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榻 第73章

作者:挥墨染蝶 标签: 穿越重生

  窦楦不解,“陈国公?侯将军么,许久不见了,他偏居一方,倒是很少再涉及朝中事。你忘了,他早年追随高祖攻打突厥的时候,肩部受了伤,如今是拉不动弓,举不了剑了,我猜,大概是有隐退之势”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房相如慢条斯理喃喃一句,然后自言自语道,“那倒也未必。”

  他说着,看向一脸不解的窦楦,顿了片刻,淡淡道,“中书殿的那位姓高的总给使……三番五次地与我提起要给我说个姑娘……”

  窦楦一愣,然后几乎笑出了泪花,“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今日不大对劲,连太监都看不下去你夜里寂寥了。”

  房相如没理会窦楦的嘲讽,食指沿着杯口缓缓滑了一圈,然后抬目道,“他说,他有些‘人脉’,都是清白的姑娘,我一开始倒没有在意,可他时不时的总和我提起,我便起了点兴趣。”

  窦楦品了口甜饮,扬头道,“内侍要巴结你这个宰相,倒是也正常。人家的好意,你真舍得拒绝吗?”

  房相如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道,“我托人去查探了一番,发现这些被送给官吏的女子们都出自一个教坊,而这个教坊的背后,居然就是…….”

  “陈国公?” 窦楦满脸不可思议。

  房相如戒备地点点头,“若是说他打算巴结当朝官吏,给他隐退之后的平安日子多个保障,倒也不是不可能;怕就怕他另有所图。”

  窦楦若有所思,“我明白的你意思。不过侯将军已经位及国公,他还能图个什么?”

  图什么?永远不要小觑一个人对权利的渴望,再不济,这东宫尚且无人入主,陛下除了九大王还有很多儿子,他是想提前赌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房相如却没再把这些话说出来,垂眼道,“总之,身边多个女人,就是麻烦,我已经好言拒绝了。也想提醒提醒你那头,手底下的六部尚书侍郎,都要谨慎。”

  窦楦说知道了,“倒是你,说来说去,你相好的那位姑娘,竟不是她,那还能是谁?”

  房相如弯了弯唇,拂袖起身,“那你就不必管了。”

  他喜欢的人,是世间谁都比不上的,怎能轻易启唇与人说之?怕是提一提,他都有点不舍得。

  宣徽殿里安静极了,只有哗啦哗啦地翻动麻纸的声响。

  漱鸢坐在案几前认真看了许久,终于缓缓抬起头,蹙眉喃喃道,“奇怪了,宗正卿的谱牒上居然只从母亲生我时候记录起,那之前的空白,发生什么了呢?”

  说着,她手指抚摸过每一个字,若有所思起来。就连谱牒上都写的是母亲重病离去,对先前发生了什么只字不提。

  看来,是有人故意要抹去母亲曾经的经历了……会是皇后娘娘吗?

  她猜不出来。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克己守礼,是女子的表率,当年在旧府邸的时候,她为父亲主持家业,或许会知道的更多。

  可是她与皇后并不亲近,若是贸然问起此事,恐怕很不妥当。

  “公主。”

  门外有人进来,漱鸢闻声,立即将这份誊抄的谱牒记录藏于袖中,端庄地坐好,道,“何事?”

  内侍进来同传,“公主,圣人请您去清辉阁相陪。”

  “哦?父亲有何事吗?”

  “倒是没说,只是请您过去叙话。”

  漱鸢说我知道了,然后唤人为自己梳妆换衣,妥当后才徐徐出了殿。

  一路穿行回廊园林,不远不近地又听见大角观里传出来的怪声,公主有些恼火,低低道,“这天竺的方士居然还在宫里蛊惑圣心,竟无人进言么。”

  陪行的冬鹃道,“这其中的关系可有名堂呢。现在晋国公的侄子正是兵部侍郎,他全权监管这位方士炼丹之事,陛下给的特权,旁人谁敢过问呢。”

  漱鸢撇了下嘴角,“皇后娘娘呢,也不过问吗?”

  冬鹃小心道,“咱的皇后娘娘是个菩萨,对谁都好。不过菩萨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忤逆了圣意,菩萨也难过河呀。”

  漱鸢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过问,拂袖走进清辉阁,挑起幔帐,一面走过去一面笑道,“父亲,您找我么。”

  “公主万福——”

  阁内传来了宰相的声音,漱鸢微微愣了一下,扭头一看,不禁眸中华光一闪,只见房相如立在她身后一侧,正环袖冲她施礼,垂眸道,“许久未见公主,一切可好?”

  上次一别,大概有十日未见到了,因着怕走动太频繁被人瞧出来,她也就安安静静地在内禁闷了多日。若说思念是肯定有的,可是她记得他的话,不在朝朝暮暮。

  眼下他们危险的相爱着,所以要比旁人更加谨慎才是。

  漱鸢按耐住几分激动,平静道,“本宫一切都好……房相今日怎么…入内禁了?可是为了科举一事?”

  房相如温声道,“正是。陛下召臣商讨殿试题目,顺便,叫臣陪着下下棋。”

  漱鸢说这样,她望着他,问道,“房相如何?身体可好?”

  漱鸢看着他,眉目间比上次病中的时候多了不少精神,应该是已经大好了,声音也不再沙哑,她多想扑过去抱一下,可惜现在不能。

  房相如冲她微微一点头,淡淡笑道,“臣也很好。公主安心……”

  她往前错了半步,抿唇道,“为了王朝基业,房相辛苦。”

  房相如抬眼深深看了她一下,沉沉道,“都是臣的分内事,臣心甘情愿。”

  漱鸢听得心里一震,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样的感觉真是又紧张又刺激,难得见一面,却要小心翼翼地用彼此才明白的语言互诉衷肠。

  她点点头,垂眸片刻,脸一红,用唇语对他说了一句“我想你。”

  宰相一怔,随后淡淡扬唇,不语,只是对她微微躬身抬袖——他知道,一切俱在不言中了。

  清辉阁内的榻床上摆了双陆棋盘,皇帝坐在上首,见漱鸢和房相如倒是难得和睦,不由得笑了笑,召漱鸢过去,问,“鸢儿这几日在宣徽殿闷着做什么呢?你都不怎么来看父亲了。”

  漱鸢转过身,朝父亲走了过去,微笑道,“不是儿不想来,是见父亲总要和那天竺方士见面,轮不上儿,如何是好。”

  皇帝笑了笑,朝棋盘一指,“朕在叫房卿陪着下双陆,可惜啊,连输了两局。”

  房相如谦卑地说臣不敢,“是陛下容臣狂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