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肤白如雪
“金枝,小山,大牛,小树,你们走快点。”
月色下,几个孩子朝着村子走回去,他们也才几岁,害怕黑暗,但这时候,却都鼓足了勇气。
殊不知,林中阴影,有不少生灵看着他们,都叹着气。
“山神大人不该爱上一个人。”
“有些人就不是人,连我们这些畜生都不如,现在可怎么办?”
“别说了,难道我们还不如几个孩子,先去看看,就算做不了什么,至少能将山神大人的儿子救下来。”
野猪,老虎,狼,各种凶猛生灵,都朝着山下走去。
此时的黄胡村,人们点燃了火把,将黄狼儿家的院子销毁了,他们绑着了黄仙仙和黄狼儿的儿子,就等同于抓住了这两人的命脉。
黄仙仙眼睛通红,她嘴角有着血迹。
黄狼儿眼眶通红:“求求你们,别伤害我儿子,他是人,他是人啊。”
黄狼儿求饶,他跪在地上,对着每一个人磕头,他的心中满是苦涩,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虚青的长剑抵在小悟俢心口:“放弃抵抗,便饶你儿子一命。”
黄仙仙想要把黄狼儿扶起来,可黄狼儿就像是疯了一样磕头:“叔婶,这二十来年,多谢你们的米饭之恩。”
他眼睛一片红色,泣出血泪:“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千不该万不该娶了仙仙,这一切的过错,我来背,老天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我愿意为仙仙承担了一切罪过。”
他举起手指天,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老天爷,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黄仙仙她修道多年,从来没有作恶过,一切都怪我,我宁愿舍了我这一条性命,换她得道升仙,我愿放弃轮回魂飞魄散,洗去她背负的人命。”
“轰隆隆——”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雷云,黑压压的云层里,有闪电在其中,似乎随时都要劈下来。
村民们都被吓着了,纷纷后退了一些,靠近虚青虚然的村民抓着两人的衣服紧张问道:“大师,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虚然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黄仙仙竟然有了仙劫,如若度过这雷劫,黄仙仙就能得到成仙。
虚青也神色大变,他看了看虚然:“师兄,这——”
仙劫,那是从未作恶的大妖才会降临的劫难,黄仙仙身上背负人命,她怎么会有?
仙劫是劫难,也是机遇。
虚然看着黄狼儿,他泣血泪,指天发誓,他舍弃性命轮回给黄仙仙换了仙劫。
虚然神色滑过一抹阴狠。
“这是我娘的仙劫,我娘渡劫之后就能成仙,到时候便会降雨结束干旱,我娘不会害人,她是山神。”
小悟俢稚嫩的声音响起,让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村民们神情已经有些迷茫,不知道该相信谁。
小悟俢又道:“我求你们,相信我,等我娘升仙了,这些都会结束的,她还会庇佑你们子子孙孙,福佑一方的。”
虚青看了看小悟俢,他没想到,一个小孩,竟然懂得这么多,他说的的确没错。
虚青看向自己的师兄,收服一只大妖在收魂旗,法器力量会倍增,可以让他稳坐长老首位,虚然会怎么选择。
虚青有些紧张,不管师兄怎么做,他都会支持。
虚然冷冷一哼:“什么仙劫,这分明就是天罚,是老天来助我们师兄二人收妖的,师弟,起阵。”
虚青立马刺向小悟俢:“妖女,是你自动放弃,还是我杀了你儿子?”
黄狼儿艰难的起身,他眼前一片血红:“两位大师,别伤害我儿子,这一切因我而起,我自了断,还请你们,放我妻儿一命。”
说完,黄狼儿便拿出藏在袖口的匕首,自刎人前。
黄仙仙双眼血红,发出一声尖啸的嘶吼:“不要。”
黄狼儿已经倒在地上,脖颈处的伤口很深,几乎是瞬息,他就没有了生息。
黄仙仙眼中流出血泪,她已经完全兽化,尖锐的声音像是恶毒的诅咒:“我黄仙仙就算是死了,也会化为厉鬼,回来将这一片土地焚烧干净,你们任何一个人,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将你们碎尸万段,一个不留。”
虚然厉声一喝:“起阵。”
他将一面黑色的旗子扔上空中,四周金光乍起,而黄仙仙,则是仰天发出低低的嘶吼,嘶吼声音夹杂悲悯。
聚集的雷云降下一团团火焰,迅速的燃烧起来。
人们四处逃了。
几个孩子也跑进了村子,他们神色惊恐,一边哭一边朝着小悟俢跑去,他们对着小悟俢哭着开口:“月华,都是我们不好,我们不该帮忙坏人的。”
村内的人们纷纷逃散,却发现村子有许多阵法,怎么也出不去。
唯有那五户人家,跑来这里,将自己的孩子抱走,大火,哭声,淹没了一切。
第199章 清醒之后是揪心的怒
而这个时候,所有在幻境之中的人都纷纷清醒过来。
他们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他们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蔚仕来额头青筋暴起,他吼道:“快去找水救火啊。”
衙役和捕快们才反应过来,可他们去哪里找水,此时大旱,根本找不到水,都是七尺男儿好汉,见过不少场面的他们,都急哭了。
没有水,怎么办?
特别是当一些记忆涌上心头,他们自责痛苦更是加倍,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找不到水,他们想要去阻止虚青和虚然,可他们却怎么也触摸不到人,他们就是被排斥在外的旁观者,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情发生,却无力阻止。
黄仙仙的仙劫被虚青和虚然说成了天罚,这一场劫难之中,没有哪个村民是无辜的,他们为自己的无辜付出了代价,本来是用来困住黄仙仙的阵法,却成了他们的死劫,除了阵法之外的五户人家可进出自如,其余人,全都逃不过这一场大火。
熊熊的大火像是要焚烧一切,虚青和虚然在和黄仙仙缠斗,他们要将黄仙仙收进魂器之中。
黄仙仙的嘶吼,尖啸,让山中还活着的生灵,朝着村子而来,它们像是心有灵犀,快速的将小悟俢护在身下,以肉盾做成了一个圈子。
百兽哀鸣,像是在为燃烧的山神之灵哭泣。
在场的人无一不红了眼眶。
蔚仕来从没见过如此壮烈的画面,他的心像是被打结了,喉咙梗咽到说不出话来。
柳三娘眼睛一直红红的,她只是做什么都没用,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念出了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阿弥唎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
枳多迦唎娑婆诃。”
她的声音像是一道光,从天空洒落,将熊熊烈火地狱撕开,幻境破裂,人们看见,黄仙仙用尽神力在护卫一方水土,大旱降临,她更是用尽灵力,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被认作是妖怪。
人们从幻境之中出来,心中难受不已。
他们神色变化万千,这一场幻境,他们感同深受,他们以黄胡村村民的身份活着,现如今都在记忆里,那些做过的事情,他们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才是真相。”
悟俢睁开眼起身,淡淡的开口,他神色平静,淡淡的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又看了看被绑住手的黄鸣和黄妞妞:“也是因果。”
黄鸣瞪大眼睛,他瞎了,他看向悟俢的方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他就是黄仙仙和黄狼儿的儿子黄月华,一想起他现在竟然如此可怕,黄鸣就浑身颤抖:“孽畜,孽畜。”
悟俢淡淡的看过去:“阿弥陀佛。”
他曾被数万生命相救,是它们舍弃了一条命才救下他的,他活着,自然要来了却这因果。
黄鸣愤怒无比:“快收了这妖怪,他也是妖怪,是他杀人了。”
悟俢神色平淡:“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来了却因果,数万生灵,都因你们而死,你们有什么资格还活在人世?用那金子,享受富贵生活。”
黄鸣咬牙切齿:“你娘本来就是妖怪,收了她,是顺应天命!”
“屁的天命。”
稚嫩的声音有着愤怒,从黄妞妞口中发出,让人忍不住朝她看去。
黄妞妞像是变了一个人,她轻而易举的睁开了绳子,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了一把斧头,她高高的扬起,朝着黄鸣走去。
“山神大人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守护了你们,我们修道多年,醒悟神智并不容易,从未害过人,却为人所害,人不知感恩,却随意毁掉我们的信仰,你们这些人,都不配活着。”
黄妞妞的声音充满了愤怒的恨意,她已经不是黄妞妞。
蔚仕来想要制止,可却发现他们都动不了。
悟俢的强大,超出他们的想象。
或许是察觉到黄妞妞的变化,黄鸣挣扎着站起来,却因为拿不了拐杖摔倒在地上,他艰难的动着:“妞妞,我是你爷啊。”
“妞妞,你醒醒啊。”
黄鸣急的用头撞地。
黄妞妞举起斧头,一下下的劈下去。
血缓缓流出来,这一幕,谁也阻止不了。
黄鸣脸上的神色是惊恐不甘的,黄妞妞已经丢掉了斧头,呆滞的坐在地上,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破娃娃。
悟俢闭上眼,轻轻的开口:“阿弥陀佛。”
蔚仕来咬牙切齿,他看着悟俢,又恨又无奈。
悟俢神色淡然:“大人,你可以抓我了。”
悟俢浅浅一笑,人在他身边,便能感觉到他温暖的力量,可又是这样一个人,操纵怨魂灭门了五家人满门。
蔚仕来看着悟俢,他移开眼:“把他抓起来。”
如果悟俢反抗,他们根本不可能抓了他,但是悟俢一点反抗也没有,他脸上始终保持着平淡,看人的眼睛带着温暖的笑意,无需质疑,他就是佛。
他集善恶一体,他是佛,也是魔。
柳三娘看着他,想要看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悟俢微微勾唇:“柳姑娘若还有什么不明白,可以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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