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reative皎皎
这么一个嫔位娘娘杵在眼前,她怕消化不良。
可博尔济吉特庶妃不由分说,拉着她坐了下来,便吩咐人摆膳。
“在这宁寿宫里头,除了太后和身边的几个亲信,其余人都是说满语汉语,我也就是磕磕巴巴能听懂,好没意思!”
“倒不如草原上,可以骑马看摔跤了!”
侍女将早膳呈了上来,因嫔位与贵人分例不同,所用的物什的所有规格也是不同的,但博尔济吉特庶妃处并无贵人份例的餐具,宫女便将富察舜华的餐具都拿来了一整套的粉底珐琅四季花卉纹样的。
“尝尝这个奶、子,是我这个宫女冲的,数她的手艺最好了!奶香茶香四溢,却又没了牛羊奶的腥膻!”
博尔济吉特庶妃十分周到热情,她连忙用蒙语谢过。
果不其然,对面面上的笑意,更是真切了许多。
富察舜华早上这一顿,一定是要用好的,见人家自来熟,她也不端着了。
早上一碗小馄饨,放点酱油,再放一些醋,舀上一勺辣子,再放一些芫荽提味儿,整个身子都舒泰了,再就着饽饽和烧麦,配上酸黄瓜解腻,那简直是再美不过的事情了。
两人都是爱吃辣的,见状,颇有些惊喜,更是胃口大开。
又是说了一会子话,博尔济吉特庶妃只恨当初没叫自己姐姐将富察舜华安排近一些的宫室。
又是走了半个时辰,换了一身衣裳,撤了头上的发簪等物,小心地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赏下来的收在匣子里。
她坐在酸枝木的梳妆台前,笑着与墨竹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直到今儿,我才明白,世上之事,的确不能都以常理度之,原来一见如故,不是随随便便说的。”
这时,门外的廖凡来报,将信儿递给了丛双,她进来行礼,而后面色郑重道:“小主,翊坤宫那头,今儿回去了,太医去请了平安脉,说是那位,已是有了两个多月身孕了。”
闻言,富察舜华怔住。
所以,这个孩子,应当就是五阿哥了?
她半晌不说话,旁人却以为她是慌了神了。
因而出言劝慰道:“小主身子康健,不过也才入宫几日,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出身富察氏,即便没有孩子,也早晚会坐上一宫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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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形势
“我想着,我初入宫中,对这送礼一事,也是一头雾水,丛双,”她将手中拔下来的松鼠抱葡萄宝石簪子放好,递给墨竹,“你在宫中也算浸淫多年了,不比墨竹与秋云是我从府中带出来的,行事稚嫩,送礼一事,就交由你打理吧!”
丛双既惊且喜,连忙行礼应下道:“是,奴婢定然办得妥妥当当!”
“奴婢在宫中,至今已有五六年了,对各宫人情往来,还算是有所了解,倒也不算什么难事,日后经手多了,便也慢慢有章程了。”
“您身为贵人,送贺礼也无需过于贵重,吃食补品这等入口的,以及香料等物,最好不要送,容易落下话柄。”
富察舜华点点头,“万事小心为上,既如此,那就送布匹摆设首饰一类好了,你看可好?”
“宫中虽给出了部分妆奁,但我家里也是拿了不少东西的,我记得有一对儿赤金嵌红宝重瓣石榴花簪子,找出来,其余的,你做主便是了!”
丛双欣喜不已,连连应下,纵是绷住了脸,也不免露出些痕迹。
总算是能在主子面前露个好脸了!
这些日子,她心焦不已,主子带了家里伺候多年的贴身婢女,若论情分与熟稔,她自是不敌;可若说到对宫中的熟悉,十个秋云墨竹也不及她一个。
所幸,她没猜错,总算是让她等到了出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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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丛双出去安排,秋云墨竹她们在外头伺候着,她才细细分析着宫中形势。
七嫔中,安嫔无子但家世高,敬嫔无子,其乃是护军参领之女,亦是宫中老人,而端嫔,虽为包衣,但家中叔伯得力,曾立下军功,荣嫔出身马佳氏,且生育最多,可见其圣眷之深。
惠嫔出身正黄旗,其父为正五品官。
叶赫那拉一族,明珠一脉为嫡枝,她出身旁支,是以初入宫,在那时还未有完善制度的后宫做了最低等的格格,好容易生子有功,爬上去成了小福晋,典章制度大改,又成了庶妃,直到康熙第一次大封后宫,因需要拉拢镶黄、正黄二旗,纳喇一族也颇为得力,一跃而得嫔位。
无子的三位排位尤在有子妃嫔之前,可见康熙帝对家世的看重。
宜嫔与僖嫔无子,资历又不及前面几人,是以排在最末。
至于日后雍正帝生母,这时候还没起来,尚是贵人呢!
将秋云与墨竹叫了进来,她慢慢呷着茶水,“说来,咱们入宫也有几日了,先不提是否忠心,你们瞧着能力如何?”
她初入宫即是贵人,内务府按例分派宫人,只是伺候她的,就有四名宫女,四名太监,她非选秀出身,相对来说也宽松些,不仅多带了妆奁,也带了两个自愿跟进宫的贴身婢女。
还有两个名额,自然是内务府送来了人填了上。
一个名叫丛双,另一个唤彩玲。
秋云思忖一会儿,才低声缓缓道:“丛双和彩铃,府里都给查了一番底细,前者也还罢了,干净得很,倒是可用,听说是年幼失怙,又无兄弟,家产一应都被叔叔家掌管着,但却对她苛待至极,好容易小选入宫了,家里那些亲人,再没联系过。”
“至于彩玲……虽生得好,但看着是个木讷憨厚的,性子极好。”
“那那四个内侍呢?”她又问道。
“他们几个,倒是可用的,内侍不比宫女,宫中内侍,多是穷苦人家出身,如无根浮萍一般,比包衣还不如,都是干净背景!”
“好歹老爷在世时,也曾做过内务府总管,还有几分香火情在呢!”
听她又提起过世的父亲,富察舜华一怔,沉默半晌,刚刚还挺直的腰背佝偻下来,靠在身后的迎枕上。
墨竹自知失言,连忙跪下请罪,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忙道:“是奴婢多嘴冒失了!”
“倒也不必如此,”富察舜华有些错愕,瞧着她微微红肿的脸颊,叹息道:“去拿一些消肿化瘀的药涂上吧。”
“早说过了,不必对自己如此苛责,逝者已逝,我倒不至于如此看不开,我刚刚只是在想,好久没有听到旁的人提起父亲了。”
墨竹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多谢主子宽宥!”
“奴婢知道小主宽慈,可奴婢却是个口直心快的人,未免日后不经意犯错了,不如奴婢自己下狠手板过来。”
说罢,她便退了下去,出门时,刚好遇到了来通报的彩玲,微微颔首,错开了身。
“小主,天晌了,该去提膳了,您想要用些什么菜?我转告一声花得贵,再给御膳房使上几两银子便可。”
富察舜华揉揉太阳穴,竟都这个时辰了?
倒也是,按照自鸣钟上的时间看,六点多到了承乾宫,不到七点又跟着去了慈宁宫,中间走了半个时辰,又在宁寿宫西配殿呆了一阵儿,而后又走了回来,到自己的景阳宫时,已经是差不多十点钟了。
又在宫里磨蹭一会儿,做这做那的,时间倒也好打发的很。
“去取上一小把金瓜子给花得贵,叫他打点御膳房上下。”
那群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银子才是祖宗。
除非能保证永远不失宠,或者家里权势足够,否则内务府这一干人,当真是应了那句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像她身为贵人,每日菜肉皆有定例,如猪肉六斤,鲜菜六斤,但如果得罪了内务府,猪肉可能就从肘子肉变成了大肥肉,本来该是白菜心,就变成了菜帮子。
若得宠,人家自然上赶着来孝敬,不得宠,不来踩一脚那都是有良心。
好在她不缺钱,三不五时地打点一次便好了,也不必将他们胃口养大,就怕日后可着她这景阳宫薅羊毛。
“今儿在博尔济吉特庶妃那儿早膳吃得好,但是一路走回来,也消化差不多了,觉着现在就饿了,叫御膳房那儿给我做一道酸豆角猪肉丁炸酱面,要过水的抻面,拿回来一些辣椒,再要一道汤,并上几样小菜糟货便成!”
“到底还是小主会吃!您正长身体呢,不然再要一道肉菜?您不是极喜欢辣椒鸡丁?叫人来一道?”
富察舜华想到红彤彤的干辣椒里鲜嫩的鸡肉,不由有些意动,随后点了点头。
秋云随后进了内室,从装着散碎银两的匣子里抓出了一把金瓜子,大约有二十几粒,装在了一个帕子里,小心系上,准备出去给花得贵。
只听后头富察舜华又嘱咐道:“你们记得给自己也点一点爱吃的,左右我的份例是将你们的包括在内的,打点一次废了这许多,,不使唤白不使唤!”
“羊肉我素来吃得少,一月给我留下两三盘就尽够了!”
“至于墨竹那里,你们多照看些,”
秋云点点头,行礼笑着应下了。
一顿晚膳,富察舜华吃着辣椒鸡丁,嘶哈地喝水喝汤,但身上真是舒爽!
吃饱喝足,在宫内逛了三圈,喝了一小碗山楂汤,便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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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敬事房来了人,正在门口小声地与梁九功说话。
“梁总管,这何时才能进去啊!”那太监躬着身子赔笑道。
梁九功老神在在的,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启唇道:“等着便是了!皇上这几日一直忙于朝政,召见大臣处理三藩之事呢!”
“打!接着打!”
年轻帝王的话,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带着浓重的威势,从里屋传来。
端着绿头牌的小太监被这声音吓得险些将手中的托盘给摔了。
为首的吴太监狠狠瞪了自己徒弟一眼,使劲儿拍了他的脑袋,低声骂他不争气。
“困兽之斗,又有何惧?吴三桂已去,他们自是穷途末路,负隅顽抗!朕倒要看看,他们能挨到几时!”
“一个吴三桂,尚是朝廷心腹大患,可吴世璠又算个什么?”
自立为帝,传位于吴世璠,凭他也配?
不一会儿,几位大臣便匆匆走了出来,不忘擦着额际的冷汗。
梁九功也是悬着心,上前战战兢兢道:“皇上,敬事房来人了!”
室内传出的声音已然恢复平静,如井水一般无波无澜,“叫他进来吧!”
敬事房的几个人笑的比哭还难看,一个劲儿给梁九功使眼色,最后还是没得到回复,自个儿进去了。
一声叹息幽幽,传入耳中,“米思翰当年,着实功不可没啊!”
紧接着,吴太监视线所及处,只见修长白皙的手指翻过了富察舜华的牌子。
牌子落在托盘上,一声轻响,吴太监低垂着的面上眉头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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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时,日光已是西斜大半,她坐起身,秋云便听到了响动,撩开帐幔,“小主果真是醒了,起来洗把脸梳妆吧!”
屋子里的人面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气,场景十分熟悉,富察舜华心道不妙,抱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你们这是……?”
“敬事房那头传信儿了,皇上翻了您的牌子,但是今夜咱们景阳宫掌灯,您不必去乾清宫侍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