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reative皎皎
闻言,荣妃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倒也是,还从未见过哪个罪臣之女,在后宫有正经名分的,多数宠一宠,就忘在脑后了。”
这样的,只能有一时风光,想要如卫常在一般,细水长流,难。
卫常在有孩子,又年轻貌美,得帝王多年眷顾,很是正常。
划重点,孩子。
有孩子,不论男女,皇上才记得谁是谁,后宫这么多女人,叫他全记住,马上能想起来,不现实。
但是有孩子就不一样了,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孩子生下来,夭折了,皇上也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晋封才有望。
除了家世好的,皇上晋封何其吝啬?
长盛不衰的却无子坐上高位的,数数也没几个。
这后宫里,家世顶好的,不过一掌之数,剩下的,皆是平平,所以,多数只能靠孩子。
而罪臣之女,可能连孩子,皇上都不会给。
若是往常,她收了也就收了,多一个不多,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一样。
可随着她年纪越发大了,急需一个如卫常在一般的人,有容貌,家世不显,还能在皇上兴致淡了后,还有些微的宠爱,最好再有个孩子,不但能拉住皇上,日后也能帮衬她的胤祉。
就像惠妃养着的胤禩一样。
可这样的人,太少了。
若真是寻不到,退而求其次,也只能抬举万琉哈庶妃了。
至少今日,看着灵透了不少。
“今年的小选也要开始了,咱们回宫,正好能赶上,小选上来的,虽然少,但成为嫔妃的可能更大,有些包衣出身的宫女,虽为包衣,但家里却比一些普通旗人家里还体面呢,这样家里养出来的,虽心气儿高一些,但别忘了她们是本就是做宫女的,抻一段时日,心气儿磨平了,您也好出手。”
荣妃一笑,“你说得倒也是,辛者库……还是算了吧,就不去掺和了,左右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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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已至,康熙准备出塞北巡,去到没发现几年的木兰围场秋狝。
由于富察舜华身边带着个奶娃娃,康熙只能遗憾地带上了宫中不大情愿的惠妃,还有宣嫔和几个小庶妃一起去塞外了。
荣妃则是欢欢喜喜地回宫,接了宫权。
顺带把有孕的万琉哈庶妃也带了回去,一道照顾两个孕妇。
此时的瀛台,就剩下富察舜华与宜妃两个妃位娘娘了。
宜妃连着前一阵儿小产对身体上的打击,加上还未走出孩子离世的痛苦,心中仍是郁郁,愁眉不展,虚弱得很,终日龟缩于自己的寝宫养病,不愿外出。
一下子走了不少人,这瀛台可是清静的很,因着康熙去了塞外,有时远远眺望就能见到的外臣也瞧不见了。
所以,富察舜华更是撒了欢往外跑,见天儿出去钓鱼,连着三日,实在晒黑了,才被秋云压着不能出屋子,很是保养了一番。
“您说说,这天儿这么热,水边蚊虫也多,怎么就爱往外跑?鱼愿意在水面冒头那是因为没气儿了,您是为了什么?这瀛台的景儿已是够好了,比御花园不强得多?在这楼上就能看,非要往外跑。”
她给富察舜华脸上敷着七白膏,“唉,差点儿都晒伤了,好在还知道戴着幕篱,在皇宫的时候,也没见您喜欢动弹啊。”
富察舜华微微启唇道:“我在皇宫不爱出去,那是因为皇宫四四方方的,景色千篇一律,御花园还小,人又多,吵吵嚷嚷的,散步不成,还弄得我心烦意乱,但这儿不一样啊,这儿环境清雅,人也少,又靠水,不显得沉闷,多好啊,我就想往外跑,要不是水太深,没有河流,我都想下水了。”
秋云一惊,手一下挪开了,富察舜华还纳闷呢,“继续涂啊,是得把肤色养回来了。”
“主子,您可别吓奴婢,哪敢叫您下水啊?”
“就是一说,也没地儿叫我下水啊。”
秋云听这话,这是还觉着挺遗憾呢。
过了好久,富察舜华洗了把脸,重新上了妆,漾月走了进来,脚步急促,“主子,刚刚敬嫔那儿来了人,说是六阿哥又病了。”
她微微蹙眉,“病了就该请太医,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要请主子您去啊?”
不像安好心的样儿。
“人家都来请了,自然要去的,经常给六阿哥瞧病的邓太医难道不在那儿?请我也没用啊,我也不通岐黄之术。”
漾月跟在她身后下楼,“自然是在那儿的,奴婢就怕,这是等着您去下决定呢。”
富察舜华一瞬间停了脚步,冷了脸,转过身,“先拖一会儿,你去和敬嫔说,我这几日日日往外跑,被烈日头晒得有些中暑了,暂时起不来身,叫太医好生给六阿哥医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112章
“对了, 再去打听打听,李嫔谁的不也跟来了?看看敬嫔请没请她们,她是六阿哥的‘亲’额娘, 这种事情, 难道要我这个外人来插手吗?真要是有个万一, 出了纰漏,这算谁的?皇上是怨怪她还是我?她是不是也要怨我啊?”
别怪她自私, 不顾孩子,而是这地方,是皇宫。
整个皇宫的人, 都是皇帝的奴才, 他一举一动,就影响着包括嫔妃在内的数千人。
康熙早年孩子夭折太多,对活下来的孩子,没有太子那般宠爱,却也期待得很, 她也不敢触这个霉头啊。
她也要努力活下去,改善自己的处境, 她也是个母亲,她身后也有家族, 她不敢冒险。
就算六阿哥是阿哥, 是个孩子,她心中也的确怜惜,也没有她的孩子她的家族重要。
毕竟亲疏有别。
她心中自然是怨怪敬嫔的,非要把她拖下水,但皇上若真是时候怪责,也有敬嫔承担大部分火力。
其余的, 才是她与宜妃等人分摊。
“这敬嫔娘娘也真是的,生病了自然该叫御医看诊,她怕担责,但当初她对六阿哥可是求之不得,和咱们娘娘有什么关系?”
“早知道,还不如回宫了,省了这些糟心事。”
富察舜华摇摇头,“现在,皇宫和瀛台,真是两边儿都乱的很,回皇宫,就要和荣妃争权,还得照看两个孕妇,一个体弱的贵妃,你说哪儿强?”
不等漾月回答,她就翻个白眼道:“半斤八两!没什么区别。”
“你找人再去宜妃住的香扆殿,请她将给她看诊的御医先暂时拨出来,去给六阿哥瞧瞧,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总能研究出来法子的。”
对于主子无缘无故好意给宜妃提醒,秋云漾月不解,却也没问,只是应下,退了出去,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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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嫔就在那儿等着,没想到只等来了富察舜华身边的宫女,带着一堆的补品,“敬嫔娘娘,我家主子叫我来替她道歉一声,您也晓得,这些日子,我们主子日日去外头钓鱼,外头太阳如何,您也是知道的,这不,就中暑了,刚还在那儿捂着胸口,嫌恶心呢,按说六阿哥生病,她是该来看看的,但无奈,起不了身啊。”
她转身,身后的人就让了出来,“这些补品,给六阿哥吃,并非大补之物,甚是滋补,适合孩子吃用。”
见富察舜华没来,她强打起精神,虚弱一笑,“替我谢过你们主子,她都身子不爽了,我哪儿还能叫她来呢?养好身子是正经,可千万别往外跑了,就算是过了五月,这六月的天儿也不大叫人好受。”
“多谢敬嫔娘娘关怀,我们主子饭都没用好,还愧疚不已,说没能来瞧瞧六阿哥,是她失职了。”
“哪里?若说失职,是我这个额涅才是。”
没寒暄几句,秋云就离开了,敬嫔瞬间冷了脸。
虽是一副别人欠了她钱的模样,却也知道,她这次做事缩手缩脚不说,还不甚光彩。
想到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算计了别人,还不是别人,是于她有恩情的靖妃,她脸上都烧得慌,准备过几日去和靖妃道歉,不然,这交情也真到头了。
当初这六阿哥是她求来的,求仁得仁,不论什么后果,也该她担着才是。
邓太医在一边皱眉,和另外几个太医商议着,停下议论后,又斟酌着写出了个方子,上前问道:“敬嫔娘娘,这个方子,药性就温和许多,但是药效见效也慢,六阿哥若这次能撑下来,日后用这个方子,减轻药量,慢慢调养也无不可。”
敬嫔看了眼药方子,叹气道:“那就用这个法子吧,小孩子体弱,用不得虎狼之药,哪怕是给乳母吃了,也是有风险的,药性温和,见效慢一点,也无所谓,撑过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刚刚太医一番针灸,看着六阿哥的情况已是稳定不少,您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本宫实在感谢。”
邓太医作揖道:“娘娘言重了,您一派慈母之心,微臣动容,自当尽全力。”
“微臣这就去按着方子抓药,娘娘还请稍候。”
敬嫔看了眼已经陷入沉睡的孩子,给他掖掖袷纱被子,挥手道:“下去吧,六阿哥若能养好身子,记你们一功,皇上回来,我定然会向他据实以告。”
等人都走了,海棠才无奈道:“主子,怎么能去找靖妃呢?她又不是傻子,这次可真是把人得罪了。”
敬嫔无奈抚额,发间的兰花簪子都掉了下来,道:“我也是看着六阿哥的病情来势汹汹,恐危及性命,昏了头了,想要把靖妃叫过来,决策一番,这样,日后真有什么问题,皇上问责,我也进可攻退可守,没想到她看穿了,直接没来……”
“我也是怕啊,你说,六阿哥自小身子孱弱,我一年又一年地,悉心照顾,生怕他出了半点岔子,他不止是我的孩子,更是皇室的皇子,龙子凤孙,一旦有个不好,皇上首先问责的,便是本宫啊。”
但皇上对孩子的看重,人人都能见到,她害怕不已,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想着找个人当替死鬼。
可无缘无故的,谁愿意做替死鬼?问过人家的意思了吗?
“靖妃说她中暑了?你去收拾一些清心下火的药材,清凉油等物,还有一些布匹,爽口的糕点给她送去,”她的视线略过屋内的两盆凤尾兰,“把那两盆美人蕉也带去给靖妃,这花儿开得正好,是我精心伺候着的,养病期间,屋子里能有些绿意,也是叫人愉悦的。”
芍药不禁道:“主子,这可是您精心照料的,您不是最喜欢了吗?外头还有两盆广玉兰,开得也是十分好,满树的花,不如送去这个?”
敬嫔心下一动,却还是摇头,“我此番,是要求和的,本就得罪了人家,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来,宫中人人都知我爱美人蕉,每次内务府得了,也都送到我这儿,自然要拿这个去,才显心诚。”
“不然,靖妃那性子,那不饶人的嘴皮子,又本是我的错,真能把人说得羞于出门了。”
她一挥手,强忍下心中不舍,“你快去吧,不过是两盆花而已,还会再有,如今舍出去,能换得靖妃原谅,也不枉我多年栽培了。”
芍药心中微微一叹。
何必呢,若是早知道六阿哥平稳下来,她主子是不是也不会兵行险着,冒着风险去得罪人了?
只可惜,世上从没有早知道。
怪只怪,她们没有劝下来主子,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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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敬嫔,送来了一些消暑的药材和两盆花儿?”
秋云“嗯”了一声,给她倒了一杯金桔雪泡水,“是呢,奴婢瞧了眼,那花儿可是敬嫔最爱的两盆美人蕉,日日要亲自照顾,来瀛台都带上了,细心程度,就比六阿哥差了那么一筹,真是当孩子养的,这都给您送来了,可见其急迫心情。”
富察舜华微微一笑,“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非君子,可也不愿强求,更何况,我不喜美人蕉,只喜欢山茶,这美人蕉,到了我手里,也不知该如何照顾,还是送回去吧,其余的,留着吧。”
她不接受敬嫔的和解。
这和解的关键,自然就是这两盆美人蕉了。
头脑发昏想要害人,被她看穿之后,清醒了,又想求和,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想得美!
“可敬嫔娘娘的人放下东西就走了,生怕咱们不收下,咱们这是要叫人抬回去?”
“自然,好好儿地抬回去,可别磕了碰了,日后说不清了就。”
不原谅也得原谅了。
不是她把人想得太坏,而是敬嫔今儿做出来这事儿,已经不足以叫她留下足够的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