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桑
这三个头磕的花老太太心肝儿颤,儿子到底还是亲儿子,虽铁了心护着妻女,却也是她下半生的依靠,若真有个好歹,她下半辈子谁来养?
“老太太,差不多行了,孙儿们虽有错,可儿子媳妇都跪下赔罪了,你就大人大量一回吧,不然还真要逼他们去死?”
安老太太急忙出言相劝,她真是被花老太太这阵仗吓到了。
她是没做过婆婆,可旁人家婆媳有个纷争不都是关起门来训斥,哪有像花老太太这样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来替她主持公道的?
坏了儿孙们的名声于她有何好处?
何况,在安老太太这几日接触来看,章琴平日话不多,人虽娇滴滴的却是个能干的,绝不会是那种会忤逆婆婆之人。
而家中尚有身强体壮的婆婆在,她却要带着大的,抱着小的出来做事,可见婆婆在家中万事不管。
最重要一点,章琴没有奶水,这才出月子的女人就没奶水,家里又不像吃不上的,她之前问过是为何,章琴也只隐晦地说是月子里受了惊吓。
好好地坐月子为何就受了惊吓?安老太太经的事儿多,又是站在章琴和花致远这边来想事儿,越想越觉得章琴在婆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花老太太也不知要闹个什么,她儿子还是个秀才,真把名声坏了,往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单从这点来看,这个老太太就是个搅家精,可再看不惯花老太太,劝人时语气也尽量柔和了。
花老太太也被花致远吓到,生怕他真磕出个毛病,“既是如此,这次便算了,章氏,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我让致远休了你。”
花老太太狠狠地瞪向章琴,神情间还有些得意。
可在见到章琴面如死灰,也是唬了一跳,刚想再摆摆婆婆的威仪,训斥章琴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摆给谁看的,就听章琴苦笑道:“娘,你还是让相公现下就休了我吧,也免着往后再惹娘生气。”
第088章 我们和离吧
章琴一句话不但出乎花老太太和花致远的预料,就是花盼盼也大感意外。
书上说章琴被花致远抛弃后整日苦闷,不多时便郁郁而终,可如今花致远没变渣男,她却自请被休,这得是对花家多失望?日子是多过不下去了?
还是有能赚钱的本事,底气足了,不甘忍受来自婆婆的刁难?
又或者只是章琴以进为退,这都是对花老太太的反抗?
唉,早些年老太太虽也不讲理,却也没如此不可理喻,都是从她把钱‘借’出去后,才作出新花样了。
若章琴真要离开花家,花盼盼自然不会反对,远离渣爹比改造渣爹可容易得多。
只可惜渣爹这些年对她是真好,要说抛弃渣爹,她还真有些不忍心呢。
花老太太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腾地就上来了,刚要开口,就听花致远先她一步开口,“他娘,你不能意气用事,想想咱们的孩子,你若被休了,往后孩子们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见章琴闻言看向孩子们的眼神里充满不舍和悲戚,花老太太松了口气,看来她并不是真想被休,多半是想逼花致远在娘和媳妇间选择。
果然是个毒妇,惯会离间人心。
然而,花致远是读书明理之人,又是她的独子,岂会真因一个女人而抛弃亲娘?
花老太太面露嘲讽之色,“章氏,你莫要以为拿被休来威胁,就能吓得住人,你虽生为花家生了四个子女,但此等不孝不贤之人,休掉也没甚可惜。”
花致远急道:“娘,你莫要再说,这妻我是断不会休。”
花老太太自然也没真想让花致远休妻,不说休了章琴往后再娶也是要花银子,新娶来的是否如章琴一般听说,就这四个孙子孙女不也得恨上她?
再者,章琴会做一手好的吃食,若是被休回去,就凭她这一手做吃食的本事,想要再嫁也不难。可花家再娶个媳妇回来就未必有这本事了,到时可不就少了棵摇钱树。
但心里这样想着,花老太太也不会说出来,只是对花致远道:“章氏她教唆孩子忤逆不孝,你却还护着她,真是想想活活气死你亲娘不成?难道你忘了当年你爹去了,是谁含辛茹苦把你养大?”
花致远眉头紧锁,却是闭口不言,但显然已是动了气。
花老太太却当是一句话吓住花致远,又接着道:“也罢,我自不是那种会逼迫儿子休妻之人,你既然舍不得休妻,不休也罢,但往后你可要对你这媳妇好生管教,若再忤逆婆婆,莫要怪我决意将她休回娘家。”
花致远垂头不语,紧握的双拳却表明他心中的愤怒。
而章琴更是满目悲哀,看向花老太太的目光里有陌生,有失望,更多的则是冷漠和坚定。
安老太太也怕事情越闹越难堪,见花老太太松口说不休章琴,便对围观之人道:“这都是花家的家务事,大家都散了吧。”
围观的人虽想看热闹,但事情到了这步,也怕再看下去,花家人抹不开面子,安老太太一赶人,便都散了,有些好事人赖着不想走,被膀大腰圆的安五壮眼睛一瞪,便也灰溜溜地走了。
直到围观的人都散了,安老太太也要回家,却听章琴突然道:“相公,我们和离吧。”
第089章 内疚
“相公,我们和离吧。”
章琴的话不但花致远久久没能回过神,就是花老太太也整个人都懵了。
如今她都顺着台阶下,不说休她了,她却要和离,难道章琴之前宁愿被休并不是虚张声势?她是真想被休?
花致远的头突突地疼,低声近乎哀求地道:“他娘,别闹了,往后娘也不会再说休你的话,咱们好好过日子。”
章琴却固执地摇头,“相公,娘是你的亲娘,无论到何时都是。可我也是盼盼和喜喜的亲娘,眼看着自家闺女无故被打,我的心也疼。与其眼睁睁看着闺女被打,随时担心她有可能被打死,不如带着她们离开这个家,至少能守着她们好好地长大。”
花致远吃惊地张大了嘴,目光看向花盼盼,要说这个家里挨打最多的自然就是这个闺女,可花老太太也是她的亲奶,打两下出出气也就算了,总不会真往死里打吧?
他之前整日都不在家中,却也不知花盼盼到底被打得如何,只是在听花老太太同他告状说孙女又如何惹她生气时,才会知道闺女又被打了,心疼是真心疼,无奈也是真无奈,他总不能说做奶奶的教训孙女是错,做奶奶又岂会把孙女真往死里打?
可若不是花盼盼真被打得狠了,章琴又何至于闹到要与他和离,只想带着闺女们离开这个家?
而此时被所有人注视着的花盼盼顿觉压力山大,清了清嗓子,刚要说两句,就见章琴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扒拉开她额头的刘海,露出刘海下的一个有鸽子蛋大小的包。
花致远真是触目惊心,“这是娘打的?”
章琴不言语,又将花盼盼的袖子往上卷,手肘上一块青紫色夺目。
花致远的目光看向花老太太,森冷森冷的。
花老太太刚刚只顾打花盼盼出气,倒没注意打到哪里,何况当时章琴过来拦着了,扁担大多都打在章琴的身上,谁知花盼盼也挨了这么多下。
但此时见了花盼盼的伤她心虚了,已没了之前的气焰,“这丫头整日只知气我,我教训她几句,她便顶撞于我,不过是打她几下……”
“打她几下?娘,不说她身上的伤,单就额头上那个伤,若是再打得狠些,就要出人命了。盼盼是你的亲孙女,不是仇人啊!”
花致远心疼的声音颤抖,伸出来想要碰碰花盼盼伤口的手都哆嗦了,虽早知花老太太不喜这个孙女,但老太太下手时,就没想过这也是他的闺女吗?
他好好地活着,他的闺女就有可能被他的亲娘打死,他这个爹做的太窝囊了。
想至此,花致远不由又打了个寒颤。
是啊,他还活着,他的闺女就在他的眼皮子下被亲奶打成这副模样,若他之前掉到河里没了,他的妻子可还有活命在?
越想越怕,花致远竟理解了章琴为何即便是被休也要离开花家了。
花盼盼见花致远一脸心疼,却又不敢触碰她的样子,劝道:“爹,你莫难过,我伤的不重,奶奶的扁担大多都打在娘的身上,我这都是小伤。”
连媳妇也挨了打?花盼盼的一句话更让花致远内疚了。
第090章 多想想错在哪里
花老太太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瞧花致远冷森森的目光,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心里却莫名委屈。
从前在家时,因都是拿扫帚打的花盼盼,章琴虽拦却不会像今日这般扑在花盼盼身上护着,自然打是打不到章琴。
花家院子大,花盼盼又鬼灵鬼灵的,她抡着扫帚打也未必真打得着。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孙女,追打她也只是怕她长歪了,虽有时也没轻没重,可还是吓唬居多啊。
今日不过是这里院子小,花盼盼不便奔逃,扁担又硬,才会打出这般骇人的伤,他们怎么就以一当百了?
其实打完她也后悔了!
当然,是在打完之后后悔的,不知该如何向儿子交代。
可不管怎样,儿媳就为这些小伤闹和离就是不对,就是不给婆婆留颜面。
别家的婆婆有几个不打儿媳的?章氏嫁进门这许多年,就是从前生不出孩子她也没打过,这还是头一回,也是因为她护着花盼盼不是?
见花致远只红着眼眶不说话,花老太太越发心虚,“致远,你还真恨上娘了不成?”
花致远扬着脸,努力将眼中湿意逼回,扯了扯嘴角,“儿子不敢!但还请娘给我们一家留条活路,不作了成不?”
花老太太哑然,这不是花致远第一次求她不作了,果然一回错便回回错,她无论做什么都是要害人了。
安老太太母子并不知之前花家发生过什么事儿,虽觉得花致远此言有些过了,但想到花老太太之前打章氏母女时的凶狠,以及之后败坏起母女名声时的恶毒,倒也觉得定是花老太太之前做过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心里叹了声,若章琴是她的儿媳,她不说要供起来,那也得用心去疼,这花老太太咋就不知好歹呢?
可一家人也不能真就生分了,安老太太见大家都不言语,又劝了几句,见无人反驳也松了口气。
有怨气自然要慢慢消,至少秀才两口子没再闹着要和离就好。
至于花老太太,也该她多想想错在哪里了。
下午,花致远送花老太太回村,却留下章琴母子在镇上。
虽然租住的房子还没置办下被褥,但此时章琴却是真不想回去和婆婆同居一个屋檐下。
倒不是她不肯再见婆婆,而是被婆婆吓怕了,她虽有两个闺女两个儿子,可到底生下儿女也不是给婆婆打杀的。
当花老太太那一扁担照着花盼盼的头砸下时,她一颗心都吓的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是有些重男轻女,对盼盼喜喜姐妹俩不如儿子那般疼爱,可到底都是她生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没了哪一个都会要了她的命。
她当时确实真想,若在花家她护不住闺女们,那就离开花家,还就不信离开花家他们娘几个就活不下去了。
可如今冷静下来,却是满心的无力。
和离又岂是那么简单,不说他们夫妻这些年的感情深厚,就是和离后于孩子们也有影响,到底是气愤之下冲动了。
第091章 马比牛神气
留在镇上舒心了,但没有被褥晚上总不好睡觉,章琴便央着安老太太帮着看一会儿虎头,她带着孩子们去趟镇上的布庄。
安老太太自然是欣然应允,并让她不急着回,虎头有她看着不会出差错。
别看安老太太没娶过儿媳,但她也是养过五个儿子的人,虽因战乱只活下来两个,但养孩子的经验足,看孩子不成问题。
溪江镇很是热闹,做买卖的也多,但此时的章琴却没心思逛街,带着孩子们直奔布庄而来。
之前她也常来镇上,对镇子还算是熟,布庄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远,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布庄子里有卖现成的被褥,也有卖棉布棉花的,章琴想着她加紧做,到晚上也就能做出一床,此时天色也不算早,还是直接买现成的吧,一套厚厚的被褥也不过二百文,买三套也才六百文。
又想着天有些冷了,孩子们的冬衣还没准备,如今要摆摊,她也没更多精力做这些,干脆就让布庄的人给量了尺寸,每个孩子做了两身,她自己也做了一身。
原本想给花致远做,可想到花致远就想到花老太太,想到花老太太就糟心,干脆便只做了她和孩子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