节册封的使臣。
和嫔出身高贵,乃是满洲旗出身,父亲更是三品大臣,由贵妃的二哥,现今的大学士持节册封,而良嫔,则是由学士册封。
良嫔当初有子,且儿子深受皇恩,都被和嫔一个资历浅且无子的压了下去,八阿哥面儿上看不出异常,可心里到底不痛快,那一阵儿,少见他的笑脸。
这回生母封了妃,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可不等梁九功走出去呢,魏珠又走了进来,擦了擦汗,覆在梁九功耳边说了句话。
梁九功心中啧啧,立时回身道:“奴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刚刚储秀宫人来报,说是和嫔主子已是有了两个月身孕呢!”
康熙闻言,面上总算有了点笑影,“赏!宫中好久都没见着新生儿了。”
梁九功笑着道:“算算王庶妃那儿,想是再有一个月也生了,皇上不久后就能再见到一个小阿哥或公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135章
康熙四十年四月初八, 王庶妃生下一子,后康熙为其取名胤衸,庶妃王氏,日后享以嫔位之礼。
却并无册封旨意及大典。
同年七月里, 九福晋被诊出有孕, 康熙于是打消了给九阿哥赐格格侍妾的想法, 将原本看好的几个好生养的秀女, 尽数赐给了八阿哥。
八福晋一向霸道, 又是安亲王的外孙女, 小夫妻虽偶有争执, 却也浓情蜜意的,为此,八阿哥没少跟她陪着小心,这才算过去。
“奴婢听说,最近八福晋,托安亲王府上, 一直打探能快速受孕的方子呢, 也是急了。”
“她急什么?真要说着急,也该是五福晋才是,这两个都没着急,老神在在的,她着急干嘛?还年轻着呢!”
秋云说罢, 将手中的冰镇西瓜汁放下, 又问道:“那她打听出来了吗?”
漾月一笑:“听说这些日子,八贝勒府上,日日都飘着一股子药味儿,那药汁子都不知道灌了多少了, 还搜罗呢,再吃出来毛病,那些江湖郎中的方子,是个有九个都是瞎掰的,剩下一个有点效果,也不晓得找御医瞧瞧方子有无不妥,再把好好儿的身子吃坏了。”
富察舜华摇摇头,“五福晋那是放挺儿了,五阿哥当时就不满意他嫡福晋的家世,比侧福晋还有所不如,自觉在众人间没法儿抬头,连带着对嫡福晋也冷落,做得实在是出格。”
“这要是我儿子,我不打死他,这婚事,虽讲究门当户对,可但凡哪家的贵女,嫁皇室皇子不是高攀?这婚事也不是她哭着闹着求来的,他他拉氏不过家世略差了一点罢了,遭他冷落多年,被侧福晋压住了,丈夫也不给脸面,倒也可怜。”
这对皇室出名的糟心夫妻,富察舜华不欲多说,转而想起了八福晋夫妻两个。
若她所记不错,八福晋当是命中无子的,八阿哥虽有一子,却是府上妾室所出,叫弘……旺?
因着二人无嫡子,所以康熙才斥责郭络罗氏悍妒,说胤禩无子。
她再这么吃下去,这辈子真别想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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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四阿哥,我是你生母啊,你记不记得啊?”
四阿哥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紧张、欣喜与算计交织的德嫔,一时无言,坐了下来。
“你看,都是我大意了,都没叫你坐下,你也累了,连口茶水也没喝吧?”
茉心走了过来,将茶水放在四阿哥手边,德嫔笑的慈爱,“我特特打听过了,你口味清淡,所以叫人泡了这雨前龙井来。”
四阿哥谢过,微微呷了一口。
“这么多年都未曾来看过您几次,一是小时候的确不知这其中缘故,稍稍长大了,知道了底里,但那时候额涅已经过世,我要看着妹妹,且姨母也在宫中,我不好与您多见面。”
德嫔笑意微微一僵,含着泪小声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不来看我的。”
四阿哥却无心看她表演,仍是板着脸道:“父皇曾有言在先,日后,宫中妃子可随其子居住,日后,我会将您与姨母一道接出宫中奉养,叫您二人颐养天年。”
德嫔皱眉,“我知道你孝顺,可是你并非悫妃之子。”
“可我能安然长成,是姨母的功劳,她是额涅的妹妹,我理当奉养,不是吗?”
“我才是你的生母!你将我置于何地啊?”
德嫔手指戳着自己胸口激动道。
“你知道的,我与佟氏姐妹不睦,你……”
四阿哥抬眸,神情冷漠,掀唇道:“我想德嫔妃母是忘了,我早已被过继到了懿淑皇贵妃名下,玉牒之上,也已更改,论身份,她就是我铁板钉钉的生母,而非是您。”
“我奉养自己的姨母,有何不可?”
德嫔一时哑然,被自己的儿子堵得脸色铁青,“你个不孝子……你怎么能对我说如此话?你这是在剜我的心啊?你是不是怨我,当初将你交给了懿淑皇贵妃抚养?我那是迫于她的威势啊!”
四阿哥自然不信,却也没拆穿她,只是道:“是非公断,自在人心,这些年,额涅与姨母待我如何,满宫上下都是看在眼里的,便是您说了,也得有人信才是。”
“有些事情,不是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真的了。”
他来了半天,面上终于扬起了一抹笑意,却是莫测,似自嘲似无奈“还是说,假话说得多了,您自己都给当真了?”
德嫔捂住胸口,气得手指颤抖,指着他,“你……忤逆!不孝!”
“枉我还为你打算了一番,以家族人脉,助你一臂之力,却不想,我这一片好心,却是喂了狗了!”
闻言,四阿哥却是想到了从前她的作为,眸色一厉,“你想做什么?我可警告你,别做一些无谓的事情,连累了一大家子,你安安分分的,到时候,我依然会履行承诺,接你出宫荣养,比宫中的日子不强了许多?”
“宫里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你就愿意一辈子对着别俯首帖耳的?恭恭敬敬跪下称臣?”
看他神色依旧无动于衷,德嫔冷笑,啐道:“真是个窝囊废,我乌雅新禾,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怂包?我当年若是你这样的性子,就不会如今站在这永和宫,珠围翠绕,婢仆成群了!”
她拉住四阿哥的衣袖,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明明有佟氏做后盾,为什么不争一争?你是皇上孩子中最年长的一批,本就是有力的角逐者,后来的皇子,再不会有你这样的优势了。”
“太子眼见式微,大阿哥气焰正盛,可以皇上的疑心,会容忍他到几时?是把太子斗倒那一日?还是什么时候?三阿哥如今又遭了厌弃,背负不孝之名,那时候你就能出头了啊!皇上年事已高啊!他还能有几年?”
“你就想想,旁的人如果上位了,会容得下你吗?会容得下弘晖吗?你们一家子怎么办?你想过的吧?”
四阿哥紧抿着唇瓣,额上青筋暴起,忍了又忍,“你住嘴!”
“再这么口无遮拦,叫汗阿玛知道了,便是你生了两个皇子,都保不住你!”
说罢,转身大踏步离去。
被儿子斥责,德嫔却是不恼怒。
看着他的背影,反得意笑道:“你若是有想法了,随时来找我。”
她生出来的,她难道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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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出了永和宫,眼神变了几变,才对着刚经过的一个内侍道:“看好她!”
那内侍未曾答话,身子却更弯了。
回了四贝勒府,他握紧了拳头,眉心狠狠地皱着。
心动吗?
说实话不可能不心动,可是他身后一大家子人,就算日后一定会卷进漩涡中心,但至少现在尚是安全,可若叫她出手,一旦暴露,那后果,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再是心动,也要多方衡量轻重。
这时四福晋走了出来,见他正出神,不免忧心,问道:“爷,刚从皇宫出来,就是这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本来四阿哥不欲告诉福晋,毕竟少一个人就少一分泄露出去的风险,只是转念一想,福晋与德嫔同为女子,出入后宫更方便一些,且二人荣辱与共,不怕她泄露。
却也只是模棱两可地道:“日后,但凡你进宫,隔一段时日,就去探探永和宫后殿的消息。”
四福晋一怔,秀丽的面容上满是疑惑,可她本就是极聪颖的女子,见四阿哥如此说,便知道这事儿不好言明,于是也不追问,应下道:“妾身记下了,敬妃娘娘自来照顾妾身,妾身也该时常去探望才是。”
“李氏那儿,你压压她的性子,别叫她在府上胡闹,不然,太子二哥的那个宠妾如何被贬斥为最低等的侍妾,她也见到了,正巧,还与她是同姓呢。”
“若改不过来,她们两个隔空也能做个伴儿。”
四福晋微微错愕,“爷,这……”
四阿哥最是重嫡庶规矩,哪怕宠爱李氏,也给足了她这个嫡妻颜面,绝不叫妾室越过她去,以往李氏在外头院子里嚣张,却也不敢造次到她的跟前,可如今……
想到这儿,她不由心头一紧,局势已经紧张到如此地步了?
“你就如实告诉她便是,若是冥顽不灵,请封的侧福晋又如何,一样可以再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