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挥墨染蝶
皇帝听了却是无奈地嗤鼻笑了出来,摇着头道,“你啊,还看不出来吗。是房卿让着你的。”
漱鸢闻声垂眸笑了笑,一丝只有她自己才品出的甜意蔓延上心头,又是喜悦又有点害羞。
无论她想出宫玩也好,还是想和他在宫里偷偷见面也罢,如今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对她总是拒绝和推辞,反而是默默的接受,甚至无条件地答应着她的愿望。
她已经能感受到他不经意间的脉脉温情,何必还需要什么听那些虚无的言语呢。
公主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也不再看房相如,耳边却听见父亲悠悠道,“房卿运筹帷幄,必定教子有方!日后宋洵想来也会成大器。说起宋洵,宋将军他……唉,宋将军他若不是拒不投降,何尝不是我大华一员猛将?朕时感人生劳苦,思及从前种种,竟颇生悔意……”
房相如听罢,端方地环袖,劝道,“陛下切勿忧思过多。如今国泰民安,万民仰慕陛下恩泽,陛下何来悔意?”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真龙护体,无须丹药,亦可长寿。”
皇帝点点头,说心里明白,“年轻的时候,想着只争朝夕,如今将近天命之年,才知敬畏生死。”
“陛下,千秋节前的大赦天下之事,大理寺与吏部侍郎皆已安排好,臣已拟旨,过几日呈给陛下过目。” 房相如说完,抬眼见皇帝淡淡颔首,并没有再说什么,于是继续道,“关于大慈恩寺一事……”
皇帝迟疑片刻,看了一眼漱鸢,大概是想起了前尘往事,他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许久,才道,“便按着房卿提议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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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清辉阁,房相如立在回廊下,对公主恭敬道,“公主也听见方才陛下所言了,臣先回中书省忙了,微臣……告退。”
他依照礼节地说着,声音里却是带着几分融融温柔之意,仿佛在安抚她似的。
公主听后,有些惋惜,可只能端雅地点头,道,“有劳房相。”
四下里还有宫人站着,再加上皇帝还在清辉阁没走,两人不能太明目张胆地亲近,只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只能叫他一声房相。
嘴上虽然都是守着体统规矩的,可毕竟是心中彼此有爱慕,就算不说话,可都是心照不宣的。二人站在那双目对视久了,渐渐就生了几分纠缠的情愫。
漱鸢被他直视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脸,揽着袖低语道,“母亲的事情,多谢你了。” 她说着,板过身子,迎面朝向前头。
房相如依旧立在那不动,眼里映着她华美的侧颜几乎舍不得眨眼,“臣做的都是分内之事。”
漱鸢听罢有些忍俊不禁,抿了下唇,然后赶紧肃正了脸,偏头问,“方才那盘棋,是不是你故意让着我!好没意思。”
房相如愣了愣,明明他是想讨她欢心,谁想她居然又不知好歹了,于是直挺起腰身,一拂袖,淡淡扬起嘴角,道,“罢了。大概臣会错了意,也好,这几天恐怕要忙得很……”
漱鸢原本的满脸期待顿时消散开,低声道不行!“输了就是输了,我岂会给你耍赖的机会!” 她说完,轻轻一踮脚,冲他俏皮一笑,道,“后日清晨,我在建福门外等你……记住了,是建福门。”
公主盎然明艳的姿容叫宰相移不开眼,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被她吸引,宰相听了她为他们私会定下的时间,忽然心里紧张不已,仿佛是偷偷摸摸地要去做坏事似的……
可这个'坏事'又叫他难以拒绝,明知前路不易,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继续走下去,恐怕,他真的要在她那里万劫不复了
房相如应约地点点头,颤着声道,“臣明白了。”
漱鸢等了一会儿,忽然笑嘻嘻地调皮叫了一声,“六郎——”,声音极轻,又快,只有他们两个人之间才能听见。
这样危险的称呼,此时在这样岌岌可危的境地里被她冒险地唤了出来,叫宰相差点吓一跳。
房相如被她这一声弄得有些无措而难为情,虽说对这样的称呼已经有些习惯,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冒险,还是第一次……
公主性情活泼又爱捉弄人,惯喜欢有事没事找点刺激。她孩子心性还没有散,他很理解,可是他不能这样和她没个边际地胡来,他要替她想得周全,替他们的未来想得周全。
房相如摸了摸鼻子,脸色已经红了,装作公事公办地样子,温柔地责备了一句,“不要在这胡闹。”
漱鸢起了点玩心,大着胆子从袖子里悄然朝他伸了手,暗声道,“临别前,你拉拉我的手好么?或者,我假装摔倒,你抱我一下。你不知道,我可想你了……”
房相如怔惊地倒吸一口气扭头看她,却对上她似笑非笑地眼,也不知她是要来真的,还是只是在说玩笑话。
他的一双手缩在袖中,正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上前假装'扶'她一把。
漱鸢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宫人们的目光一下子朝这边看了过来,她立即假装大声道,“房相言之有理,不日本宫就等着讨教双陆了。” 说完,朝房相如弯眼笑了笑,心满意足地负手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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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的清晨,漱鸢安顿好一切后,自己钻进牛车,自西边侧宫门建福门的甬道缓缓而出。
她轻衫薄裙,口点丹朱,眉心贴了浅浅的花钿,在脑后挽了个普通的盘髻,只别了几只玉簪。出行在外,不易盛装,以这般普普通通的装扮与他见面,倒是第一次,也不知他是不是会喜欢。
漱鸢挑开帘子往外看,只见朝阳渐升,晨露微茫,霞光下,一扇扇宫门缓缓为她打开,她离那建福门徐徐的近了,心跳也越来越快,仿佛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似的,一个劲儿的要从胸腔中冲出来。
她舍不得放下帘子,就这么半探着头去看,忽然又担心他会不会失约。
这般反覆纠结中,她目光望得极远,牛车走出建福门的时候,她目光一亮,终于看见了他。
房相如青衫乌带,负手而立,早早地在约好的地方等着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今天有点眼胀,所以文瘦。明天会多一些
第49章
初尝感情, 谁都有个开始。
起初, 隔着游廊的辗转,远远地看上一眼,便能自己笑上一整天。再后来, 好不容易挑明心意之后,心底便是知足的,开心得宛如胸中开了大片大片的花。
可男欢女爱这种事情, 一如蜜毒, 叫人很容易上瘾, 且欲罢不能。到最后只会发展成饮鸩止渴, 渐渐的连看一眼, 说几句话都不再满足了。
然后便要偷着见面, 最好是去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独处,到时候, 牵手拥抱,或者再亲密点,衣襟连着衣襟,依偎在一起, 再说上一整天的话, 才可一解相思之苦。
公主挑开了帘子,从车里探出头来招呼宰相快上来。车夫朝宰相一点头,却也不说话。房相如看了一眼,感到有些奇怪,却还是扶车登上, 坐了进去。
刚一钻进车里坐稳,立即有一双柔软的胳膊缠了上来,直接往他脖子上一挂,人就靠在他肩膀上了,委委屈屈道,“我还担心你不会来呢。见到你在门外等着,我才松口气。真好!总算可以和你单独相处了……”
公主一上来就太热情,房相如稍微有点受宠若惊,他扶托着她的胳膊偏头问她了一句,“公主的这个车夫……稳妥否?”
既然是偷着见面,必定是为了私情,做事情总要更谨慎些。宰相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做这种事,可是走到这一步了,他得更小心些才好。
漱鸢得意一笑,答道,“放心吧。他是个哑巴。”