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才如仆
阮啾啾:“……”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她更加愧疚了好吗!
“不是,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才对。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得挑明,也不会让你产生困扰。”阮啾啾侧过身体,面对面看着他,“我昨晚生气,是因为发现你一直在偷吃零食。”
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就仿佛发现程隽出轨,谁能知道竟然是为了零食的事。
程隽眨眨眼睛。
他的表面很平静,心里门儿清,把告密者的名称挨个划出来,就等着事后清算。
阮啾啾叹了口气:“你不应该欺骗我的,让我觉得我自己是一个暴力执法者,让你开始回避我。”
程隽:“不会的。”
阮啾啾:“可以吃零食,但是不能吃太多,我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她嘟囔着吐槽自己的抱怨,眉头拧起,语气不像是在教训,反而像是在撒娇。他听着听着,目光便落在张张合合的红唇上。她的唇瓣红润饱满,异常地适合接吻。
程隽忽然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唇:“对不起。”
阮啾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望向坐在前排的司机大叔,司机大叔非常上道地拉下隔板,让两人彻彻底底地隔绝在后排的世界里。阮啾啾的脸唰地红了,方才还理直气壮地教训人,被程隽亲了一下之后就有些底气不足。
她恼羞成怒地瞪了程隽一眼:“别闹!我们在说正事呢!”
他敷衍地嗯声,蹬鼻子上脸地跟阮啾啾挤在一起,搂住她的腰好让她别乱跑。
程隽的一张漂亮脸蛋放大,近在咫尺。
低垂的眼眸凝视着阮啾啾,如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他的眼型细长,眼珠漆黑,平日里漫不经心惯了,眼神聚焦盯着她的时候,却有种被紧紧锁住的发怵。
程隽慢吞吞地说:“这就是正事。”
“!”
两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阮啾啾戴着口罩,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身后的程隽挨了一锤,明显是被揍习惯了,淡定地跟在身后。
公司里的员工们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窃窃私语。
——又是老板娘高贵冷艳的一天呢!
两人到了办公室,阮啾啾表示要检查一下程隽究竟藏着多少零食。她双手抱肩,等着程隽就像是藏宝似的,一样一样拿出来,眼看着桌上摆得越来越多,阮啾啾惊了。
“你这是在藏粮食过冬吗!”
这时,涂南几人正要进办公室,隔着几米远发现阮啾啾和程隽面对面站着,桌上的零食摆了一堆。
求生欲让几人迅速刹车。
涂南:“……我觉得我可以出差一个月。”
傅子澄:“带带我。”
焦樊:“你们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
阮啾啾还没发现门外的动静,程隽还在一一地向她坦白赃物,就在这时,程隽的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小范的名字。
程隽点开,电话那头传来小范的声音,让两人的逼供现场瞬间冷却下来。
“老板,就在刚才,程先生过世了。”
第101章
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阮啾啾下意识地望向程隽。
他一手抓着麦丽素的袋子,接电话的时候还不小心抖出几个,骨碌骨碌滑落在地上的麦丽素奇异地和小范的声音相互映衬,宛若在配一出滑稽而悲伤的舞台剧。
程隽短暂地愣了一下,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第一反应是把掉落在地上的麦丽素捡起来,扔到垃圾桶。
手机的屏幕亮着。
小范还在电话另一头等待程隽的回答。电话那头传来医院噪杂的动静,似是有家属正在和医生争执,愈发显得办公室寂静无声。
程隽慢吞吞地把麦丽素的袋子放在桌面上,这才说道:“火化。”
就像是在敲定一桩生意,干脆利落。
……
陪程隽的路上,两人持续着一言不发的沉默。
程父的尸体被运到火葬场进行火葬,火葬场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不过二十分钟分钟的车程便到了。
一下车,几名中年人士站在门口,男男女女脸上的表情各异,他们想必也来的着急,比起阮啾啾和程隽两人朴素的打扮,他们更显得光鲜亮丽。
阮啾啾下意识地拽住程隽的衣袖。
“不是我说,侄儿呀,你说要火化你爸,为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呢?”一名身材微胖、高颧骨的女人踩着恨天高,象征性地擦拭眼角,“可怜他一辈子都没享过福,临老了儿子有出息了,谁能想到他却走得那么早。”
“就是,真是可惜了啊。”
从他们的言语神态中,阮啾啾倒不觉得他们是为亡人而惋惜,而是为这笔没享受到的钱而惋惜。
程隽全程把他们当空气,视若无睹地朝着门走去。
小范率先走出来,手指扶了扶金丝框眼镜,手肘夹着公文包,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走到两人面前:“老板,夫人。”
阮啾啾点点头:“程伯父现在?”
“已经安排上了,等会儿就开始火化。”
身旁几人连忙跟上来,和程隽搭话。早在嘉澄被曝出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就坐不住了。
早年间,他们只不过都算是小康家庭,程父在外面闯荡,不仅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还发了财,竟然创业成功,在钢铁丛林里有了落脚之地。
当初有多少冷言冷语,现如今就有多少人一拥而上想占便宜。一开始程父还会救济,到后面,程父本就是个暴脾气,忍耐不住便爆发了,大闹一场后和他们断了联系。
这么多年,他们之中也有人做生意发小财,也有人傍大款,总之活得都还算滋润。听说程父妻离子散,一个个幸灾乐祸看笑话,只说他是报应。听到程父公司出问题,更是把这归于程父早年间做太多亏心事。
该看的笑话看够了,也便不再关注程父,谁能想到突然冒出来个嘉澄总裁,居然是当初那个寡言少语的程隽?程家的小子?
他们不由惊呆了。
想借着各种机会搭上程隽这条线,无奈也不知道程隽住在哪里,跑到公司连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见到本人,是想都别想的事情。
正巧,等了这么久都没有机会联系上程隽,终于接着程父过世的名义,通知所有亲戚后时隔多年见到了程隽。
当初那个沉默寡言,只有一张好看的脸的小孩子,长身玉立,一表人才,就连站在身旁的妻子也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夫妻两人穿得极朴素地站在殡仪馆门口却像是两个明星,走哪儿都是极其惹眼的存在,让几人在心中暗暗咋舌。
程家是没有这么优秀的外貌基因,说到底,还是程父当初娶了个大美人,让他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与殡仪馆沉重氛围不相符合的便是他们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盯着程隽就像是吃货盯着一块极品的和牛,眼睛都挪不开。
看得阮啾啾很不舒服。
她从来没想到过,在自己的亲人离世的情况下,这些人为什么还在关注别的事情。
程隽侧过脸望向小范,说:“找个新坟地。”
“好的。”
程隽的母亲原本应该被埋在祖坟里,但是家里的人都不认,说是外地的姑娘,和风水相冲,于是程父把她埋到一片风水不错的坟地。后来程隽把母亲的坟地迁到别处,程父早些年还去看望,后来也渐渐遗忘了这件事,得知程隽迁坟地的事,也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几句,没有再提。
现如今,程隽尽管会负责程父的葬礼,但并不代表他愿意把程父的坟地和母亲的碑并排埋在一起。
程隽反握住阮啾啾的手,像是在示意她安心,两人进了大门。
小范自然是没有阻拦他们的理由。他微微一笑,唇角没什么弧度,站在几人的面前,说:“今天是葬礼,希望诸位先生女士以死者为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你算个什么人啊,你拦在这里。”
“我不算是什么人。当然,”小范扶了扶眼镜,“如果您以后弄不清楚清算财产怎么做比较好,欢迎您来找我。尽管我的律师团队价格比较高,但业务方面非常尽职尽责。”
“你!”
“按照我以往的脾气呢,恐怕也得问一句,您算是什么东西,跑到这里来撒野。”
小范说得彬彬有礼,客气极了:“现在我脾气好了,不打人。否则现在还得赔您断了腿的医药费,多不划算。”
他的话一出,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小范的微笑很冷:“什么垃圾都往老板身旁凑,他不说话,可不代表我们是木桩子。”
*
阮啾啾跟着程隽进了殡仪馆,远远没有看到几人跟上来,她还有些担忧。
她压低了嗓门,小声说道:“程隽,那些亲戚没有关系。会不会又跟曲薇似的,凑上来不放。”
程隽的脚步很稳。
他慢吞吞地说道:“曲薇是曲薇,但不会再有第二个曲薇。”
曲薇有被收拾的余地,那些人,理都懒得理。
阮啾啾:“可是……”
程隽握紧了她的小手。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裹着她的手背,令她感到非常的踏实。
“我说过的,这些事你不用操心。”
她愣了愣,抬眼,便撞到他低垂的眼眸。两人四目相对,阮啾啾知道自己此刻的感动有些不合时宜,她刚想笑一下,又连忙收敛笑意,只是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程隽不愿意让她为这些事操心,那她也就不操心。
因为门口的那几个人,阮啾啾不由地联想到自己上一辈子的亲戚。似乎也是如此,冷眼看着父母离婚,冷眼看着阮啾啾没人要,也曾有人心软可怜她,但一联想到她以后得有人负责,便一个个缩回了手。
阮啾啾心里想着这件事,嘴上不自觉地问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子呢,相互影响吗?这种情况下,永远不是一个人的视若无睹,而是所有人的冷漠。”
程隽看了她一眼。
“也不是的。有些冷漠是天生,有些冷漠是被迫。”
*
火化是一种奇幻的仪式。
进去的人沉甸甸的,体积有大有小,有胖有收,化为骨灰后,便都成了一培土,没有任何区别了。
小范联系好了墓园。程父的骨灰盒落葬不需要仪式,因此整个过程沉默而迅速。傍晚,太阳渐渐地垂落,瑰丽的余晖洒落在地面,墓园的墓碑上都被照得亮堂,竟没了凄凉悲伤,反而充斥着落日的宏伟壮丽。
阮啾啾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下葬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