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桑
此时也只能将错推到刘娃儿身上。
“小表叔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小儿之言不可全信,许是花睿听差了,许是刘娃儿胡言乱语也未可知。”
“小表叔这话说得不对,若刘娃儿说要把我和弟弟妹妹都卖了是胡言乱语,但那锦乐坊是个啥地儿?我是听都没听过,难不成也是刘娃儿编出来的?编的名还怪好听的。要不咱们就出去找人打听打听,若有那地儿证明我大弟不是乱说,若没那地儿,也不能冤枉了刘娃儿表哥。”
弟妹小许没听过锦乐坊那地儿,但花老太太总去镇上买东西,自然是知道锦乐坊是个什么处所。
溪江镇不大,却因是南北必经之处,生意倒是红火,来往商队也多。
除了有衣食住行的铺子,自然也就有了吃喝玩乐的场所,这锦乐坊挂着的是歌舞教坊的牌子,却是个极不正经的地儿,只要有银子,姑娘小倌在内里都寻得到。
好田村虽穷,但村子里也有那么几个老不正经的汉子,前年那会儿有一汉子口花花地赞村东程家的小闺女长得比锦乐坊的姑娘还好看,被程家两个小子硬是追着砍了三刀,险险把命根子都给废了。
待捡回一条命后,又被村长让人当着全村人的面打了二十板子。
从那之后程家的凶名在村中传开,同时传开的就是溪江镇上的锦乐坊。
从花睿口中听到刘娃儿说要把她的孙儿们卖到锦乐坊,花老太太已怒了几分,如今再听花盼盼追问刘德安锦乐坊是个啥地儿,她可不信花盼盼真就不知那是什么地儿。
别看花盼盼才不过七岁,猴精猴精的,若真不知她也不会逼迫刘德安硬要说是锦乐坊是什么处所了。
花老太太听一次锦乐坊的名字,嘴角就抽一次,倒是不怪刘德安,在她心里这个侄儿就是她将来被封诰命的最后希望,最是知书达理。
虽花睿也聪慧,但到底年岁小,等他考上功名,她在不在都不好说。
何况刘德安若是做了官,没准还能提携花睿。
至于锦乐坊,只会是刘娃儿的胡言乱语。
虽然花老太太心里也不怎么相信。
第012章 嚎一嚎有利身心健康
“闭嘴!”一声断喝打断花盼盼和刘德安的争执,花老太太对刘娃儿冷声问:“刘娃儿,和姑奶说实话,锦乐坊你是从何处听说?可是你小叔同你讲的?”
“是啊,你好好说,这话岂会是小叔同你说的?你若不好好说,冤枉了小叔,回去看爷爷不揍你!”
刘立柱对刘娃儿瞪眼,若今日让他这个姐姐怪上他,别说今日没银子拿,往后怕也要没银子拿了。
这几年花家有钱了,他们可没少来捞好处,若没了这边的进项,前几日刘德安欠下的那些债拿什么偿?往后哪还能过得轻松又富足?
刘娃儿七岁了,虽说不大,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被花睿告状时他就已经有些怕了,如今再瞧屋内的气氛,心知闯了祸,又见小叔急着辩解,再被爷爷一威胁,哪里还敢说是小叔说的?
“是刘娃儿说了吓唬表弟,小叔从未说过要把表妹们卖掉的话。”刘娃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抹了把眼泪,还要把错往自个儿身上揽,“锦乐坊也不是小叔说的,是我听村里人讲的,就是吓唬表弟表妹们。”
花老太太脸色好看了些,但还是对弟弟一家有了成见,若非大人平常在孩子面前就说过些什么,孩子们又如何会想到要说这些?
升米恩,斗米仇,她果然是太急切了,莫非要把人惯成白眼狼?
刘家人被花老太太冷着脸送走,陪了不少笑脸,可到底也没敢再开口管花老太太要银子。
想到回去后刘娃儿一顿打铁定少不掉,花盼盼就捂着嘴偷笑,却被花老太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早就被骂得习惯,花盼盼倒不在意,这些年每每想到儿子不读书都是被这个大孙女劝的,花老太太就心头冒火,想起来就骂,不动手也是因着打也打不着。
“家里就一个读书的,被人怂恿着跑去种田了,生的孙子也不是读书的料,我老太太命苦,这辈子怕是等不到做诰命那天了。”
花盼盼恭恭敬敬地受教,“奶奶所言极是,既不是读书的料,要不也让大弟跟着爹去学种田吧,多个人多把手,大弟也能学一技之长,免得将来读书不成,种地也不成,再把自个儿饿着。”
“睿睿也要去种田,奶奶就让睿睿同爹爹一起种田去吧!”
花睿闻言忙不迭地点头,每日见爹爹辛苦种田,晒得油黑锃亮他就羡慕,不用被奶奶逼着读书又能拿回银子的日子多好啊。
花老太太气结,指着花盼盼半晌干脆往椅子里一倒,扯着嗓子嚎啕起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如和老头子一块儿去了,也省着活在世上惹人嫌。”
花盼盼在旁听着,老太太中气十足,向来是干打雷不下雨,平常又极少运动,嚎一嚎也有利于身心健康。
花老太太哭得越来越大声,章琴在屋中躺不住了,起身到门口,“娘,盼盼不懂事,惹你老生气,回头我骂她就是,你老可别气坏了身子。”
没人劝时还好,有人劝了,花老太太哭得更是肝肠寸断,但依然是干打雷不下雨。
不甚着急的章琴站在屋内,数落花盼盼的不是,不论这件事是谁的不是,老太太这么哭,让人听着都只会说儿孙不孝,章琴劝总是要劝一下,免得过后被老太太想起来,连她一同数落。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响起,众人连同花老太太一同扭头看去,就见未关上的院门前,俏生生地站着个粉衣小姑娘,手里还端着个装满点心的盘子。
花盼盼脱口而出:“小桃子!”
第013章 给奶奶丢人了
隔壁李家儿子早些年做生意发了财,便将家中的院子推倒重建,连着周围的土地也都买下,前后三进的院子,后面还修了花园,在村子里是独一份儿富贵。
之后,银子越赚越多,干脆便全家都搬走了。
好田村虽穷,但村前有水,村后有山,风景却是极好,适合闲时来修身养性。
能买得下李家的宅子闲时来住,韩家自然也是不差钱儿的,至少如今的花家,花致远虽开荒种地多年,却是全部家当也买不下李家半座宅子。
花老太太虽自诩不爱银钱,但对有钱人家难免多了几分敬畏。
“我家姓韩,惜月是我的闺名,我家刚搬过来,也不知乡邻喜欢什么,我娘便做了些点心,一点小小心意,还请老夫人笑纳。”
从进门开始韩惜月就言笑宴宴,乖巧懂事的让花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夸个不停,“哪有如此好看又懂事的闺女呢?你奶真是有福气,哪像我家……唉!”
花老太太看一眼门边儿的花盼盼便叹一声,花盼盼倒无所谓,这些年花老太太没少在外人面前说她不好,她早就习惯了,倒是韩惜月面上有些尴尬,“姐姐的性子看得出是爽朗大方之人,不似我自小因身子孱弱,被养在深闺之中极少出门见人,待人接物上难免有不妥。这次来到好田村小住,一是想表哥能借此修身养性好好读书,外公常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不求表哥能高中,只愿他能晓事明理。二便是想惜月能调养身子,也免了常年与药罐相伴。”
说完,韩惜月拿出帕子在眼前搌了搌,心疼的花老太太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轻哄,“这可怜见儿的,身子不好便要好好调养,说到底还是要在吃食上进补,我那儿媳虽没别的长处,倒是做得一手好吃食,等她出了月子,惜月想吃什么便同花奶奶说,花奶奶让她做给你吃。”
韩惜月受宠若惊,忙起身拜谢,“那就多谢花奶奶和花婶子了。”
花老太太更喜了,扭头看了眼正笑眯眯地拉着花喜喜不知说着什么的花盼盼吼道:“听着没?听着没?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哪像你野丫头似的,也不知同谁学的。”
花盼盼忙恭敬道:“盼盼给奶奶丢人了。”
原本还想借题发作花盼盼的花老太太不成想她今日竟如此懂事,倒显得她太过无理取闹,一时有些诧异,倒也不好再发作,只哼了声,又拉着韩惜月继续闲话。
这小姑娘很得她的眼缘,不但知书达理,说话也讨喜,专挑她爱听的说,花老太太只恨这不是她的亲孙女,相比之下只会惹她生气的花盼盼倒像是从外面抱来了。
韩惜月坐了会儿,便听门外有人招唤,便起身向花老太太告辞,“今日出来得久了,我娘怕是等得急了,惜月先回,改日再登门拜访花奶奶。”
花老太太一脸不舍地将韩惜月送出了门,不忘叮嘱她常过来坐坐。
尤其是她那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甚合花老太太心意。
花盼盼倒不以为然,就韩惜月那蛮横的表哥,十几岁了字儿都不大认得,高中自是不必指望,能晓事明理便不错了。
第014章 孙女还是别人家的贴心
花家门前站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虽只略施粉黛、衣着素淡,但站在那里便看得出气质不凡,非是农家女子可比。
妇人身后跟了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身后还有个推车的婆子,车子上满满的都是用盒子装着的糕点,都是要送到各家各户的糕点。
见花老太太送韩惜月出来,妇人笑道:“我家惜月给老夫人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韩夫人言重了,惜月这孩子太招人疼,我老婆子都舍不得放她走了。”
妇人大方得体,一声老夫人叫的花老太太眉开眼笑,虽未问出家世出身,但从气质上也看得出此女子非一般庄户可比。若自家儿子当年能娶到如此女子,相夫教子,怎么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耕种为生的地步。
花老太太对这母女二人那是怎么看怎么稀罕,只说着让平常无事就来家中坐坐。
韩氏又与花老太太客套几句便带着韩惜月朝村中走去,村中一百多户人家,糕点竟是家家有份。
目送着韩惜月母女的背影,花老太太感叹:若之前只怪花盼盼顽劣,如今倒是后悔没好好地为儿子挑个媳妇,都说娶妻不贤毁三代,他们花家的儿孙也不知还有没有光宗耀祖的一天了。
黄昏时分花致远扛着农具回来,一进院就瞧见老娘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原本是悠哉地喝着茶,在看到他进院的一瞬间,眉头都拧紧了,脸也垮了下来。
若非知道这个老娘戏多,他都要以为老娘这是不欢迎辛苦劳作一天的他归家。
好在以他对花老太太的了解,累了一天,也不想替她打那些口舌上的官司。
今日劳作一日,将三亩地的杂草都铲了,虽累,但想到秋后的收成心里甜!
先叫了声娘,放下农具便去井边提了水擦洗一番。
那边花盼盼和花喜喜姐妹俩已然将桌上摆好碗筷,花致远献宝似的道:“盼盼,今儿下午咋没去地里盯着爹?爹可没偷懒。”
自打知道韩惜月母女来村子里后,花盼盼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给花致远把装得满满的饭碗放到面前,“爹,不要一点成果就沾沾自喜?我前几日去村后瞧着了,虽大半的土地都被开荒出来了,但山上还都空着,等过几日爹忙完地里的活,盼盼和你一起去山上再开几块地。”
花家如今虽有了些钱,但在花家除花致远一人因要劳作,顿顿有干饭吃外,家中其余人都是顿顿喝粥,就是花老太太也不例外。
之前花盼盼还会觉得花老太太节俭,但自打花家人总登门要钱后,花盼盼就觉得许是家中真没多少钱,渣爹每年种地赚的钱,怕是都被花老太太搭给了娘家人。
除了要花致远继续开地赚钱,她还得想办法让花致远知道留些钱在身边,免得累死累活赚来的钱最后都便宜了旁人。
“哟,我家小盼盼也要陪爹去开地?你能做啥?”
“盼盼能给爹鼓劲儿,盼盼这么讨喜,爹看着盼盼高兴,兴许开地也有力气了呢。”
花盼盼说的理所当然,旁边的花喜喜也跟着嚷:“喜喜也陪爹去开地,喜喜也能给爹鼓劲儿。”
花致远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劳作,不觉得辛苦,只觉这闺女贴心,哪怕去了什么都做不成,至少能在身旁陪他说说话,也免得一个人孤单单的。
这几年在花盼盼不时冒出的好主意下,家中不但种的粮收成好,种的菜也都产量高,还都是城里人最稀罕的菜,钱赚的多了,花致远还真对种地产生了深厚的兴趣。
只是在花老太太心里,花盼盼出的那些主意都是馊主意,都是阻碍在她儿子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闻言,从花致远进门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花老太太冷哼一声:“一个两个都不懂事,就没别人家孩子的半点贴心。”
端起碗,赌着气喝了一碗粥。
第015章 没有甜头谁会三天两头的来
花老太太话音一落,饭桌上安静了,知道花老太太气儿不顺,都不想触这个霉头。
只花致远不知老太太是在哪惹的气,但这些年她气不顺都成了常态,花致远也不想惹老太太唠叨,默默地吃过饭后进屋去瞧小儿子。
才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小家伙从早睡到晚,醒的时候不多,倒是花致远一进门就睁开了眼睛,迷迷蒙蒙地四下打量。
花致远怎么瞧怎么稀罕,逗了一会儿问章琴:“盼盼今儿又惹娘生气了?”
章琴犹豫片刻,到底是心里不痛快,想要一吐为快:“刘家今日又来人了,睿睿和刘娃儿还动了手,我在这屋听得不大真切,盼盼和喜喜回来后我倒是听他们那边争执时提起锦乐坊,似乎是刘娃儿说等娘死了,要把盼盼和喜喜卖到锦乐坊去,娘也是气坏了。虽说是小儿之言,可我琢磨琢磨难免要多些心思。从前家中穷刘家虽是你外家,却极少往来,这些年咱们日子好过了,三天两头地来,每次来都是和娘关起门来说话。我原本是不该在意的,可偶尔听了几句也都是向娘借钱,家中银钱一向都是娘来管着,我也不曾过问过,想着娘虽好面子,却也不是糊涂人,刘家也未必能在她那里借到多少钱吧?”
花致远却沉吟着摇了摇头,“若非得到甜头,从前都不登门的亲戚,如何会三天两头来?”
说着,眉头便紧了又紧。
从前他读书、闲时种田,对钱财之物向来不放在眼里,回头想想都可笑,让老娘媳妇跟着吃苦就真清高了?
可自从家中孩子陆续出生,用钱的地方也多了,还要给闺女准备嫁妆,给儿子准备娶老婆本,他便一日比一日对钱财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