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榻 第4章

作者:挥墨染蝶 标签: 穿越重生

  “公主看臣做什么?”

  

  漱鸢忽然被他发现,脸上迅速浮起一层浅色,抿唇故作淡然说:“三年未见房相,不知房相可曾娶亲了?”

  

  她忆起来少时归宫后,房相如没多久就赴外地任知州,直到如今这个年岁,他终于回到长安,登上相位。这辈子在此时重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依旧独身一人。

  

  房相如淡着声答道,“回公主,臣不曾娶亲。”

  

  漱鸢满意一笑,心头雀跃起来,继续道,“我倒是一直有些奇怪,房相而立之年,迟迟未娶,可有了心仪的人么?还是在等谁?”

  

  “臣已将此生献于大华王朝,至于男女情爱之事,实在无心牵挂。” 房相如迈着步子,一面侧首仔细看了眼漱鸢,道,“劳烦公主费心。”

  

  漱鸢还有点不甘心,复问道,“不知房相钟意什么样的女子?家世?年纪?” 她想起来什么,笑了笑,“想来房相最不喜娇纵女子,听闻前阵子房相又进谏陛下,弹劾我宣徽殿吃食用度奢侈。房相也别太苛刻我了,如今我正长身体,吃的确实多了些……”

  

  房相如不认为她吃得多,倒是觉得她的话的确有点多了。

  

  漱鸢抬眼瞧见房相如一双敏锐的眸子里正映出她的不对劲,连忙轻昂起下巴忙掩饰道,“房相救本宫于微时,又做了两个月的少师,于情于理,房相的婚姻大事,本宫在意些也算常情。唯有给房相寻个相配之人,我才放心……本宫先过去陪父亲了。”

  

  “臣…… ”房相如再抬起头时,却见她已急急朝归云亭的皇上那边去了。望着那袅袅背影,他唇角忽然温然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义父,咱们也过去吧。”宋洵上前一步,低声说了一句。

  

  房相如脸色慢慢肃然起来,偏目问道,“你刚刚去哪了?”

  

  “我……我随处走走,刚好碰上永阳公主过来……” 宋洵低头回话,生怕他看出来什么。

  

  房相如心中沉叹口气,提点了几句,便也回了归云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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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鸢儿……?”

  

  春光里,陛下温和地探身唤了一声,却见漱鸢仿佛走了神似的,半天没回答,随后拍了拍她的肩,道,“鸢儿,朕问你话呢。”

  

  漱鸢正想上辈子的事想得出神,冷不丁被拍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众人都在微笑地看她。不由得茫然地望向父亲,低声道,“父亲刚刚说什么了?”

  

  皇上见她方才神游,仿佛更确认了什么似的,笑道,“你觉得房相如的义子,宋洵,如何啊?”

  

  漱鸢心里顿时沉了下去,难不成这辈子,她现在就要被指婚给宋洵了?

  

  细想一番,定是刚刚与宋洵一同登上杏岗时被父亲瞧见了,这才起了误会。此刻若是直接说不愿意,恐怕就要在这些朝臣面前拂了父亲的面子。

  

  漱鸢偷偷抬眼看向房相如,却见他置身事外似的正抬袖饮茶。

  

  “父亲,”漱鸢立即花容含笑,一面给父亲斟了杯酒,一面撒娇道,“女儿还小,想多陪伴父亲几年。求父亲别赶鸢儿出宫。”

  

  皇上听后,慈颜笑称,“怎么能说赶呢。你那些姐姐们,十五岁就订了亲,十八九岁才出降,一样可以在宫里留几年。而且宋洵一表人材,风姿翩然,朕瞧着不错。”

  

  这……漱鸢言语间进退两难起来,心里不由得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和宋洵一道过来了,正犹豫着说些什么,却瞥见旁边那个一直静默的人抬了抬手,唤道:“陛下。”

  

  漱鸢的目光飘至房相如那头,只听他淡声道,“承蒙陛下不弃,赏识宋洵,臣先替他谢过圣意了……”

  

  她听得差点躺地而去。房相如这一句话倒是和上辈子领旨谢恩的时候说的一样,难不成,这刚回来就要栽他手里了?

  

  房相如微微前倾身子,垂首郑重又道,“……可臣认为,他们二人恐不大合适。”

  

  “哦?此话怎讲?”

  

  房相如抬了抬袖,“回陛下,臣曾身为公主的少师,亦是宋洵的义父。这两人的性情,算是都了解些。臣以为,公主性子明朗娇贵,可宋洵他内向寡言,恐让公主生烦闷。更何况,宋洵现在无名无勋,如何心安理得的尚公主?还望陛下三思。”

  

  “女儿觉得房相言之有理!” 漱鸢闻言,赶紧扶着父亲的胳膊晃了几下,再添一把火,道,“父亲,今日是来赏春的,怎能随便就给女儿定亲。”

  

  皇上倒也觉出几分道理,思量片刻,也觉得不合时宜,道一声罢了,这事也就先这么塘塞过去了。

  

  前头不远处的鸿波池边,有一大群宫人在玩射鸭,时不时传来叫好声,皇上被那欢声笑语吸引,来了兴致,起行往那头去了。

  

  同样有兴趣的朝臣和女眷也伴驾前往,零零散散地一走,空荡荡的席子上,唯剩下她和房相如二人了。

  

  漱鸢不喜欢射鸭,因为自己射得不准,去了也是丢脸。可房相如也未伴驾,倒是有些奇怪了。

  

  春风骀荡,吹得她发间的金银簪钿叮叮细响,鬓间的碎发时不时地撩到脸颊上,有些挠心似的痒。

  

  房相如却如入无人之境般,探手倒了一杯茶,稳稳坐在那抬袖饮下,一言不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自顾自地瞻望远方的春景。

  

  落英如黛,烟柳云絮,又是一年好时节。房相如眸色中有几分感慨,忽然觉得人如春柳,一季衰败,来年复又生,大抵轮回就是这般。

  

  “房相不过是做了我两三个月的少师,刚刚怎地就说了解我呢?” 那小公主还是先开口了,一把将他飘远的思绪扯了回来。

  

  漱鸢的声音柔柔沙沙,有些呢喃之意,说成她想故意卖弄点不成熟的风情也行。这样难得的独处机会,她非得趁机打探些他的心思。

  

  房相如捏着杯子,目光继续放远,从容答覆,“了解一个人毋需太久,两三个月足矣。”

  

  漱鸢听罢心里轻叹口气,房相如讲话总是这样简短,多一个字都嫌浪费似的。可听闻他在朝堂上谈起两汉策论的时候,滔滔不绝 ,此时倒开始惜字如金了。

  

  “我看你并非完全了解我。”

  

  她不经意地拈起一枚春杏在手心掂了掂,思绪飞回从前,潋潋眼波望了过去,“小时候,房相教兄长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堂课时,没让我去。”

  

  “公主聪慧,诗经这本就算未教,现在不是也会了?”

  

  漱鸢握着杏子摇头,神色渐渐迷茫,“可有一首我依然不太明白,不如今日请教房相,为我解答。”

  

  房相如哦了一声,终于转头看向她,却不知她何时竟褪去了罩衫,只着一件薄罗襦裙,束带垂在前胸,散漫地打了一个结,两肩笼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锁骨下的锦带上缠绕一圈于前身,上头是繁密精美的织纹;而顺着锦带往上看,那胸脯上的肌肤肆无忌惮地袒露在阳光下,泛着晶莹。

  

  这般装束虽更飘逸柔美,可在这初春时节穿,着实还早了点,甚至,太薄了些……

  

  多亏他在官场中习惯以淡漠的神色隐藏内心的情绪,此时,他亦抬目直视着她,仿佛不为所动。

  

  “公主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