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青鲤
他是是实实在在的,不是想象的。
如果, 他是属于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该多好。
徐幼宁就这样依靠着他, 不知不觉睡着了。
午睡起来的时候, 太子已经起了身。
徐幼宁瞧着他一脸凝重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禁问:“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太子听到她的声音, 转过脸道:“刚才重华宫来人传了话,说父皇下午会来华阳宫坐一会儿。”
皇帝要来华阳宫?
徐幼宁不禁捂住嘴,吓了一跳。
虽然她如今什么娘娘、公主的都见过了, 还没有见过皇帝呢!
往常从太子的只言片语中, 徐幼宁便能感受到, 皇帝的冷酷和无情。
“殿下, 皇上为什么要过来啊?”
太子看着手足无措的徐幼宁, 无奈道:“应该是来瞧你的。”
“瞧我?”徐幼宁更惊讶了, “我有什么好瞧的?”
“你忘了,父皇如今醉心修行。你的八字和面向都是玄清子瞧好的, 这回你感染了疫症都能痊愈,父皇定然觉得你是个福星,想来瞧个稀奇。”
当然,太子并没有对徐幼宁说全部的原因。
皇帝御驾亲临华阳宫,而不是召太子去重阳宫, 这就很说明皇帝是想向众人昭示,他对太子的重视。
徐幼宁一下就紧张了。
“那……那我该穿什么衣裳,”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在东宫的时候隔几日就有掌针给她做新衣服,可在文山别院已经好久没有做像样的衣裳了,徐幼宁担忧地捂着脸,“我现在一定难看死了。”
她这阵子心情不好,每天吃得不香,睡得也不好,虽然她还没有照镜子,可她知道,现在的模样一定憔悴得不得了。
太子端详着她不足巴掌大的脸,“就这样挺好,让父皇好好看看他造的孽。”
“不行。”徐幼宁爬起来,远远地照了一下镜子,只看了一眼,便急忙去唤素心了。
太子看着她坐在妆台前忙活,坐在旁边优哉游哉地喝起了茶。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王吉匆匆进来。
“主子,圣驾快到了。”
太子颔首,转身望向徐幼宁:“听到了吧,马上就到了。”
素心帮徐幼宁打扮完,徐幼宁还是觉得气色太差,可是皇帝既然要到了,也没时间弥补了,只好站起身,跟着太子一齐出去。
两人站在华阳宫前头,没多时圣驾便至。
远远的,徐幼宁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人在内侍的簇拥下走过来。
徐幼宁跪在地上,跟着太子一齐朝皇帝行礼。
“平身。”皇帝的声音听着比太子还低沉一点,也更加浑厚。
语气倒是柔和些,听着不像是冷酷的人。
华阳宫风景最好的地方便是边上的凉亭,皇帝好不容易上来了,自然要坐到那边去,俯瞰着整个御香山行宫。
太子坐在皇帝的旁边,徐幼宁则是低头站在他的身后。
“你就是幼宁吧,怎么一直低着头?”
听到皇帝这么说,徐幼宁只好壮着胆子抬起头,重新向皇帝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下说话。”
徐幼宁心中一喜。
因着是拜见皇帝,徐幼宁心里紧张得不得了,方才站在旁边的时候一直腿打颤。
“多谢陛下。”徐幼宁依言坐下。
皇帝的面容果然跟他的声音一样,并不凌厉,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道袍,乍看一下十分朴素,仔细一瞧,方能敲出那上头用银线绣了经文。
“这衣裳上头绣的是葛洪仙人的《抱朴子》仙经。”皇帝看到徐幼宁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笑眯眯道,“这件道袍是去年万寿节的时候,宜妃送给朕的寿礼。”
“宜妃娘娘当真是用心了。”徐幼宁真是由衷的佩服宜妃,有这份心思,这份手艺。
难怪,有强势的皇后,有霸道的慧贵妃,宜妃还能在后宫中有一席之地。
“宜妃手巧,朕的道袍都是她做的。”
太子道:“父皇怎么突然就来了,上午母妃还说,父皇这几日正在静修,让儿臣过几日再去请安。”
皇帝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这回因为朕的疏忽,叫你和幼宁受了委屈,朕这心里不好受啊!一想到你差点折在文山别院,朕哪里静得下心悟道啊!”
徐幼宁看着皇帝这痛心疾首的模样,忽然明白为什么皇后丧子这么多年还能稳居中宫之位,压得慧贵妃和宜妃出不了头。
皇帝和皇后分明就是绝配,两个人都是和蔼可亲的模样,背后的心思却是连太子都害怕。
“说到底还是儿臣的不是,父皇把京城的城防交给儿臣,儿臣没有守好京城,以至于让人钻了空子,险些酿成大祸,动摇我朝根基。”
太子一席话说完,皇帝慈祥的面容上顿时布满了阴霾。
“狗东西,朕饶不了他!”
太子默了一会儿,又道:“父皇,儿臣有一个请求。”
“说吧,只要朕能答应你的,朕都会答应。”
“这次事涉二哥,儿臣身为弟弟,恐怕不便出面处置,还是请父皇……”
太子正说着话,皇帝抬手,示意他停下。
待太子噤了声,皇帝方缓缓道:“此事还非得你出面不可。你是储君,他是下臣,这回朕要你从重处置,好叫哪些狗东西知道什么叫君臣有别。”
太子的眼神有些冷。
若是父皇当真想从重处置,根本不会这么说便直接处置了。
把这事推到太子手里,看来对二哥,父皇还是心软了。
徐幼宁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有些意外,疫症的事居然是二皇子搞出来的。
之前太子只说事情跟皇后有关,看来皇后原本是打算把二皇子扶上位吗?
要亲自处置自己的哥哥……徐幼宁正在为太子担忧的时候,他已经应声道:“儿臣明白了。”
“朕相信你能把这事处理妥当。”皇帝满意地笑了起来,看着太子紧绷的神情,又语重心长道:“朕这是为你好,打你走入东宫,你就不是你了,而是称孤。”
徐幼宁知道皇帝都是自称“孤家寡人”,并无多想什么,听到这句话,方才意识到个中含义。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皇帝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转向徐幼宁:“幼宁,这回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不敢。”徐幼宁忙道,“文山别院那边什么都有,底下人做事也格外用心。”
那夜的刺客解决之后,文山别院的日子的确好过,刚到别院那天发生的事,自不可能在皇帝跟前诉苦。
皇帝颔首:“玄清子跟朕提过你,说你命格奇佳,面相亦是多子多福之相,你放心,有朕在,不会叫人亏待你的。”
太子始终神色淡淡,一直到皇帝说出这句话之后,方才松快了些,转头微笑着看向徐幼宁。
徐幼宁明白皇帝不会随口说这句话,但皇帝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徐幼宁心里还不甚清楚。
“深儿,朕听说幼宁的家人也接过来了?”
“是,暂且把他们留在了文山别院。”
“那边太偏僻了,别把他们一家子留在那里,接过来,行宫里还有那么多地方,找处院子给他们住便是。”
徐幼宁听着,顿时震惊了,皇上要把徐家人都接进行宫来住?
正在诧异中,只听得皇帝又道:“徐启平是洪恩四年的进士吧。朕记得他文章写得不错,当时国子监有空缺,朕便让吏部把他放那边了。”
听到皇帝这么说,徐幼宁对他不由得升起一阵佩服。
徐启平性格古板,不善官场那一套,国子监的环境相对其他衙门来说要单纯得多,面对都是苦读的监生和做学问的老师。
若不是因为在国子监,徐启平恐怕早就在官场的倾轧中牺牲了。
“如今他是什么官职?”皇帝和颜悦色地转向徐幼宁。
“爹爹是国子监司业。”
皇帝哈哈笑了起来:“是个老实人啊,当初给他的官职就是司业,这干了十几年,还是司业。”
徐幼宁心道:不,差一点连司业都没了,要被发配流放呢!
太子淡淡道:“老实人有老实人的长处。”
“不错,这有的官员像油,有的官员像水,有些衙门需要多一些油,有些衙门需要多一些水。国子监就是需要能沉下心来好好教书做学问的人,”皇帝赞同地颔首,话锋一转道,“不过,在一个地方干了十多年,也该挪挪窝了。”
皇帝眯起眼睛,想了想:“等回了京,擢徐启平为国子监祭酒吧。”
要给爹爹升官?
徐幼宁眨了眨眼睛。
爹爹现如今是六品司业,若升为祭酒,那就是四品了。
太子看着徐幼宁的模样,忍俊不禁道:“还不快谢父皇恩典。”
徐幼宁忙站起身,朝皇帝跪下:“幼宁代爹爹谢皇上恩典。”
皇帝笑眯眯的伸手扶徐幼宁起来,一派和蔼可亲的模样:“别着急谢恩,朕还有恩典呢。”
还有别的恩典?
待徐幼宁起了身落座之后,皇帝又问:“幼宁如今定的是什么位份啊?”
太子的眸光迅速跟徐幼宁碰了一下,旋即道:“还没定。”
“胡闹!”皇帝佯装发怒,“又是你母妃的主意吧?”
太子没有作声。
皇帝望向徐幼宁,叹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今日朕在这里,必然不会让你这么委屈下去。”
徐幼宁小心翼翼地看向太子,太子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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