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_非
她死后好几年,太子才撒手西去。
太子病逝后,天子经受不住打击,紧接着驾鹤归天,晋王趁此掌权,顾明轩一飞冲天,而不是像这般,她刚刚重生,太子便撑不住。
难不成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书中的剧情?
未央心中烦闷,便想打开窗户透透气,然而她刚走到窗台下,手指尚未触及到窗户,原本与她言笑晏晏说着话的萧飞白,却突然道:“别碰那些花。”
“花?”
未央低头地看摆在窗台处的花草,萧飞白的话让她很是意外——不过是些普通的花草,萧飞白至于这般紧张吗?
然而就在这时,宫人们的哭声由远及近,未央心头一惊,看向萧飞白。
萧飞白剑眉微蹙,合上手中描金折扇,道:“怕是殿下不行了,我出去看看,你就在殿中,哪也不要去。”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看立在窗台下的未央,道:“不要碰窗台上的花草,何世子最是紧张那些花草,平日里连我都不让碰,你莫触他霉头。”
未央颔首,宫人们的哭声越来越近,萧飞白大步走出殿。
未央看着萧飞白远去背影,想着萧飞白刚才说的话,斟酌片刻,抽出袖中锦帕,轻轻覆在一株不起眼的小草上。
须臾间,她玉色的锦帕变成了太阳初升时的红霞颜色。
未央眸色微沉。
果然是她的“好夫君”何晏。
她当时死后看书时,便颇为疑惑,为何何晏明明之前与晋王素无往来,却在晋王登基之后成为晋王身边第一得用之人,甚至还压了有从龙之功的顾明轩一头,她想到病逝的太子,会不会是何晏下的手。
如今看来,她的猜想果然没错。
书中的太子,是死于朝阳草的毒。
朝阳草还有一个名字,叫断肠草,曾在上古时代将尝百草的神农氏毒死。
这个草看上去与寻常花草无异,又加之失传上万年,寻常人根本不知道朝阳草究竟长什么模样,她也是重活一世,才在书中得知朝阳草的事情。
可何晏为什么要杀太子?
天子对何晏百般宠信,太子亦是对何晏分外尊敬,太子又是天子唯一的儿子,杀了太子,对何晏有甚么好处?
且不论对何晏有甚么好处,最重要的是,太子薨逝,晋王登基,顾明轩必会让她生不如死。
一瞬间,未央对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何晏,充满了怨念。
第18章
何晏这个人,心思叵测,阴鸷狡诈,做事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她上辈子定然是什么都没做,只顾着作孽了,才会嫁了何晏这样的夫君。
未央在心中直将何晏骂了上百遍。
骂完之后,心中虽然仍不解气,但还是平复下心情,叫来从霜,让从霜出去打探消息——宫人们的哭声越来越近,此时的太子多半已经不行了,她只盼着年迈的天子能撑过晚年丧独子的悲痛,不要让大夏的江山这么快便落入晋王手中。
天家宗室这么多,不一定非要选晋王的。
更何况,太子是有儿子的。
但转念一想,太子的儿子才十岁,且与太子一样病病歪歪,又加之主少国疑,必出祸乱,天子为保皇孙性命,未必敢将天下传给皇孙。
未央只觉得前途艰险,荆棘丛生,但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书中的晋王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坐拥天下后,他一样没有放过皇孙,登基不过数日,皇孙便不治身亡。
如果天子知晓晋王如此狠辣,哪怕为着小皇孙,天子也不会将晋王立为皇储。
未央这般想着,送走从霜。
从霜走后,未央叫来木槿,闭目揉着额头,做出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来,道:“我这几日只觉得百节痛烦,烦热心乱,饭也吃不下,你瞧着给我开上一剂药。”
木槿笑了笑,道:“姑娘这是忧思太过的缘故。”
未央道:“话虽如此,但吃上两剂药,总比白白熬着好。”
木槿斟酌片刻,道:“我给姑娘开剂醒神汤?”
这个院子是何晏居住的地方,吃穿用度样样齐备,无需让宫人出去拿药,便能自己熬上几碗汤药。
未央道:“醒神汤太过温补,只怕对我无益。这样吧,你熬上两碗三黄汤吧。”
她在书中看过,朝阳草虽然是剧毒,但并非无药可解,可用三黄汤解,也可用鲜羊血趁热灌服。
太子缠绵病床多年才去世,多半是何晏担心被御医们发觉,用量极少,而皇孙的身体与太子颇为相似,亦是中了朝阳草的症状——时常觉得胸闷,稍微吃些东西,腹中便灼痛难忍,甚至会突发昏厥,呼吸全无。
太子已经被何晏害死了,她不能再让皇孙一样死于何晏之手。
所以才故意装作自己不舒服,想让木槿给她开三黄汤,但木槿用药谨慎,只用醒神汤,她不得不自己说出来——若是木槿是从夏从霜便好了,她就不用这般拐弯抹角了。
木槿看了看未央,面上有些疑惑。
她是出身宗正府的医官,伺候未央不过一月多的时间,未央不敢以心腹待她,也是人之常情。
木槿道:“既是姑娘要,我这便熬了来。”
不多时,木槿送来熬好的三黄汤,并着几碟精致蜜饯。
未央道:“放下吧,我一会儿喝。”
木槿点头,轻手轻脚退出殿,随手关上殿门。
殿内只剩下未央一人,未央用筷子夹起沾了朝阳草的锦帕,浸泡在三黄汤里。
看着锦帕上的红霞色一点一点褪去,未央轻轻松了一口气。
果然,三黄汤能解朝阳草的毒。
书中虽然说了三黄汤与热羊血能解朝阳草的毒,但自她重生后,书中的剧情便被她改的面目全非,这种情况下,她委实担心毫不起眼的三黄汤,是否真的能解毒。
试验之后,她才真正放心。
只待从霜打探到了皇孙的住所后,她便让从霜拿着浸满了三黄汤的帕子去救皇孙。
此举虽然极其危险,但从霜武功极好,想来不会特别困难。
上一世,若不是从霜中了劫匪的调虎离山之计,她才不会被劫匪们逼到跳崖。
从霜去救皇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晋王控制了行宫,莫说是她了,连萧飞白都不能随意走动,她根本无法将三黄汤送至皇孙面前。
当然,哪怕她将三黄汤送至皇孙面前也无用,所有御医都说皇孙是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天子怎会信籍籍无名的她的话?
哪怕她说皇孙中了毒,三黄汤能解毒,天子也不会相信,只会把她当做疯子赶出去。
未央焦急地等待着从霜的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霜终于回来了,道:“皇孙此时与公主在一起。”
“那便好,公主必会护着皇孙的。”
未央道。
但转念一想,此时行宫大多被晋王控制,公主能做的事情,只怕不多。
未央又问:“公主现在情况如何?兰台殿的卫士们是否都是晋王的人。”
从霜摇头,道:“兰台殿中的卫士近千人,怎会个个被晋王收买?不过是把守宫门的人是晋王的人,公主不知兰台殿外的情况,又怕皇孙出了意外,这才守在兰台殿寸步不离。”
“太好了。”
兰台殿是这种情况,其他宫殿想来也是如此,晋王的人只是控制了宫门,让外殿与内殿不通消息,才会给人一种他完全将行宫掌握于手的错觉,让众人不敢轻易出头。
未央将浸满三黄汤的帕子包起来,塞到从霜手中,道:“这里面的汤汁能救皇孙,你快去快回。”
书中只是记载了三黄汤能解朝阳草的毒,并未说剂量如何,她不知剂量,只能用帕子浸满三黄汤——能解一点是一点,实在不行,便让从霜多跑几趟。
从霜跟随未央多年,对未央言听计从,从来不问原因,听完未央的话,她微微颔首,便准备收下帕子。
正在这时,从霜一贯没甚表情的脸突然警惕起来,连忙将帕子收在袖中。
殿外传来木槿的声音:“何世子,您回来了。”
木槿一边说话,一边去开殿门。
何晏见木槿女扮男装,便知未央多半也是如此混入行宫。
萧飞白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行宫局势剑拔弩张,怎能带未央前来犯险?
何晏眼睛轻眯,走进宫殿。
未央与从霜对视一眼。
二人主仆多年,心有灵犀,从霜收好帕子,装作与往常一样去迎何晏,将何晏请进殿后,她才走出殿外,去做未央吩咐的事情。
何晏身着龙胆色锦衣,配着寒泉色的衣缘,肃杀之气尽显无疑。
可当四月阳光自殿门处漫进来,披在何晏身上,便将他身上的肃杀冷硬之气淡去三分,只余清贵冷冽,衬着他的昳丽面容。
未央不由得怔了怔。
这可真是一张好皮囊,委实令人惊艳。
可何晏此人,也只剩下那张脸值得称赞了——毒杀太子这种事情他都做得出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甚么是他不敢做的?
“世子。”
未央唤了一声何晏,有心想将矮桌上的三黄汤收起来,但何晏敏感多疑,若她收起汤药,何晏必会追问她喝了什么,倒不如大大方方放着,何晏是个商人,并不懂医,当不至于只看汤药,便能分辩出黑漆漆的汤里熬了什么——只看汤汁闻汤味便能辨别汤药的本事,满皇城的御医里也寻不出人来。
何晏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未央身边矮桌上的一碗快见底的汤药。
殿中点的有熏香,却遮不住汤药的苦涩味道。
何晏眉头微动,目光在未央脸上停留,道:“你不舒服?”
未央抚了抚额头,轻轻咳嗽着,道:“大抵是这几日太累了,总觉得心慌烦闷,便让木槿给我熬了一碗药。”
何晏坐于未央对面,面前少女脸色微红,双瞳剪水,丝毫不见往日骄矜泼辣模样。
何晏便道:“我让宫人给你请御医。”
“不用。”
未央连忙道:“我没事的。”
且不说她的病是装的,但只说御医前来必会望闻问切,看碗底是三黄汤,必会告知何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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