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香味哒
这是墨守成规的规矩,可架不住总有人想打破规矩。有个姓徐的新窑姐,被人卖进去的第一年就生了个儿子。她舍不得扔,骗人家生的是女儿。从小穿女儿的衣服,扎女人的辫子,倒也糊弄了几年。
可惜她是个短命鬼,熬了五年就死了。小孩半大不大,送出去没人要,打死又下不了手。偏生他长了张漂亮的女人脸,恰逢有些客人就好这一口,便遮遮掩掩的留下来了,稍大一点就开始养活自己。有段时间还名动全城,取了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宛月。
宛月十来岁时,芙蓉巷被拆了。窑姐们要么从良嫁人,要么去别处谋生。
宛月小小年纪就开始伺候人,落下一身的病,钱还全被老鸨赚了去,一时间流落街头,几乎快讨饭了。
他想干活没人要,大家都嫌弃他,怕他身上的病。找以前的恩客,也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主,无一人肯伸出援手。
在街上流浪了几个月,有天突然消失不见了。听人说,他去乡下给一个老鳏夫当假老婆去了,勉强有口饭吃。
只是那老鳏夫也不是良人,喜欢喝酒,一喝醉就打他骂他,总有人看见他头破血流的被赶出来。
时间一长,这宛月脑子出了点问题,被他给打疯了,天天胡言乱语,还脱光衣服到处跑。
老鳏夫对他愈发不客气,还想把他赶走。
就这么折腾了小半年,一天村里人起床,看见老鳏夫的头被挂在村口大树上,宛月也不知去向。
之后曾在芙蓉巷里待过的几个老鸨和窑姐儿陆续被人杀死剥皮,有人说发现尸体时宛月就在旁边,浑身是血,拎着张人皮,看见人就跑。
从那以后,就再没听说过关于他的事了。只是故事流传下来,被越传越离奇,不知到谁嘴里传成了妖怪吃人。
这段时间城里突然死了些人,这个故事又被大家翻出来,闹得人心惶惶,连官府都害怕了。”
看来这个宛月,十有八九就是月月了。
没想到他的故事是这样的,宁莘莘听完心情复杂,半晌没说话。
这时门外进来个人,她随眼一撇,正是上次的妇人。
宁莘莘忙跑过去,想问问她月月的事。
不料对方忙得很,随手一推,完全无视她,向大堂里所有客人说:
“真是抱歉,今天有贵客要来,恕不能招待大家了。麻烦吃完的把账结了,没吃完的,上别家吃去吧。”
所有人被迫走出酒楼,宁莘莘对于她口中的贵客很好奇,特地站在街角看。
没过多久,城门方向驶来几辆老式福特车。
虽然在她眼中是老式,车却是崭新的,黑得闪闪发亮,让许多路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车后跟着几队士兵打扮的人,宁莘莘想起了民国电视剧里,那些霸占一方的军阀。
汽车停在酒楼外面,车门打开,下来了许多人。
这些都身穿深蓝色制服,布料光滑挺括,明显比后面的普通士兵精良许多。
其中最为醒目的,要数胸前挂满金色勋章的男人。
他身材高挑瘦削,气质冷漠,戴着帽子,帽子下方露出短短的发和一张雪白的脸。
宁莘莘感觉他眼熟得很,忍不住盯着看。
进门前,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她一眼。
一看到那双比普通人大许多的眼睛,宁莘莘就认出他了。
是宛月!
他穿了男装,剃了短发,可他又回来做什么?不是疯了吗?
她满头雾水,宛月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酒楼。
士兵们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喝酒吃肉,闹闹哄哄。
就楼外,路人们还在好奇地打量那些车,有小孩想伸手摸摸,被留下来把守的士兵吓跑。
宁莘莘收回目光,看向聂燃和郎晓,心里有股不妙的预感。
“我们回去吧。”
宛月这次出现,恐怕是来势汹汹。
回疯人院的第二天,他们从赶路人的口中听说了消息。
那支军队是从北边过来的,大部队驻扎在隔壁镇,有五六万人。那天来的只是一位副官和他的护卫队,但也有一百多号了。
副官年纪轻轻,战功赫赫,是将军眼前的大红人。
长得斯文俊秀,一表人才,性格却冷血残忍,据说最多的时候一天手刃上百号战俘,砍得刀都卷刃了。
他此番带护卫队前来,是要全面接管城内事务,将这个小镇变成将军的领地。
如果有人不愿意……没有如果,大部队在十几公里外虎视眈眈,随时都会打过来。
城内官员已尽数投降,交出职权。
也有几个不愿意的,被那位白脸副官一枪崩了脑袋。
除此之外,副官还封锁城门,征税收。
特地从乡下赶过来卖鸡卖菜,没有户籍的人,统统赶了出来。
现在镇子成了一座监狱,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副官还未撤离,驻扎下来,不知还想做什么。
宁莘莘看看自己的疯人院,忽然很想现在搬走。
好不容易才拥有如此舒适的住宅,万一又毁了,她上哪儿哭去?
三人围坐在客厅,商量对策。
聂燃一向是进攻型,“擒贼先擒王,我这就进城杀了他。”
宁莘莘苦笑,“可是能杀死吗?要是又跟上次一样,不但没有死,还变本加厉卷土重来,我们能对付得了几次?”
“他被困在这个世界,就必然有他的弱点。”
“可他的弱点是什么?”
宁莘莘努力回忆与宛月相处的每一刻,想从他的行为举止中分析出点东西,可惜对方表现得除了过于有心机外,并没有什么弱点。
他的身体显然是能变化的,体力上的弱势算不得弱势,他现在还有军队和武器。
性格呢?
宁莘莘想了半天,脑袋隐隐作痛。
郎晓忽然开口。
“我觉得他闻起来很奇怪。”
“闻起来?”
宁莘莘不解。
宛月被捡回来时脏归脏,体味还是没有的。
“嗯。”
郎晓点点头,“他身上总是有一股血腥味,特别明显,你们没闻到吗?”
宁莘莘和聂燃对视了一眼,摇头。
后者道:“我们又没有你的狗鼻子,再说这算什么弱点?”
“他的血腥味和普通的不一样,是……”
话说到一半,大门被人砰砰的敲响了。
宁莘莘屏住呼吸仔细倾听,隐约可以判断,外面不止一个人。
沉重的心情变得紧张起来,她走向大门,被聂燃抓住肩膀。
“我来。”
说完一马当先,打开了门。
今天雪下得很大,寒风裹夹着鹅毛大的雪花,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外面站着十多个士兵,齐刷刷地排成两排。
为首长官模样的人戴着顶皮帽子,粗声粗气地说:
“宁莘莘是哪位?徐副官请你过去一趟。”
徐副官?
酒楼里的老头说宛月的亲妈姓徐,看来就是他了。
聂燃问:“找她做什么?”
“废话那么多,让你去就去,不去就用这个说话。”
对方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指着聂燃的脑袋,问:
“到底谁是宁莘莘?跟我们走。”
郎晓龇着牙,几乎准备冲过去了,被宁莘莘拦下。
“是我。”
长官抬抬下巴,两个士兵走过来,要押她。
宁莘莘道:“不是说请么?你们请人这么粗鲁的?”
她长得细皮嫩肉,算不上多美艳,却很清秀。
常年在男人堆里打滚的长官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你要是听话,我们当然也可以温柔。”
“听话,当然听。”
宁莘莘笑了笑,准备跟他们走,被聂燃一把抓住。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不等宁莘莘开口,长官便拒绝了,“除了宁莘莘,谁都不许进城。”
“那她也不去。”聂燃冷冷地说。
长官又要拔枪,宁莘莘忙抓住聂燃的手,轻轻晃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